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時機太過巧合,邊境戰事剛歇,無論事件的結果如何,龍天麟都不敢將此事說出去,更別提稟報皇上。就算會危害到隆親王府的安全,他也只能暫時隱忍,暗地裡自行查找真相,若因爲一件小事而導致兩國再生嫌隙,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映柔,最近……儘可能不要出門,這件事情我會查清楚,但是,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就算是綠兒也不行!”龍天麟送她們回到沁雪園,神情嚴肅地交待着,眸子裡還閃爍着歉然的微光。
何須道歉?這一切,說起來全都是因她而起呢!是她,害死了那個孩子……
“是,王爺!”她無暇多說,心裡早已瀰漫着淡淡的悲哀,不久前還活生生的人,現在卻孤寂地倒在那條巷子裡,何其淒涼?難道,他活到現在,只爲了成爲某些人任性惡劣的犧牲品麼?
不!她無法容忍這樣的可能!就算是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社會,她也定要爲自己,爲那個孩子討回一個公道!
“映柔,我……”龍天麟敏銳地察覺到佟映柔的轉變,剛想說什麼,卻被她明顯拒絕的動作給阻止了。
“王爺,妾身沒事,只是有些累了,您不必顧慮我,去忙好了!”說罷,也不待龍天麟有所迴應,徑自轉身進屋裡去了,傲宸猶豫了一下,看了父親一眼,便也跟着佟映柔進屋裡去了。
龍天麟凝着眉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是什麼也沒再做,憑空喚了一聲,“葉琛,派人保護王妃,一刻也不能疏忽!”如果是在王府裡,有暗衛保護也就夠了,若是外出,便充滿了不穩定因素,會發生什麼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可是,他知道,他的話,根本左右不了佟映柔的行動,她若堅持要出門,誰也攔不住她!至少……他攔不住!
“是,主子!”葉琛沒有現身,只應了一聲,周圍恢復了原有的平靜,只能聽到隨風而動的樹葉沙沙聲。
深深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龍天麟心頭緊縮,眸光閃過冷厲,驀地轉身離開。
他絕不容許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傷害佟映柔!
與此同時,在冷閣冷昊軒的書房裡,冷鷹正向他報告剛剛偶然遇見的事情。
“爺,那幾個黑衣人的身手很好,武功路數十分古怪,只怕不是中原之人,現在屬下所知道的信息太少,無法判斷他們的來路和幕主使,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冷鷹稍頓了一下才繼續往下說,“他們的目的
不是隆親王,是……王妃!”心中一番斟酌之後,他才說出了“王妃”二字,“八奶奶”這個稱呼差點脫口而出。
他雖然無法完全猜透主子心裡的想法,但是,八奶奶對主子的影響是勿庸置疑的。
“是柔兒麼?”冷昊軒仍是面無表情,斂下的眸光中卻藏着太多的森寒冷厲,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的柔兒,還有……他的女兒!
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證據,單憑自己的直覺,他便可以肯定,那個像極了佟映柔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兒!初見時,他也難以置信,卻更相信自己的直覺。只是心中仍舊存有疑問,佟映柔離開冷府之前,確實是流產了,他甚至親眼驗證那個早夭的孩子,無法用常理解釋,他稱之爲奇蹟。
如果,她一直遠在洛城,他可以放任她自由,也不必擔心她的安全,可這裡是京城,從裡到外都複雜到了極點的京城,他不敢有絲毫疏忽,害怕眨眼間便會永遠地失去了她。
“冷鷹,從現在開始,你親自負責保護柔兒,若柔兒與她的孩子有半點閃失,你就不必回來了!”他的命令那般絕決,讓冷鷹也不由得慌了心神,反駁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爺,這樣不行!您現在的處境也不安全,屬下必須……”他心急地辯駁着,卻被主子擡手阻住,“冷鷹,這是命令!”
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勸慰,冷昊軒的強硬絕決讓冷鷹瞬間明白,佟映柔在主子的心裡,究竟佔據着怎樣的地位。
或許,除了主子心裡的那個秘密,佟映柔比主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短暫的思索過後,他知道自己該怎麼決定了。
“是,爺,屬下這就去保護八奶奶!”
“去吧!”冷昊軒默然轉身,只留下一個冷硬的背影,傲然而立。
冷鷹沒再多言,轉身離開了書房,以輕功急掠至半空,朝隆親王府的方向而去。
又過了一天,佟映柔一直待在沁雪園裡,甚至不曾踏出房門,總是若有所思地坐着,不管綠兒如何詢問,她始終不曾提及那件事情。
可紙卻包不住火,老車伕的兒子死了,那樣的悲傷,就算他刻意掩飾也仍舊看得出來,綠兒無意中得知了那個孩子的死亡,又聯繫到主子這兩日的反常,就算再如何不願,也不自覺地想到一起去了。
“小姐,您別一個人悶着了,心裡有什麼不痛快,都告訴綠兒吧!”綠兒跪在佟映柔身前,哀求
般地說着,神情中滿溢的擔憂,讓佟映柔差點沒忍住眼淚,喉間幾度哽咽,卻仍是強行壓抑了回去。
“沒事,我沒事,綠兒,你去忙吧!我只是有些累了,累了……”這樣莫名其妙的戰爭,她也罷了,卻還捲進了無辜的人,教她如何能夠平靜下來?
“小姐,您別這樣,瞧您的神情,都要哭了,卻還要騙我說沒事,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求求您,別把綠兒當外人,什麼秘密……都可以說給我聽呀!綠兒死也不會說出去的……”話未說完,綠兒的嘴已經被捂住,一滴溫熱的水珠落下,從指縫沁入,染溼了她的皮膚。
“……”
“不要!不要說死!不要說……”她告誡自己,必須要堅強地面對殘酷,她警告自己,絕對不允許再軟弱,若不然,她身邊的人,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可是,這樣的痛苦埋在心裡,她根本承受不了,才短短的兩天,她的心幾乎被刺到百孔千瘡,痛不欲生,強行築起的防線,卻在綠兒面前全然瓦解,淚水似斷線的珍珠一般,無法控制地滑落。
“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您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呢?”綠兒差急地問着,卻怎樣也得不到答案,佟映柔死死地抱住她,無聲地哭泣着,那樣的隱忍,讓她的身子都在劇烈顫抖着。
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牀上傳來一聲細嫩呻吟,才讓佟映柔漸漸止住了淚水,發泄過後,她的心依舊疼痛,卻已經輕鬆了不少,她溫柔地走到牀前坐下,輕撫着女兒額間柔軟的髮絲,微微笑着。
那樣的笑容,掛在略顯狼狽的臉上,卻是擁有着另一種極致的美,充滿了疲憊、虛弱、痛楚的情緒,讓人看了爲之心酸。
“小姐……”
“綠兒,不要再問了,這件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時機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的!放心,我沒事,我……會堅強的!”不堅強的後果,她絕對無法承受,爲了保護自己重視的人,她不得不堅強!
“是,小姐,綠兒明白了!但是,也請小姐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事情,綠兒都會陪在您身邊,任何時候都是!”就算要犧牲她的所有,她也想要保護好她生命中唯一的救贖。
是小姐給了她希望,她不會讓這得之不易的希望輕易隕落!
“謝謝你,綠兒,好妹妹!”
爲了你們,我會堅強!所以……請你們作我的後盾,讓我可以,一直堅強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