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柳家大宅的後院之中,範思雨坐在一處涼亭下,背靠着身後的護攔,雙眼望着跟前的溫宛芝發愣。距離溫宛芝發生意外,已經過去接近兩個月的時間了,在這幾十天的時間裡,來到京城柳家的範思雨,始終寸步不離的跟着溫宛芝,生怕她再度發生什麼意外。
失去記憶的溫宛芝,整天像個孩子似的跑來跑去,片刻都不曾安寧,讓挺着個大肚子的範思雨,經常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唯有在盯向範思雨小腹的時候,溫宛芝纔會短暫的寧靜下來,繼而擺出一幅低頭苦思的姿態。
往往在這個時候,也是範思雨或者說是柳家所有人最緊張的時候,因爲溫宛芝在思量了一段時間,便會雙手抱頭大呼大喊起來,有時甚至會痛得就地打滾。
剛開始,範思雨和柳家衆人,還期望溫宛芝一陣疼痛過後,便會瞬間恢復所有記憶,可惜卻始終不見什麼成效,別說瞬間恢復全部記憶,就連一絲恢復的徵兆都沒有,於是,隨着次數的遞增,範思雨和柳家衆人便也不再抱什麼希望。
每當夜幕降臨,將玩累了的溫宛芝服伺着睡下,範思雨這時才能空閒下來,抓緊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當她拖着疲憊的身體,緩緩躺在牀上的時候,雙手習慣性的搭上小腹,範思雨滿腔的倦意,頓時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心中唯有對自已腹中孩子的期待,以及對自已心上人的無盡思念。
期待着腹中孩子能夠平安出世,希望心上人早日歸來,這就是範思雨當時最迫切的想法,然後帶着這兩個最迫切的念頭,和着自己的淚水沉沉睡去,清晨醒來,範思雨便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仍然重複着昨天的故事。
今天,相比往日,範思雨卻是沉默得多,因爲前兩天範思雨就收到消息,說是柳嘯天的身影有在港島出現過,只是當時的情況貌似不怎麼樂觀,爲了不引起柳家衆人的恐慌,範思雨當即決定將這一消息壓了下來。
獨自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熬過兩天,昨天深夜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隨即,從自已遠在深海那幫好姐妹的嘴裡得知,心裡那個冤家終於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湘南,至此,範思雨那顆懸着的芳心,總算是就此放回原地。
同時,範思雨又有些緊張,她不知道柳嘯天是否還在糾結當天的事情,她更不知道柳嘯天是否會立即返回柳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何準備,去迎接柳嘯天的歸來。
一夜沒睡,此刻坐在涼亭的護攔邊上,範思雨頓時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但是念及還得照看溫宛芝,範思雨只得強打精神撐着,今天柳芊芊那丫頭剛好休息,於是範思雨便在心中暗想,或許等那丫頭起來之後,自已便可去補下睡眠。
於是,伸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腹,當即喃喃自語的說道:“寶貝,你爸爸就快回家了,想必你也和媽媽一樣充滿期待吧?”
“思雨,思雨,你坐在這裡幹嘛?陪我去玩下唄!”這時,一直在涼亭四周的花叢裡,縱身鑽來鑽去的溫宛芝,突然竄到範思雨的面前,極爲孩子氣的哀求着。
反過來如同慈母一般,伸手幫她拂去頭頂上的草屑,範思雨望着眼前的溫宛芝,頓時苦笑的搖了了搖頭,努力了大半個月,總算是讓眼前這個準婆婆,再次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可是,範思雨的麻煩也隨之接重而來。
或許是相處時間久了,也或許是範思雨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溫宛芝對她撤去所有的戒備,每次溫宛芝要出來玩,或者是玩着玩着看不到範思雨的人影,溫宛芝總會站在原地,‘思雨,思雨’的連連大喊起來。
每到這個時候,範思雨不管在幹什麼,都會立即放下手頭的一切,第一時間出現在溫宛芝的面前,然後便像哄小孩一樣將她哄住。
眼下,看着溫苑芝額頭上隱隱冒出的細微汗水,擔心其會因此感冒的範思雨,便連忙朝她柔聲說道:“媽,咱們先歇會,等下再去玩好不?”
“哦,好吧。”因爲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溫宛芝對範思雨倒是十分信任,是以在聽到範思雨這麼一說之後,溫宛芝便立即點了點頭,然後坐在範思雨的身邊,朝四周不停的掃視起來。
而此時,溫宛芝的丈夫柳建國,卻是遠遠的站在一旁,將前方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頓時難免感慨萬千,溫宛芝上次從那麼高的臺階上滾落下來,除了失去記憶之外,全身倒是沒有別的大礙,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本來,作爲溫宛芝的丈夫,柳建國應該要在此時寸步不離的照顧於她,可是,一來柳建國的雙腿剛剛勉強站起來,眼下正處於康復的階段,要想跟在溫宛芝身後四處跑的話,明顯有些力不從心,二來,溫宛芝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就只認準了範思雨一個,其餘人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好使,即便是柳芊芊那丫頭,有時也會被溫宛芝弄得束手無策。
看着範思雨流露出來的疲憊之色,柳建國頓時在心裡暗暗發出一聲苦嘆:“唉,這孩子,真是難爲她了。”
突然,一羣大雁排着整齊的隊型朝南飛去,剛好擡頭看到這一幕的溫宛芝,便立即站起來朝涼亭外面走去。
因爲這羣大雁的數量較多,而且還不時在空中變換着隊型,心智宛若孩童的溫宛芝,頓時便被勾起了好奇心,於是,帶着滿臉的笑容,溫宛芝便立即仰頭追逐着空中那羣大雁,慢慢的朝前面走去。
可是,溫宛芝似乎沒有注意到,危險正一步步的靠近,因爲涼亭外面有着幾個臺階,仰頭朝前邁動腳步的溫宛芝,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沒有任何意外,正擡頭朝面盲目而行的溫宛芝,突然一腳踏空,整個人便猛的朝地上迎面撲去。
雖然說水泥澆築的臺階不高,但是其中的棱棱角角卻相當尖硬,溫宛芝這迎面撲下去的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媽,小心……”看到眼前這一幕,範思雨沒有絲毫的猶豫,縱身就朝前面撲去,伸手扯住溫宛芝的右手,奮力朝身後一甩,而她自已卻因爲收不住腳步,頓時朝那些臺階迎面栽去。
直到這一瞬間,範思雨這才突然想起,自己肚裡還懷着孩子,帶着萬分的恐懼和絕望,範思雨也不知是從哪來的力氣,猛的扭轉了一下腰身,隨即便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孩子,這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希望老天會保佑你,否則,媽也……”仰頭倒下的那一瞬間,N多個念頭頓時從範思雨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然而最讓她記掛的,還是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
“不要……”說時遲,那時快,溫宛芝和範思雨這邊的突然變故,也立即驚起了柳建國的注意,帶着一身的冷汗,柳建國頓時雙腳朝地上猛的一跺,整個人隨即暴射而起,緊接着,氣力用盡的柳建國,又立即朝途中一顆小樹的枝幹踩去。
然而,正當柳建國一腳踏上那顆小樹的枝幹,想要從中借力,繼續朝溫宛芝等人的身邊衝去的時候,柳建國突然感覺雙腳一陣鑽心的疼痛,整個人頓時從樹上跌落下來,隨即便四腳朝前的摔地上。
也難怪,柳建國的雙腿正處於恢復的階段,眼下突然用力過猛,這讓他的雙腿又如何承受得了?是以,跌落在地上的柳建國,只得帶着滿臉的絕望擡起頭來,眼睜睜的看着範思雨朝地上倒去。
“媽,思雨姐,爸……”這時,剛好走到後院門口,突然看到眼前這驚險一幕的柳芊芊,頓時扯着嗓子發出一聲尖叫,同時,柳芊芊帶着滿眼的淚水,立即朝範思雨和溫宛芝兩人的身邊,發瘋一樣的衝去,甚至連摔倒在地上,半天沒見爬起來的父親,柳芊芊都沒心思看上一眼。
聽到了柳建國的驚吼,也聽到了柳芊芊的尖叫聲,可惜仰面朝天的朝地上摔去範思雨,卻無力去迴應一聲,只能從眼角滑落兩滴淚水,靜靜的等着命運的裁決。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範思雨頓時有種置身於夢幻中的感覺,她只覺得身邊一陣涼風閃過,範思雨突然覺得,自己摔倒的地方竟然是那麼的柔軟,睜眼望着頭頂上的天空,範思雨立即在心裡暗暗納悶,這是幻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