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多久,陸韻又見到那個將自己帶來這裡的青年鬼族。
在談論中得知,這個鬼族叫做阿然,生來腦袋就不大清醒,時常一個人出去晃悠。
這會的阿然,呆呆坐在一棵樹下,一雙赤紅本該危險無比,放在阿然身上呈現出來的是一種無機質冷。
像是一個空蕩蕩的軀殼,裡面裝載的不是靈魂,而是某種僵硬的程序。
發覺他們的到來,阿然也只是轉過頭看了他們幾眼後,就繼續發呆。
整個村子,一圈下來,堪稱祥和。
這裡不像是鬼蜮,這裡的居民更不像是鬼族,反而更類似於那些中立混沌的鬼修。
“我們是和平派。”
對於陸韻的疑問,年老的男性鬼族躺在搖椅上,搖着扇子,給幾人說着鬼族的歷史。
鬼族誕生在很久很久之前,或許在人類誕生的那一瞬,與之相反的鬼族就出現了。
人類有七情六慾,鬼族也有。
可相較於人的複雜,鬼族的情緒就簡單很多,他們不用顧慮什麼,只要跟隨本能和衝動行事就行。
他們喜歡人類的靈魂,要形容的話,就是在吃飯喝水,不過感受到的是精神上的飽腹感。
鬼族和人類之間的戰爭一直都存在着,直到耳熟能詳的人修和鬼族的戰爭。
那一戰,鬼族擴張不少地盤,將外界攪的雞飛狗跳,然後他們迎來人修和魔修最強烈的反擊。
在那一戰中,鬼族同樣死傷慘重,若非鬼族的誕生不需要像人類那樣經過男女繁衍,說不得那一戰鬼族將會滅絕也說不定。
也是自那一戰後,他們被人修重新封印在這片鬼蜮中。
自此鬼族中產生分歧,有些鬼族覺得就待在鬼蜮中很好,有些則是還想出去四處征戰。
征服欲和掠奪,是一些鬼族骨子裡的東西。
吵吵鬧鬧過後,鬼族內部分裂。
他們此刻所處的地方,是支持安樂的鬼族所在,雖然安樂這個詞放在鬼族身上格外彆扭。
“血月祭,是新生鬼族出生的日子。”
鬼爺爺笑眯眯的說着,手裡的扇子輕輕搖擺,壓根不理會幾個人修震驚的眼神。
“明日啊,新生兒就會降臨。”
而在那些新生兒中,將會有一個是未來新一任鬼王。
至於鬼王殿,就是新生兒誕生之所。
一年一度,積攢的怨氣會誕生出數量衆多的鬼族嬰兒,通過水乳交融才能繁衍的行爲,在鬼族是不成立的。
頭一次聽說這種事情幾人臉色古怪。
他們正在用眼神交流,明日血月祭他們知道,可血月祭會誕生新的鬼族是頭一次聽說。
“你們沒問呀。”
許是察覺到幾個小人修的疑惑,鬼爺爺樂呵呵的說着。
他眯着眼睛,像是很享受如今這個日子。
在鬼族漫長的生命中,其實沒什麼喜樂哀怒,唯一能稱得上上心的事情,就是新生兒的誕生。
血月祭,是所有鬼族都會參加的祭奠,今年唯一不同的是,新王的存在。
見鬼爺爺心情不錯,姚懷說出鬼婆婆的事情。
“哦,那個老婆子啊,就是心太狠,想的太多,她也不想想,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拼死拼活的去打打殺殺,她那身體撐得住嗎?”
讓人驚訝的是,鬼爺爺不僅認識那位鬼婆婆,語氣還非常的熟稔,甚至是……寵溺。
這個想法冒出來,苗若玲渾身冒出雞皮疙瘩,陸韻也是不動聲色摸了摸胳膊。
見此,鬼爺爺笑容擴大。
“我和她啊,以前是一對呢,後來因爲想法不一致,就分開了。”
“每年啊,也就血月祭那天,那老婆子會捨得出來讓我見一見。”
扇子不能停的鬼爺爺身上的氣息堪稱和藹,可沒人將其當真。
“哎呀呀,鬼老了,累了累了,小傢伙們,自己去玩吧。”
鬼爺爺趕人了。
幾人乾脆離開,看着那老鬼族悠哉躺着,閉着眼睛很是舒服。
對方的話中有幾分能信需要他們自己去判斷。
這一夜,衆人都沒能睡着,在一片清明中,他們迎來第二日。
鬼蜮的清晨和晚上沒什麼區別。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鮮紅,不過今日的紅色,看久總覺得有了變化,更加的不詳起來。
比起他們這些人修,鬼族很是亢奮。
不少人家開始收拾屋子,準備新的生命的到來。
隨着時間的流逝,在某一瞬間,又或是一眨眼的功夫,一輪血色滿月出現在天空上。
殷紅的色澤比那天空還要明豔,投下的月光都是縹緲的紅霧。
陸韻拿出忘川石,便見到落在石頭上的月光逐漸被吸收,漆黑的石頭中央,出現一抹紅色。
像是結晶般,藏在其中。
這纔是完整的忘川石。
“來了,鬼王殿出現了。”
鬼族的歡呼的聲音中,陸韻看向那些人所看的方向,卻什麼都沒有見到。
在回頭看周圍幾人,亦是如此。
“只有真正渴望進入鬼王殿的鬼才能看到入口,人啊……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昨日給他們解惑的鬼爺爺慢悠悠走過來,揹着手,背脊有些佝僂,臉上還是那笑吟吟的神色。
“我先去見見那個固執的老婆子了啊,不然等會打起來,敘舊的時間都沒有。”
隨着對方的敘說,對方的身體緩慢消失在幾人眼前,就像是走入另外一片空間中。
面面相覷後,他們放空腦海中的複雜想法,按照對方教導的那般,只是單純渴望進入鬼王殿。
冰冷的鬼氣拂面而來,像是凌厲的風,足以割傷肌膚。
陸韻睜眼的剎那,就見到前方百米開外,一座宏偉宮殿出現了。
龍晶鑄就的宮殿,在血月下散發着淡淡的紅光,淺薄的紅霧籠罩上空,飄動着,遨遊着。
宮殿的大門是打開的,充滿光亮的門內卻看不清有什麼。
陸韻擡腳,不過一步,也只是一步,陸韻的身體就驟然出現在那宮殿門口。
縮地成寸,以陸韻的修爲達不到的境界,今日倒是體驗了一把。
回首望去,所有一切消失不見。
就彷彿,和她相處的一日的同伴,其實都是虛假的夢境,壓根不曾存在過。
陸韻腳下沒有猶豫,踏入那片光明中。
世間萬般虛妄,可她相信自己眼中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