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 那我出去了啊。”木沐哭笑不得，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十遍了，抱着他不撒手的木侑每次都是嗯一聲, 然後繼續抱緊他。
朝桌子上的鬧鐘看了一眼, 木沐揪住木侑的耳朵喊道：“別鬧了, 快鬆開, 再晚就要遲到了。”他跟大傻子約好下午去釣魚的。
木侑翻身躺在旁邊, 臉色有些難看：“哥，難得有一天我在家不用出門，就不能陪我嗎？”
“多大了還這麼黏人, 下午釣完魚就回來，不準跟着我。”木沐迅速從牀上爬起來穿好外套在木侑鼻尖上親了一下, 不等木侑再開口就丟下一句話快步走了出去。
木侑看着空蕩蕩的房間, 忽地, 一拳頭砸到牀上。
等木沐到目的點的時候趙嚴已經坐在河邊有一會了，神情有點懶散, 偶爾擺弄一下魚竿的動作也很熟練。
厚厚的雲層裡透出一點點陽光，雖然不強，卻能給人帶來不錯的心情。
站在遠處，木沐眯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他突然覺得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 不同的是那天的下午的太陽特別大, 而他跟大傻子也不再那麼年輕。
“大傻子, 對不起, 我遲到了。”木沐走過去不太好意思的摸摸頭。
趙嚴擡起頭看着木沐, 目光漸漸柔和，他搖搖頭, 把旁邊早就弄好的魚竿遞給木沐，笑着說：“能來就好。”
“天一冷，河裡的魚都犯懶了。”木沐坐矮凳子上給魚鉤|套|上蚯蚓，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感嘆道：“而且城裡的魚也比鄉下的魚要精。”
趙嚴被木沐這個說法給逗笑了，他笑出聲：“所以還是趙家村好啊。”拉長的尾音微微降低，透着淡淡的懷念。
懶洋洋的曲着雙腿，木沐那雙小眼睛眯成一條縫，他輕聲說：“城裡的生活節奏太快，等老了以後我想回趙家村，那裡纔是我生根的地兒，大傻子，你也回去嗎？”
“回呢。”趙嚴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十年沒了，剩下的歲月不能再丟了。”
“好啊，那到時候蓋棟大房子，大家住一塊兒，前面挖個池塘養魚，後面建一塊菜地。”木沐沒有聽到趙嚴的話語，他還在陶醉的說道：“門前種一排樟樹，院子裡種些桃樹梨樹，養雞養鴨，還要養頭豬。”
聽着木沐的描述，趙嚴眼中露出深深的嚮往。
兩人一下午就光顧着聊天，連條小魚苗都沒釣到，木沐吃完了趙嚴帶的零食，他可惜的扔掉最後一個紙包。
“下次再給你買。”趙嚴語氣寵溺。
木沐笑着點頭，忽然突兀的冒出一句話：“大傻子，外公當年跟你都說了些什麼？”
正準備收起魚竿的手一滯，趙嚴眯了眯眼，似乎不太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可他知道木沐既然提起這件事就一定不會輕易放棄。
在一陣沉寂的默然之後，趙嚴嘆息一聲：“他讓我好好照顧你。”
“沐，那時候他好像就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木沐張了張嘴，握着魚竿的手緊了緊。
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
把東西一一放進車裡，趙嚴站在木沐面前，垂下眸子握緊雙手輕聲說：
“沐.....你可以抱抱我嗎？”聲音裡帶着一絲懇求和期望。
木沐愣了兩秒，他仰頭看了一會趙嚴，看出了對方臉上的不安，便笑着張開雙臂擁住了趙嚴，用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呼吸着木沐身上的氣息，趙嚴緩緩靠近，第一次由着自己的心輕輕的碰了一下木沐的嘴角，小心翼翼的疼惜。
木沐還維持着呆滯的狀態，大腦一片空白，耳邊響起帶着笑意的嘆息聲。
“很久以前就想這樣做了。”多久了，久到他越來越不敢做這樣的夢，換一種方式守護懷裡的人，或許是最好的結局。
有些東西這輩子註定了不屬於他，那便放在心裡就好。
趙嚴後退幾步笑道：“走吧，天快黑了，木侑估計已經出門來找你了。”
“嗯。”木沐跟在趙嚴後面，心裡像是被灌滿了漿糊，堵得慌，他拿下眼鏡用袖子擦了擦又重新帶上。
前面的趙嚴忽然開口說出一句話：“沐，我知道你什麼都明白。”
木沐身子一僵，他停下腳步杵在原地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是啊，他什麼都明白，明白大傻子對他的好，明白大傻子每次看他的時候眼裡的東西。
一直裝糊塗裝了很多年，他想要裝一輩子，現在被大傻子挑開心底藏着的秘密，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會讓你爲難，也不會給你帶來麻煩。”趙嚴伸手理好木沐的衣領，拉着木沐的手往車子那邊走去：“沐，這輩子我會做個稱職的大哥。”但是下輩子我絕不會再放手。
木沐回到小區樓下的時候天已經有些暗了，他提着給小花買的狗糧慢悠悠的往裡面一排公寓樓走去。
“木先生請留步。”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木沐聽到聲音條件反射的回頭看去，站在他身後的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