早起從來都是林子南的習慣,孤魂山看不到日出。但是清晨荊棘林喧鬧兮兮唰唰作響的聲音卻充滿着生機。
從地上一彈而起,林子南弄了弄褶皺的衣服,看了洞外太陽穿過荊棘射進來的一抹陽光,林子南嘴角輕輕劃開一個弧度。
幾步化作一步走出山洞,林子南直往後山而去,東瞅瞅西瞧瞧。林子南是在尋找今天的食物。
孤魂山雖然長滿荊棘,但是要在這裡生存,還是很容易的,林子南隨便遊了幾圈,就摘了滿滿一兜蘑菇,幾把馬蹄紅,還拿了幾個鳥蛋,滿載而歸。
林子南也不知道千招王吃不吃這些東西,所以完全是按照他的口味準備。拾了點枯木樹枝,找了個滿口鐵鏽小鍋,唰唰鑽木,青煙衝破叢生的荊棘,林子南做好了早飯。
這個時候千招王也清醒過來,看林子南肚子忙得不亦樂乎,也不打擾。一夜的恢復,千招王臉色不像昨晚那般恐怖,眼神明亮不少,最起碼,現在千招王是一個正常人了。
“無痕,做飯啊!”千招王連問都不問林子南的名字,直接取了法號就叫林子南的法號。
“是啊師父,您可好點了?”林子南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不過林子南和很多人都有一個共性。自己的能力被別人親口承認,成就感會大大增加。
吃飯時,千招王看見鍋裡的鳥蛋,很明顯的不悅,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不去碰。但林子南可管不了,他是個普通人,需要營養。更何況林子南屬於俗家弟子,吃這些根本不算破戒。再說林子南也不戒什麼,何來破戒之說。
吃過飯,千招王似乎是很留意這世間似的。眼睛一直盯着天上刺眼的太陽,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千招王緩緩開口“無痕,你想習武的原因是什麼?”
終於到了正事上了,林子南毫不思索道:“能夠保全自身和家人,行俠仗義,懲惡揚善!”
“難道平平淡淡過一輩子不行嗎”?千招王不看林子南,所以不知他是對林子南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林子南之所以一直不說活血功法的事,就是讓千招王主動提起,現在千招王的感嘆,林子南知道,可能他將要得到的,比他付出的多。
林子南不說話,他在等千招王給他答案!
千招王不說話,他想看看林子南的定力!
“你果真不是平凡之人!”千招王似乎是試探林子南結束了,終於要給林子南兌現承諾了:“知道天龍八部嗎?”
“不是佛家經綸裡的嗎?”林子南不解,天龍八部和千招王給他的活血功法有什麼關係。
“沒錯,天,是指天神!龍,是指天竺龍……”千招王在向林子南逐一解釋“我所修煉的迦冥羅經,出自八部經!”千招王解釋了天龍八部的釋義,又說出了迦冥羅經的由來,林子南驚呆了。
《天龍八部》分爲兩部經,前部爲天龍經,後部爲八部經。兩部經結合起來就是感化世人,佛存本心的意思。
而在修煉一途來說,《天龍經》主要是修身養性,《八部經》則是強身健體。如果要修煉這本佛家神功,就必須心存善念,否則就會走火入魔。
在修煉中又有一個最大的忌諱,那就是必須保持心境平和,而且只有修煉《天龍經》達第一層才能修煉《八部經》,否則初學者經脈無法承受至純之力而氣血倒流,經脈錯亂,重走千招王的路。
“那這本功法我能夠修煉嗎?”林子南一聽入門條件,立馬就下啥了。雖然他治好了千招王,但是如果是他自己的話,他能說一定可以自救嗎?醫者有言:“醫者難自醫!”
聽了林子南略帶害怕的口氣,千招王呵呵一笑道:“你是醫者,醫者仁心,你能夠救我這個十惡不赦的惡人,足以說明你有資格修煉《天龍八部》”說着千招王單手一指,山洞裡飛出一本書來,穩穩的落在千招王手裡。
“給你!”千招王直接扔給林子南,然後又緩緩說道:“你我本來有怨,若不是互相各有所求,你就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不是你師父。”
“不!您是出家人,慈悲爲懷善心永存,走到這一步完全是被逼無奈。古人云,傳業解惑授漁,師也!一日爲師終生爲父,無痕不是忘本之人,師父!”林子南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地上。真誠的磕了三個頭!
有些話不必去說,能懂的人自然會懂!
“有心了!”千招王欣慰的看着林子南,接着道:“天龍八部是佛家神功,它不會助你恃強凌弱,不會助你欺男霸女,不會助你金壁紅樑。”千招王告誡似的和林子南說着,好像在交代後事一般!
“我知道,師父!它能讓我浮世不忘本心,流離不忘蒼生,失落不忘身清!”林子南隱隱感到會有事發生,但又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此時林子南更擔心的,還是家裡的父親,不知林龍發現林子南失蹤會做出什麼舉動。
“好了,我們的交易到此結束!咱們一夜的露水師徒之情,你能記得就好。好吧,你可以走了,記得《天龍八部》不可落入居心叵測之徒手裡,切記!”千招王最後交代了這麼一句,突然全身白光畢現,身體直接一躍而起,留下一層在林子南眼前久久不能散去的灰塵。
林子南知道,這是迦冥羅功法裡的迦冥飛身訣,只要林子南學會了《天龍經》,自然可以修煉《八部經》。到時候也能夠像千招王一樣上天入地乘風御樹逍遙自在了。
但是現在,林子南有一種失去的感覺。他沒有怪過千招王,只是爲他感到同情!
“記住,沒有能力闖蕩江湖,不可泄露天龍八部經秘密,否則必遭殺身之禍!”千招**音逐漸減小,人影也越來越遠去!
不過是過客而已,縱然林子南是個多情書生,此時也暫時忘記那股愁緒。翻了翻《天龍八部》,林子南開始仔細琢磨起來。
一遍翻閱下來,朦朦朧朧的感覺讓林子南無從入手。但有句話,能做萬人之不堅,必得萬人之不獲!
再看第二遍,縱然林子南對古書經綸尚有研究,此時也是一層迷惘。逐句琢磨,細心推敲,忽然林子南盤腿坐起來,把書放入懷中。
就在剛纔靈光一閃之時,林子南頓悟了釋家之大意:“瑣事拂心過,靜默自釋然!”
雙手輕放盤腿膝上,結成蘭花狀,雙目緊閉,鼻孔呼氣緩慢,臉色逐漸紅潤起來,頭頂上細霧暈繞,額頭汗珠點點,就像六月陽照身襖火烤一般。
除了是血凝之身外,林子南的身體很正常。現在渾身熱血沸騰,讓林子南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按照經書所說在經脈內運行天龍經功法七七四十九個小週天,等到林子南收功睜眼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外面荊棘唰唰作響,林子南全身火熱,偶有一陣夜風吹進山洞,林子南覺得舒服不已。
千招王可能是去做什麼大事去了,林子南沒有發覺他有回來過的跡象。微微有些失望,林子南舒展了一下身子,感覺體內充滿了能量,心中大喜,對着洞裡的一塊石頭隨便一揮,啪的一聲,石頭上的灰塵被衝的揚起。這下可樂壞了林子南,不停的東揮揮西揮揮,一時間洞裡灰塵竟逐,火把光芒都暗淡了不少。
林子南畢竟是剛剛從廢材到正常的過渡,才揮了一個呼吸,就累得不行,倒在一塊大石頭上不停的喘氣,心裡卻在想:“明天回家,老頭子看見我可以練武了,一定得樂死吧!”
由於剛剛踏足洗髓活血階段,也就是《天龍經》初層,林子南雖然覺得比以前厲害多了,但是因爲長時間盤腿而坐,此時也累了,直接倒在石板上就沉沉睡去。
至於會不會有人來傷害他,林子南可不擔心。這裡是千招王的地盤,光是荊棘林裡飄出去的招魂帆,就讓很多囂小之輩望而卻步。雖然現在只是曾經,但林子南還是不擔心,醉香迷和十三香可不是擺設,除非是高手,否則林子南還怕個啥?
也許是因爲今天是林子南經脈佐正和血凝減輕,月亮也毫不吝嗇的出來爲他祝賀,哪怕偶爾會有黑雲遮擋,但月仍如昔,回光舊照伊。
一朵烏雲又飄到月亮身前,但不知從那裡出來一陣風,瞬間吹散黑雲。在浩大蟾宮前,一個人影浮出,直懸天邊,如天使,似惡魔。森森白光聚向人影,與人影合爲一體。
熟睡中,林子南渾然不知。他做了個夢,夢見孃親緊緊抱着他,父親站在母親身邊,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在一起了。
亦幻亦真,林子南感覺很幸福。這是個夢,他在夢裡提醒自己,但是,就算是夢又怎樣?林子南還是不願醒過來,身子在石板上蹭蹭,林子南發出嬰兒般的暱語聲,眼角沾着晶瑩剔透的情感之精——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