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有多不信任她,連她孕吐都沒反應過來,夏一冉蹲在茶几邊,看着離婚協議上男方的簽字,視線終於模糊了……
在他心裡,她真的就是一個能狠心打掉親生骨肉的蛇蠍女人嗎?能因爲嫉妒,害一個女孩失去清白的心機女嗎?
甚至沒有去調查,就信了。
一滴眼淚,正好落在他的字跡上,將字跡暈染開,她握着筆,手顫抖個不停,昨天下午簽字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那時候,一氣呵成。
現在,卻寫得異常艱難。
最後一筆,硬生生地將白紙戳了個洞。
而她的心上,早已千瘡百孔,那些傷,將來要如何癒合?
……
她出去的時候,唐皓南正坐在辦公桌前,面前一堆文件,低着頭正在處理,像沒發現她出來似的。
她看着他,心臟不受控制地扯了一下。
拎着包的她,走到他桌邊,“協議我先帶走,什麼時候去民政局?”
夏一冉平靜地問,目光淡漠,他還在處理文件,“等許城給你打電話,現在,滾!”
他無情地說,還是沒擡頭。
夏一冉立即邁開步子,快速地走,腳下有點不穩,差點摔倒,他看到她踉蹌的身影,驀地心驚,她已經穩住了身子,繼續往前走,背脊挺得筆直。
他的雙眼緊盯着她的身影,“夏一冉,我恨你!”
情不自禁地,沉聲說了這句。
我恨我愛你。
她的身子微微頓了下。
都沒有愛過她,哪來的恨?!
這人真是可笑!
沒有再轉身,決然地走了。
“啊……!
辦公室的門剛合上不久,唐皓南爆吼一聲,而後,辦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全部被他推掉了,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裡亂竄,舉起椅子,見什麼就砸什麼,瘋了似地,想將一切毀滅!
屋子裡,一片狼藉,書櫃上的書全部被他掃落,狂暴的男人,瘋了似地,拳頭砸落在堅硬的牆壁上,不一會兒,白牆上一片血紅,他的手背血肉模糊。
恨她,恨之入骨!
又不能真殺了她!
手背上的痛緩解了那股疼得難以喘息的心痛,打累了,他也暢快多了,背倚靠着牆壁滑落,蹲在牆邊,後腦勺貼着牆壁,仰着下吧,看着天花板。
手背上的鮮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
……
吃過晚飯,夏一冉在房間裡收拾行李,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不可能把這些衣物全部帶走。
蘇小果進來,小寶要進來,被她攆走了。
夏一冉有孕在身,不能過多接觸小動物。
“夏一冉!你打算就這麼一走了之嗎?”蘇小果一臉的不高興,不捨她離開,也氣憤她不反抗。
“不然呢?”夏一冉笑着反問,在牀沿坐下。
“你就這麼走了,讓那對渣男賤女好過啊?再說了,你還沒告訴唐渣你那後媽是童依夢親媽呢!”蘇小果氣呼呼地看着她。
覺得她什麼都不說,也沒報復童依夢,這麼一走了之了,實在便宜那朵白蓮花了!
夏一冉低下頭,手撫上平坦的腹部,“我現在懷着孩子呢,如果讓童依夢和顧秀雲知道這孩子沒掉,肯定得想方設法地害我。就算告訴唐皓南真相,他也未必信我,小果,不愛就是不愛,你爲他付出了再多,證明的再多,他還是在關鍵時刻,將心偏向別人,我已經累了,不想再去爭取了,我以前也爭取過,最後呢,一敗塗地。”
這些話雖說是說給蘇小果聽的,其實是在說服自己。
“你打算去哪?讓我陪着你好不好?你一個人懷着孩子,還去那麼遠的法國,怎麼生存啊?!”蘇小果紅着眼眶,這個女漢子也快要哭了,心疼夏一冉。
“我可能去不了法國了,本來是要去學習的,現在懷孕了,怎麼學習啊?舅舅說,他會幫我安排,現在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和你了。”夏一冉走到蘇小果身邊,拉住她的手,緊緊握住。
“我也覺得還是國內比較好,你又沒有綠卡!你去哪,我跟着你去,反正我在這邊也沒什麼親人!”蘇小果連忙說。
“你跟着我,咱們的店怎辦?不管我去哪,都會跟你保持聯繫的。”夏一冉說完,手機響了。
是許城的來電,如她所料,許城叫她明天上午十點,去民政局。
“我知道了,證件、材料都齊全。”夏一冉平靜地說。
“唐太太……夏總……”許城連忙改口。
“還有什麼事嗎?”
許城的一聲“唐太太”讓她想起唐皓南手機裡存的那個唐太太,不過,他對童依夢是那樣解釋的……
她自嘲地笑。
許城嘆了口氣,“作爲唐總的助理,我沒什麼資格參與、議論你們的私事,但是,夏總,你這次確實過了!懷孕了,起碼該告訴唐總,更不該一聲不吭地把孩子打掉!”
許城起初也不信夏一冉會把孩子打掉,一直覺得她是愛唐皓南的,可醫院內部資料上確實有她做無痛人流手術的記錄!
夏一冉微愣,許城怎麼也相信孩子被打掉了?他沒查嗎?爲了防止顧秀雲和童依夢再使壞,陸遇寒是跟醫院打招呼了,放風說她受傷流產的。
她昨天對唐皓南那麼說,是想“報復”他而已。
他都對她那麼無情了,她爲什麼還要讓他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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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不能給妻子安全感和依靠的男人,我爲什麼要幫他生孩子?許城,你要是真爲他好,還是查查童依夢吧!”
“夏總!我們查了,當年的那個暴發戶親口承認,是你把童小姐推進他房間的!如果這其中有什麼貓膩,請你站出來跟唐總說清楚,而不是這麼讓大家誤會下去!”
“誤會?我說什麼他都不信,他只信他看到的,從來就不信我!許城,你確實管多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明天我會準時到民政局的。”夏一冉態度強勢,她跟唐皓南之間,根本不是什麼誤會不誤會的事情,是信任和愛的問題。
“唐總本來將你在法國生活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許城話還沒說完,已經聽到了“嘟嘟”的忙音,她沒有聽許城說的。
不會再讓自己心軟。
不再抱任何希望,就不會有失望。
……
公寓,主臥,深色大牀上,躺着一件純白婚紗。
大牀對面的牆角邊,男人倚靠着牆壁坐着,正在頹廢地喝酒,身上裹着白色紗布,紗布上染着紅色血跡。
一雙空洞的眸子,一直看着牀上的那件白紗,仰頭喝酒時,酒液沿着嘴角流下,有的沿着脖子,滾落進襯衫裡,沾溼了衣襟,狼狽至極。
他摸過地板上的手機,劃開屏幕,就出現了夏一冉穿着這件婚紗的照片。
“老婆……老婆……”嘴裡喃喃唸叨,照片上的她,真美,還在微笑。他的眼淚竟順着內眼角,汩汩滾落。
“我恨你……恨!”突然間,他咬着牙說,那個“恨”字彷彿是從心裡發出的。
如何不恨?
捫心自問,自小到大,他對她夠好了,她居然恩將仇報!
他猛地起身,走到牀邊,抓起那件請Vivian設計的婚紗,動手就要撕毀,可最後的瞬間,還是放下了。
就好像面對她時,明明該打她的,卻不忍心。
男人的身子驟然倒進了大牀裡,將那件白紗抱進懷裡,“爲什麼要讓我愛上你……你這個騙子……可惡的騙子……!”
他閉着眼,滿臉淚水,嘴裡唸叨着。
彼時,夏一冉也蜷縮在牀上,輾轉反側,睡不着,是興奮嗎?明天就能辦完離婚手續了。
爲什麼,心卻是陰鬱、惆悵的?
終於要離開他了,終於啊……
這一晚,兩人都做夢了,夢裡都是美好的畫面,從認識,到一起長大,點點滴滴。
沒有童依夢,沒有柯奕臣,沒有第三者,只有他們兩人。
區別於兄妹,區別於朋友,區別於情人,不是親人,甚是親人的兩人。
夢醒來,現實那樣殘酷。
夏一冉早早地就起了,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恨,不要難過,不要想他的種種不是,儘量心平氣和地面對他。
……
上午十點,她準時到了民政局門口。
院子裡冷冷清清,沒什麼人,她進了大廳,不見唐皓南,他肯定又會姍姍來遲吧。
總之,他會用盡辦法地羞辱她。
唐皓南就是這樣腹黑的人,你傷他一分,他會還你十分。
坐在民政局大廳,感覺很冰冷。
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秋款套裙,腿上只有單薄的絲襪,她被凍得瑟瑟發抖,裹緊外套大衣。
等半個小時也不見唐皓南的身影。
今天領證的情侶也不多,偶爾來那麼一兩對。
等一個多小時,她腿凍僵了,站起來活動時,那個人才進來。
又是一身冷肅的黑色,戴着墨鏡,樣子和當初領證時,差不多……
見到他,她的心扯了下,嘴角僵硬地揚起,他卻像沒看到她似地,徑自走向樓梯口,她連忙跟着。
才知道,辦離婚是在二樓。
辦離婚的窗口,只有他們這一對。
唐皓南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了,夏一冉從包裡掏出昨天寫好的離婚協議書,交給工作人員,又從包裡掏出了戶口本和結婚證及身份證。
“唐先生,您的結婚證沒帶嗎?”唐皓南也給了材料,工作人員發現,他的材料裡少了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