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結束的時候,洛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與龍天麟提及,要一起遊七夕燈會的事情,衆目睽睽之下,他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餘地,只能應下。
想到當時龍天麟眸中一閃而過的不情願,佟映柔便覺得想笑,她感覺得出來,洛璟是故意這麼做,就是想讓龍天麟心煩。
七夕那日,洛璟一早便等在了王府門口,管家上前欲將他迎入前廳奉茶,不料……
“小人見過三皇子,請隨小人到前廳奉茶……”管家沒有機會把話說完,洛璟已經熟門熟路地往沁雪園的方向走去,“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去找王妃!”
來到隆親王府,他不是找隆親王,卻是直言要找王妃,更是毫不避嫌地要到王妃的居所去,這讓管家頓時錯愕在當場,直到洛璟走出老遠纔回過神來。
“三皇子,萬萬不可……”這可是於禮數不合呀!
“管家,抱歉,我家主人的禮了,請莫要怪罪。三皇子與王妃是朋友,平時就直爽慣了,還請管家通知王爺我們到了,有勞!”蘇悠裝模作樣地說出這一番話來,倒還有幾分儒雅之士的味道。
管家根本不敢也沒辦法阻止洛更應,也只能無奈地點頭答應,匆匆向蘇悠點頭示意之後,便趕着去通知主子了。
可別出什麼亂子纔好!王妃原本就因爲出身的原因頗受非議,若再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可無異於雪上加霜呀!
“有勞管家了!”蘇悠微微提高了音調,臉上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過,很快又恢復了原樣,回頭想要跟上主子,卻發現早沒了主子的身影。
“這下好了,我該上哪兒去找他呢?”左顧右盼之際,看到不遠處走來兩個丫頭,便端着溫和的微笑迎上前去,“兩位姑娘有禮,可以告訴我,沁雪園在哪個方向麼?”
蘇悠本就生得俊俏,脣間溫和的笑容更顯迷人,兩個丫頭不由得小臉微紅,羞赧得不敢擡頭,許久之後才怯怯地給他指出了方向,直到他道謝離開也沒敢再看他一眼。
真不愧是天雲國,連丫頭都這般美貌,莫非是這王府裡的特殊景緻?
悠閒地邁着步子,行走在園林之間,蘇悠幾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地,待他終於來到沁雪園門口時,龍天麟已經站在院中與洛璟寒暄了。
說是寒暄,其實更像是針鋒相對,兩人眼神之間的衝撞,讓他幾乎忍不住要發笑,擡眸便看到了佟映柔隱含笑意的面容。
“王妃安好!”
“蘇公子,歡迎來到王府!”佟映柔溫文有禮地向辦悠打過招呼,又寒暄了幾句才走到龍天麟與洛璟之間,無奈一笑,“王爺,三皇子,可以出發了麼?”
京城的七夕燈會,是從清晨天未亮時就開始了,一直到凌晨才結束,有盛大的猜燈謎活動,也有熱鬧的廟會,還有五花八門的市集,年輕的姑娘小夥,若有心儀的對象,會選在這天送出親手製作的信物傳遞情意,若對方也有意,則會回贈自己的信物,從此結下兩人之間的緣分。
在天雲國,戀愛還算自由,只是仍舊講究門第之別,尤其是貴族更加重視,能娶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幾乎成爲年輕貴族的一個評定準則。
一行人來到京城最具盛名的月老廟,那裡已經匯聚了不少年輕人,全都是來求取好姻緣的,看着他們虔誠地跪在月老像前,閉着眼睛專注祈禱的模樣,佟映柔心裡有些羨慕甚至是憧憬,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小姐,在看什麼呢?您也可以去求個籤呀!”綠兒看到主子的神情,輕聲提議着,卻只見主子微微笑着搖了搖頭,“我去求什麼呀!孩子都三歲了,還有什麼可求的?只是很喜歡這種感覺而已!”
曾經,她也對愛情有過憧憬,或許她不似其他女孩那般熱衷於戀愛,可是,對於生命中的另一半也有着自己的理想,然後,她的人生纔要真正展開,卻又突遭鉅變,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成爲一個陌生人的小妾……
說來真是個笑話,在另一個世界,她的母親是個連“小妾”都不如的情婦,她的“私生女”身份,給她帶來了太多的痛苦,她根本不願意去回想,現在的王妃地位,更像是在做夢一般,讓她沒有半分真實感,心……早已被另一個男人霸佔,怎樣都無法騰出空缺來。
她的愛情……從一開始便是一個悲劇呢!眼前的自由和幸福,於她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奢侈。
“小姐……”綠兒又怎會聽不出主子的言外之音,看到主子瞬間落寞的神情,她也忍不住難過了起來,卻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慰。
“好了,綠兒,我用不着,可你用得着呀!嗯,就讓我來幫你求個好姻緣吧!”佟映柔將嘆息隱在心中,故意扯開一抹曖昧的微笑,在綠兒臉上泛紅的當頭,上前在月老像前跪下。
她的幸福已經無法期待,可是,綠兒卻可以,她真心地希望,綠兒能嫁給一個她愛也愛她的男人,幸福一生!心中默默地祈禱完畢,佟映柔捧起籤筒,輕輕掂了幾下,抖出一根籤條來。
一旁的解籤師識得隆親王的模樣,早已恭敬地走到她的身旁,“王妃,請容小人爲您講解籤義。”言語間,倒也還稱得上不卑不亢,向他點頭示意之後,便也跟着他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坐下。
“有勞師傅了!”
她抖出籤條之後也沒有細看,更不知道應該看些什麼,直到解籤的師傅告知,她才知道,自己抽出來的是上上籤,倒還真是好兆頭呢!
“請問王妃,這籤您是爲自己求還是爲他人求呢?”
“妹妹,求姻緣!”她毫不避諱地稱綠兒爲妹妹,讓綠兒忍不住心頭一陣感動,眼裡浮上一層瑩光,什麼也沒說,安靜地站在佟映柔的身側。
“就是這位姑娘麼?”解籤師傅微笑着看了綠兒一眼,翻開寫着籤義的書。
“此籤爲上上籤,若求姻緣,必能圓滿!”極爲概括的一句話,若是常人,或許已經心喜地佈施離開,可佟映柔仍有疑問。
“敢問師傅,何謂圓滿?”她要的,可不是這樣一個朦朧的結果,雖然,從一開始她便不曾真正相信求神能求來幸福,只是應合着現在的情景罷了。
“於姻緣而言,所謂的圓滿,便是指夫妻之間情義互許,敬愛一生,家庭和諧,生活淡然。看這位姑娘的面相,乃是有後福之人,面泛桃花,若小人沒有說錯,已有屬意之人
,只是姻緣之相尚未大開,仍有少許波折,若一切隨緣,不強求強取,必能有一段美滿的姻緣。”
解籤師傅說得倒也不玄乎,幾乎是直白地解答了佟映柔心裡所有疑問,她滿意地揚脣一笑,看向一旁的綠兒,“如何?這樣姻緣,妹妹你可滿意?”
綠兒猛地怔愣在當場,好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小臉泛紅,“小姐,您就別再取笑綠兒了,人家哪有屬意之人嘛!”嘴上這樣辯駁着,眼前卻不期然地浮現出葉琛的臉來,羞得她差點驚叫出聲,下意識地捉住了身旁的主子。
“真沒有?有的話,我可以幫你搓合搓合哦!”明顯調笑的語氣,卻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真誠,主子的好意綠兒心知肚明,只是,這樣羞人的話題,她怎麼可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呢?
“小姐……再鬧綠兒不理你了!”一時間,她也忘了自己婢女的身份,沒有半分遲疑地衝佟映柔撒着嬌,那羞赧的模樣,自有風情萬種。
佟映柔若有似無地朝四周望去,現在葉琛一定躲在某個角落裡悄悄看着吧?不知……他的心裡有沒有觸動呢?
真是不可思議呢!那解籤師傅竟是說出了七八成的事實,讓她都有些想要相信,神鬼的存在。
如果,真有神鬼的存在,她是不是也該爲自己的平安祈求一番呢?
“孃親,孃親,雪兒也要求籤!”一旁的雪兒安靜地看了許久,早已忍耐不住,心急地在母親身前蹦着,大眼巴巴地望着籤筒,似是極爲渴望。
“雪兒這麼小,想要求什麼呢?這裡呀,可是求姻緣的地方,雪兒就想嫁人了麼?”看着女兒可愛的樣子,佟映柔忍不住捏了捏女兒小巧的鼻子,輕聲調笑着。
“姻緣?孃親,姻緣是什麼?好玩麼?”小傢伙歪着腦袋,問出心頭的疑問。
“這個呀,雪兒長大以後自然會懂,現在不必考慮這個問題呢!雪兒本來想求什麼?”好奇着女兒的心願,她溫柔地問着。
“雪兒想要孃親開心,真正的開心哦!”女兒的童言稚語,讓佟映柔身體驀地一僵,心中有些五味雜陳,卻也心疼着女兒語間淡淡的擔憂。
“抱歉,孃親讓你擔心了。”真是沒用,讓才三歲的女兒擔心了呢!
“孃親,您以前不是跟雪兒說過,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就不會難過了,您不去想不開心的事情好不好?雪兒每天都陪着您,還有哥哥一起哦!我們玩遊戲,您就會開心了!”雪兒看不懂大人的許多事情,卻敏銳地感覺到了母親的情緒,直白地說出自己的心願,只想要讓孃親開心。
“好,孃親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只要看着雪兒開心,孃親也就開心了。”可是,現實卻不會顧及女兒的心願,她的處境不可能突然改變,恨她的人也不可能莫名地不再恨她。
只有……更恨的可能吧!
就像是要應和她的愁緒一般,那個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偏偏響起了。
“二哥,真的好巧呢!你們也出來逛燈會呀!”龍玉葉款款從門口踏進,身後跟着依舊是一臉淡漠的冷昊軒。
巧合,真是無處不在呢!可爲什麼偏偏要遇上她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