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祿退了出來,冒失地到了大廳。
雲戟正好從偏房出來,看見了允祿老遠急匆匆撞了過來站在自己的面前,愣住。
此時,氣息有點曖昧。雲戟盯着允祿看了許久,忽然冷聲說到:“允祿,你不過是我父親的下屬,憑你還不配來命令我!”
允祿倒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恍悟的笑了笑,想要恭敬點卻仍是一副好笑的口吻道:“是,是屬下疏忽了!雲戟大公子,允祿只是您父親的下屬,大公子志在天下,承襲家風,必是德高性崇之人!也定不會在意屬下先前言語冒犯,更不會奪他人妻兒!”
一番話恭敬不足,警告有餘,聽在對方耳裡自是百般不適。
雲戟對允祿的失禮倒無多少在意,畢竟此人入天府地閣不過一年有餘,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熟人。平時都是隻聞其名,不知其人罷了,正式的碰面也不過就最近的幾次!真正讓他在意的只是那“妻兒”二字而已!當日之事,他已在父親那裡證實過了,雨霏是清白的,是他一時氣昏頭不願聽雨霏解釋,更沒有靜下心思考便憤然離去,這才讓眼前的男人得了機會。
雲戟也知道,因爲當日之事,他二人結下的婚約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爲了雨霏的將來,這樣的做法是最恰當的!只是,雨霏是他的,是他雲戟的,他怎麼可能就此放手!
“不過只是空有婚約罷了,允統領未免太過自信……雨霏定會嫁於你?”
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允祿猜到雲戟是不會這麼容易死心的。伸手將身側的雨霏撈進懷中,低頭看着乖乖伏在他懷中的人兒,允祿輕緩的出聲,似是怕驚嚇到懷中的人:“雨霏,她已經有將近三個月的身孕了!屬下已準備儘快娶她過門。”
彷彿被推下萬丈深淵般,明知道回不到崖頂,卻也久久不能達底,只有不能自主的一直跌落,下沉……這種無措又無助的恐懼感,壓抑得人無法思考,無法回神。而云戟找回意識時唯有喃喃問道:“爲什麼?”
允祿倒是一副耐心十足的樣子,說:“雲戟公子撞見的那次,確實是誤會,因爲屬下喝醉了,一時迷糊,走錯地方!可是在公子離開天府地閣之後……”說到這裡,允祿刻意停頓,低頭看着懷裡同樣在靜靜聆聽的雨霏,眼裡聚滿笑意,似是滿足,似是喜悅。然後才繼續說:“允祿誤遭暗算,身中異毒,而那時身側只有雨霏照看,爲救屬下性命,雨霏不得已……失身於我!”
此番話,不僅讓雲戟大受打擊,渾身戰慄,也讓雨霏瞬間僵直了身子。滿眼詫異的看着允祿,雨霏瞬間有種凌亂於風中的感覺。且不說這趙雨霏究竟心屬何人,或者曾經和眼前這二人有多少糾葛,但是從允祿口中得知的這“失身”經歷,足以狗血到讓雨霏概嘆一生的地步。
再仔細想想,若曾經的雨霏真的爲救允祿而自願獻身的話,那麼,雨霏其實是喜歡允祿的吧!他們感情或許很好,而且不久便要成親了!甚至連孩子都有了……想到這些,雨霏忽然充滿了罪惡感。她不是允祿所喜歡的趙雨霏,也不是那個喜歡着允祿的趙雨霏,不管怎麼說,因爲這莫名其妙的穿越,而破壞了兩個人即將到手的幸福!
果然,她還是該回到自己的位置,讓真正活在這個時空的趙雨霏回
來才行!
就在雨霏低頭沉思之際,那邊的雲戟已然處於暴怒邊緣,瞬間猙獰的面孔與剛纔心心念念要帶走愛人的癡情子判若兩人。咬緊牙關,雲戟似乎在努力壓抑強忍着什麼,可是,最終還是沒能壓制住。
“雨霏……趙雨霏……”原本低吼的聲音猛地提升變爲嘶吼,像是忽然破音的升調,尤爲的刺耳。
憤怒的聲音傳進雨霏耳裡,讓她猶如被人生生在心上撓抓了一把,雖不痛,卻極爲難受。不由回頭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男人,卻爲那人滿臉的絕望與痛苦而震撼到。趙雨霏從沒見過那種表情,那種光是看一眼便能讓人深感其悲傷的神情。
“趙雨霏,你我自小爲伴,十年情感,竟抵不過一個才見數面的陌生人?難道真如父親所言,女子善變,你已移情別戀?那麼,你我二人多年情緣,到底算什麼?”
允祿聞言,幾不可見的簇了下眉頭,也發覺了身旁的雨霏那輕輕顫動的身子。雲戟與雨霏的關係,他是知道的。自己娘子的過去,他怎麼可能不去調查清楚。但如今,雨霏並非原先的雨霏,且就算他是原先的雨霏,他允祿也定是要負責到底的。他對雨霏,或許沒有云戟那種情感,但是自上次意外後便不討厭雨霏在自己身旁,既然是自己的女人,且是第一個女人,他允祿又怎可輕易放手。
男女之事,允祿不懂,但木已成舟,他便要盡力做到一個男人該做的事。而他也堅信,自己可以一輩子只護着她,寵着她,因爲,他是允祿!
輕輕挪開一步,允祿將雨霏重新納入懷中,安撫得拍拍她的肩膀,隨即含笑看向雲戟,道:“雲戟大公子,當日你不願聽雨霏的解釋便毅然斷定她背叛於你,甚至說她……”允祿驀然止聲,瞥了眼懷中雨霏。而雨霏也因爲他的突然中斷疑惑地擡首。
見雨霏神情並未多大變化,允祿不由鬆了口氣,這纔想起眼前並非以前的雨霏。不由慶幸如今的雨霏已將前塵往事盡數忘卻,否則此刻恐怕又是一番苦痛。當日因雲戟的誤解而悲痛不已的雨霏,他真的不想再次看到。至於雨霏所說的借屍還魂,允祿多少還是不敢相信。在雨霏跟他說過後,他又回去細細想過了,雨霏只是昏睡過一夜而已,並未“死過”,又何來借屍還魂之說。此事頗爲詭異,但也定是異常棘手。
再次看向雲戟,允祿已滿是自信:“當日你誤解她,又可曾想過你二人數年情緣?既然如此感情深厚,又爲何不相信她的爲人!”
雲戟不由退後一步,神色閃爍,似是愧疚,想要解釋什麼,只開口喊出一聲“我”便被允祿打斷。
“雲戟公子,雨霏已然前事盡忘,如今只識得我一人而已!就連他的父母,也不記得了。”
雲戟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不敢相信的看向雨霏,聯想到先前要帶走雨霏時她的拒絕,不由心中大驚,稍一思索便將矛頭重新指向允祿。“定是你對她做了什麼,才讓她前事盡忘。允祿你未免太過卑鄙,明知她並不心屬於你,便用這種法子,讓她只識得你一人!”只要一想到雨霏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他,雲戟便瞬間亂了心緒。他真的怕了,怕雨霏會離開他,甚至在她心裡連他一絲蹤跡也未能留下!他不甘,更不願。
而對於雲戟無理的指責,允祿
倒是一點也不在意。是他如何,不是他又如何,總之懷裡的女人是他允祿的,至於她記不記得他人,與他何干!更何況此人還是敵人。或者說他倒是很樂意現在的狀況,雨霏忘記一切更好。
看着允祿一副泰然的神情,雲戟愈加憤怒。一想到雨霏可能忘記了他,而眼前之人便是兇手,他便再也不能忍耐下去。
迎面襲來的勁風讓允祿瞬間戒備起來,護着懷裡的雨霏急速閃身,轉身的同時將雨霏推出身外,隨之喊了聲“煉刃!”便有一人自暗處閃身,接住衝向一旁的雨霏。
雨霏定了定神,這纔看清接住自己的貌似是允祿的屬下兼管家,安心的閉目甩了甩腦袋,待暈眩感減輕,這才站直了身子。只是她纔回頭,便看到屋內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
雲戟手持長劍,從劍柄到劍身都是銀白閃亮,揮舞起來更是劍光閃閃,寒意森森。而與之交手的允祿卻是赤手空拳,情況危急。雨霏再怎麼不懂武學之事,也明白手持兵器與空手對決的優劣勢,允祿此刻也完全是處於下風,處處受限,只能一味防禦與躲避。
一個翻身,允祿躍出屋外,而云戟緊隨其後。院中寬廣,兩人越是放開了手腳出狠招。
而跟着兩人跑出屋外的雨霏也不由焦急起來。打架她不是沒見過,可是像眼前這樣真刀真劍的架,她確實第一次見。如果只是揮拳頭,她到可以上前勸阻一下,拉開兩人。可是眼前的情況是二人跳來跳去,翻來翻去,她想靠近都不可能。
說來說去,這架還是因爲她而起,就算他不是趙雨霏,那叫雲戟的誤認了,但是允祿是清楚的,做什麼還要跟人打架?還說她是失憶……失你大爺!咳,她是叫趙雨霏,可是不是這個世界的趙雨霏。所以更不想因爲她而讓這兩人受到絲毫傷害,不然她會很過意不去啊。
“怎,怎麼辦啊?”雨霏急得原地跺腳,不禁求救的看向站在一邊的煉刃。希望他能勸阻一下正在打架的兩人,好歹這人也是練家子,而且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煉刃目光追隨着交手的二人,表情未有太大起伏,彷彿他只是個圍觀者,而且還是對此興趣不高純粹看看的圍觀者。聽到一旁人的問話,竟也只是隨口的應了聲“嗯”,隨即便不見下文。
於是,雨霏真急了,這允祿的屬下怎麼這般沒心沒肺,沒見他家主人被人用劍威脅嗎?雖然她本意也不是要煉刃去協助允祿,但這圍觀的屬下連護主的意識的也沒有,怎麼叫她不急。
似乎察覺到雨霏急切不已的心情,煉刃終於回頭說:“放心好了,我家主人不會傷害雲戟公子。”
一句話,叫雨霏徹底無語,當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屬下。幾日相處,她最討厭的就是允祿一副自認掌控一切,自信滿滿,甚至唯我獨尊的樣子。
“姑娘若是擔心,大可上前阻止。畢竟一切因姑娘而起,相信主人會停手……只是,不知雲戟公子是否會停手。倘若他不聽勸,執意出手,而我家主人又因爲姑娘之意不願出手,恐怕到時會眼睜睜讓雲戟公子的銀劍刺穿。若是主人真的受了傷,恐怕到時情況會很糟糕!嘶,這該如何是好呢!雨霏姑娘?”
一番話後,煉刃笑語盈盈看着她,眼神逼視,分明蘊含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