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冉不知童依夢爲什麼要見她,她去了,這個坑了她太多的女人,她怎麼不去看看她落魄的樣子?
雖然,她打心底厭惡她,厭惡到不肯多看她一眼的地步!
她在蘇小果的陪同下,坐着自己司機開的車去的城東看守所,位置比較偏。
春寒料峭,冬天還沒完全離去,春天還沒蹤影,看守所附近,一片蕭索,灰濛濛的天空讓人感覺惆悵。
夏一冉心情本來就不好,到了這種地方,只感覺抑鬱得喘不過氣。
“夏女士,我們提前得提醒你一件事。”夏一冉進了看守所,填了探視表格後,一名女警一臉嚴肅道。
她點頭,仔細聽着,“請講。”
“犯罪嫌疑人童依夢患有艾滋病……”
女警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着夏一冉的臉色變了,“夏女士,別緊張,探視室有隔離,你們只能通過打電話的方式說話!”
對方以爲夏一冉是在恐懼,實際上,夏一冉是震驚於童依夢有艾滋病這回事的。
她之前完全不知道,唐皓南也沒對她提過童依夢的事,也許他也不知道童依夢有艾滋病吧!
“同.志,我不是擔心這個,那她,現在有接受治療嗎?”夏一冉回神,平靜地問,也不知童依夢還能活多久,只知道這個病沒得治。
“沒去醫院治療,有新藥就給她吃!”
“哦。那我先進去看看。”她說完,女警就領着她進去了。
隔着一道子彈也打不穿的鋼化玻璃,她看到了童依夢。
記得上次看到她,還是在電視裡吧,打扮得光鮮華麗,披着一頭如瀑的黑髮,站在舞臺上,在頒獎呢……
現在呢?
光頭,她的頭部本來就做過手術,有一條十分醜陋的疤痕,圍着頭頂一圈。
整個人看起來枯瘦如柴,簡直像個骷髏,再聯想起她的病,夏一冉有點反胃。倒不是歧視這個病,是單純地歧視童依夢這個人,一定是做了什麼齷齪的事才染上這個病的吧?
之前聽說,她是黑街的站街女。
她戴着手銬,腳鏈,走起路來,慢吞吞,儼然一個階下囚。
一雙空洞的雙眼,像兩個黑窟窿,她有種轉身離開的衝動。
在警察的喝斥下,童依夢才加快了步子,在椅子裡坐下,夏一冉這時也坐了下來。
她拿起話筒,童依夢也拿了。
原本面無表情的她,突然間,冷笑了起來,那笑,教夏一冉心裡發憷。
“唐皓南呢?怎麼失蹤了?警察都聯繫不上他!”童依夢笑嘻嘻地問,話裡有話的樣兒。
夏一冉沒想那麼多,根本不會想到唐皓南也感染上了這個病。
“你想說什麼,直接說,一個將死之人,你還能玩什麼花樣?童依夢,你後悔麼?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了?”對童依夢的第一印象,停留在那個夏天,一個長得像娃娃般精緻的女孩,被王子般的男人牽着,來到了她的面前。
作爲一個女人,她都被她那甜美清純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給驚豔到了。
所以,根本沒勇氣再跟唐皓南表白。
原本在她心裡,心地善良單純的童依夢,實際上,卻是個蛇蠍心腸。
“我現在成這樣,還不是拜唐皓南所賜?他愣是把我帶去美國,把我軟禁,讓我天天過得像坐牢一樣,不把我當人看……”童依夢咬着牙說道,仍然滿臉恨意。
“那是你活該!誰讓你之前是一個表裡不一的婊?我們被你害得還不夠慘?”夏一冉看着她,嘲諷地反駁。
“我活該?那現在呢,唐皓南他是不是也是活該?你是不是也活該?對了,他肯定沒對你說,他感染上艾滋病了吧?本來呢,我是想用沾上我鮮血的匕首,先捅你兒子一刀的,沒來得及,被唐皓南給擋了,結果,傷到他了……哈哈……也算活該吧!”童依夢得意道,說話間,那笑容十分地惡毒。
她得意地看着夏一冉的臉色一點點地慘白,像一朵褪了色的花。
“你說什麼?”夏一冉握着話筒,激動地問,聲音已經在顫抖。
“不知道你們後來有沒有*呢,如果做了,你是不是也……”
“童依夢!唐皓南到底有沒有染上!你是不是在騙我?!”夏一冉站起身,拍着玻璃,大聲吼。
“我騙你幹什麼?!唐皓南肯定染上了!他是不是躲起來了,那就讓他躲起來死了好了!那個人渣!要不是他,我能去做妓.女?我能被人輪.奸,還被賣了?!”
童依夢也站了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兒像個巫婆。
夏一冉手裡的話筒掉了,童依夢的聲音消失,她看着玻璃裡面,像個瘋子一樣在爆吼的童依夢,她聽不到她的聲音。
世界,於她而言,靜止了,或是,天塌了……
真的塌了,有種末日的感覺。
唐皓南,感染上艾滋了,所以,故意離開她了……他是故意的……故意的……
童依夢被穿着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拉走了,夏一冉一直愣在那,直到蘇小果不放心地找來,就見着她滿臉淚水,站在那。
“冉冉,怎麼了?是不是那個賤人又說你什麼了?”蘇小果擔心地問,夏一冉擡起頭,雙.腿發軟,眼前有點發黑,“小果,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快點……”
她喃喃道。
感覺自己快要暈過去了,被打擊的。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唐皓南得艾滋了,他要死了,他會死,他死了,她該怎麼辦?
蘇小果被夏一冉的樣子嚇得不輕,立即扶着她出去。
一路上,她一言不發。
到了別墅,她是被保姆和蘇小果扶着進屋的,上了二樓,她就把自己關在了主臥裡,蜷縮在牀.上,抱着唐皓南的枕頭,無聲地抽噎。
絕望,將她吞噬。
沒了之前的傷心難過,唯有無邊無際的絕望。
而後,失聲痛哭起來。
他離開,是因爲染病了,迫不得已……
他沒變心。
那個傻男人,因爲太愛她了,纔不得已離開的……
“唐皓南!”她突然起身,大聲喊,抓起手機給許城打電話確認。
許城接了,震驚的是,夏一冉知道真.相了。
“是這樣的。所以,他才離開你的。夏總,這也是他的最後的一點心意,請你理解。”許城誠懇地說道,語氣裡透着傷感。
“真的染上了嗎?!檢查了嗎?!確診了嗎?!”她激動地問。
“還沒有,剛過窗口期,不過,童依夢確實那麼做了,這個病毒血液對血液的傳播方式是最快的!唐總應該是爲了救兒子,才被割破手臂的,傷口不深也不淺。”許城又說道。
“還沒檢查呢!爲什麼說感染上了,萬一沒有呢?!”
“夏總,我也是這麼勸他的。但是,你要知道,這世界上,天生對艾滋病毒有免疫的人,只有0.5%的概率,甚至比這個數據還要弟。他根本不相信自己會那麼幸運。這個消息是封鎖的,除了童依夢,警方的人都幾乎沒人知道。要是讓外界知道,帝景集團總裁染上了艾滋病……”
“許城!我不想聽這些!他在哪?!你告訴我,他現在還在不在紐約?!我去找他!我馬上去找他!”夏一冉打斷許城的話,激動地大聲問。
“夏總,已經聯繫不上他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他現在好像不在紐約,誰都不知他去了哪,賀總也不知。”許城又道。
夏一冉懵了。
“我要找到他,你幫我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陪着他!”心如刀絞,寧願唐皓南是真的移情別戀了,也不想他是染上艾滋,跑了的。
她接受不了幾年之後,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了唐皓南這個人。
當面臨着死亡的時候,你纔會意識到,原來,一切都沒有一條寶貴的生命重要。
所有的錯,都比不上心愛之人的命。
此刻的他,一定很孤獨吧?
許城說,會幫她找。
但是,他確實聯繫不上唐皓南了。夏一冉自己也打電話給了賀槿堯,唐皓南的死黨,他也真不知道他在哪。
隔天,她就坐上了去紐約的航班,不顧身體的不適,下了飛機就去那棟別墅。
管家招呼她的,但是,唐皓南是真不在,她樓上樓下地找,都沒找到他。
她又去醫院找了安然。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我若知道了,肯定告訴你,但對不起,真不知道。他那種驕傲的人,肯定不會住院的。還有,我跟他,只是演了那場戲,他根本不喜歡我,我只是他曾經的護士。”安然誠懇道。
“他有沒有檢查?”
“沒有!我勸過,他不肯去查,認定自己就是感染上了。但是,總還有0.5%的希望啊。”安然感慨道。
夏一冉苦笑,“他永遠都這樣,驕傲、自大!”
“嗯,但也深情地讓人唏噓,我就是被他對你的深情感動的。夏總,他是真的愛你的,也許方式不對,但是,真的刻骨了。”安然誠懇道,面容和善。
想到之前跟她爭執過,夏一冉抱歉地看着安然,“謝謝你,安小姐。也謝謝你曾經對她的照顧,我還得繼續去找他了。”
她真誠地感激道。
“夏總,你懷.孕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唐大哥知道你懷.孕的時候,很激動的,他說,以前沒能陪你從懷.孕到生產,也沒能照顧你坐月子,是一種遺憾,現在,有機會了,命運又不讓。其實,就算他真的感染上了,只要堅持吃藥,也還能維持很多年的。”安然提醒道,真心希望夏一冉能找到唐皓南,多陪陪他,那樣,也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
夏一冉點頭,不用安然說這些,她也清楚。
只是,唐皓南他去了哪?他想一個人躲起來,一直熬到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