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以爲厲慕晨會去滿世界尋找蘇弦月。
所有的人都相信蘇弦月會回來,到厲慕晨身邊,畢竟要過年了,團圓的時候。
可是,厲慕晨沒有尋找,蘇弦月也杳無音訊,唯一知道兩個人消息的蕭滕,只能裝作若無其事。
陽光正好,新西蘭的皇后鎮沐浴在春光中,風咋暖還寒,青草綠地。
蘇弦月把身上的披肩圍好,漫步在古老的街道上,遠處有山,層林盡染,近處的房屋五顏六色的,這裡的人活得特別悠閒,恣意的慢節奏讓蘇弦月愛上了小鎮。
“蘇弦月,你不覺得這樣不公平?”蕭滕推着單車過來,有些怨念:“我是你的導師,而不是你的導盲犬。”
蘇弦月笑了,眼底像是落入了破碎的星辰一樣,蕭滕無聲的嘆了口氣。
“導師,其實我覺得導師和導盲犬很有相通之處呢,如果不是您,我怎麼能找到這麼美好的地方?”
蕭滕張了張嘴,最終也笑了,帶着幾分寵溺的輕聲嘀咕了一句:“傻姑娘,沒救了。”
蘇弦月又往前漫步,蕭滕只能推着單車在後面跟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蕭滕的生活都在改變了,看着前面纖細的身影,他覺得人生似乎不單單隻有純白,這個女人像是初春的鵝黃色,淡卻充滿生機。
兩個人回去的時候,蘇弦月就坐在單車後面,街道兩旁偶爾看到他們的人都會和善的笑笑,甚至會誇讚一句他們很般配之類的話,對此,蘇弦月只是笑而不語,心裡卻荒涼到寸草不生。
“這裡的秋天最美,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呢。”蕭滕隨意的說了句。
蘇弦月一下就想到了紅葉谷,想到了紅葉谷的螢火蟲,還有那碗在最底下藏了一顆蛋的面,眼圈就紅了,眼淚無聲的滾落,無人看見。
蕭滕是變了的,他們租住了一間被塗成鵝黃色的木屋,木屋外面有個花圃,花圃裡一些不知名的花很努力的盛開着,儘管春寒料峭。
蘇弦月跳下單車拍了拍手:“導師,今晚我們吃什麼?”
蕭滕推着單車送去小車庫,頓住腳步回頭看她,想了想:“吃麪怎麼樣?”
蘇弦月哦了一聲,轉身去了房間。
房間裡,蕭滕把麪粉放在盆裡,放了水開始揉,蘇弦月指着下巴坐在旁邊的原木色餐桌旁,慵懶的像是小貓一樣。
自從這次跟着導師逃跑到現在已經過去好些天了,明天就是除夕夜。
這段時間,蘇弦月發現蕭滕會做飯,做的超級棒,幾乎中餐西餐各大菜系都會。
“我啊,後悔在你面前透底太多了。”蕭滕把面揉好,斜睨了一眼蘇弦月有些不甘心的說。
蘇弦月笑着遞過來一杯咖啡:“然後呢?”
“沒良心。”蕭滕轉身去忙,眼角眉梢都是寵溺的笑意,他想,自己更適合做一個心理師,當時他找到蘇弦月的時候嚇壞了,因爲他發現蘇弦月像是一隻流浪的小貓一樣可憐巴巴的。
他只好把這隻小可憐帶回家,每天換着花樣給她做好吃的,哄着,陪着,纔有了今天的效果,畢竟她能像個正常的娃兒了,至於心裡的痛,怕是隻能交給時間了。
“我們要在這裡過年嗎?”蘇弦月問。
蕭滕的手頓了一下,並沒有回頭:“你願意嗎?”
沉默,像是一朵寂寞的花,在兩個人之間綻放,蕭滕苦笑着搖了搖頭,蘇弦月卻趴在了桌子上,用力的咬着自己的手臂。
她想回家,卻找不到家的方向。
“去幫我把文件整理出來,電腦密碼你知道的。”蕭滕打破了寂寞,聽着蘇弦月離開的腳步聲才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似乎要錯過什麼了,或者說在最開始的時候就錯過了。
蘇弦月窩在沙發裡,打開了蕭滕的電腦,裡面的文件一直都是她幫着整理的,輕車熟路。
電腦界面也是白色的,這多少給蘇弦月帶來了一些壓迫感,自從看到白鈺在自己的房間裡之後,她發瘋了似的討厭白色,象徵着純潔的白色。
隨意的點開一個文件夾,找到了一張看上去還不錯的風景照設置成桌面,不經的看了一眼似曾熟悉,再看一眼愣住了。
玉瓊山!上面有瓊山別墅的一角,她發誓自己不會看錯。
擡頭看了一眼廚房裡忙碌的人,蘇弦月再次點開文件夾,裡面的圖片不下幾百張,有巴黎莊園的照片,照片的日子幾乎是每天都有。
有瓊山別墅的照片,日子停留在自己離開的那一天。
有厲氏的照片,最近的就在昨天。
有厲慕晨的簡報照片,所有關於厲慕晨的信息……。
蘇弦月的心都要被揉碎了,關掉電腦,看着蕭滕,她知道這個男人在監視厲慕晨,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蕭滕的視線裡,即便是他陪着自己。
這個溫暖的男人,讓她感激和信任的男人,給她許多呵護的男人,在算計她或者準確的說,在利用自己算計厲慕晨。
巴黎的託付,山頂的話還有安排自己離開濱海市來到皇后鎮。
蘇弦月的身上一層一層的起雞皮疙瘩,打了個寒顫。
“傻姑娘,準備吃飯了。”蕭滕回頭,就看到蘇弦月臉上笑的像是花兒一樣的神情,眸子縮了縮。
“導師,真是吃不夠你做的飯呢,不過今晚我們能不能喝點兒?”蘇弦月顛顛的跑過來,帶着幾分期待的看着蕭滕,只是在這雙眸子的最裡面,一層寒冰。
蕭滕把面放在桌子上,轉身去酒櫃裡拿出來酒:“可以,但我不保證自己不會趁人之危。”
蘇弦月笑的更可愛了,露出了細白的牙齒,像是個孩子那麼天真的抱着蕭滕的胳膊:“那導師怕不怕學生趁人之危呢?”
蕭滕無奈的揉了揉蘇弦月的發頂,眼底的笑意散去的極快。
一人面前一碗麪,舉起酒杯:“導師,謝謝讓我遇到你。”蘇弦月說的很認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滕皺眉:“傻姑娘啊,紅酒要品,你這是什麼喝法?”
“朋友的喝法,也是親人的喝法,圖個痛快。”蘇弦月看着蕭滕的酒杯挑眉,她都不知道這個動作有多麼的神似厲慕晨。
蕭滕醉了,蘇弦月嚷嚷着要趁人之危,蕭滕只是笑,笑的格外淒涼。
當天晚上,蘇弦月消失了,在她關門的一剎那,蕭滕睜開了眼睛,看着天花板默默的說:“傻姑娘,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