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沒能躲過去，喬木依還是要他一個回答。
雖然任索從一開始也沒打算躲，不然他也不會主動來蓮江找喬木依了。
但……你說他沒有僥倖心理那是不可能的，每個寒假作業不做的學生都準備好接受狂風驟雨，但他們同樣也寄望於老師不收作業/不看作業/只檢查到自己做的那部分作業。
任索全身僵硬起來，心臟怦怦直跳，他甚至覺得自己開始分泌腎上腺素了。
在一個人極度緊張的時候，他所有感官都會變得更加敏感。
任索現在能聞到喬木依髮絲的洗髮水香味，
看到她衣服領子裡面白皙性感的鎖骨，
聽見她婉轉動聽聲音帶着的一絲醋意和委屈，
感覺得到她抱住自己的雙手輕輕摸過自己的脊椎，一隻手放在可以隨時扭斷他脖子的後頸，一隻手放在只需稍稍發力進行破壞就能讓他下半身和下半身都躺過去的尾椎。
……但同時他也感覺得到喬木依那柔弱無骨的曼妙身體，軟彈軟彈的大兔子，盈盈一握的纖腰。
任索雖然心裡慌得一批，但出於感官的複雜感受，卻是越加抱緊了喬木依。
他喉嚨裡連一個聲音都不敢蹦出來，像個垂死掙扎的溺死者一樣迷戀喬木依的味道。
“……沉默也沒用。”喬木依幽幽說道：“你的心跳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對不起。”任索沉默了一會，低聲說道：“這次，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我們對策局幹什麼？”喬木依擡起頭看着他，那雙狐媚般高傲冷酷的眉眼微微一皺，露出一絲委屈和幽怨，看得任索心裡一跳：“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怎麼辦？
在月之暗面裡任索就想過這個問題了，當時候他想的是‘先不表白，不跟任何人建立親密關係，等自己理清思緒再想辦法’。
然後過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吻了古月言。
現在他又和喬木依嗯嗯哼哼咿咿呀呀，身體都快要融化成冰淇淋黏在喬木依身上了。
可以說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又或者任索的意志除了能在打遊戲和懶惰上持之以恆，完全不受外界影響，而在其他方面他都太容易被人影響了。
雖然任索其實是覺得自己的理智大壩，擋不住她們綿如潮水的愛意……當然，任索畢竟是接受了老媽十幾年的純愛教育（教育方式爲一起看苦情狗血電視劇），他只會將罪過歸咎於自己這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身上。
至於怎麼辦，任索倒是一個極好的方法。
只是他臉皮太薄，膽子太小，實力太弱，說不出口。
畢竟喬木依現在還摸着他的脊椎和後頸，要是喬木依一生氣，那任索也算是死有餘辜了。
“……你覺得我該怎麼辦？”任索將這個問題丟回給喬木依。
跟任索不一樣，喬木依好像是早就心有腹稿，看着他笑吟吟地說道：“很簡單啊，你等下發我們兩個的合照到朋友圈，說今晚就不回去了，然後我們兩個去酒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去民政局登記結婚，再發一次朋友圈，然後擇個吉日舉辦婚禮，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請假跟你度蜜月……”
“……你睡的是單人牀嗎？”任索奇怪問道。
“不是，怎麼了？”
“那爲什麼我們要去酒店住一晚？”
喬木依微微挑眉，蔥蔥玉指輕輕摩擦他後頸的皮膚，慢悠悠說道：“……免得被人找上門嘛。”
“你說，這個主意是不是很好？拿你手機出來吧。”
“emmmm（⊙o⊙）…”任索視線開始漂移，發出學生交不出作業的聲音：“這個嘛……”
喬木依笑容不變，但聲音變得冷酷刺骨：“你不同意？”
“倒也不是不同意……”
“你不想跟我結婚？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是。”任索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你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喬木依捧住任索的臉，按住他的眼睛，讓他對上自己的視線，露出狐狸一樣的笑容，但眉眼裡全是隨時爆發的怒火：“我好不好看？”
任索此刻一點都不敢違逆喬木依，順着她的話連連點頭：
“你好看得像是從遊戲裡走出來的女主角。”
“你滿不滿意我的身材？”
“我滿意得像是看見經典遊戲出了續作。”
“我關不關心你？”
“你貼心得像是遊戲裡的系統精靈。”
“你喜不喜歡我？”
“如果有一天只能在遊戲和你之間二選一，我會選你。”任索說道：“用我爸媽的話來說，就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任索的這一連串回答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稍微壓住喬木依的怒意。
她輕輕用手指颳了刮任索的眼眶，幸好對策修士要修剪指甲，喬木依只是用指腹輕輕撫摸任索的眼眶。
“那，你，在，猶，豫，什，麼。”喬木依一字一頓地問道。
喬木依自然是知道原因，但她就是要聽任索親口說出來。
跟任索一樣，喬木依其實也有點僥倖心理。她知道任索是沒做作業的學生，但她也希望任索能給出一份讓她滿意的作業。
哪怕自己完全被喬木依掌握住，但任索嘆了口氣沉默片刻後，還是老老實實說道：“我喜歡她們，她們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不想傷害她們。”
易證得，任媽的純愛教育已經完全失敗了。
苦情狗血電視劇的男主角，頂多也就當着一個的臉說也喜歡另外一個。
而任索就厲害了，他是當着一個的臉，說喜歡另外一羣。
喬木依依然還沒暴怒生氣，反而笑着問道：“喜歡也是有很多種的嘛，你對她們是哪一種喜歡？”
“是要牽着她們的手走進婚姻殿堂的喜歡嗎？”
“是要和她們緊緊相擁親吻恩愛的喜歡嗎？”
“是要和她們在牀上抵死纏綿的喜歡嗎？”
“是要和她們……”
喬木依每說一種情況，她的聲音就越來越冷，她捧着任索的臉的雙手的力氣也越來越大，讓任索不由得感謝幸好祖宗將頭骨進化得特別硬。
但喬木依說到後面，任索都看見她眼裡泛起水霧，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面晃悠打轉，表情也變得幽怨委屈生氣。
她直勾勾地看着任索，簡直像是硬生生憋住眼淚的倔強小女孩。
任索和其他女人打情罵俏的畫面，她光是說說，光是想想，她自己就已經難受得不行了。
“你別說了。”任索捧住喬木依的俏臉，用大拇指幫她擦拭剛剛流下來的淚痕，忍不住笑道：“你這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啊。”
“那起碼也能殺敵八百啊，”喬木依咬着下脣說道：“你難過了嗎？內疚了嗎？”
“很內疚很難過。”
“那你想法改變了嗎？”
“改變了一點。”
喬木依微微一怔，問道：“改變了什麼？”
“我不害怕了。”任索低下頭，用額頭碰着喬木依的額頭，兩人的思緒彷彿在此刻連接起來。
“你想怎樣對我，我都能接受。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哪怕我給不了你幸福，但我至少能讓你舒服。”
喬木依微微一愣，她注視着任索的雙眼，確認他不是在說黃段子來語言調戲，而是真心誠意地道歉，順便還壓了個韻。
喬木依沉默好了一會，心裡複雜得像是一碗綠豆沙，又濃又稠又涼，但卻甜到心裡去了。
“你啊……”
喬木依摟住任索的脖子，幽幽說道：“真是一個怪人。”
任索眨眨眼睛：“不對啊，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你是普通人就不會連以自己生命最優先都答應不了我了！”喬木依哼了一聲，任索頓時不敢吱聲了。
喬木依看着任索，不禁搖搖頭，無可奈何地嘆息道：“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那你應該早就察覺到承靈對你的感情啊……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那你應該知道古月言在香市艾蘭湖之後就喜歡上你了啊……”
“也不能這麼說，我察覺不到其實是很正——”
“閉嘴！”喬木依惡狠狠地說道：“當初給她們兩個做戀愛諮詢顧問的就是我！我都不知道幫多少朋友釣到夢中情人，偏偏就是你，居然愣是能忽視她們兩個！我戀愛諮詢顧問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哎？你之前還做過這樣的事啊？
任索有些訝異：“所以你早就知道她們——”
“我當然知道！”
喬木依突然生氣起來：
“你別看東承靈好像是看破紅塵一樣，她也只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孩，難道你還想讓她拉下臉追求你嗎？她之前一點戀愛經歷都沒有，就是一個書呆子，爲人又傳統，她也害怕你拒絕怎麼辦，她也幻想過浪漫的愛情！我都讓她盛裝打扮約你出來，你就是察覺不到原地踏步！”
“古月言喜歡你的時候，她也已經知道承靈喜歡你。她又喜歡她的東老師，又喜歡你，心裡糾結得天天找我傾訴，我都讓她不經意地試探你的看法，你一不能徹底回絕她，二不能迴應她，你要她怎麼辦？我聽說你在月之暗面的時候，也是到最後兩天才察覺到古月言的感情，你這就叫普通人？哪有這麼沙雕的普通人？？”
“難道你就是非得要她們兩個主動向你表白嗎？女孩子就不要矜持的嗎？她們都向你走了九十九步，就只想你往前走一步，你就是不走，就是原地踏步！”
喬木依咬着脣，委屈巴巴地說道：“如果不是愛煞了你，誰會主動向你表白啊。”
被喬木依這般數落，任索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他輕輕摸着喬木依的秀髮，說道：“我就是這麼蠢，對不起啦……我以後會向她們道歉的……”
“不要。”
喬木依抱緊他，哼了一聲：“向我道歉就夠了，跟她們道什麼歉，你最好就繼續裝不知道。”
任索尷尬笑了笑：“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怪人啊！”喬木依生氣地說道：“你不喜歡的時候就誰都不喜歡，如果你早點喜歡東承靈，早點喜歡古月言，早點跟她們其中一個確立關係，我肯定就幫着她們搞死你了。”
“但你就是這樣拖着拖着，拖到我都淪陷在你這個冤家手裡了……”
“然後你好不容易終於知道自己還是個適婚年齡的男人，就突然全部都喜歡了——你是狗還是貓啊？發情還集中發情？你只喜歡我不行嗎？不行嗎！？”
“要麼全都不喜歡，要麼全都喜歡，你怎麼就這麼極端呢？”
“你說你是不是大笨蛋？是不是？”
“是是是。”任索被喬木依罵得終於有反應了，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是你個頭啦！”
喬木依狠狠戳了一下任索的額頭，然後又心疼地摸了摸，哼哼說道：“我纔是大笨蛋，大笨蛋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