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滿腔怒火的賀心琴跑回了孃家,面對母親關切的詢問,父親緊皺的眉頭,她一句話也沒說,心裡的憤怒卻已經快要衝出胸口來。
恨!從來沒有預想過的恨!他原本就不喜歡冷昊軒,在嫁入冷府之前,她與冷昊軒甚至沒有打過照面,只因爲父親想要攀高枝,便巴巴地將她當成禮物送給了冷昊軒,從此,她幾乎墜入了冰冷的地獄,她不想爭不想鬥,卻總被捲入這樣或那樣的爭鬥當中。
最初的時候,她總是天真的認爲,只要她無心參與,便可以將那些傷害與自己隔絕,可是,經歷了悲慘的半年之後,她讀懂了自己必須要長期生存下去的環境,也拋卻了單純的心。
她原本以爲,這一輩子,就要那樣子過下去了,其實……那樣也不錯,至少,冷昊軒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最多也就是冷酷一些,如果,她早晚要被父親利用,這樣的結果倒還是不錯的。
可是,爲什麼要讓她遇見歐顯臣?爲什麼……爲什麼……並不是第一次聽說歐顯臣這個人,只是,頭一幾次見面的機會,都因爲她身體的緣故錯漏了,不過是看了一眼,便深深地陷了進去,原來,自己的心還沒有死呢!
可真是嘲諷,歐顯臣的出現,就像是專程爲了讓她死心而來,他對自己的感情無動於衷,甚至是不屑一顧,不論什麼時候,他的心總被佟映柔那個賤人滿滿地霸佔着,她連一點縫隙都尋不着。
好恨哪!
賀心琴坐在自己的房間裡,看着鏡中的自己,不由得伸手輕撫,手上的顫抖讓她稍稍回神,死盯着自己的雙手,禁不住悲從中來。
她早已不是那個單純的富家小姐,現在的她,不過是冷府一衆妾室當中的一個,毫不起眼,還被套上了無法卸下的枷鎖。
雙手的顫抖越來越厲害,她幾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就在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不必回頭,她也知道是誰,“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們出去!”是她的爹孃,可也是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你這是態度?我們可是你的爹孃!”父親的一句話,點燃了她心裡所有的怨恨,賀心琴幾乎是從椅子上彈
跳而起,滿臉的憤怒與怨恨嚇了身後的兩人一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
“琴兒……”
“你們還知道是我的爹孃?真的疼愛我這個女兒,又怎麼會狠心地將我嫁與他人作妾呢?你們知道我在冷府過的是什麼日子嗎?若不是命夠硬,早就死了!你們以爲,現在還能對我說教?對我擺爹孃的威嚴麼?真是笑話!現在居然來強調自己是我的爹孃,真是太可笑了……”賀心琴幾近瘋狂地怒吼着,完全的不顧一切。
她恨!恨自己身邊的一切,除了中心耿耿的蓮兒之外,她根本就是一無所有,就算是口口聲聲說着愛她的娘,最終也屈服在爹的威逼之下,將她嫁入冷府,原本就是一切錯誤的開始,走到今天,誰也無法矯正,誰也無法阻止悲劇的形成。
“哈哈哈哈……瞧瞧你們的臉,難道你們還有傷心的權利嗎?沒有了!早在你們決定把我嫁給冷昊軒的時候,你們就喪失了資格!我恨你們,恨所有的一切!”賀心琴一把揮開母親欲伸過來觸摸自己的手,狂亂地奔出門去,沒頭沒腦地往前跑着,最後停在一個自己都不太有映象的地方。
這裡仍是賀家的大院,可是,卻是她從不曾來過的地方!看到眼前的高牆,只有入口沒有出口,她頹然滑坐在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爲什麼……她必須要承受這一切?如果……如果當初母親能夠堅持到底,她就不必嫁入冷府,不必捲入那樣的爭鬥,也不會遇見歐顯臣!可事實已經固定,永遠也不可能有所改變了……
細微的腳步聲停在自己面前,可是,仰頭閉着眼睛的賀心琴,心裡早已亂成一團,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見。
“小姐,別哭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賀心琴緩緩睜開眼睛,看着身前的人,一時間,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彷彿認不出眼前的人是誰。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認不出呢?眼前的老婦人,是自己的奶孃,從她有記憶時起,便一直伴着她成長,直到……她被迫入冷府。
“奶孃,我好難受,心好痛……”爲什麼她必須要陷入這樣的困局,被困在鳥籠之中也就
罷了,偏偏還生出了想要自由的心,求而不能,是最最痛苦的呀!
一個溫暖的懷抱將她環住,她下意識地伸出雙臂摟緊,渾身上下抑制不住地顫抖,所有的脆弱在這一刻全然釋放,她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哭得聲嘶力竭,許久之後,才慢慢平靜下來。
“奶孃,我……”賀心琴剛要開口,卻被奶孃的神情給阻止了,“奶孃,你怎麼了?”
“小姐,別這麼軟弱,不論是怎樣的環境,終究得遵循弱肉強食的規則,不想被別人傷害,你就必須要去傷害別人,別再猶豫,只要你想,奶孃會幫你的!”奶孃的話,聽來有些驚心,可是,對於此時此刻的賀心琴而言,卻是再合適不過的催化劑。
“我知道,奶孃!我不會再軟弱了,我不會……再讓別人來欺負我了!”原來那個單純天真的她,早就在嫁入冷府的那一刻死透了,如果不能爲了自己的生存而殘忍,她會在別人的殘忍中死去。
“乖孩子,奶孃會幫你的!”奶孃笑得一臉欣慰,重新將賀心琴攬入懷中。她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可是,在十幾歲的時候便夭折了,丈夫也無情地拋棄了她,她原本是打算在女兒墳前自盡的,可是,卻在那時遇見了賀夫人,看着她懷中笑得如同陽光般明媚的孩子,她活了下來。
賀心琴於她而言,就是女兒一樣的存在,只要是對她好的,奶孃就算是赴湯蹈火也再所不辭!可終究,自己不過是個奴僕,敵不過主子的一句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孩子跳入了火坑,卻無法施以援手。
如今,賀心琴這般痛苦的模樣,讓她更加痛不欲生,心裡早已不顧一切!
“奶孃,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賀心琴終於下定了決心,她附在奶孃耳邊輕言幾句,看着奶孃鄭重點頭,她嫣然笑開。
“還是奶孃最疼琴兒了!奶孃,要是……你是我的娘就好了……”如果奶孃是她的親孃,她一定不會落到今天這樣的悲慘局面當中。
“不怕,有奶孃!”
一陣微涼的風捲過,賀心琴更加往奶孃的懷裡縮去,感受着這世間最最眷戀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