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她打不開那葫蘆的。”那葫蘆是他的陪葬品,只認得他的氣息,不管外界將那葫蘆傳得有多麼離奇,但那葫蘆的功效和特殊性就在於能過療傷。
如果沒有他的氣息,旁人是根本打不開那葫蘆的!
上千年之前,那偷了他葫蘆的一個盜墓賊便是這般,葫蘆被他偷去了三十年,他根本找不到打開的辦法,最終還是回到了季宸淵的手中。
聽了季宸淵的話,蘇嫣尚且稍微放下心來,這般說明至少阿生是安全的。
不過一想到翠兒的事情,蘇嫣不安地蹙眉道,“可是翠兒不見了,她怎麼會突然離開將軍府的呢?”
“或許會回來的吧。”季宸淵安慰蘇嫣道。
蘇嫣低頭一想,翠兒又沒有什麼仇家,黑衣人不認識翠兒,況且黑衣人只挑季宸淵的侍妾下手,所以翠兒應該沒有什麼大事纔對。
季宸淵看着蘇嫣低眉的樣子,接着道,“沒事的。”
“恩。”蘇嫣點了點頭,暫且將心中的憂愁藏於最深處。
溫潤的小手突然被握進了冰冷的大掌之中,蘇嫣低下頭,卻是看到季宸淵拉住了自己的手。
耳畔聽得他道,“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
今日一來二去折騰了不少時間,此刻天色也漸漸暗了許多,蘇嫣也覺得有些倦意,她點了點頭,然後輕輕靠在了季宸淵的胸膛處道,“淵,那女子不會是你以前的侍妾吧。”
蘇嫣的語氣之中也有幾分倦意,似乎是無意之中隨意道。
季宸淵抱着她的手緊了緊,眸光盯着她道,“你在意?”
懷中的小腦袋搖了搖,這一千年裡,他有那麼多侍妾,若是要在意的話,怎麼在意得過來呢,只要他現在不再有別的人,當真如那日將結髮錦囊交給她時候所說那般夫人只有她一人便好了。
不過她此刻倒不希望季宸淵這一生都只有她一個夫人,畢竟,她只有三年的時間,若是她離去了,她倒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與睿兒。
將頭埋在季宸淵懷中的蘇嫣眸邊溢出了幾滴淚,她伸手將其逝去,而後擡起頭來看向季宸淵道,“淵,我們先回去吧。”
此刻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剛纔心中的失落和難過。
季宸淵點了點頭,回去的路程稍遠,他伸手將蘇嫣打橫抱起,帶着她回到了房間。
聯盟大會在南方舉行,將軍府以外三千里的一個破廟之中,漆黑一片。
冷風透過那破舊的紙窗吹拂了進來,將那殘破且陳舊的經幡吹拂到了女子的青絲旁。
雪兒此刻穿着一件橘紅色的縷金挑線紗裙,是上千年前聖上下旨賜婚的時候,宮中皇后送來的賀禮,做工精細,用火焚燒之後,她依舊能穿上。
雪兒正盤腿坐在那破廟的角落之中,她的眸輕輕閉着,似乎在吸取荒郊野嶺之中的鬼怪怨氣。
破廟沒有大門,那空蕩蕩的大門處被月光灑滿了。
“噗。”雪兒突然睜開了眸子,一口陰氣從她的口中吐出,這裡的怨氣不僅沒有吸收到體內,反而讓她損失了自己的陰氣。
雪兒的身子微微顫抖,她伸手摸了摸自己那起伏不平的胸腔,眸光卻是一寒,自言自語道,“蘇嫣,你真是個踐人,若不是你,我會被淵趕出將軍府麼?啊!”一聲尖叫,雪兒伸手緊握成拳,狠狠地砸到了地面上。
且到雪兒離開將軍府之後,她四下沒了去處,也不好提出跟着蒼一塊兒離去,爲了更好的報復蘇嫣,她只能在聯盟大會的路上等着。
原本以爲自己可以趁機好好休養生息的,但是卻不想越是着急,越是無法吸收怨氣!
雪兒的眸光之中帶了急幾絲不甘,然而在眉目流轉之間,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她從袖子中摸出來了一個小瓶子,猛然將那瓶子在地上摔碎。
“嘩啦。”碎片在雜亂的地面上迸射而出,就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一個穿着素雪卷裙的女子跌倒在了地上。
一根簡單的木簪之下是三千青絲散落於肩頭,那木簪不過是稍微的點綴,並未起到束髮的作用。
這女子正是之前被雪兒關入瓶子之中的洛雪。
洛雪緩緩擡起頭來,看着正在自己面前打坐的雪兒,她蒼白地笑了笑道,“你爲什麼不將我的魂魄打散,爲什麼?”語氣之中沒有什麼力道,反倒是有了幾絲失魂落魄。
雖然是在瓶子之中,但是外界發生了什麼,她倒是可以聽見的。
若是主子一直沒有出現,她倒是可以騙自己,主子有事耽擱了,可是那日雪兒逃離將軍府的時候,她分明是聽見了主子的聲音。
即便於瓶子中,她似乎都能感受到主子的氣息,她知道主子將那擁有純陽血的丫頭殺了,她原本以爲主子會將她從這個瓶子之中救出來,或者從雪兒這兒將她救走的。
可是主子沒有。
她不相信主子感受不到她的氣息,畢竟她曾經是主子的人。
可是千年之前季宸淵的話此刻句句在耳旁。
“我便讓你看看,你的主子回不回來。”
當時自己未曾相信過,結果倒是,主子根本就不回來,甚至那一日主子讓她做的,原來也只是爲了幫助眼前的這個女子,而並不是真的想幫她投胎。
“咳咳。”洛雪的身子不住顫抖着,顫抖之中卻是感覺到體內氣息的紊亂,她不由得咳嗽出聲。
那咳嗽的聲音讓人聽了不由得有幾分毛骨悚然。
同樣是千年之前的小鬼,雪兒自然能夠感受到洛雪體內氣息的紊亂,不過她此刻也不怕洛雪報之前的仇,哪怕自己之前損失了一大口陰氣,但是煉化的小鬼再怎樣,也比一般的鬼強。
“好了,洛雪,你我都是鬼,我也沒有必要爲難你,不是麼?”蘇嫣將壓在身下的腿放置到了身側,然後她半坐到了洛雪的身邊。
她已經嘗試着吸收周圍的怨氣來強大自己,可是她已經嘗試了好幾日,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吸收怨氣入體。
今日甚至不得反損。
倒不如之前跟着蒼走了,蒼定然有辦法可以讓她增強鬼力的,然而之前都是蒼來找她,蒼一向神出鬼沒,要想找到他,談何容易?
洛雪應該知道蒼在何處,畢竟洛雪是蒼的人。
雪兒的心思,洛雪不大清楚,但是洛雪也知道雪兒不是善類。
洛雪緩緩將身子撐了起來,半坐在地上,她的眸中還有幾分失意,但是她卻沒有回答雪兒任何話。
見洛雪不答應,雪兒倒也不以爲然,她閃了閃眸繼續道,“洛雪,我們還是化敵爲友吧,之前的事情是誤會一場,之前蒼和我提過你的,說你在我身邊可以幫我,所以特意將你留在我身邊。”
雪兒在猜測洛雪的所有不快都是來自於蒼,也便是她的主子,所有她便隨意編造了這個謊言,洛雪此刻於她的唯一好處也只是將蒼的藏身處告訴她罷了。
果然,在話音落地之後,洛雪的臉上出現了幾絲不確定,她轉頭看向雪兒道,“真的麼?主子真的這般講?”
雪兒的話固然不可全信,但是關於主子的一切,她想忘,但是卻忘不掉,次次提起次次心痛。
或許主子已經忘記了那年清荷開,但是她永遠都記得。
洛雪的動搖,雪兒都看在眼裡,她心底一陣竊喜,隨後道,“當真·····”
然而話還沒有說完,門口處就傳來了幾個非男非女纖細異常的聲音。
“哎呀,我就和你說了今晚在這兒休息吧!”一個聽着如同宮中太監般的的聲音說道。
另一個同樣嫵媚之中卻可以聽出是男人的聲音道,“這地方其實還不錯,雖然髒亂了一點,但是收拾一下,玫姬主子會喜歡的。”
轉眼之間,幾個穿着藍色小馬甲的男人變已經出現在了破廟的門口。
雪兒的話不由得停下了,而那幾個站在門口的男人似乎也看到了她和洛雪。
看着眼前的幾個活動着的紙人,雪兒不由得眯起了雙眼,只見他們的臉上還塗抹着厚厚的腮紅,這濃厚腮紅塗抹了在擦了厚粉的臉上看上去異常噁心。
雪兒尚且未曾開口,卻聽得走在最前方的一個紙人道,“喲,這是哪家的小姑娘啊,怎麼大半夜還在這破廟之中啊,冷不冷啊,要不要大爺來疼疼?”
做了紙人這麼多年,身邊也沒有個女子紙人,好不容易出來找住處能看到兩個這般美麗的女子,自然心下一動。
“就憑你?”雪兒的眸瞬間冷了下來,她的脣中緩緩溢出了這三個字,那語調微微上揚,其中含了萬分的不屑。
這不屑顯而易見,讓那紙人有些掛不住臉面,他鬼笑了一聲,“嘻嘻。”他的嘴未曾打開,但是破廟之中卻是縈繞着這嚇人的鬼叫聲。
“撲。”原本停在破廟外樹枝上的雲雀聽了這紙人的鬼笑聲,都紛紛撲翅飛走了。
然而破廟之中的雪兒不僅沒有害怕,脣角卻是掛上了幾絲更深的笑意,她甚至沒有站起身來。
“嘻嘻。”旁邊的紙人都在笑這個紙人,竟然連一個小女子都嚇不住。
見四周的兄弟都在笑自己,一時之間臉面也掛不住,那紙人伸手氣惱地指着雪兒道,“你,你,你這個小女子,我定要你好看!”
“呼!”一陣微弱的陰風颳過。
“哇。”紙人們見狀不由得紛紛讚揚般的驚訝道。
目光移到那紙人面前,卻發現那紙人的整張臉仿若充滿了氣一般,但畢竟紙糊的時候,紙張只有那般大,所以充滿了氣之後,用來做臉的整張紙顯得有些亂七八糟的。
畫了眼睛的地方突然鼓了起來,嘴巴的地方突然凹陷在了深處。
而那紙人聽了周圍人的讚歎,心中滿以爲自己很嚇人了,便目光看向雪兒道,“怎麼樣,小娘子?”
“雕蟲小技。”雪兒突然一笑,就在瞬間,一道寒光在她的眸中閃過,她的手突然一伸。
“啊!”那紙人尖叫一聲,連反應的速度都沒有,瞬間被揉成了一團紙,然後被雪兒收到了衣袖之中。
雪兒拎着袖口,感覺到那紙人還在胡衝亂撞,不由得眯起眼冷聲道,“你在動,我就撕了你!”
果然,那袖口之中的紙人不再亂動了。
破廟之中一片寧靜,然而站在門口的幾個紙人不是準備齊心協力對付雪兒,而是在在使自己冷靜,而最終冷靜不下來之後·····
“主子救命!”一陣散亂,紙人們開始四處逃竄。
看着一堆狐假虎威的紙人,雪兒只是想發笑,然而就在瞬間,她脣角的笑意止住了。
她聞見了一股狐狸的味道。
好看的眸子不由得眯了起來,她的手一鬆,那袖子中的紙人成一團圓球一般滾落到了周圍,滾了幾圈之後恢復了人的形狀,此刻那紙人卻是不敢在說話,見雪兒的目光牢牢鎖在門邊。
它連忙跑到了凌亂的紙人羣裡。
夜風微拂,夜色之中,幾瓣玫瑰花瓣飄進了破廟之中。
一縷粉色輕紗飄到了破廟的門欄之上,這時紙人們突然安靜了,全都低垂下了頭,分兩列站於破廟的兩列。
“倒是誰欺負我的紙人們?”女子嬌柔的語氣之中並未有什麼異樣情緒,粉色的衣衫被冷風吹起,她緩緩走入了破廟之中。
粉色的薄紗遮蓋了她的面容,眼角的玫瑰花鈿帶着幾分魅惑之感。
一股子馥郁的玫瑰花香傳入鼻息之中。
女子勾人的眸子定在了雪兒的身上,眸中雖然閃過了震驚,但語氣之中卻帶了幾絲不屑道,“當時誰呢?不過是一個殘花敗柳罷了!”
“你罵誰殘花敗柳?”雪兒站起身來,橘紅色的衣袖狠狠地被她一扯,扯到了身前,迎風而立。
晚風勾起了女子的幾縷髮絲到了耳畔。
她伸手放置到脣邊,隔着那輕紗一笑道,“自然說你是啊,陳雪兒。”
連名帶姓被這個女子叫出全名,雪兒的面色不由得一變,她本是上千年之前的人,能認識她的幾乎沒有幾個,沒想到竟然被這個女子叫出口來。
“你究竟是誰?”雪兒放置在身側的手暗自緊握,就在下一秒朝着那女子擊出。
那女子一時猝不及防,見那怨氣朝着自己而來,她匆忙躲開,卻不想自己的面紗被先開了,她錯愕地回頭,面容卻被雪兒全部看見了。
雪兒也稍微愣住了,不過她的脣角旋即勾起了諷刺的笑意道,“我當時誰,玫姬,你不過是一個貨物,沒想到現在竟然成了妖怪,不過也對,做狐狸挺適合你的。”
“你!”玫姬匆忙將那面紗扯了過來,想要遮住自己的面容,卻不想一用力,徹底將那面紗扯下。
玫姬一惱,索性不再用這面紗,直接將那面紗扔到了一旁,她道,“陳雪兒,我也不知道你腹中的那個孽種活下來沒有,將軍應該不屑要那個孽種吧?”
“這是個孽種,不能要啊!”女子的哭泣聲仿若撕心裂肺一般傳來,而這聲音仿若是雪兒自己的。
雪兒的面色一白,她看向幸災樂禍的玫姬狠然道,“你休要妖言惑衆!”
“呵呵,妖言惑衆,我倒要你看看是你鬼高一尺,還是我魔高一丈!”玫姬一說完,她身後赫然出現了九條粉色的尾巴。
雪兒眯起了眸子,腳下微微使力。
“嘩啦!”一道寒光閃過,一根粉色的尾巴竟然被生生削掉,落在了地上。
那尾巴還在地上動了兩下,之後便沒有了動靜。
“額!”玫姬猝不及防地後退了幾步,那剩餘的八條尾巴紛紛纏到了門口的幾根柱子,這般才使得她沒有因爲掉尾之痛而摔落於地。
這時卻聽得身後一個悠然的聲音道。
“還不走,是想八條尾巴都沒有麼?”那悠然的聲音之中卻是讓雪兒有幾分熟悉感。
玫姬臉上閃過幾絲驚慌,她猛然將尾巴收了起來,轉過身,卻看到月光之下站着一襲白衣飄訣。
那人的樣子看不大清楚,只聽得他輕聲道,“沒了尾巴的狐狸可不大好看。”
玫姬咬了咬脣,那上揚嫵媚的眸子之中閃過了幾絲忍意,她咬了咬牙,眸光飄忽到了身後的雪兒身上,之後袖口一揚起,那些紙人便紛紛到了她的袖中。
花瓣凋落,玫姬已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雪兒冷靜了下來,她看了看一旁的破廟地上多了一方經幡,這經幡比破廟之中的所有經幡都要嶄新得多,上面似乎還有一些硃砂書寫的符咒。
她正準備蹲下身子去撿經幡的時候,卻聽得一個溫潤的聲音道,“雪兒姑娘勿要碰觸這經幡。”
雪兒仰起頭來,卻看到那襲白衣緩緩走進,定睛一看,原來是葉戰。
地上的洛雪感受到了葉戰身上道家的氣息,況且他此刻身上符咒的氣息尤其濃重,洛雪擡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隨後起身退到了雪兒的身後。
她知道,至少現在雪兒不會傷她,而這雪兒似乎和這個道士認識。
葉戰走到了雪兒面前,將那經幡撿了起來,他如水溫潤的眸子看向雪兒道,“此刻夜色深了,雪兒姑娘怎麼還在郊外?”
雪兒雖然也是一隻厲鬼,但是她應該在季宸淵府中才對。
“我······”雪兒語氣一窒,那些陷害蘇嫣的話自然不可說,她只好道,“我是察覺出了千年之前煉化我的主子正在召喚我,我便趕來了。”
煉化的小鬼一旦主子召喚,便必須回到主子身邊,否則會越來越虛弱,直到回到主子身邊,或者化爲灰燼。
葉戰聽了後微微點頭道,“那雪兒姑娘現在可是找到主子了?”
“倒是沒有?”雪兒搖了搖頭,她輕輕咬了咬下脣道,“可能是沒有找到主子,我現在反倒是被怨氣吞噬了。”
雪兒說完之後低下了頭,這嬌弱的樣子,是洛雪從來沒看到過的。
在雪兒身後的洛雪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葉戰聽言,便道,“或許是受損了,煉化小鬼的人定然是道家衆人,難不成他也會參加此次聯盟大會?”煉化雪兒的人很有可能便是上千年之前將季宸淵煉製成殭屍的幕後人。
若是他也來參加此次聯盟大會的話,那找出來便容易了許多。
雪兒聽了這話,不由得看向葉戰,水眸瑩瑩道,“那我可以跟着葉戰公子一塊兒前往聯盟大會麼?”之前在將軍府中的時候,就尚且聽葉戰想要將蘇嫣帶去聯盟大會,只不過那時候季宸淵不許。
葉戰好歹道法高深,若是跟在他身邊,對付蘇嫣則更有幾分機會了。
心中饒是這般想,雪兒的臉上卻是有幾分擔心和可憐。擔心是怕葉戰會拒絕她,而那份嬌柔卻是讓人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