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這帖子,看到的瞬間雲伏有種發冷的感覺,白日裡那諦君手執短劍欲殺雲戟的樣子即刻便浮現在眼前,當不愧是那邪宮之主,煞氣讓人畏懼。而今自家兒子還躺在牀榻上,他們便送上拜帖,恐怕是來者不善吧!
猶豫後,雲伏還是打開了帖子,乍看下卻也平常,甚至禮儀具佳。只一眼,他便找到了重點:今傷令郎,實爲不得已爾,兩日後登門拜訪,萬望閣主可傾聽一言,茲事體大,面見詳談。
雲伏坐定堂上,望着門外不由暗暗嘆氣。今天便是那諦君送帖詳談之日,頭一次,雲伏對即將到來的拜訪者如此緊張。雲戟還在養傷,便沒有告訴他今日之事。只是,雲伏隱隱覺得,那諦君所商之事,怕是與雲戟有着莫大關係!
莫非,又是因爲那趙雨霏不成?
想起趙雨霏,雲伏不由重重嘆息,早知會到如今這一步,當初便不作那爲難他人傷害他人之事了,如今倒是想後悔都不知道該怎麼後悔!其實,當初雲伏一直認爲雲戟對雨霏不過是從小到大的習慣罷了,根本談不上什麼情愛。何況比起雨霏,優秀的女子大有人在。所以他毫不顧忌的將二人分開,並不覺得如此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危害。女子嫁誰不是嫁,男子娶誰不是娶。只是,如今他才徹底明白,雲戟對那雨霏到底是執念到何地步。
本是俊逸瀟灑的第一公子,如今變成陰狠絕厲嗜戰狂魔;本事性情淡漠不僅女色之人,如今不僅對待自己夫人毫無柔情,更是將身邊伺候的侍女悉數納入。這還是他悉心培育出的兒子嗎?何時起竟變成了這般摸樣?其實他心裡早已明白,一切從他想要娶趙雨霏開始變悄然改變,而他所作的一切更是將此徹底激發,造成了今日局面!
若是有時間,他現在倒真想好好了解一番那女孩,爲何讓自己兒子失了鎮定,卻是連那狠厲決絕的諦君也身陷其中。想必,該是有着他不知道的過人之處吧!
就在雲伏沉思之際,下人回稟,諦焰宮諦君來了!
喝了口茶,定了定心緒,挺直背脊,作爲一閣之主,雲伏自有這一份沉穩與大氣。越是在這種詭異難測的場面下,便越要鎮定才行!
遠遠看着那諦幽冥走近,拋去對方背景身份,此子倒真是氣度具佳,有着作爲領頭者的霸氣。這一點上,他那越來越偏離正軌的兒子倒是遠遠不及!
倒不是雲伏刻意讚賞或者因爲其身份而產生錯覺,作爲一宮之主的允祿與還處處受父親限制的雲戟,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廳堂內,二人見過禮後各自落座。雲伏命人上茶,也算是對接下來商談的緩衝。
允祿喝過茶後,放下茶碗的同時開門見山道:“今日前來,允祿倒也不在閣主面前繞彎,可否請雲戟公子出來?”
雖說允祿說話太過直接,但是從他對雲伏的自稱便可看出,他對這天府地閣的閣主還是頗爲敬重的。
倒是雲伏聞言,心中嘆息,果然是跟雲戟有關係的!
“不知諦君找小兒,所爲何事?”難不成真如他想的,前兩日擊
殺不成,今日直接殺上門來?
“只是想跟雲戟公子討教些事情!閣主放心,允祿不會對雲戟公子動手!”
雖是鬆了口氣,卻還是疑惑地問:“不知是何要事?”雲戟應該跟這諦焰宮並無交集,唯一的便是那趙雨霏了!莫非……又被他猜中了?
“也並非不能說,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雲戟公子手中有着我諦焰宮所失之物,今日前來,只是想確認此事,順便希望公子歸還!”一番話說下來,允祿不覺有些失了耐心,心道果然還是直接動手的爽快!
雲伏思索了一番,終還是不太相信此事,只好再次問道:“諦君緣何猜測雲戟手中有着諦焰宮所失之物?”
卻見允祿不經意瞥了眼煉刃,便迅速低垂着眼眸,那眼神裡分明是滿滿的不耐。煉刃只一眼便明白了他家主人的意思,果然是不耐煩了嗎?他還真當諦君有所改變,卻原來都是對着那趙雨霏纔會改變吧!
其實允祿自己也覺着奇怪,明明對着雨霏糾纏耍賴不會有絲毫厭煩,但是換做其他人,他真的忍耐不了三句半!
於是,在允祿假作端起茶碗喝茶時,煉刃接下了雲伏的疑問,回答道:“前兩日諦君與雲戟公子交手時,發現公子有些異樣!不瞞閣主,我諦焰宮所失之物,乃是一冊功法。那日雲戟公子羽諦君之戰,雲戟公子確確實實是使用了此功法!”
“這怎麼會?”雲戟是他親自教導的,他何時修習了別家功法,而且是諦焰宮?忽然想起,三個月前開始,雲戟便經常獨自在練功房練功,不準旁人靠近!莫非是那時候?可是他又是從何處所得?無冊樓!雲戟大婚後第二天,那無冊樓便派人拜訪過,而且若真要說天下間哪裡克尋得到諦焰宮功法的話,除了去諦焰宮內,便也就剩下無冊樓這一處了!
這麼想着,雲伏大概也相信了煉刃所說的話!稍一猶豫,便命人去請雲戟前來。這事分明是無冊樓將火引到了他天府地閣這邊,雲戟怎地這般無腦,竟輕易接下,甚至修煉去對付諦幽冥!糊塗啊糊塗!真真是睜着眼被人利用啊!
“還有一事,我諦焰宮務必要提醒閣主。”煉刃話語嚴肅,面色卻是淺笑着,“雲戟公子修煉的功法,若不能按照正確的方法修煉,便會漸漸失了本性,被自身慾念與執念驅使,最終失去理智,嗜殺嗜血,無人可阻!”
這話說完,雲伏大驚失色。他很快將此與雲戟的變化對比,不用多說,他自然知道煉刃的話並非危言聳聽,雲戟三個月的變化太過詭異,讓他擔心不已,卻始終對於尋找原因徒勞無功,如今被告知竟是與他所煉功法有關,怎麼不讓他驚訝!
“那雲戟可否恢復!若是他不再修煉諦焰宮功法……”
“他已經修煉了!”允祿忍不住插話。若是修煉後有入邪道有法可解,諦焰宮曾經血洗江湖之事便不會出現!
雲伏瞬間明白,允祿此話的意思便是無解!“那雲戟,將會如何?”
“這正是我諦焰宮想要提醒之事!雲戟公子如此下去,會越來越難控制自己,最終
可能會造就諦焰宮曾經血洗江湖的慘狀!”
“你是意思是,雲戟唯有一死,纔可避免這慘劇發生?”雲伏几乎是強壓着顫抖的身子,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顫。
他從沒想過,自己引以爲傲的兒子,有一天會成爲江湖的威脅!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啊,這叫他如何接受!
允祿看了眼雲伏一副崩潰不起的樣子,像是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幾十歲,不由暗自搖頭,這樣的事任誰也難接受吧!
大廳內一時間陷入沉默,良久才被遣去尋雲戟的下人打破。
“閣主,少閣主不在房內,一名人四下搜尋,目前不見蹤跡。”
雲伏倏然起身,腦海裡立時浮現的想法便是雲戟是不是發狂了?是不是跑去殺人了?
“馬上多派人手,務必將少閣主找回!”
一時間府內亂作一團,雲伏在廳內急得團團轉,允祿卻是坐在一邊不急不慢的樣子繼續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下人才回稟,說是有人看到雲戟一早從後門出去了!
出去了?去做什麼?現在的雲伏,完全無法往好的方向設想。頹喪地坐回椅子,那樣子儼然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畢竟是爲人父,急得亂了方寸倒是正常吧!
見此情況,煉刃不由安慰:“閣主,雲戟公子大概是出門散心,您大可不必如此緊張!雲戟公子修習諦焰宮功法,也是最近,不會那麼快就全然失了自己的!”
雲伏看向煉刃,面上多了絲謝意,想說什麼,卻只是張了張嘴,最後只餘一聲重重的嘆息!
屋外雖是晴天,但是積雪半溶狀態,卻是寒冷異常,因此雨霏躲在屋子裡不願出門。好在有諦幽蓮與小月在身旁,好歹可以陪她聊聊天,解解悶。
允祿一早出門,也沒告訴她去了哪裡,倒是留下淬辛、殺無還有焚英三人,說是保護她!於是這三人一早開始便站在她房外的園子裡不動不移。
最先是殺無忍不住,竟選了塊地方練起了劍!焚英興致盎然的站在一旁指點,兩人時不時還過過招,愣是將淬辛丟在了一邊。淬辛倒是想參與進去,奈何他劍法最爛,早被一衆兄弟瞧不起了,也就不去丟那臉。但是又他一人閒着無聊,便找來了茶爐,清理了院中石桌石凳,在一旁獨自煮起了茶……那邊練劍之人累了,便湊做一桌品起了茶!
對於三人在院子裡“站崗之事”,雨霏自然擔心他們凍着,勸他們回去,卻又不肯。現在再看看三人狀態,還真是會自娛自樂,雨霏也不禁有點羨慕他們了!
院中正在飲茶的三人忽得頓住了動作,相互看了眼之後,皆是暗自戒備起來。下一刻,便有個身影翻牆而入,在院中站穩後卻是緩步走近。
三人起身,擋在雨霏門前,看向來人時卻皆是一驚!與幾天前見到的不同,來人髮髻雖豎起卻還是顯得凌亂,彷彿並未仔細梳洗一般,面色慘白,滿是疲倦之感,好在衣服是整齊地穿着的。只是,這樣子,明顯像是個落魄書生,哪還有那玉笛銀劍第一公子的半點風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