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緊張地在醫院門口來回踱步,不一會兒,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到他身後,輕咳了一下,老三馬上停住腳步,轉過身,急切地問道,
“老八,你沒對豹哥下手吧……”
“三哥,這可是老爺子要滅掉的人,你怎麼這麼大膽,還留着他,”
被稱作老八的男人,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上,語氣裡帶着不滿,
老八本來是醫學院的一個學生,要畢業的時候,用手術刀捅死一個所謂的情敵,過上了逃亡的日子。在一次被流氓圍毆的時候,老三恰好撞見,順手救下了他,並介紹他入幫會,從此,對老三死心塌地。可以說,在幫裡,除了混江龍,他只認老三。
而這裡其實是混江龍投資的一家無證診所,既能給幫裡的弟兄治傷,又能躲避警察的追查,間歇性地也可以作爲處罰叛徒的地方。老八醫術還沒扔掉,就被安排過來負責大小事務。鐵豹渾渾噩噩中,還沒來得及分辨出來,就被老八打了鎮靜劑,關了起來。但畢竟是混江龍親口 交待的事情,老三藏匿鐵豹,老八着實替他擔心。
“我畢竟是他帶出來的,這次事了,就算是還掉這個人情了……,老八,你幫我多擔待點兒,我回去把那個女人交給老爺子,說不定,他一高興就能放過豹哥呢,”
“那要是老爺子不同意呢?聽說豹子上次可是把老爺子氣的不輕……”
“那我就回來安排他出臨江,老八,無論如何,你先幫我看着他,等我回來,怎麼樣?”
看着老三焦慮的眼神,老八把才抽了半支的煙扔到地上,用腳狠狠地捻了幾下,擡起頭的時候,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三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回去吧,人,我幫你保定了!”
“好,兄弟,哥就知道你最夠義氣了,那我就走了,等我消息,”
老三高興地連續拍了好幾下老八的肩膀,隨後立刻跳上車,開走了。老八咧着嘴揉着被拍痛的肩膀,看着遠去的車子,低聲嘀咕着,
“三哥,我這也是爲了你好,希望你不要怪我……”
“蕭成,人呢?林安寧的人呢?”
阿姐悠悠地醒過來,卻只看見自己枕在蕭成的腿上,而蕭成正呆呆地靠在一棵樹上,擡頭看着天空,眼神呆滯,
“你醒了?自己看看身上有沒有什麼傷吧,我不方便,”
蕭成聞言,低頭看了眼阿姐,隨後頭一轉,眼神偏向了旁邊的地上,吐出的話,帶着疲憊,
阿姐聽出了不對,卻知道此時不適合開口問話,她試着坐起來,一陣劇痛卻從她撐在地上的手臂上和肚子上傳來,她禁不住叫了一聲,又躺回到蕭成的腿上,
“怎麼?哪裡有傷?”
蕭成還是忍不住,關心的問道。老三開車帶走了林安寧,他只好先抱着阿姐找到附近一棵樹,坐了下來,阿姐畢竟是女人,他不方便給她檢查,也就不敢在未
確定傷處的情況下,貿然挪動她,以免加重傷勢。
“看樣子,手臂應該是骨裂了,肚子那也有問題……你怎麼還在這裡,爲什麼不去追她?”
阿姐閉着眼依照痛處,判斷了一下傷勢,然後睜開眼睛,看着蕭成,有些責備的問道,雖然,她明白,蕭成留下來,是爲了自己。
“他們遲早會聯繫我的,在沒得到利益之前,安寧姐應該是安全的……”
蕭成這次沒有躲避阿姐的目光,冷冷地對視過去,說出的話,還是不帶絲毫感情的溫度,
“你怎麼這麼肯定?難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那個男人之前向我要一百萬,我要先送他到安全的地方,誰知道,遇見你們,”
“一百萬……,啊,老三,那個該死的憨貨,竟然在關鍵時刻出賣我,”
阿姐聽到蕭成推測才稍稍安心,卻又想到了老三的所作所爲,轉而把一肚子的火氣都撒到了老三身上,
“那個老三,不是混江龍的人嘛,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
蕭成聽到了阿姐話裡的微妙變化,她並沒有說“我們”,而是“我”,這明顯是和混江龍劃清了界限,但她的這種對混江龍態度前後矛盾的態度,反而讓蕭成更加起疑,
“我和老鬼的事,一時半會兒和你說不清楚。你只要知道我也是一心幫林安寧就好,”
“我沒興趣知道,你現在能不能走,可以的話,我們需要儘快離開這裡,要不,晚上的風會把你凍死,”
蕭成粗魯地打斷了兩人之間的談話,試圖攙扶阿姐起身,可肚子那裡的劇痛讓阿姐始終無法藉着蕭成的力站起來,無奈之下,蕭成只好不顧阿姐的反對,把她橫抱起來,大步地向大路走去,很快,阿姐的抱怨聲就消失在夜色中……
混江龍放下電話,喝退了身邊的人,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一手拿起茶壺,一手在翹起的腿上有節奏的敲擊着,不一會兒,許是想到了開心的事情,竟然仰頭大笑起來,這讓兩個在門口候着的小弟不僅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老爺子這是怎麼了?以往遇到再高興的事,也沒見他這麼失態過……”
“難道是老爺子要辦喜事?”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趕緊給我滾遠點,背地裡說人,也不知道躲遠點!”
隨着屋裡混江龍的一頓大罵,兩個小混混屁都沒敢放一個地,溜出去好遠。混江龍舉起茶壺,對着茶壺嘴,大口灌了幾口涼茶,一臉的笑意竟似讓他臉上的溝壑填平了許多。
還真讓門外那兩個小子猜對了,混江龍今晚真就遇到了大喜的事情,卻不是新婚之囍。剛剛的電話是老三打來的,他沒想到老三那個憨貨真抓到了那個叫林安寧的女人。這就意味着,自己抓住了最大的籌碼,可以同時從許靜深和林安寧這兩個大宇集團的頭面人物身上,得到最大的好處。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聚集起一大筆財富,混江
龍渾身的細胞都在歡呼雀躍,以至於,老三提到的阿姐被蕭成劫走和鐵豹失蹤的消息,都讓他直接丟到了腦後。
一壺茶的時間,混江龍終於將情緒穩定了下來,他擡手擦了一下鬍鬚上沾的水珠,眯着眼睛想了想,片刻後,他忽然睜大了眼睛,似乎主意已經拿定,於是,他順手抓過桌几上的手機,翻到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鈴聲響了幾下後,對方接通了,一個低沉冷靜的聲音,
“喂?哪位?”
“喲,許先生,這麼快就忘了老朋友了,我想你手機裡應該會存上我的電話纔對嘛,”
“是你?”電話那端明顯猶豫了一下,似乎不滿意混江龍的口氣,“找我什麼事?”
“不是吧,我怎麼還記得你之前可是拖我找過一個女人的,難道是我記錯了?”
“你說你有安寧的下落?”
“你看看,這個語氣纔是對的嘛,我混江龍可是有信譽的,客戶的事情,永遠都是最快的時間辦好……”
“說吧,這次要多少,地點?我需要儘快把人接回來!”
“爽快!許先生可是我這麼多年江湖遇見的最爽快的人了……”
混江龍咧着嘴笑着,一口的黃牙讓人聯想到沼澤中,面對獵物張開大嘴的鱷魚的牙齒,令人噁心,卻又帶着致命的病毒……
張明躺在病牀上,皺着眉頭和牀邊坐着的祁偉討論着今晚和許靜深的約會。祁偉把東郊碼頭的環境和事情的發展經過,詳細地描述了一遍,然後,自言自語道,
“綁匪要發現我很正常,但要是按照正常邏輯,他們至少應該給許靜深打電話,痛斥他的失信,並威脅撕票,或者另約時間和提高贖金金額纔對呀,”
張明點點頭,沉聲說道,
“你分析的有道理,但爲什麼綁匪就認定你是警察呢?難道他們不會認爲你只是一個路過的人,就是想在那裡停車休息?許靜深在經過你的時候,有刻意跟你打過招呼麼?”
祁偉聞言仔細想了想,隨後搖搖頭,
“沒有,他只是車子經過的時候停了一下,並沒有開口說話……,哦,對,他當時應該是搖下了車窗,但具體做什麼動作,我不清楚,我當時是趴在車裡的,我以爲是綁匪……”
“嗯,那就是了,許靜深只是經過,並沒有和你交談,這在一般人的眼裡,完全可以理解爲一種謹慎,或者誤認你爲綁匪,所以,我們做出綁匪認出你是警察,然後逃離現場的假設,站不住腳,況且,就如你所說,綁匪事後並沒有繼續給許靜深打電話增加威脅,卻反常地拒接許靜深的電話,我懷疑,這個綁匪本身就有問題,只是具體是什麼問題,暫時還想不到……”
“那是因爲,先前的那個綁匪,手裡根本就沒有人質……,張局,沒想到你恢復的這麼快,”
張明和祁偉同時驚訝地循聲望向病房門口,許靜深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