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凌府失竊,亂成一鍋粥。
家丁們手裡提的燈籠被狂風虐的顛顛倒倒,燈內火燭苟延殘喘。
尚書大人乾脆一把扔了燈籠,指揮着衆人抓賊。
“往那兒跑了。”
“賊人,站住別跑。”
“追,趕緊給我追,別讓賊人盜走寶物。”
“賊人上牆了,快,快給我逮住,搶回寶物重重有賞。”
……
相對而言,輕鬆躍上牆垣的女賊渾身透着一股閒來度假的悠閒感。
夜風中,女賊擎一柄繪着曼陀羅的紅油傘,一身紅紗搖曳漫舞,面上遮的輕紗如煙般垂至腰腹,襯着身後雨珠連綿,既有暗夜綻花之驚豔,亦夾雜了技高一籌的嘚瑟。
女賊輕輕晃了晃手中杯,媚眼如絲望向院內一衆落湯雞,“聽聞尚書府的琉璃千月杯乃是個奇物,可解百毒,本想借用幾日飲幾杯酒聊解憂寂,可如今看你們烏壓壓一羣人如此慌張,本姑娘倒覺得有趣,我……不打算還了。”
尚書大人一口老血提到嗓子眼,“你……你你你究竟是誰,好大的膽子,敢入我府行竊,再不還回來必將你碎屍萬段,弓箭手。”
侍衛們麻利排開專業拉弓,女賊變女刺蝟的步驟只差一步。
女賊一點不着急上火,紅色薄紗下的嘴脣彎出個卑劣弧度,“大人莫急,想要我還回琉璃千月杯也不難,要你家二公子洗乾淨等着便好,三日後此時,我必來赴約,如若你家二公子不依,這杯子碾成齏粉用來和泥了。”
言罷,女賊一飛沖天沒入暗夜,身後飛旋的箭雨被甩出丈把遠,給尚書府的護院侍衛們上了一節生動的實踐羞辱課。
功夫好,揍是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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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往洛溪鎮的大巴車穩穩行駛,道路兩旁的楓葉林鮮紅欲滴,遠處村落屋舍間的煙筒騰着嫋嫋白煙,儼然一副幽靜恬淡的深秋晚歸途。
洛溪小鎮地勢偏遠,頭頂扣着個貧困鄉鎮的帽子,當地大多年輕人從本地撈不到油水就進城打工謀生路,鎮里人口愈發稀疏,所以除卻過年,平日裡來往洛溪鎮的人不多,今日更是少的可憐,寥寥無幾的乘客早在前幾站陸續下了車,此時寬敞的大巴車內只剩兩位女乘客,司機揉揉眼,有些犯困。
突然,暮金色的空中飛來一團紅霧,司機猛地一剎車,紅衣飛揚一姑娘從天而降,最後穩穩落在大巴車前。
此女一副古裝飛天的打扮,眉心印着古怪花盞,左手一柄紅油傘,右手提着一盞溫潤如月的古杯,垂到腳踝的長髮還滴淌着水珠兒。
胖司機目眥欲裂,臥槽,天外飛鬼!推開車門抱頭就跑。
“鬼啊……”
羅夕嵐被這殺豬般的驚叫嚇醒,轉個脖子望望,大巴車內只坐着她和懨懨欲睡的子君。
車子仍在穩穩行駛,最前頭的司機也打着哈欠。
羅夕嵐自嘲笑笑,腦洞開大了,竟然夢見小說裡的女主角穿越過來攔截大巴車。
鄰座葛優癱的子君迷迷糊糊睜開眼,撇了眼手錶,“我說快到了吧,已經坐了整整六個小時的車了,我脖子疼肩膀疼屁股也疼。”
“快了快了,還有倆小時就到了。”
“啊?還有倆小時!”子君一秒詐屍,握拳咆哮:“我是吃錯藥了纔跟你來鄉下外婆家受刑。”
這地也太偏了吧,路也太顛了吧,還有人,人煙也忒稀少了點吧,閨蜜不會要把她賣了吧……看臉是賣不上好價了論斤稱還划算點……
子君盯着窗外飛馳而過的荒涼風景,“這一路上很少見到車,除了牛車就是驢車,怎麼不見機動車呢?”
羅夕嵐聽了她一路抱怨,懶懶回給她一個字,“窮。”
子君剛挨着羅夕嵐坐下又精神起來,“不窮不窮,這地方不賴哦,要麼牛車驢車要麼豪車。”
羅夕嵐順着對方熱忱的小眼神望過去,果真一輛藍色的保時捷從後面趕超過來。
子君開始意淫,“你說裡面坐的是誰?肯定是個帥哥,高富帥,然後我們在這個窮鄉僻壤來一段浪漫邂逅……”
“萬一裡頭是一禿頂老大爺呢?”羅夕嵐潑冷水。
“哼,那就認他做乾爹,勾搭他兒子然後生個小繼承者。”
羅夕嵐一串冷笑,“少看點小說。”
“我看小說怎麼了,又沒用你流量。”撅完嘴又開始犯懶,腦袋一歪壓閨蜜肩膀上,“對了,你的那個小說該更新了吧,人家每天都望眼欲穿的等着……”把書內角色意淫個遍。
話說沒有意淫的對象,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說到這,羅夕嵐有點小竊喜。大四的課少的可憐,正方便她搞地下文學創造,最近靈臺一閃,劈出逗比古言一坑,劇情嘛很飽滿,細節嘛邊填邊醞釀,可就是想不到滿意的坑名。
羅夕嵐揉揉子君的嬰兒肥臉,“你真是我忠實的糞絲,(筆名:糞糞)等着啊,回家咋就更,想要什麼樣的劇情,本宮滿足你。”
“肉,肉,肉,我要肉.文。”
“咳……走心,不走腎。”
子君四肢開始亂扭,“不要嘛,你都不滿足我這顆飢渴的少女心。”
羅夕嵐擺出一臉繼續啊我就靜靜看着你抽風的表情,子君終於停止搔首弄姿,坐正後捅捅對方胳膊,“你那小說怎麼沒名字呢,你用待定兩字做名字,網站沒給你和諧了啊。”
“想了好幾個晚上,都沒一個滿意的。編輯大人兩天前下令,離河蟹還有72小時,哦,目前還剩23小時15分鐘21秒。”
“不急不急,我幫你想啊,我最擅長起名字,嗯……《燥起來吧,女賊》怎麼樣?”
“……”太奔放!
“《女賊的撩漢秘技》”
“……”注意節操!
子君苦思冥想,“女豬腳是霸道女賊,顏好武力值高,任性彪悍,擅撩漢,愛好:盜寶。開篇就想睡了尚書家二公子。有了,不如,不如就叫《公子們,1234換個姿勢再來一次》!”
……羅夕嵐拿眼斜楞她……送你一噸去污粉,不謝……
“……呵呵,我,我在想想啊。”
聽了一堆奇葩書名,羅夕嵐覺得之前琢磨的《傳奇榜》挺好,雖樸實,但正常。
小說本來講的就是江湖傳奇風雲榜內部成員之間不得不說的私密兩三事兒。
就用這個了,感謝子君。
大巴車拐上洛溪鎮的離心橋,子君還在爲難着自己從滿是黃暴的腦細胞裡蒐羅純情的小說名字,羅夕嵐掏出手機想通知外婆還有好一會兒纔到家,現已是黃昏,到家恐怕天就徹底黑了,別讓外婆等她們吃飯。
此時,離心橋另一頭快速駛過來一輛黑色大跑車。
駕駛座上的是連續考了五年纔拿下駕駛本的張封,大喜的日子免不了高歌幾句,“我上山是虎我下還是龍我在人間是堂堂的大英雄……”
徒手捏核桃的小翠拍了下張封的後腦勺,“五音跑四音還敢嚎喪,你唱歌就是招鬼你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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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封騰出一隻手笑嘻嘻摸了摸後腦勺,“媳婦輕點,你一打我我就緊張,一緊張就分不清油門剎車,再說今個拿了本高興啊。”
“高興就開酒啊,開酒還喝車,還喝這麼快趕着投胎去啊,這要讓警察逮住就等着吃牢飯吧。”
“……哪來的警察,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地界,連個車都少見。”聽媳婦的rap饒舌音,喝的不比他少吧……
張封眯眼望望,離心橋對面只有一輛四輪飛快的風騷保時捷,保時捷後面跟着個大巴車,然後連個鬼影都沒有。
得再開快點,炫個車技讓媳婦兒長長見識啥叫威猛,張封剛把車速提起來,突然前方竄出花裡胡哨的一團什麼東西,他猛打方向盤……
一分鐘後。
離心橋上三輛車裡的六個人都出來了。
五個站在橋上,一個躺在橋下。
橋上的五人向下望,橋底的保時捷嚴重變形還冒着煙兒,車門處露出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張封和她媳婦見勢,很有默契的耍流氓,油門踩到底,跑了。
大巴車司機跑到乾涸的橋底,摸了一手的血,他衝橋上的兩女孩喊着,“報警啊,快報警再叫救護車。”
羅夕嵐和子君頭一次見證車禍現場早嚇傻了,司機一嗓子把她們喊醒了,於是一個報警一個叫救護車。
這裡是鄉下邊上,沒什麼人,倆女孩連滾帶爬到了橋底,保時捷車主血肉模糊辨不出原型,應該是撞了腦袋,一隻手臂露在車外,腕間的手鍊被鮮血染紅,覆蓋住原來的顏色,而橋底的石頭上也沾滿了血。
“還……還活着沒?”羅夕嵐顫幽幽的問。
司機把手往對方鼻子下一湊,“好像活着又好像沒活着。”
子君差點被嚇哭,使勁抱着姐妹的胳膊,“天啊,這話好高深啊怎麼破啊。”
橋上傳來摩托車響,摩托上下來一熊腰虎背的大嬸,虎虎生威跑下來,望一眼車禍現場,“啥情況。”
司機大叔站起來,“撞人的跑了,人被車門卡住了也不敢動怕傷到哪兒,這不等着警察和醫生呢。”
大嬸揪住司機的領子往橋上拽,“關你屁事,又不是你撞的,這兒連個監控攝像頭都沒有,等這倒黴蛋家屬來了指不定讓你做冤大頭呢,什麼世道啊你逞英雄缺魂吧你。”
然後羅夕嵐和子君眼睜睜看着司機被生拉硬拽走了,司機大叔坐回大巴車還衝橋下望一眼,似乎有話要說,可緊接着被大嬸擰了耳朵,大巴車就一溜煙開走了。
羅夕嵐和子君面面相覷,徹底懵了。
天已經黑下來了,警車救護車還在路上,車禍現場只剩倆女孩抱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