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太陽已逐漸變強,一想到要回蘇府,蘇苡欣臉上總是不由自主的展露些許笑意,而在阮七決眼中,看着卻是有些失落,她那麼期待回去,只能說明淅然山莊沒有給她安全感,她的心安定不下來,而這種感覺一開始就是自己造成的。
“都收拾好了嗎?”蘇苡欣有些迫不急待的問着,本想幫忙,可小蝶就是不讓她動手。
莊主方纔讓高總管叫了出去,現在都好一會兒還沒有回來,小蝶不時的朝門口望了望,回着小姐的話,“小姐放心吧,好了,咱們可以動身了。”
替她拿起一個包袱,蘇苡欣斜身欲走出門去,卻在幾步開外的門口遇上了踏進門來的阮七決,他的神情有些嚴肅,徒然覺得此時在他面前笑意明顯有些放肆,立即收緩一些,垂下了眼。
大步走到蘇苡欣面前,扯過她手中的包袱遞給小蝶,阮七決說:“欣兒,今日我有事情要做,不如過兩日我再陪你回去吧。”
蘇苡欣心中一擰,因着阮七決說陪她回孃家,她心中有些小小的期待,此番說他有事不能陪自己回去,臉上不禁流露了一些失落,回家而已,沒有他陪自己也可以,“你事情多,本就不該隨我回去,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的理由當然不會真是事物繁忙,晌午時令高英去派人去蘇物送禮單,得到一件不好的消息,不久前爲了讓蘇苡欣安心,他還令人打探過蘇夫人的事情,那時都還好好的,蘇夫人前日突然臥病在榻,蘇老爺先前還有個徵兆,而蘇夫人這一回卻是毫無依據可尋,他害怕蘇苡欣聽到這個消息會受不住打擊。
蘇苡欣不知道她除了與蘇氏夫婦有十幾年的養育之恩外,毫無半點關係,可她與蘇夫人的母女情絲毫不壓於嫡親,若不告訴她真相,他鐵定會憎恨自己一生,若告訴她,她又拿什麼來招架失去至親的打擊?
“欣兒,你不想我陪你回去麼?”時間,他又能拖延多久,可她知道了真相,他甚至能想像得出她悲漠的神情。
到底怎麼了?爲什麼自己會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一絲不安,細想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這樣的神色該不會出現在他的表情裡纔對,連接以往的經歷,蘇苡欣變得異常的敏感,對視着他的眼睛,蘇苡欣摒住呼吸,一字一句的問着,“你告訴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原來自己的藉口那麼失敗,有了之前蘇老爺的經歷,也不難怪她對這些事情總會查察到什麼,阮七決沉沉的吸了口氣,心疼她眼中涌現的緊張氣息,“好吧,我陪你回去,不過欣兒,有件事情你得答應我。”
果然有事,蘇苡欣的心跟着懸了起來,既是回蘇府,就一定是母親出了事情,她那裡還聽得進阮七決的話,立即就要動身提步,阮七決擋在她的面前,“欣兒,如果你不答應我,今日你別想出淅然山莊的大門。”
他的語氣很重,彷彿回到了那個初識的阮七決,不同的,卻是他的臉上與眼眸裡都透着擔心與不安,他到底要說什麼?蘇苡欣靜靜的聽着,“蘇夫人身體有些染恙,你回到蘇府後,不准你放任自己的情緒低沉,你時刻都要記得,我還在你身邊。”
他的語氣很重,卻讓此時的蘇苡欣有了感動,他的霸道不過是緊張她的存在,爲她擔心,輕輕的頜首。
阮七決拉着她的手,快步的向前走着,小蝶看了看手中的包袱,全然的丟在了榻上,現在這個時候,夫人的安危最要緊。
“我娘到底怎麼了?前幾天你不是跟我說她還好好的嗎?”馬車裡,蘇苡欣緊張的看着阮七決,一臉的擔憂之色,眼眶裡的淚水,止不住滑落。
車室外人聲鼎沸,在洛州城的繁華之下,蘇苡欣的語氣顯得特別的小聲,阮七決緊緊攬着她,雙眉緊擰,眼眸裡透着一股極冷的冰寒,這件事情不會如表面這般簡單,安慰着懷中的女子,“你別擔心了,不會有事的,我已經讓洛州城最好的大夫去了蘇府,相信等我們趕到的時候,一定會有結果了。”
蘇苡欣沒在說話,只希望滾滾車輪在快些,在快些,更恨不能長雙翅膀,一下子飛到孃親的身邊去,父親離世時她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母親在世她亦連最基本的教道都沒有盡到,內心無比的自責,祈求着爹爹在天之靈保佑孃親身體健康,不要讓自己的人生裡再存留下一個遺憾。
到達蘇府,已是一盞茶功夫後的事情,蘇苡欣慌亂的下車,險些摔倒在地,因着先前淅然山莊那邊有派人來吩咐,所以蘇家的大門一早就大打開了。
管家見到小姐衝進來,想伸手去扶,卻被小姐推開,這樣慌亂的小姐他沒見過,卻非常理解,小姐從小到大,幾乎是被老爺與夫人捧在手心裡,難得小姐在發生了那麼多的變故後,依舊只記得老爺與夫人的好。
“莊主,裡面請,老奴這就去給您倒茶。”
“不用了。”阮七決喚住管家,不是於蘇家管家的待客之道他不領情,而是此時的蘇苡欣讓他更爲擔心,“先帶我去見大夫,然後再去夫人那裡。”
蘇府阮七決一定都沒來過,而此時的蘇苡欣早就跑得沒影了,想要最快的見到她,只能讓人領路,而此時眼前的蘇家管家無疑是一個最好的人選。
管家心中微微怔了怔,他也沒見過淅然山莊的莊主長什麼模樣,只是聽方纔趕車的小廝掀開帷簾時這麼稱呼他,有的印象也不過是從傳聞中聽來的,此時見他儀表堂堂,氣勢不凡,倒是與小姐絕配,“是,莊主請隨老奴這邊走。”
好嗆鼻的一股子藥味,蘇苡欣只覺得胸口悶得彷彿要窒息一般,喘着氣息踏進門檻,又險與端着藥碗的侍婢撞到,別過身子,終於見到了她擔心不已的人。
“娘——。”撲到牀榻邊,蘇苡欣一直緊張着神色,看着孃親的一臉慘白,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