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陸韻的詢問,那鬼修歪着腦袋聽着,臉上一直掛着裂開的笑容。
想了想,那鬼修點頭,還真的給讓開了路。
陸韻拿着劍走過去,才發現那墳墓被挖開,裡面的棺材也被撬開,而本該放着屍體的棺材底部,卻是一個漆黑的洞口。
望過去,深不見底。
一根根鎖鏈從這裡探出,又拽着那些捕獵到的生魂進入鬼蜮中。
陸韻試圖碰觸,便發現那些鎖鏈像是虛幻般,從她掌心穿過。
來自鬼蜮的力量,陸韻抓不住。
鬼修幫鬼蜮捕獵生魂,鬼蜮幫助鬼修增長修爲,而處於其中的寧輝,則是能通過鬼修得到鬼蜮的忘川石。
是個好算計。
“你當真要下去?”
鄭盤看着陸韻,若有所思的樣子。
“嗯。”
應了一聲,陸韻就踏入那片黑暗中。
下一瞬,她從高空墜落,狂風在周圍呼嘯而過,那些風化作刀刃,在切割着陸韻的身體。
墜落的感覺,拉扯着人的靈魂幾乎脫離而出。
在一望無際的黑夜中,陸韻能看到下方朦朧的場景,鬼蜮之中沒有光明。
在高空中控制自己的身體,陸韻踩着寒江雪穩穩降落在地面。
環顧四周,附近沒什麼存在,樹木的暗影在夜色中拉長,一片光怪陸離。
黑暗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走動。
修士的眼睛足以在黑夜中視物,可面眼前這片黑夜,陸韻的眼睛能見度有限。
陸韻放出靈識,朝着有動靜的方向探過去。
修士的靈識隨着修爲的增長也會逐漸變得強悍。
不過金丹期的靈識,最多也就能探查附近的情況,而無法做到攻擊敵人,甚至一個不小心,被人發現就會反遭其害。
好在陸韻足夠謹慎。
靈識去往的地方,是一片荒草,而在那荒草中,陸韻發現有什麼東西趴伏在那裡,一雙赤眼灼灼盯着自己。
對方的頭頂上長着一對黑色的犄角,拇指長短,略微向後彎曲,很是堅硬。
是鬼族。
陸韻的視線順着靈識從而凝視着那個方向,許是因爲她看的太久,引起那鬼族的警惕,對方正主動走過來。
是的,主動。
鬼族是混亂而危險的,對方對自己有着一種貪婪的渴望,卻又不得不剋制着什麼。
“你就是來拿東西的人嗎?”
“跟我走吧。”
近在咫尺後,陸韻也能借助眼睛看到這鬼族的長相。
倒沒有什麼青面獠牙,不過常年居住在黑暗中的鬼族,肌膚是暗無天日的白。
在那白麪之上,便顯得那雙血瞳過於危險。
他打量着陸韻,說出的話語調生澀,似乎並不常用修真界的通用語。
對方好像將自己當成了什麼人。
看着對方,陸韻只是稍作點頭。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誤會,不過現在接着演下去最好不過。
她想,對方應該是將自己當成了鬼修。
而鬼修和這裡有什麼約定,自己成爲了那個完成約定的人。
“跟我來。”
這鬼族又說了一句,就在前方帶路。
這濃稠如墨的黑色,對於鬼族而言習以爲常,他們的身體適應這裡的環境,夜色不是阻礙。
陸韻乖覺跟上,同時徹底藏住自己身上的純粹劍意。
目光望向上空,自己墜落的地方看起來沒什麼獨特的,她記得的是,在自己跳下來時,那鄭盤是緊隨其後的。
而這附近並未見到鄭盤的存在,看樣子那道門還能隨機傳送啊。
不過也好。
她摸不清鄭盤真正的底細。
對方既然能說出忘川石,不可能對忘川石的作用一無所知。
或許,對方是在試探自己,分開行動無疑更好。
這鬼族走得不慢,朝着既定的方向一路而去,很快就來到一個地方。
同樣是個村落,看起來幾乎是外面陰魂村的復刻。
不過這裡居住的不是鬼修,而是真正的鬼族。
鬼族的犄角並非完全一樣,有些是如帶路這個鬼族的短小,也有很多尖銳黑長。
古籍上記載,鬼族的犄角的大小,代表隔着鬼族實力的強大程度,犄角越長,實力越高。
放眼望去,這些頭生犄角的鬼族中,暫時沒有找到能讓陸韻格外戒備的存在。
一個“鬼修”進入鬼族的地盤,其實和羊入虎口沒什麼區別。
只是看這些鬼族的眼神,陸韻知道自己賭對了。
他們不能動自己這個“使者”。
所以哪怕他們再飢渴,再想將她的魂魄拉扯出身體,也不敢有所動作。
“到了。”
帶路的鬼族停下的過快,陸韻差點撞上去。
那鬼族扭頭,神色晦暗,他伸出手。
鬼族的手有些發青,指甲是墨黑色,很長,也很鋒利。
眼前這個鬼族的手指從陸韻的脖子邊上劃破,切開一道細小的口子。
血珠滾落在那漆黑的指甲上,鬼族將起放在嘴裡吮吸片刻,對陸韻的不躲不避露出滿意的笑容。
奈何這笑容過於醜陋。
“進去吧。”
他推了陸韻一把,前方的門悄無聲息打開,裡面黑洞洞的,像是深淵之底,吞沒所有的光線。
站在門口,看不清裡面有什麼存在。
陸韻腳步不停坦然走進去,門在身後合上,屋內有什麼東西在呼嘯,緊接着就是燭火的亮起。
好不容易適應黑暗的存在,燃起的燭火哪怕光芒微弱,也刺眼到讓陸韻眯起了眼睛。
在這燭光中,陸韻看清這裡的場景。
裡面住着一個老婆婆,頭髮灰白,眼睛冷漠,蒼老的肌膚上看不到一點生機。
讓陸韻視線停留的原因則是因爲對方頭頂上的犄角斷了一根。
這是一個殘缺的鬼族。
可看領路鬼族的態度,這位地位似乎不低。
“我以前沒見過你?”
鬼婆婆開口,嗓音像是鋸子在拉扯,沙啞難聽。
她拄着柺杖,緩慢走過來,那步伐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隨時會踏入棺材中。
本該是遲暮之人,可陸韻完全不敢小覷。
隨着對方的靠近,壓力在攀升,肺腑中的吐息被陸韻不動聲色吞嚥回去,她平靜看着對方,冷然而笑。
“之前的死了。”
“死了?”
鬼婆婆已經近在咫尺,佝僂的身體比陸韻矮很多,似乎嫌棄還看不清陸韻,她伸着腦袋,極力靠近,腳尖都墊了起來,身形不穩。
而陸韻就在此刻探出手扶住對方的肩膀,任由對方的打量,眸光如水,不見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