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打斷了明輝的回憶,插了一句,
“很可疑麼?我不覺得啊,我從小腦子就有點笨,身邊只有炳哥一個哥們,別說女孩了,就連第二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跟小霞剛見面就跟老朋友一樣的聊天,讓我感覺很舒服,我從來沒有懷疑她……”
明輝很嚴肅地看着蕭成說道,語氣堅定不移,眼神中透露的信息,蕭成很明白,如果再質疑,他會跟你拼命,蕭成撇撇嘴,轉移了話題,
“那你說的可疑的怪事,就是發生在這個小霞身上?”
“嗯,是的,我們聊了一路,從身邊的事情,到周邊的人啊,事啊,反正是想到什麼就聊什麼,一路下來,我們都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我不顧炳哥的暗示,跟小霞互相留了聯繫方式,接下來的一年中,我們斷斷續續地保持着聯繫,偶爾還出來一起吃個飯,陪她逛逛街啥的,我覺得我是喜歡上她了,只是我知道我的身份地位配不上她,所以,只是默默地守護着她,她是那麼純潔,我不容許有人傷害她……”
蕭成理解地點了點頭,這種單純的單相思太常見了,他苦笑了一下,因爲他自己也曾經有過一段類似的經歷,這次他沒有打岔,繼續聽明輝說下去,
“只要是她的話,我都會聽,她想要我做的事,我也都會去做,只要看到她笑,我就滿足了,直到一年前,她漸漸地跟我聯繫少了,我發的短信,她也是隔三差五地回覆幾個字,電話更是轉移到語音信箱中,我開始感到害怕,擔心她出了什麼事,所以就去找她,可我看到的是她開心地從校門裡出來,然後……上了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的豪車揚長而去,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心中的女神戀愛了,我開心又失望,開心的是她終於在快要畢業的時候找到了另一半,失望的卻是,她竟然沒有跟我透露過一個字,而且還避開我,我越想越生氣,就決定跟蹤她,看看那個男人到底哪裡好,爲什麼小霞會爲了他中斷了和自己的聯繫……”
“很快,我就在小霞打工的餐廳裡,有機會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了那個男人,說實話,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我就認輸了,那是個成功的男人,一個眼神就能讓我感到自愧不如,我默默地看着他們開心的聊天,心裡沮喪到了極點,然後我就離開了,對小霞,只剩下默默地祝福,可我沒想到的是,小霞竟然看到我了,那天晚上,她給我發了信息,說是很對不起,不和我聯繫是因爲臨近畢業了,寫論文很忙,而且那個男人是她的一個好朋友,只是好多年沒見,最近聯繫的多了些……”
“你相信她的話?” 蕭成插了一句,
“雖然我沒讀過大學,可我也不傻,小霞看着那個男人的時候,眼睛裡透出來的光,可不是她說的什麼簡單的朋友之情,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怕傷了我,我也很知趣,只能祝她幸福,希望那個男人能對他好吧,這樣我也放心了……”
“呵呵,你還是個純情的男人……”
“你們這些成功人士別瞧不起人好不好,誰說我不懂得那些大道理,說什麼放開她,纔是對她最好的祝福,哎,都是屁話,都說的好聽,突然放開,心裡還是很糟糕的,”
“嗯,我明白,明白,我理解你……” 蕭成看似感同身受地拍了拍明輝的肩膀,他何嘗沒有經歷過這一切呢,
“我那段時間因爲總是給小霞買東西,存的錢已經很少了,不得已,我又偷偷出去讓炳哥給我找了一份兼職,在海天酒店做代客停車……”
“我可是
聽說中心醫院禁止自己的員工兼職的,你就不怕被查出來?”
“怕,怎麼不怕,可那有什麼辦法,我老爸生病,我自己的錢又不多了,不兼職,還能去搶不成,再說了,中心醫院員工那麼多,只要沒人舉報的話,誰能知道我在外面兼職,又不是我一個人去做……”
“我猜,你這麼說的話,一定是被人發現了吧?”
“倒不是被發現了,是我說的奇怪的事,就從這裡開始了……” 明輝嘟囔着,狠勁地嚥了一下口水,
“那天是我在海天酒店值班快一個月的時候,晚上我在門口值班,忽然看到了那個和小霞約會的男人站在大廳裡,他身邊還站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看起來高貴的女人……”
“當時我以爲我看錯了,可那個男人隨後就摟住那個女人的腰向門口走過來,我實實在在地看清了他的臉,就是那個男人,我氣壞了,立刻就給小霞打電話,在電話裡我跟她說了那個男人在外面是有女人的,讓她不要再跟他在一起,小霞竟然衝我發火了,一年多來,我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跟我發火,我當時也是腦袋發熱,在電話裡跟她吵了起來,這個時候,那個男人已經站在我的身邊,他摟着的那個女人讓我給她提車,我正在氣頭上,當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結果,我們就吵了起來……”
“然後,我因爲這件事被海天酒店辭退了,一分錢也沒拿到,我心裡恨的不行,把所有的憤怒,包括小霞對我發的脾氣,都怪在了那個男人的身上,我跟蹤過去,想在停車場教訓他一頓,誰知道卻被他揍了一頓,哎……”
蕭成啞然失笑,這個明輝還真的是單純的男人,那個小霞看起來是心甘情願做小三的,他竟然以爲她是受騙的,不過,能把這麼個魁梧的人揍倒,那個男人的身手也不簡單啊,
“我吃了啞巴虧,也不能報警,只好先回中心醫院去值夜班,可就在我值班的時候,我接到了小霞的電話,她在電話裡哭了,跟我說對不起,不應該發我脾氣,我心軟,就開始安慰她,然後……她就提出來了一個奇怪的要求……”
“什麼要求?” 蕭成耐着性子終於聽到了正題,
“她說她想讓我去太平間,去確認一下是不是有一個女人今天剛剛死了,在太平間裡放着……”
蕭成突然心裡一緊,腦中冒出了一個念頭,他希望明輝接下來說的話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樣,可明輝接下來說的話,徹底破滅了他的念頭,
“我去了太平間,那裡果然停放着一具屍體,雖然感到害怕,可爲了小霞,我還是壯着膽子走了過去,掀開布的那一剎那,我立刻就懵了……那個女人,就是那個女人,我在海天酒店門口吵架的那個女人,她,她,她竟然死了!”
蕭成感到腦中一道霹靂砸了下來,震的腦袋嗡嗡直響,他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盡力平緩了聲音,說道,
“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林安寧啊!你不是知道麼?”
五月的天,夜風帶着早春的涼和這個地區特有的潮潤,在院子裡呆的久了,祁偉的身上已經覆上了一層水霧,案件進展到現在,結果卻是大大出乎自己早期的預料,無法想到那個曾經憑一己之力挽救了上千名員工生計問題的大律師,竟然會涉嫌殺妻!跳出自己這個圈子,他從情感上不願意接受這個推測,因爲他的父母都是那個被許靜深救下來的軸承廠的員工,許靜深打贏了官司,老人的生活重新穩定下來,讓他沒有了後顧之憂,專心的辦案,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對許靜深其實是感恩的,這也是爲什麼當初他要親自去通知許靜深關於林安寧屍體失蹤
的事情,他希望,如果可以,當面安慰一下許靜深,然後盡力去破獲這個案子,可沒想到省裡派了張明下來帶隊,更沒想到,隨着證據的不斷髮現,許靜深從受害者逐漸轉變成了嫌疑人,從職業角度來說,他最痛恨這種對自己親人下手的罪犯,他恨不得立刻對許靜深進行拘捕,還受害的林安寧一個公道,所以,目前這種對許靜深既感恩又痛恨的矛盾糾結,讓他頭痛的厲害,只好跑到院子裡來,吹吹涼風,冷靜一下,
“怎麼?在懷疑自己的判斷?” 張明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祁偉一個激靈,轉過頭,訕笑着從張明手裡接過一支菸,
“張局,你這走路也不帶風的,嚇我一跳,”
“哦?哈哈,這可不行啊,身爲警務人員,要隨時注意自己身邊的情況,保持警惕,我可不是什麼武林高手,走路還是很重的,你是有心事?”
“是啊,不瞞你說,對於許靜深,從個人情感來說,我還是有點好感的,畢竟他挽救了臨江那麼大的一個廠子幾千人的生計,可現在所有推測都指向他,哎……”
祁偉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嘆着氣,搖了搖頭,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無論是誰,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你步入這個社會,都會下意思地給自己準備不同的戲服,扮演着各種角色,而人的本性,也會隨着年齡和閱歷的增長而隱藏的越來越深,這一點,不止許靜深,你和我都會有不想讓人知的一面呢,不是麼?”
祁偉一愣,他沒想到張明會發出這種感慨,聽他的口氣,似乎已經認定許靜深就是罪犯了,可是他說的後半段話是什麼意思呢?他低頭想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想不明白,撓了撓頭,沒有接話,
“祁偉,你還年輕,雖然這些年也破了不少的案子,可還是沒有接觸過那些高智商的罪犯,他們哪一個不是社會上的成功人士?沒有點水平,他們怎麼會在那些明爭暗鬥的生意場,官場上廝殺得勝?你要記住,搞刑偵,最重要的就是堅持本心,不受外界任何干擾,只抓住案子的本質。在你眼裡,應該只有嫌疑人和無辜者,沒有其他身份的存在!”
“是!張局!我明白了!我……” 祁偉下意識地一個立正,鄭重地向張明高聲喊道,
“哎!什麼人!站住!” 門崗處突然傳來的一聲暴喝打斷了祁偉後面的話,他和張明不約而同地看向不遠處的大門,夜色中,執勤的警察已經追了出去,
“出什麼事了?” 祁偉快步跑向大門,衝着門崗喊道,
“祁隊,剛剛有要給人鬼鬼祟祟地在門口轉悠,我們剛走過去想盤問一下,他就跑了,小張已經追過去了,不過,我們在地上發現了這個……”
執勤警察看到是祁偉,立刻迎上來彙報情況,說着話,遞給了祁偉一個用牛皮紙包着的小包裹,
“什麼東西?” 張明也走了過來,疑惑地問道,
藉着院子裡的燈光,祁偉仔細查看了一下包裹,巴掌大小,長方形,外面被牛皮紙和好幾層的透明膠帶裹的嚴嚴實實的,他放棄了直接透過包裝看到裡面的想法,又把包裹放在手裡掂了掂,還是有一定的分量,但裡面聽不到有東西在晃動的動靜。會是什麼呢?
“直接拆開吧,我想不會有人那麼無聊,在派出所裡搞惡作劇的,” 張明直接說道,
祁偉點了點頭,用隨身的警用匕首劃開了包裝,裡面露出來一塊移動硬盤,還有一張卡片,上面有着一行漂亮的鋼筆字,
“郊區,游龍巷”
“又是舉報?” 祁偉看到卡片,擡起頭也對上了一臉驚訝的張明的目光,兩個人都愣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