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那都是一把古琴,只是尺寸小了些,造型也很特別,只看一眼,她便不由得喜歡上了。
“這叫鳳尾琴,有傳聞說,鳳尾琴的琴絃是用鳳凰的尾翼編織而成,柔軟無比,卻又堅韌無比,彈出來的琴音如清泉流水般空靈幽長呢!”小傢伙興奮地將他所知道的故事講了出來,還忍不住在原地微微蹦着,將他心裡的迫不及待表露無遺。
“這麼神奇?那你彈過麼?”只是隨口一問,卻換來小傢伙的沉默,眸中又閃過絲絲寂寞。
“怎麼了?”
“我沒有彈過,也沒有聽過……”曾無意中聽奶孃提起過,這鳳尾琴,是爹爹送給孃親的,孃親彈得一手好琴,爹爹最愛聽孃親彈琴了,可是……他的出生,卻毀了這一份美滿,孃親去世了,把爹爹的心也帶走了……
所以,他不怪爹爹,真的不怪,是他害死了孃親呀!
自從知道了鳳尾琴之後,他便老來飛霞園玩,在屋子裡四處冒險,找到了這把琴,卻從來都不敢去撥動琴絃,總是不由自主地害怕着什麼,可是,他的心裡,卻又無時不刻地在渴望着,能聽到鳳尾琴彈撥出來的樂聲。
這鳳尾琴是孃親的心愛之物,由它彈奏出來的音樂,必定也會帶着孃親的溫柔吧!
“想聽我彈琴嗎?柔姨也會彈哦!”佟映柔不喜歡看到小傢伙臉上出現這種落寞的神情,將他抱上炕,溫柔地說着。
“可以嗎?”在小傢伙看來,這個好朋友,什麼都會,再多一樣會彈琴一點也不奇怪,只是好奇着,她能彈出怎樣的音樂來。
“當然可以,柔姨彈得應該還不錯,不信你問綠兒?”佟映柔故意眨巴着眼睛,似是在與綠兒打暗號,逗趣的樣子,惹得傲宸不自覺地笑出聲來,“呵呵,好呀!傲宸要聽!”
輕易便了解了佟映柔的體貼,小傢伙歡欣地應下聲來,專注地看着佟映柔坐正身子,又輕撥着琴絃試音,“那我開始了哦!”佟映柔的笑容帶着幾分神秘,連綠兒也摸不準她會彈什麼曲子,與傲宸一樣擺着一副好奇的面孔。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許多小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再簡單不過的弦律,在原來的世界
裡,那是她唯一喜歡的一首單謠,小時候母親總會唱着這首歌哄她入睡,溫柔的歌聲從她嘴裡逸出,眸子裡閃動着愛憐的光芒。
“一閃……一閃……亮晶晶……”從來,從來都沒有人給他唱過單謠,也從來不知道,這樣簡單的歌謠會是如此溫暖,靈動的眸子裡,水霧瞬間蒙起,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淚水不受控制地一再往外奔流,他覺得自己最近變得好愛哭,在佟映柔面前,他一不留神便會流下淚來。
“好好聽,柔姨,以後……能不能每天都給我唱……我還要學琴,我自己也要唱……”小傢伙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不斷重複着這個請求,直到佟映柔將他攬進懷裡,那溫柔的歌聲再次響起,他忍不住痛哭出聲。
他真的,真的好想念孃親呀!
每一次哭得如此放肆,第一次真實地體認到,自己,不過是個孩子!
不知道哭了多久,靈動的大眼哭得泛紅,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此時卻更加晶亮起來,望着佟映柔的時候,全都是崇拜的光芒。
“小傢伙,不用太崇拜我哦!”佟映柔不禁失笑,擡手輕揉着傲宸柔軟的發,親暱得如同真正的母子。
“柔姨,你真的好厲害呢!我好喜歡,好喜歡你,你永遠都當我的朋友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讓柔姨當他的孃親,可是,這種話,他不敢說出來,害怕會失去這個意外得到的朋友。
“呵呵,柔姨也好喜歡你呢!傲宸,不要再難過了,你的孃親一定是愛你的,要不然,這鳳尾琴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好聽呢?”眨巴着眼睛,特意爲之的搞笑神情,讓傲宸忍不住揚脣開了開來。
“嗯!柔姨,你說的,我都信!”小傢伙終於開心了起來,纏着佟映柔彈了一曲又一曲,眸子興奮的光彩越來越盛。
“柔姨,你教我彈琴好不好?”從來沒有試着要去學習什麼,一切,似乎都是順着爹爹的安排走,識字,寫字,習武,從來都只有師傅陪着他,爹爹只會隱在暗處下達命令。
也許,這就是爹爹愛他的方式,他無法肯定,便索性按照自己的希望來想,期待着有一天,爹爹會突然走到他身邊,摸着他的頭告訴他,“你做得很好!”
“你想學?”
“嗯!想
學,超想學!”傲宸像只看到肉骨頭的小狗一般,圓睜着水亮的大眼看着佟映柔,饒是再如何冷硬的人,只怕也無法拒絕他的要求吧!
“沒問題,以後咱們就減少遊戲時間,柔姨教你彈琴!”一大一小兩隻手掌愉悅地拍在一起,許下了承諾,接下來,便是教學時間了。
看着兩人開心的樣子,綠兒只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笑着,不時撥弄一下爐中的火炭,維持着屋裡的溫度,心裡期待着,這樣的溫馨和平靜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可是,連冷府都能有那樣殘酷的爭鬥,隆親王府真的有可能風平浪靜麼?
她很懷疑!靜下心來想想,來到這裡之後,生活平靜得幾乎有些詭異,讓她不自覺地不安着,卻又找不到不安的源頭,無意間看向那個正開心笑着的孩子,她沒來由地心裡一突,猛地想到,她們一直都不知道這孩子究竟有何背景呢!
這個孩子的單純是不容置疑的,可是……他背後的一切卻全然未知,看他身上的衣着,款式雖然簡單,用的卻是上好的衣料,尋常人家是穿不起的,又能在王府裡自由行動,必然是與主人家有着密切的聯繫。
他……不會給主子帶來什麼麻煩吧?
綠兒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看向傲宸的眼神也變得複雜起來,甚至帶着幾分防備,她是真的怕了,怕主子再受到傷害。主子現在是身心俱疲,再也經不起任何折騰了,主子因爲這個孩子的出現重展笑顏,一旦有變,只怕打擊更大。
若真發生那樣的事情,可如何是好?
“綠兒,你怎麼了?怎麼表情這樣怪異?”耳邊突然傳來主子熟悉的聲音,綠兒驚醒過來,忙不迭地搖頭否認着,“沒事!我沒事,小姐,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或許,她該阻止主子再來這園子,將主子與傲宸隔絕開來。
兩人告別了依依不捨的傲宸,匆匆離開了飛霞園,沒讓任何人發現,小傢伙直到完全看不到她們的身影,還站在園門口傻傻地望着,彷彿期待着她們能再度走回來。
“小世子,您怎麼又來這裡了?該用膳了!”奶孃的聲音響起,傲宸強忍着心中的失望,一步三回頭地被牽着離開了飛霞園。
明天,明天就可以再見到柔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