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嗎？”東承靈有些訝異地問道，“你沒感覺到什麼嗎？”
任索搖搖頭，瞥了一眼直播間，發現彈幕裡出現很多‘嚇死我了’‘我從牀上掉下去了’‘差點就陽痿’等彈幕，看來有無數觀衆遭殃了。
難道剛纔出現了情緒風暴襲擊？
經歷了前面四次‘絕望衝擊’‘暴戾感染’‘恐懼支配’和‘傲慢鄙夷’的任索，看了看屏幕裡求道者眼前的天空巨魚，撓了撓自己的臉：“我什麼都沒感覺到啊……”
任索剛纔就好端端地躺在沙發上打着哈欠看回播，根本沒感到什麼異常。
東承靈先是用驚奇的目光看着他，然後目光慢慢柔和起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那就好。”
此時屏幕裡忽然一暗，只見漂浮的天空巨眼忽然側身墜落，宛如天塌下來一般遮天蔽日，往山巔砸落！
轟隆一聲巨響，海加爾萬米高空的山巔，愣是被巨魚佔住了所有空間！
而且因爲剛纔求道者震散狂風的時候，順手掃清了山巔的碎石冰棱，因此山巔雖然高低不平，但地面很平整，天空巨魚蓋下來幾乎毫無壓力。
在巨魚壓下來的時候，東承靈和小玖又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頹喪氣息，壓得她們喘不過氣。不過因爲有剛纔的經歷，她們很快就掙脫這種情緒壓制。
而且與此同時，一道冰柱從巨魚下方升起，直接刺穿了巨魚體部，爆出灰色的粉塵，而驕傲美麗的金髮人影，毫髮無傷地站在冰柱之上，沐浴天空的光輝！
一些細小的聲音從巨魚傷口散發出來，夾雜在粉塵煙霧裡迅速消散：
「努力未必成功，不努力就肯定很輕鬆」
「神啊，都已經是這樣的生活了，就讓我好好做夢吧」
「說着不要不要，你還不是乖乖上班了，真是口嫌體正直啊……我纔不要做這樣的人。」
「古人真是厲害，一個個都想着長生不老，我閒下來的時候只會想‘不想活了’。」
……
看見求道者擊傷天空巨魚，東承靈和小玖心中的頹喪情緒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如同陽光輝耀的積極興奮，就像打了雞血一樣，忽然腦海裡冒出許多計劃。
去旅遊、去研讀博士、去玩蹦極、學習花滑、到處吃好吃的、去海加爾山峰看日出、策劃一場盛大的婚禮、30天內四轉速成……
眼前的世界忽然變得豐富多彩起來，眼前的一切都是這麼有吸引力，身體裡的血細胞似乎都變成可愛的小女孩在跑來跑去，她們感覺身體裡都是用不盡的活力，彷彿所有想達成的願望都近在咫尺……
“大哥哥，我們去歡樂世界水上樂園玩吧！”小玖馬上轉過身抓住任索的手臂晃來晃去，任索哎了一聲：“水上樂園好遠啊……而且我還要修煉啊什麼的……”
“小玖要出去玩，小玖要出去玩！”
“你問一下靈姐姐去不去……”
“o（-w-）o大哥哥你答應啦答應啦！”
“別搖別搖，等看完這次直播我們再討論這事啊。”
東承靈頗爲訝異地看着任索，雖然她很快壓制住心裡那些興奮的思緒，但聽到小玖提議去水上樂園的時候，她心裡也冒出一個‘以前沒去過，不如去玩玩’的念頭。
沒想到任索比她更快穩住心態，沒有貿貿然答應小玖的請求，心態近乎不動如山，依然想着修煉的事情！
“任索，你成長了。”東承靈忍不住稱讚一句。
任索略感疑惑地看了看東承靈和小玖，又看了看直播間，心想又發生什麼事了？
他瞄了一眼直播間，發現上面全都是：“我等下就去告白！”“我今年要考到天京超凡學院！”“我等下就求婚！”“世界那麼大，我要去看看”“再氪一萬，我就不信不出貨！”
搞什麼，直播間變成許願牆了？
就在任索略感疑惑的時候，站在冰柱上的求道者忽然大喝一聲，先是虛劈三下，三道光華落下，在巨魚魚身上剖出三道巨大傷口！
不等巨魚恢復傷勢，她雙手凝聚烈焰，瞬息之間風捲火勢，化爲兩頭燎原火鳳，御使而下，同時巨魚身下的海加爾山巔展開厚實冰面，如同鍋一樣裝住巨魚！
焰焚魚身！
一聲慵懶的嘆息響徹天際，被裝在冰鍋裡接受烈焰灼燒的灰色巨魚似乎瞬間就熟了，那三道巨大傷口也因爲烈焰而皮開肉綻，然而它片刻後身體就迅速恢復原狀！
啪！
灰色巨魚身體一彈，就蹦跳到九霄之下，翻了個身，再次砸落下來！
求道者自然是輕鬆抵禦攻擊，然後不停運轉烈焰、冰霜、光刀、風暴等法術接連轟炸灰色巨魚，攻勢連綿不絕，一浪接着一浪，沒有絲毫間隙！
但灰色巨魚卻是怎麼打都會迅速恢復過來，彷彿不死不滅。
它永遠都用死魚眼盯着求道者，發出慵懶的叫聲，過一會就翻一次身，過一會就翻一次身！
它彷彿不是在戰鬥，而是在牀上睡覺，不時翻身換個睡姿！
但東承靈和小玖看得很起勁，每次灰色巨魚受傷，她們的血液肌肉乃至骨髓都在發出舒服的響鳴，腦子更是越來越清醒，興奮得難以自己！
唯獨任索微微皺眉，他看了看屏幕彈幕裡不時閃過‘我覺醒啦’‘活着真是太好了，沒想到我也覺醒了’等彈幕，遲疑片刻，悄聲問道：“承靈，你氣旋已經在自轉了嗎？”
“嗯？是啊。”東承靈緊緊盯着屏幕，沒有留意任索那古怪的神色，略帶興奮地說道：“雖然觀看之前的幾次直播，我都能從直播裡獲得氣旋自轉的共鳴，但這次求道者直播給我帶來的共鳴刺激，比前面幾次都要強！”
“是因爲這裡特別契合我的心境嗎？擊潰頹廢，掃除懶惰，鼓勵努力、勤奮與節制。”東承靈臉色緋紅，似乎真的十分高興：“我喜歡這種感覺。”
小玖身體晃來晃去，大聲說道：“小玖也很喜歡！”
任索像吃了屎一樣一臉鬱悶，他現在終於認識到一個事實——就只有他沒有被情緒風暴覆蓋，也沒有從這次直播獲取到任何收益！
他利用「清泉流響」詢問求道者：「咋回事啊大妹子，爲什麼我不能通過看你打怪來修煉？」
求道者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絲笑意：「因爲……你沒有共鳴啊。」
任索：「什麼共鳴？」
求道者：「我所知也不多，但就我現在的情報來說，你們之所以通過觀看我們與禍亂之源的戰鬥過程來獲得修煉加成，是因爲禍亂之源受傷代表衆生意念的對應部分被削減。
而我們，其實是要飾演這部分意念的相反之物，這樣才能確實地摧毀這些情緒禍亂之源。
新人戰鬥的時候，還需要依靠命運安排一些特定的鑰匙來飾演角色。我們沒有這些特定的鑰匙，所以只能想辦法扮演出來了。」
任索想了想，回憶起災厄少女的兩次自己打的boss戰裡，都是獲得了類似‘希望粉塵的祝福’‘勇氣之心的幫助’之類的加持。
雖然這些buff沒什麼用，但的確是給災厄少女增加了標籤——她是代表‘希望’與‘勇氣’的，因此她毆打‘絕望’和‘恐懼’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任索：「但你們沒鑰匙怎麼辦？」
求道者：「我們是沒有‘特定的鑰匙’，但有‘鑰匙’——只是戰鬥的時候，傷害會比較低。我本來連鑰匙都沒有的，多虧孫先生將鑰匙的術教會了我。
而且，我和孫先生基本能表現出大多數角色形象，沒特定的鑰匙也沒所謂，我們可以扮演出來。
像孫先生，他迎戰傲慢禍亂之源，因此要表現出戰天戰地的反抗精神，聽他說，他非常適合這份工作。
孫先生認爲這個敵人比較適合，所以讓我來這邊。
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對於懶惰禍亂之源而言，我應該算是它的天敵吧。」
‘反抗’打‘傲慢’，‘勤奮’打‘懶惰’嗎……
雖然美猴王也能扮演‘勤奮’這個角色，但毫無疑問求道者更爲合適——她彷彿就是用‘堅韌’‘勤奮’‘永不言棄’這些名詞組裝起來的永動機器人！
任索沒想到自己選擇求道者這個舉動，居然剛好契合了遊戲劇情！
果然，遊戲角色的命運既然看自己的奮鬥，也要看遊戲的進程……
「不對！」任索忽然想起自己的問題：「我是問爲什麼我不能白嫖……不能看你戰鬥來修煉！」
求道者：「因爲‘觀看修煉’的本質，是人類在觀看時通過情緒共鳴，引動遊離的靈氣和散逸的情緒能量自動修煉。
絕大多數人都是很複雜的，他們有時候會絕望，有時候會充滿希望，有時候會傲慢，有時候也會謙虛……很少有人是‘純粹的’，大多數人的情緒性格都會根據環境而不斷變化。
不過，若是有人擁有‘純粹的性格’，而且那個性格恰好就是比較負面的那部分，那麼……他可能就沒辦法通過觀看戰鬥，來接收到正面性格帶來的靈氣反饋……」
任索扯了扯嘴角：「太，太扯了吧？！我沒那麼懶啊！」
任索聽明白了，之前他看遊戲角色與絕望、暴戾、恐懼、傲慢戰鬥能漲修爲，是因爲他擁有這些情緒精神的反面：希望、善意、勇氣和反抗。
現在他看求道者暴打巨魚卻毫無所獲，是因爲他……沒有勤奮這種精神因子！？
求道者：「那你剛纔有感覺到自己被懶惰侵襲嗎？」
任索：「沒有。」
求道者：「那就對了，只有火焰才能免疫火焰，只有寒冰纔不懼寒冰。」
任索思緒拐了一個彎，才明白求道者說他已經徹底是懶惰的形狀了……
任索：「我平時也很勤奮地修煉啊，我怎麼可能會這麼懶！？」
求道者：「也未必是沒有，只是可能比較少而已……」
任索：「但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求道者：「我這邊忙，等下再聊。」
任索：「我們是心靈通訊，而且你現在就在吊打那頭胖頭魚，輕鬆得很，當我沒看到嗎？」
任索一臉鬱悶，他不就是比正常人懶一點點，有好功法也不修煉，有好法術也不鍛鍊，平常有工作也拖拖拉拉或者交給女學生來幹……用得着這樣嗎？
不過他這次沒有好處也已成定局，只好換個話題：「那你是學會了老孫的法術咯？」
求道者：「只能掌握皮毛，孫先生的法術與他本體有極大關係，短暫時間內，我不能達到他那種程度。」
吞噬世界之靈的秘術，自然就是與靈氣產生共鳴，進而吞噬或者開啓靈竅。雖然求道者只能學會一點點皮毛，但也足夠厲害了——這可是遊戲角色自帶的天賦技能，任索搶都搶不到！
任索：「如果其他人也有類似的天賦神通，你也能學會嗎？」
求道者：「學會應該不可能，但只要他願意教我的話，我至少可以用出百分之一效果的弱化版。
這個主要看神通的門檻，依靠本體施法的神通門檻極高，但如果是依靠知識、意識力、熟練度的法術，我也許能徹底學會。」
不愧是實力僅次於吞噬世界之靈和任寒的求道者！
任索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求道者這份天賦，實在讓他羨慕，連嫉妒都不敢——差距太大了。
也就是說，若是有可能，求道者完全可以學會任索所有遊戲角色的獨門天賦，成爲集大成者的恐怖存在！
當然，這是理論上，先不提其他獨門天賦神通的學習難度，光是讓兩個遊戲角色同時出現就已經是一件難事——這次任索是消耗了兩次節日促銷纔將求道者和吞噬世界之靈同時召喚出來，以後可未必有這種好事。
如果任索以後「清泉流響」的時間多了，也許能經常召喚遊戲角色出來交流學習，但每一次交換都會增加遊戲角色的星級經驗，萬一遊戲角色星級提升過快，任索「清泉流響」召喚不出來，那她再強也幫不上忙啊……
思索之間，灰色巨魚經歷了二十多分鐘的狂轟濫炸和無數次翻身後，終於發出一聲恍如家裡蹲被拉出家門的哀嘆，灰色之軀徹底炸開煙消雲散！
“打死懶惰！”小玖握緊小拳頭，鼓掌說道：“o（∩_∩）o懶惰終於被打死了！”
東承靈看見這一幕，也由衷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彷彿看見人間之惡消失了一樣。她轉過頭看了看任索，有些訝異：“任索你好像不太高興？”
“沒啊，我很高興，打死懶惰！”任索喊了一句口號，然後拍了拍小玖腦袋：“那勤奮的任小玖今天要將所有作業和試卷完成哦！並且不能玩手機偷懶哦！”
“好！”
聽見小玖這個元氣滿滿的回答，任索一愣，旋即心裡徹底釋然了。
算了，要是接受情緒共鳴就會變成這種墮落的勤奮姿態，那任索選擇保持真正的自我。
區區一點修爲，就想扭曲我的人格！？
ps：4000字大章，今天感冒了，寫得有點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