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源河上游連續半月的晴好天氣,終於止住了氾濫的水勢,洪水一天天退去,青葉鎮的疫症也完全消除,接下來要考慮的事情,便不在任其的行動範圍之內了。
“雪兒,回去了!”連續月餘的持續性診治,讓任其看起來亦是疲憊不堪,雪兒更是累瘦了一大圈,嘴上卻一直掛着恬淡的笑容。
“是,師傅!”雪兒輕聲應諾,轉身便去收拾東西,兩人帶來的藥材早就用完了,回去的時候,自然便沒了來時的負擔,再加上不必再憂心疫症的事情,他們心情亦可以放鬆下來。
拎着兩個簡單的包袱,雪兒剛一來到身後,任其便一聲不吭地往前走去,就在這時,卻有傳令兵十萬火急地趕到。
“報告王爺,皇上有旨,請王爺火速回宮,玉貴妃……病危!”那傳令兵就是御前侍衛統領,欲言又止的模樣,分明是清楚其中的內情,龍天麟聽聞此言,亦是大爲震驚。
“怎麼回事?玉貴妃不是有好幾個太醫伺候着麼?怎麼會突然病危?那孩子……”來中源河賑災之前,玉貴妃便已經有了近五個月的身孕,可她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態卻都不怎麼好,皇帝將最好的太醫都調到她的身邊伺候,卻還是發生了這樣的情況。
“王爺,屬下不知內情,還請王儘快回宮!”在渡過中源河之前,他已經派人傳書回去,書信中提及了神醫一事,此番派人前來,只怕就是想讓他請回神醫爲玉貴妃治療。
“王爺爹爹,出事了麼?”當年的事情,雪兒都從孃親那裡聽得仔細,知曉了孃親對龍天麟的愧疚,自然也就會多留一份心。
“雪兒,我……”龍天麟迅速瞄了背對着他們的任其一眼,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向雪兒開口,畢竟,此次疫症能及時扼止,幾乎完全是任其和雪兒的功勞,面對疲憊不堪的他們,龍天麟難以啓齒。
“雪兒,走了!”任其的聲音倏然間冷得直掉冰渣,似乎是察覺到了龍天麟的意圖,拒絕的意思已經擺明,這讓龍天麟心中一沉,更不知該如何對雪兒開口了。
畢竟,雪兒是冷昊軒和映柔的女兒,若然再次出現在皇上面前,只怕又會讓他們捲入天大的麻煩當中,他不該這麼自私!
想到這裡,他心中慢慢平靜了下來,再看向雪兒時,已經露出了釋然的微笑,“沒事,雪兒,快去吧,你師傅在等你呢!”
皇兄,抱歉了!我不能因爲怎麼傷害到映柔,更不能傷害到雪兒!
“……”雪兒無言地看着龍天麟許久,心裡更加疑惑了起來,龍天麟分
明就是有事,卻偏要瞞着,這教她如何能放心離開呢?
“雪兒小姐,我會護送王爺回京的,您放心回去吧!”對於當年的事情,葉琛是再清楚不過了,他亦同意龍天麟的做法,保護映雪山莊的人!
“不!你們不說清楚是怎麼回事,雪兒便不走了!”雪兒斬釘截鐵地說着,她記得孃親曾經說過,懷疑宮裡的玉貴妃便是公主龍玉葉,這其中的曲折關係她雖然不甚明白,卻不願意讓龍天麟這樣爲難。
“雪兒,你……這又是何必?我不想讓你們再捲入宮裡的是是非非,當年已是險象環生,若再來一次,誰也不能保證,能再有美好的結局,所以……聽爹爹的話,趕緊跟你師傅回去,繼續你們平靜的生活!”只要有任其在,雪兒必定是安全的,而佟映柔身邊有冷昊軒保護着,也不會有事,真有意外,他與洛璟亦不會袖手旁觀。
如此一來,應是萬無一失的。
可是,現實要如此發展,卻沒可能完全由着他的想象而來,比如……雪兒的固執。
“可是,我們若是離開了,王爺爹爹會有麻煩的,對麼?”伴君如伴虎,冰雪聰明如雪兒,又怎會不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即使是血親兄弟,觸怒了龍威,照樣逃避不了責罰。
“雪兒不必擔心,王爺爹爹自然有辦法應對!”就算心裡沒有半分底,龍天麟仍是笑得信心十足,卻是一點也騙不到雪兒。
“王爺爹爹,你騙我!你根本……什麼應對的辦法都沒有,對和?”一旦回京,只怕等待他的就是責罰,甚至是……死!
當年孃親對王爺爹爹已經滿懷愧疚,如今,她又怎麼能讓王爺爹爹因此再次受難呢?
“雪兒,你……”龍天麟已經無言以對,說話都鬱滯了起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地話。
“王爺爹爹,雪兒有一件事情要問清楚,您能對我說實話麼?”在下決定之前,她必須要印證孃親曾經的猜測。
“你說……”
“宮裡的玉貴妃,其實……就是公主對麼?”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龍天麟的神情,讓他無從躲避,瞬間浮現的慌亂全都落入了她的眼底。
果然,玉貴妃就是龍玉葉,皇上……竟納自己的親妹妹爲妃,何其荒唐?
自家孃親對龍天麟有愧,爹爹亦曾提及對公主有愧在心,如此一來,她豈能安心地一走了之?
“王爺爹爹,這件事……雪兒不能不管,請您等我一下!”
雪兒深吸一口氣,看着任其僵直的背影,明顯地察覺到他
的怒氣,卻又不得不爲之,緩緩走到任其身後,卻是好半晌都沒敢出聲,身旁的其他人都已經識趣地散了開去,連遠遠地看着這邊都不敢,整個院子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你要跟他走嗎?”任其心裡生氣,身上的寒氣讓周圍的溫度不斷下降,凍得雪兒幾乎都忍不住想要顫抖了。
“師傅,爹爹和孃親當年欠下了這個人情,雪兒不得不還,還請師傅體諒雪兒……”沒錯,這是她不得不做的事情,卻與師傅無關,她……不該把師傅捲進其中,可是,她卻沒有把握能夠救得了那個玉貴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你當真要去?”任其的聲音冷到了冰點,讓雪兒心裡莫名的一陣酸澀,眼淚就這麼滑下了臉龐。
“師傅,對不起,是雪兒太任性了,您不要生雪兒的氣,您先回神醫谷去,待雪兒辦好的事情便回去……”可是,若師傅從此不要她這個徒弟了,她又該如何回去呢?
“……”雪兒身子忍不住地微微顫抖着,心裡已經緊張到無法呼吸的地步,任其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沉默,讓雪兒更加難過起來。
“對不起,師傅……”他們的師徒緣分真的走到盡頭了麼?明明前一刻還那般美好,現在卻走到了末路。
傷心地想要轉身跑開,卻被任其伸手拉住,怎樣都無法掙脫。
“師傅……”聲音早已哽咽得不行,轉瞬間,雪兒已經是泣不成聲,她放不開心頭的責任,亦不願意與師傅斷開聯繫,兩難的抉擇在她心頭撕扯,讓她的眼淚如泉水般往外奔涌。
“我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傻徒弟?”任其的聲音裡,充斥着無奈,更多的卻是寵溺,雪兒愕然,只能呆呆地擡頭看着任其。
“師傅?”
“爲師可沒說不去,不過……在去之前,我有幾個要求!”最後幾個字他刻意加重了音量,似是故意要說給某人聽。
遠處的龍天麟和葉琛自然聽得清楚,忙不迭地現身,走到了任其身前。
“任大夫有何要求,請儘管提出!”任其能答應同與他回宮已經是萬幸,至於雪兒的安危,他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第一,雪兒不以真容示人;第二,任某閒野慣了,聽不得任何人的命令;第三……此事完結之後,不準再來找我們!”任其的三個要求,聽來十足霸道,卻也能極好地保護雪兒的安全。
這一點,讓雪兒心裡感動不已,已是破涕爲笑。
“謝謝師傅!”
事不宜遲,一行人即刻啓程,往京城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