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疑惑出,心中不安的漣漪漸漸擴大,最後變成波濤駭浪。然而雨霏卻就此沉默不語,神情呆滯,這讓允祿愈加不敢出聲。
曇花會結束,允祿纔敢嘗試着伸手去牽雨霏。雨霏並未反駁,愣愣地隨着他回到客棧。直到二人熄燈睡下,雨霏也再未開口說過一句話!
天微微亮,允祿便醒了,伸手發現旁邊空着,瞬間清醒過來,環視屋內,卻不見雨霏身影。
心裡咯噔一下,聯想到昨夜的情形,一時內心滿是懼怕。
匆匆穿好衣物,不及束髮便衝出房門,轉過走廊,一眼便看到樓下大堂內安坐的身影。雨霏低頭靜靜吃着早飯,一旁坐着淬辛,煉刃、殺無及焚英坐在令一桌。
允祿緩緩吐了口氣,安心的轉身回房,好歹要先洗漱一下,否則這般模樣定要嚇到一衆人等。
待允祿下樓時,其他人早已吃完了早飯。親暱地喊了聲娘子,允祿便落座雨霏身旁,緊挨着雨霏,輕聲問道:“娘子今早何故起這般早?”
雨霏頭也未回,低聲說道:“早醒了,便起了罷了!”淡漠的語氣,隱含着絲絲疏離。
這讓允祿迅速察覺到了什麼。以往的雨霏雖說拒絕他,但是口氣往往帶着嗔怪甚至害羞!然而,剛剛的那語氣……對他如此態度的人,只有曾經的趙雨霏而已!
難道……
收斂心神,允祿不禁嚴肅起來,許久才問:“你是……趙雨霏?”
卻見雨霏淺笑,語氣甚是戲謔道:“我從來都是趙雨霏!”
如此篤定的口吻,讓允祿的心情瞬間跌落,好久才繼續問:“恢復記憶了?”問完又覺着自己可笑,眼前已是明擺的事,他真是多此一問,不禁自嘲一笑:“呵,果然只是失憶而已!”
其他人看着倆人,奇怪他們究竟再說什麼。只有煉刃清楚這個中原委。
彼此間沉默許久,雨霏忽然起身,允祿卻下意識攔下她,“你,要去哪裡?”
“不是要去無名城嗎?我上樓收拾行裝!”
悄悄收回手,允祿不禁下意識問:“花王節剛開始,不再待幾天?”
雨霏暗暗嘆氣,道:“沒心情。”說罷,徑自上樓,留下大堂內失落的失落,嘆氣的嘆氣,疑惑的疑惑!
一夢而醒,事事非非。原來,自己本就是趙雨霏!
她確實是去跟朋友爬山時意外穿越到此,但卻是帶着前世記憶重新出生,作爲這個世界的趙雨霏出生在此。
至於她爲何會失憶,原因她自是知道,那元兇,她大概也猜到!可是,這又能怎樣。如今,她已是那允祿的未婚妻,且懷有身孕,即使心中有不捨,卻也只能壓下,默默接受罷了!
可以重生一次,可以擁有珍愛自己的雙親,她又有何不滿。事已至此,她便慢慢接受那允祿便是了。
話,雖如此,但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吧!若她一直失憶下去,或許遲早會接受,但是如今……雨霏惆悵萬分的瞥了眼房門,那印在門上的身影清晰可見,收回視線,真的不想理他。
一早醒來,看着睡在身旁的人,她真是用了萬分心力壓下暴揍他的衝動。若非他的出現,她如今也不會這般模樣!即使不能跟雲戟在一起,那樣趙雨霏還是趙雨霏,安安靜靜守着父母過日子的趙雨霏。她要的,不過是跟親人安穩的生活罷了,爲何此人會出現,爲何他出現後自己的生活便天翻地覆?
越想越氣,於是她起身打開房門,看也不看門外那人一眼便又轉身回去。雨霏只是不願獨自生悶氣,氣,還是撒出來的好。坐回凳子上,單手撐額,審視着依舊站在門口的某人。
雨霏那恨恨的目光,直讓允祿暗自躊躇,甚至想要逃離。最終卻由忍不住問了愚蠢的問題:“你,真的恢復記憶了?”
微微揚起嘴角,一聲冷哼出口,趙雨霏坐直身子回道:“是,恢復了!全部恢復了,包括,被你強暴之事!”
聽到此話,允祿放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隨後緩緩放鬆。苦笑一聲,心道果然,卻也低頭致歉:“此事,是我的錯!”
這般誠懇的態度,到讓雨霏一時無措,甚至心下愧疚,仔細想想,自己措辭太重了點!當日之事,倒也真不能全怪他,畢竟他被人下藥,忍耐不了倒也情有可原……問題是,在她反抗時允祿竟說什麼“你我婚約已定,早入洞房有何不可!”就算他當時說句是實在忍不了了,她也不會這般氣憤,那般說辭,分明就是他早有此想法。
瞥見門口的允祿還在低頭認錯狀,雨霏悄悄嘆了口氣,想了想才說:“算了,這件事到此爲止。”
大概是因爲恢復記憶的緣故,雨霏心境大有不同,畢竟她的內心年齡算是三十多歲,便不自覺地將眼前的允祿當做了,小孩!她當年也是因爲怎麼也忽視不了自己的真實年齡,因而跟那些所謂的同齡的孩子無法一起玩耍。結果自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好在,這一世有父母的陪伴,她不再孤獨,所以分外滿足。
“雨霏……”門口的人低聲喊道。
雨霏很不耐的應了一聲:“怎麼了?”
“其實,那夜並非我酒醉走錯房間,而是有人將我悄悄送進你房裡的……其實,當時我是醒着的,卻,沒有阻止他,或者早點離去……”
屋內的人豁然起身,疾步走近門口的人,隨即便是一頓拳打腳踢……那日的景象早已在腦間翻滾回放,那天的痛苦亦是在心間纏繞不去。猶記得那一聲聲嘆息,一句句羞辱,一堆堆辱罵……蕩婦,下賤,丟人現眼,勾引他人,還有那當着天下人之面宣佈非卿不娶的人,那曾讓她感動,讓她想要交出自己的人,只留下一句“骯髒不堪,令人作嘔”便憤然離去……若說不愛,
恐怕連自己都騙不過吧!曾經她以爲她不愛,只當那人是弟弟,是朋友,直到那一刻才明白,她愛了,在自己未能發覺的時候。
捶打的動作漸漸停下,低頭抵在允祿胸前,眼淚止不住的留下,伴隨着隱隱的啜泣聲,雨霏只覺胸悶痛難過,而允祿心裡自然也不好過。擡手扶住雨霏的肩膀,稍猶豫,便用力將她擁進懷裡,雙臂緊緊箍着她的身軀,讓她盡情在懷裡哭泣。
雨霏驀然想起,當日在那漫天責備辱罵聲中,只這道身影擋在面前,將一切過錯攬入在身上,並許諾對她負責,負責終身!想到此,悲傷的情緒緩和了不少,雨霏緩緩退出他的懷抱,看到允祿一臉擔心,不禁嗔怒冷哼,直讓允祿一陣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又哪裡做錯了!
太陽初升,一行人穿過花海,出了蘊花城。
馬車內,一人守窗口,另一人守那守窗口之人。兩年前,因爲意外救了天府地閣之人,便就此如閣,成爲趙誠篤趙執屬的屬下。自此便經常聽到他人提及趙雨霏,據說她是才女,很是聰慧,很是乖巧,很是懂事!總之,似乎那趙執屬有個很完美的女兒。而他,只當是那些個人的客套話!
直到一次偶爾看到雨霏來尋趙執屬,居然是穿着男裝,舉手投足間毫無女兒家嬌態,倒是頗具公子如玉書生氣質。於是,心中悄悄記下了特別的她。
第二次見到她,那時正好是雲戟當衆宣佈要娶她之後。在經過花園的時候看到她,一個人藏在假山下,手執一束樹枝,邊揪樹葉,邊唸唸有詞:“喜歡,不喜歡,喜歡,不喜歡……”那苦惱的樣子,讓他忍不住笑了。
第三次,便是在她房中,只是前兩次她都未能看到他,而這第三次,卻是讓她恨上了他。而他們,亦不再是陌路之人。
第四次,便是他被人下藥,二人被關在密室,他忍耐不下,強要了她!而原本那天,她是想要同他商量取消婚約的。允祿知道,那天之事,也許是藥力作用,但應該也有他自己的意願,不想她就此與他撇清關係。
那之後,她便對他避而不見,態度冷漠。即使他們有着婚約,有了關係,卻不及路人。而他,唯有死纏爛打,雖然此法是那本質惡劣的煉刃所出,但是煉刃畢竟對付人很是有一套。
死纏爛打收效甚微,卻也總算不讓雨霏忽視他。
死纏爛打嗎?此刻允祿已整理好了那從崖頂跌落谷底的心情,他希望眼前的人能爲他喜,爲他憂,爲他苦惱,爲他落淚。這是不是所謂的男女情愛,所謂喜愛?允祿覺得這就是!
“娘子……”他低聲喊她,只想她回頭看他。
雨霏不耐地回問:“幹嘛?”
允祿心中偷笑,她並不反感他如此叫她,於是他忍不住再次喊她:“娘子……”
“有什麼說啊?”
“呵,娘子……”
雨霏忍不下去了,怒氣衝衝的回頭,“有什麼事就說啊你?”
卻見那人笑得像傻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