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百花仙子
一路上，除了趕路也沒什麼消遣，眉娘開始追問江楚夜與玲瓏小姐的淵源，是否有私情，是否青梅竹馬，又是否兩小無猜……
每問一句，江楚夜就會忍不住抖上兩抖，乾脆打斷眉孃的胡亂猜想，自己全都交待了。
最後當江楚夜講完之後，眉娘深以爲他抖啊抖，是被酸的。
說起玲瓏小姐，江楚夜並不是很熟，但她的做作和‘善良’卻是在京城的貴族之中流傳很廣。
玲瓏小姐姓安，祖父是當代大儒，父親也是一位桃李滿天下的博學之士，安家可謂書香門第，詩畫世家。
據說這是一位見了月晴圓缺、雲起雲落都會悲傷落淚的奇女子，曾經最大的樂趣除了念些酸詩之外，就是到城外的寺廟施粥。
偏偏柔弱的身姿配上悲憫的心腸，引得寺裡年輕的和尚無心向佛，最後還是寺裡的住持吃不住勁了，總這樣下去對寺裡的聲望也有影響啊，總不能讓外面傳着寺裡的和尚都不守清規戒律吧。
趁着她那位大儒祖父到寺裡參佛之時表達了對玲瓏小姐施粥行爲的敬謝之意，以及婉拒之意，並點明寺廟乃是僧人們參佛的場所，像玲瓏小姐這樣未出閣的大小姐總來於聲譽有礙。
那位大儒祖父哪裡聽不出住持話裡的意思，回家與最寵愛的孫女一談，這位玲瓏小姐纔算斷了每逢廟會便到寺裡的行爲。
可玲瓏小姐慈悲的心腸不改，畢竟當祖父的也不好直接說讓孫女別去廟裡礙着和尚的修行，而且他老人家還認爲自己的孫女就是個心腸慈軟的，寺裡小和尚無心向佛只能說明他們定力不夠，更能說明他的孫女是個及才情與善良於一身的好姑娘。
而他不讓玲瓏小姐再去廟裡施粥，理由則是廟裡如今已經可以自己施粥了。
玲瓏小姐又激動了幾日，連着唸了許多的‘阿彌陀佛’，只說佛祖慈悲，百姓之福，爲此還吟了幾首酸詩，落下幾點動情的淚。
廟裡不用去了，玲瓏小姐便開始在城裡轉悠，每當玲瓏小姐上街，周圍都會圍着許多等待施捨的乞丐，誰讓人家玲瓏小姐大方啊，施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
甚至有一段時間安家門外大街常常都會聚集上百的乞丐，不但安家門前，就是鄰居家門前的門洞裡也坐滿了乞丐。
整日乞討、喧鬧不斷，若是鄰里有人不勝其擾出來驅趕，玲瓏小姐都會親自出來，站在一羣乞丐前面含着淚水不言不語地盯着人家看，直把人看的好似自己就是十惡不赦的壞人般。
最後，實在忍受不了出門要從一堆乞丐中穿過的鄰居搬家了，哪怕是很是精緻的院子低價也無人願買，這家也義無反顧地搬了，一時之前關於安家小姐招來一羣乞丐使得鄰居不得不搬家的消息傳了出去。
都是上層社會的圈子，這樣的事情沒用幾天就傳遍京城，每每談起玲瓏小姐都會與乞丐連在一起說。
住了幾十年的家就這讓不得不搬了，臨搬之前那家的女主人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請來玲瓏小姐進行了一番長談，除了讚頌玲瓏小姐的善良與才情之外，更爲玲瓏小姐指出一條‘明’路，既然玲瓏小姐有菩薩般的心腸，爲何不去那些乞丐居住地去瞧瞧呢？只有在那裡才能真正地明白生活在最底層的窮人如何困苦艱難求生。
玲瓏小姐深表謝意，果然帶了隨身的婢女去了乞丐聚集的貧民區。
之後，玲瓏小姐深深被乞丐們朝不保夕的困苦生活刺激後，她決定就在這裡施粥了，不但每次都親自前往，還會帶着如花般的笑容親自動手爲求粥的乞丐盛粥，讓他們除了填飽肚子，還要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
更有甚者，她還會爲那些受傷的乞丐親自動手包紮，就是隨身的帕子都不知用了多少。
因她笑容燦爛美好，一時倒是傳出‘百花仙子’的美名，引得京城乞丐對其稱頌不已，走在大街上時時都有乞丐上前與她問安見禮。
只是這樣的行爲讓很多京城貴族很不屑，在他們看來‘百花仙子’的行爲要多假有多假，若是有心又何必親自前去呢？使些銀錢買了糧，家中自有可使喚的僕人，不過就是些虛名罷了，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雖說蒼間國對女子的約束並不很嚴，可這樣拋頭露面，又與各樣男子毫不避忌地交談者還真就這一份，不但有傷風化，而且女子隨身所用的帕子是隨便能夠給其他男子的嗎？
以至於這位玲瓏小姐過了及笄之年上門說親的一個都沒有，就是那些小門小戶人家寧願娶個門當戶對的也不敢來奢望安家小姐，實在是家底有限，禁不起敗啊，就算是有錢人家也不想娶個帕子隨便給人的女子回來。
不但玲瓏小姐沒人來說親，連帶着安家的其他幾位小姐也跟着行情漸低，當真正認識到她的所作所爲讓安家的其他女子也爲人所詬病時，安家及時做出了決定。
一夜之間，‘百花仙子’在京城裡突然就消失了，沒有引起一絲的漣漪，漸漸的‘百花仙子’的名號也就在乞丐之中還有人時常會想起。
江楚夜說的很簡單，眉娘聽的很明白，對這位玲瓏小姐也有了新的認識，顯然這是一位比較愛現的女子，最愛的事就是吸引別人的目光，雖然不排除她真有一顆悲憫之心，但不可否認的是……眉娘也不喜歡這樣的女子，整體說來有點二的感覺，想做好事無可厚非，可沒那個實力還完全不顧後果，連累了家人還不自知，不是腦殘是什麼呢？
當然，也沒怎麼討厭，對她來說這就是一個有些無關緊要的人，只要不是江楚夜曾經的舊人反正是與她無關的。
但想到江楚夜和蘇家兄弟對玲瓏小姐的反應來看，京城裡的人對這位安玲瓏小姐還是很有談論的熱情，而且還是讓人避之唯恐不及的。
連着追了一夜，按着路程也該是追過了頭，卻沒見到墉王夫妻的下落，當然，也不能排除在途中錯過的可能，畢竟在深夜之中墉王夫妻最大的可能是找地方歇息了。
只是，天亮了，沒有不能使用飛毯了，想要往回找也要等到天黑，若是在天黑了再亮時還找不到人，眉娘和江楚夜也只能先回墉城，總不能不管墉城幾百萬的百姓吧。
實在找不到墉王夫妻，他們還可以直接去問玲瓏小姐，若是她不配合，他們也不介意把她變成空間僕役。
一整天，眉娘和江楚夜都憂心忡忡，爲免與墉王夫妻錯過，他們也沒進空間，只是順着去京城必經之路往回找。
可一直天又黑了，還是沒有收穫。眉娘和江楚夜再次乘上飛毯，一路向墉城方向進發。
路過劉家村時，眉娘無意中掃了一眼，也是她眼力過人，明亮的月色中，竟似看到餘煙嫋嫋。
眉娘讓江楚夜飛過去，果然，好好的一座村子只過了兩日多就被燒成了一片廢墟，未燃盡的屋樑還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遍地都是燒焦的屍首，亂世中艱難地活下來的村民都成了火舌下的犧牲品。
地上還有不少散落的糧食，很像是運走時不小心從露開的糧袋中灑出來的，地上還有很多雞毛，混合着村民的鮮血那樣的觸目驚心。
眉娘打個寒顫，她如果沒有把糧食給這些村民，他們還會不會遭遇這場屠村之禍？也不知她是救了村民，還是害了他們。
只是，村民們已經那麼謹慎了，甚至當着他們的面都沒有暴露糧食的存在，又是過來屠村的呢？
在村民們得到糧食後，唯一接觸過的除了她和江楚夜就只有深山坳裡的那些人，難道是深山坳裡的人動的手？
可已經給他們留下那麼多的糧食，又留下紙條約束，他們還會殺人奪糧嗎？
雖然劉家村的村民對他們不夠熱情，可對待自己的親人還是存有良知的，就衝這點眉娘對劉家村人也大有好感，而今日他們卻因着糧食獲了難，眉娘不知她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無助地看向江楚夜。
“不要……想太多，你沒錯！”江楚夜深深一嘆，將眉娘攬進懷裡，很多事做的時候並不知道結果，既然出發點是好的，就是對的，而且，比起眉娘，江楚夜雖然覺得劉家村人死的很憋屈卻不會投入過多的感情。
眉娘鼻音很重地‘嗯’了聲，安慰自己又不是沒見過生死，怎麼就突然有了這種情緒？她也知道怪不得她，卻還是爲劉家村的人感到可惜。
江楚夜指着地上留下的糧食痕跡，“我們……可以……追過去！”
眉娘搖頭，“還是找墉王比較重要，亂世裡這種事情多了，我們管不過來。”
既是追過去又能如何？若是深山坳的人動的手，他們還能把深山坳的人都殺了嗎？眉娘更寧願當成一場意外。
江楚夜點頭，“對，我們……找……墉王去！”
夫妻二人再坐上飛毯，誰也沒心情再開口，眉娘靠在江楚夜的懷裡人也懶懶的，不時眼角還有溼溼的感覺，卻也是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亂世之中軟弱是最要不得的東西啊。
可這次一直追到了新墉城，還是沒見到墉王夫妻，眉娘和江楚夜也沒客氣，直接就落到原來的墉王府，如今的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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