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姓?
他有資格麼?
唐皓南在心裡苦笑,自認爲不配。
其實就算兒子真不認他這個爸爸,他都沒什麼怨言。
“跟誰信不都一樣?更何況,我原來也不該姓唐麼?!”他揚着脣,嘲諷地反問。
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唐家後代了?
“別疑惑了,我早就知道了!不過無所謂,這幾年我已經脫離唐家了,唐氏被唐皓昇搶去了,我跟我媽搬在外住。”他坦然地說,一副十分不在乎的樣兒。
其實心裡覺得很不好意思,曾經羞辱她的時候,總嘲諷她是一個卑微下作的不得寵的千金,實際上自己呢?根本就不是什麼豪門大少爺!
這個傻女人知道真.相後都沒有因此而嘲諷他,奚落他,反而讓陸遇寒瞞着他,怕他受不了這個打擊。
夏一冉看着一臉無所謂的唐皓南,心裡其實挺佩服他這一點的,在商界是一個有勇有謀、能屈能伸的鉅子。
只是在感情生活上,弄得一塌糊塗!
“我這幾天會把William的戶口安下,小傢伙也該上學了,看起來挺不合羣,上學後應該會好點!”唐皓南認真地說,起了身,去了茶几邊,拿了煙盒。
“你怎麼還抽菸啊?!”夏一冉看着這一幕,沒好氣地喝。
唐皓南轉身,嘴裡叼着還沒點燃的香菸,笑着摘掉,“你說不抽就不抽。”
這種被她管着的感覺,真好。
真想一直被她這麼管着!
夏一冉沒理會他,去洗了澡,穿着他的襯衫、毛衣,唐皓南在聽歌,還是那幾首很老的歌,她從他酒櫃裡找出了一瓶紅酒,開了,興致很好地坐在落地窗邊的羊毛地毯上,喝着酒,看着夜景。
唐皓南過來,手裡拿着吹風機,插上電源,在她旁邊坐下,幫她吹着還沒幹的頭髮。
夏一冉也不掙扎,漸漸地靠在他懷裡,任由暖風吹拂着自己的頭髮,感受着他的手指在頭皮上穿梭,那是一種溫柔的撫.慰……
她安心地閉着眼,任由那股溫暖的風和溫柔的觸摸,安撫着一顆極度缺乏溫暖的心。
吹風機的噪音消失,她快睡着了,恍惚地睜眼。
對上唐皓南一臉的溫柔,她忘了起身,就這麼靠在他懷裡,兩人面對面……
彼此的呼吸纏繞在一起,看着他深邃的俊臉,夏一冉的心明顯地在悸動,他的手撫摸上她的臉頰,將她的髮絲從臉頰上撩.開,動作輕柔,目光溫柔似水。
唐皓南忍不住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脣,她愣了。
滾燙的火.舌撬開貝齒,探了進來,狂野地肆虐,酥.麻的快.感盪漾開,她心跳失速,呆呆地瞪大黑眸。
“傻.瓜……忘了接吻要閉眼了?”他柔聲地說,滿臉笑意,她被蠱惑地閉上眼,他的吻又放肆地落下。
曾幾何時,那個邪魅狂狷的男人,也是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這個男人奪了她的第一次,奪了她的初吻,教會她接吻,讓她無數次地體會到歡.愛的美妙滋味,也曾寵她上天……
心臟在悸動,純粹的,爲曾經的愛情,爲曾經的他而狂跳。
反手將他抱得更緊。
一吻方畢,她氣喘吁吁,朱.脣微啓,嘴角染着晶瑩的水光。
她臉頰緋紅,猶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爲什麼吻我?我不要跟你複合……我不要……”她垂眸,有點任性地說道,不知是被他的吻吻得迷醉了,還是真喝醉了,腦子有點混亂,剛好音響裡在播放那首經典的老歌。
她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去音響邊,“唐皓南!我要唱歌!你給我找話題!快點!”
“哪裡有話筒?!”他連忙道,就見着夏一冉雙手抱住了紅酒瓶,然後,跟着音樂放聲地唱了起來。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只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
她唱得很難聽,跑調了,然而,那讓人傷感的歌詞,卻戳着他的心!
什麼做朋友,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做朋友!
“別唱了!難聽!”他衝上前,抱着她,沉聲道。
“我唱得難聽?那你唱啊!你唱!”她將酒瓶塞給他,動作幅度很大,紅酒全都噴灑了出來,沾溼.了他的襯衫。
“你……!”
“你快唱!快點唱……!不唱就不理你了!”她撒嬌地說,從沒聽過唐皓南唱歌,很想聽。
她真是醉了。
唐皓南不禁在心裡感慨。
夏一冉回到原來的地方,坐着,聽着,哼着,“真好聽……”
眼淚也不由自己控制地,汩.汩流下……
唐皓南迴到她身邊時,看着她側躺在地上,滿臉的淚水,心疼地難以復加。
“怎麼了?”他啞聲地問,心裡很慌。
“我難受……心裡很難受……抱着我……唐皓南……你抱抱我……”她揪着心口,哭着說道,他輕輕地將她抱起,圈在懷裡。
夏一冉撲進他心口,居然抽噎着哭了起來。
“好冷……好痛……鮮血,不停地流……我眼睜睜地看着孩子要流掉,卻沒人救我……看着你抱着童依夢走了……你居然不理我……不管我……我以爲,你不愛我……一點都不愛……”
這些委屈,還是又親口跟他說了,不說出來,心裡憋屈。
唐皓南抱緊她,心在滴血,早已經能夠體會到她那時候的絕望了,“對不起……我回去找過,你不見了……”
“我被來中國考察的董興亞救了……我求他,救我和孩子……醫生說,再晚幾分鐘,孩子就可能真沒了……如果不是兒子……我可能早就抑鬱而終了……”
她說的這些,無疑又在碾壓着他的心臟,唐皓南心酸,心絞。
將她抱得更緊。
夏一冉閉着眼,嚎啕大哭了起來,身體在他懷裡顫抖着。
“我有兒子,我不能把他帶在身邊!好窩囊!看着他飽受病痛的折磨卻無能爲力!唐皓南,我怎麼不恨?!我恨你!好恨你!”她哭嚎着說,張口咬住了他的衣服,狠狠地,用力地咬。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冉冉,後半生,讓我爲你做牛做馬!”
“沒有用,我還會想起那些過去……對你就想避開……”
嘴上這麼說,卻把他抱得更緊,他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
夏一冉不再哭喊,也不再掙扎,乖巧地依偎在他的懷裡,閉着眼,眼淚仍然汩.汩地流,深吸氣,吮着他身上的味道。
……
兩人之間的關係,並沒因爲那一晚發生什麼大的變化,不過,夏一冉現在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不再冷冰冰的,什麼都不跟他說,偶爾也會聊聊天。
William的戶口落下了,夏一冉這兩天在給他選幼兒園,小傢伙好像並不樂意去上學。
“幼兒園是小孩子讀的,我不要去,我跟他們不一樣。”
“……”夏一冉無語,“你怎麼跟他們不一樣了?你才五歲,你不也是小孩子?”她撫摸着兒子的頭,寵溺道。
小傢伙不情願地坐在媽媽的腿上,妮妮和唐皓南在外面玩呢。
“我纔不是!”他驕傲地說道,擡起頭,看着媽媽,“我們是不是還要回新加坡?還是你跟妮妮回去,把我丟在這?”
別看他小,其實什麼都懂。
夏一冉心疼,連忙搖頭,“William,無論媽媽去哪,以後都不會丟下你,會一直帶着你在身邊的!”
“那就是,我們還會離開這裡,去新加坡?”
William的話,剛好被進屋的唐皓南聽到了。
“嗯!”夏一冉答應。
唐皓南的心,一片冰涼。
……
衛生間裡,William突然衝進來,在唐皓南的詫異下,小傢伙掄着拳頭,不停地捶打他的腿,小.臉漲紅,一副快要哭的樣子。
唐皓南蹲下,眉心緊蹙,“William!有話好好說,別動手打人!越來越不像話了你!”
他像個爸爸一樣,嚴厲地教訓有點出格的兒子。
William仰着小.臉,恨恨地瞪着他,眼眶通紅,“你笨蛋!她還會走!”
小傢伙抽噎着說,手背抹了下眼淚。
他蹲下,第一次見小傢伙哭,“是啊,怎麼了?跟着她回新加坡不好嗎?反正你又不喜歡我!”
“我就不喜歡你!你太笨了!根本不是我爸爸!”William大聲反駁,唐皓南苦笑,“誰說我是你爸爸了,我不是……”
“你就是!你根本就是!”William尖銳地大吼,聲音很大,都驚動了院子裡的母女倆。
唐皓南苦笑,蹲下.身,將兒子抱住。
“我不是,真是你的爸爸!真的不是!”他沉聲反駁,哪有臉做他的爸爸,從來就沒有盡過一個爲人父的責任……
在他還是個胎兒的時候,因爲他的過錯,他差點沒機會來到這個世界。
在他還是個嬰兒,生重病的時候,他這個做爸爸的,全然不知……
夏一冉呆呆地看着這對可憐的父子,眼眶也紅了,喉嚨口堵着,“唐皓南!你就認了吧!”
她握着拳頭,沉聲勸。
血濃於水,他們的父子關係,是誰都沒法阻斷的,而且,兒子是喜歡他的,父子天性吧……
就見着唐皓南的眼淚大顆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