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喜歡你!”
----------------
十四鼓足了一口氣,擡頭,一迎上蘇應麟沒有一絲波瀾的杏眸,立刻癟了下去。想想自己小時候面對碗口粗的棍子都沒怕過,今天怎麼這麼窩囊?雖然說以前是因爲吃準了舅舅不敢打,那現在是什麼原因呢?難道他蘇十四怕一個膽小鬼不成?簡直是笑話!
十四眼一閉,心一橫,踮起腳尖對準了蘇應麟的嘴親了過去。
安靜……
再安靜……
撲通撲通的心跳聲都可以聽見……
羽睫微顫,維持着脣貼脣的姿勢,十四張開了眼。
視野裡出現一雙放大的杏眸,垂着眼簾,淡淡的看着自己,俏若三春之桃,素若九秋之菊,卻傳遞給十四一種莫名的悲傷。
自覺的離開了蘇應麟的脣,十四低着頭,輕輕的,只說了一句便轉身走了。
微風帶着落紅在屋外吹過,甜甜的花香帶着青澀,一如少女的初戀。
“我是認真的。”
***
“有些什麼人?”
“死的都是一些小人物,關鍵不在這裡,是殺他們的武器。”
“‘越將’?”
“不是。是各大派準備在這次品劍大會上展示的寶劍。”
“還有什麼,直說。”
“是的,莊主。死的一共有七人,其中四把劍的主人一早入住了山莊,也就是說,這四把劍是在莊裡被偷的,其餘三把是預計明天大會前抵達的。他們已經派人前來報告劍被盜一事,但是我們今天才收到消息,人就死了。那個盜劍之人的輕功一定屬於上乘,不然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趕回來犯案。”
“你這麼說,好像已經確定誰是兇手了。”
“劍冢被竊一事發生在三天前的晚上,前來報信的三方人馬說遇襲一事分別發生在前天晚上和昨天早晨,秦湘蓉在盜走‘越將’之後花一天的時間趕路,劫完劍,趕回來再花一天,今天殺人栽贓,時間正好。”
“呵,我是不是該讓你去當神捕呢?”行走中的柳羽城突然停下,好笑的打量了一眼年近四十的二管家,邁開步子往前走,“繼續。”
“是。這些人應該不會那麼笨認爲劍是我們月下山莊偷的,但是如果有人惡意捏造謠言,勢必會對山莊的名譽造成影響。我已經吩咐下去,封鎖了消息,不過只有儘快抓到兇手,才能免去這場無妄之災。”
“做的不錯。”
“秦湘蓉偷的是各派拿來展示的寶劍,殺的卻是些小角色,恐怕是保存實力爲了最後一擊。她手上還有一把劍,要抓她,只有等待這一次機會。”
“不如我們猜猜,接下來誰會那麼倒黴成爲‘越將’的劍下魂?”
三月廿八,歲煞東,彭祖百忌——辛不合醬主人不嘗 醜不冠帶主不還鄉。
十四起牀的時候,只見司馬金正準備出門,院子裡不見其他人。
司馬金見他一臉的迷糊,好心提醒他今天是品劍大會,藍彤彤一大早就去迎接她那個鯊魚幫幫主五湖盟盟主的老爹了,此刻所有的人都聚在會場等候。接着他大方的攬過十四的肩,嚷着一起走,卻被十四推辭了。
等人走後,十四進了蘇應麟的房,開始在他的牀上翻騰,昨晚發現掉了護身符的他翻遍了自己的房也沒有找到,也只能抱着試一試的希望,看看是不是喝醉了落在這裡。
那護身符是他離家的時候,語冰和錢一起交給他的,說是一爲保佑祈福,二是走投無路之際的錦囊妙計,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三麼,想家的時候可以拿出來睹物思人。
雖然十四覺得這東西沒什麼意思,但是念及這是和自己最熟的語冰叔叔的一番心意,反正放在身上一不佔地方二不負重,也就隨身帶着了,突然發現掉了,反而覺得心裡不踏實了。
結果還是沒有找到,一想到掉在這個月下山莊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十四有點放棄了。
正值此時有人影挨近了門口,正奇怪蘇應麟不是應該已經去會場了,那人卻停在門口傳信道,“蘇公子,有位姑娘讓小人來請你去劍冢一見,有要事相談。蘇公子?”
見對方似要敲門進來確認,十四下意識的躲到了牀頭後。那腳步聲走進屋,沉寂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環視,繼而奇怪的‘咿’了一聲,“也不在房裡?”
等腳步聲遠去,十四一臉鬱卒的走出牀頭後面。
怎麼又冒出來一個?
不爽的跺着腳走出去,突然腦海裡閃過一個猜測,心下一驚,跑出兩步,衡量一番雙方勢力,還是多帶個人保險,很自然的就選擇了一看年齡就知道武功深不可測的圓空和尚,然而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他才恍然記起大家都去會場了。
這時,門外刮進的一陣風吹落了桌上的信紙。
你說屋裡那麼多的東西這風什麼不好吹偏偏吹落那張信紙?你說這信寫完了就應該放進信封,攤開在桌上幹什麼?你說十四這孩子本來就調皮頑劣,有挖人隱私的機會他會不好奇嗎?你說這中文有多少個字,哪些字什麼不好選偏偏就挑十四全看得懂的字寫?
所以說,這就是天意啊~
信上寫着請圓空大師今早去劍冢一見,說是此事關係重大,不宜讓人得知,落款是蘇應麟。
聯繫剛纔的事,再加上這封越看越古怪的信,十四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錯不了,在這個月下山莊還想‘私會’蘇應麟的‘姑娘’只有秦湘蓉!
其實十四是想去警告蘇應麟的,前提是他可以從一羣壯漢霸佔的會場邊緣擠進去的話。
邊跳邊揮着手努力吸引貴賓席上的藍彤彤和司馬金,可惜一個依偎在一個大老粗爹身邊發嗲,一個只專注於向身邊的人販賣消息。十四發現蘇應麟、圓空和尚、柳羽城都還沒出席,一跺腳轉身跑向了劍冢。
遠遠的似乎聽見人聲和劍鳴,十四跑出那一片針葉火絨草,卻看不到任何人,又一聲劍鳴清晰的從石屋後傳來。
斷崖前,一個蒙面的白衣女人手執一柄出奇長的劍,劍身似行雲,劍刃富彈性,每次出招都能看到劍在空中如金龍擺尾。
和她對戰的正是年過花甲的圓空和尚,面對招招斃命的攻擊,卻見他從容不迫的拈指彈開刺向眉心的劍刃,嘴裡一聲‘阿彌陀佛’。
“‘越將’乃男子用劍,劍形狹長,重點刺,走輕靈的路子,借劍身之彈性而招式變幻莫測,施主一心求勝,一味要取老衲性命,反而將這劍失去了優勢。”
“我管它有沒有優勢,能取你性命的,就是好劍。”
“施主借他人之名約老衲出來,爲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話音剛落,圓空和尚以一招拈花指法,直取下女子的面紗,不帶一絲拖沓。下一刻,女子盡毀的容顏讓他一愣,右手上指成掌,剛唸了聲佛號,對方輕蔑的一笑,似乎是認準了出家人慈悲爲懷,迅指點了圓空的穴,一劍插入心臟。
十四往後跌倒在地,嚇傻了,不僅是因爲第一次這麼近的接觸死亡,更是因爲那個女人像被刀刻了一百下的臉。
原以爲像這種白衣聖潔輕盈如蝶的蒙面人,都會是天下罕見的美人來着。
“你看到了?”
那恐怖女人揚起嘴角帶着陰笑走過來的場景,簡直就是大白天見鬼的寫照,而且還是一隻死前臉部被處以凌遲的女鬼!
十四頭搖的像撥浪鼓,自我催眠,我在做夢我在做夢我在做夢……
“啊——救命啊——”
喊‘救命’是求生的本能,有人真的出現救自己,十四也不覺得驚訝,據說今天聚在這裡的人都怎麼厲害怎麼厲害,要是他喊那麼大聲都沒個耳力靈敏的人聽見,才真的出問題了!但是他寧願來的是一個送死的小人物,也不希望是這個脾氣古怪的竇劍癡!
而且,他記憶沒混亂的話,他剛開口叫這瘋子就出來了吧!難不成有個瘋子跟了他一個早上他都不知道?
看着竇劍癡把那女人打的落花流水,十四就知道能和圓空和尚住一個院子的等級一定高,只不過這一切僅是在那女人奪下竇劍癡的劍穗扔到空中斬成四五六七八斷之前。
竇劍癡發了瘋似的仰天一吼,雙眼充血,飽含憤怒與痛苦的一掌猝不及防的把那女人打落了崖,繼而顫抖着撿起四分五裂的劍穗,瞥了眼視線一直落在他們身上的十四,轉眼跑了。
死裡逃生的十四愣了半晌,才意識到眼前有具奄奄一息的屍體。
“老和尚,老和尚!”十四跑過去,搖着圓空的身體,卻見對方伸手摸了把染紅一片的心口,無力的放到眼前看了看,囁嚅了一下脣。
“你想說什麼?我聽不到。”不懂箇中道理的十四以爲伸着手的圓空是想拔出心口的劍……
“你在幹什麼?”
用了雙手才把劍□□的十四因爲慣性一下子朝後跌坐在地上,聞聲,他擡頭,只見蘇應麟和柳羽城恰巧在這個時候到。
事情就是這麼湊巧,兩人之前因爲商量秦湘蓉的事耽誤了一會兒時間,而正要趕去會場的時候,之前去蘇應麟房裡找人的家丁遇上了他們。
掃了眼圓空的屍體,再看着臉上濺到血跡的十四茫然的握着劍坐在地上,蘇應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
“你趕快離開這裡。”
“你不要來這裡,那個秦湘蓉是要陷害你。她殺了這個老和尚,又故意讓人叫你來這裡,還把這封信留在老和尚的房裡,就是爲了讓大家誤會你。”有聽沒有懂的十四焦急的從懷裡拿出那封他帶出來的信,一心要把自己想到的看到的告訴來人。
“現在真兇是誰不重要,趕快離開。”
蘇應麟正要拉起十四走的時候,石屋前傳來司馬金的推測和衆人的應和聲。
“剛纔竇劍癡應該是從這個方向跑過來的,這裡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抓狂的像見鬼了似的?”
依稀已經可以看見幾片衣角出現在視野裡,蘇應麟果斷的奪過十四手上的劍,一把推開人,回到真正主人手中的‘越將’在空中劃出半個弧,劍指地。
嘈雜聲嘎然而止在看見這一幕的瞬間。
“這……”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指着持劍而立的蘇應麟,一愣之後立刻憤慨道,“蘇應麟,你居然殺了圓空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