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寶被老鷂子拎着飛奔,只感覺耳邊冷風颼颼,眼前景物不停倒退,看着像是條衚衕,最後發現果然是條衚衕,因爲老鷂子猛然住了腳步,回頭喊老耗子:“錯了。”
老耗子緊趕慢趕的趕了上來,用手一指斜裡的另條衚衕:“從這可以去滿堂春。”
滿堂春?善寶已經被撂在地上,明知故問拖延時間:“滿堂春是詞牌嗎?”
老鷂子瞅了瞅她,咧開大嘴哈哈的笑,倒在地上的善寶能夠清晰的看見他的懸雍垂,胃裡一陣翻騰,噁心想吐。
老鷂子一行笑一行道:“大爺我不會寫詩作詞,滿堂春是妓館。”
善寶依舊是裝糊塗:“咱們是去會姑娘?”
老鷂子蹲下身子來捏她的臉,善寶腦袋一歪躲開,老鷂子道:“這個時候還跟大爺裝,你是個雌兒,瞧瞧這細皮嫩肉的,瞧瞧這雙小腳,瞧瞧這小蠻腰……”
他說着來摟,善寶一骨碌滾到旁邊,急中生智:“我是祖家大奶奶,我是參幫大當家,你們敢對我不敬,就是對祖家不敬,就是對祖公略不敬,祖公略你們知道不知道。”
老鷂子和老耗子面面相覷,先是愣了愣,老耗子生來膽小,嘀咕:“祖公略可不好惹。”
老鷂子哼了聲:“別聽小娘們胡咧咧,參幫多大的威名,能讓個小娘們當家,再說祖老爺咋地了,沒聽說死呀,即便祖老爺死了還有祖公略呢,誰不知道他是參幫未來的總把頭,小娘們狡詐,誆咱們呢,走,先找個地方爽一爽,然後再把她賣到滿堂春。”
老耗子覺得言之有理,看看善寶有些不捨:“這麼俊,留着?”
老鷂子道:“俊啊醜的,燈一吹都一樣,賣她的銀子夠娶十個,不留。”
說的斬釘截鐵,過來抓起善寶夾在腋下,方要走,就聽有人喊:“老鷂子!”
善寶努力擡頭去看,衚衕一頭立着個男子,恁地眼熟,細瞧才發現竟是茶樓裡碰到的白面書生,只不過此時他穿了斗篷。
老鷂子去茶樓抓善寶時匆匆忙忙,當時沒在意這個人,所以不識,問:“閣下是哪位?怎麼曉得在下的名號?”
白面書生輕笑:“來雷公鎮買草藥,不識你的名號怎麼成。”
草藥?老鷂子暗自嘀咕,雷公鎮做藥材生意當找祖家,找他,怕不是藥材,而是奪魂草,謹慎道:“你找錯人了,我不做藥材生意。”
白面書生慢慢踱了過來,伸手入懷裡……唬的老鷂子往後一退,高喝:“你想作何?”
白面書生怔住,隨即失笑,慢慢把手拿了出來,手掌上便多了兩錠大塊銀子,道:“天冷,咱不用兜兜繞繞,這是定錢,我要十簍子奪魂草。”
十簍子,可是好大一筆,老鷂子抑制不住歡喜,仍舊小心道:“什麼奪魂草,我不知道。”
白面書生把銀子方在地上,道:“我住鴻儒客棧,明天中午之前若是送不到貨,我就離開了,說來明晚是大年夜,我得回家同家人守歲。”
說完轉身即走。
老耗子見錢眼開,竄過去俯身拾起銀子,卻見白面書生猛然轉頭回來,唬的老耗子掉了手中的銀子,白面書生指着善寶道:“聽說來了個新任知縣,成日的派人在滿堂春、水月明樓等妓館盯着,專抓拐賣良家女子者,我勸二位還是收手罷,賣了她不如賣十簍子奪魂草,何必涉險。”
老耗子有些膽怯,回來對老鷂子道:“怎麼辦?道上的兄弟說,果真來了個新知縣。”
老鷂子思忖着,看着善寶道:“要不把她弄回家去,咱們哥倆用。”
這時那白面書生又丟過話來:“哦,忘了告訴你們,那新任知縣最近要逐家逐戶的搜查,二位小心着。”
老耗子嚇得:“啊!”
老鷂子起了疑心,冷冷的哼了聲,朝白面書生喊:“你怎麼知道如此詳細?”
白面書生不慌不忙道:“生意人,若沒有千里眼順風耳,怎麼成。”
老鷂子想了想,存心試探:“閣下既然能買下十簍子奪魂草,不如把這個丫頭也買了。”
白面書生回頭,作勢瞅瞅善寶,鄙夷的晃着腦袋:“模樣還算周正,只是她長得如此瘦弱買回去也不能做事,不要。”
老鷂子覺得有戲,道:“做個丫頭使還是可以,我算你便宜。”
白面書生站住想了想,問:“若我買了她,能否多賣我一些奪魂草?”
老鷂子樂了:“成交。”
白面書生踅了回來,蹲下身子看了看善寶,口中嘖嘖:“一臉狐媚,怕我夫人不肯要,還是算了。”
想走,老鷂子和老耗子忙拽住他:“看您也是家大業大,哪能沒幾個小妾通房,這丫頭十里八村找不到的絕色,你是外地人,又不怕什麼新任知縣,這樣,一百兩賣給你。”
白面書生吃驚狀:“一百兩?”
老鷂子忙道:“嫌貴?你既然是個生意人,可以轉手把她賣出去,保你賺。”
白面書生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
說完,又往懷裡摸,摸出一張大面額的銀票,遞給老鷂子道:“這個,連明日的奪魂草一併付了。”
老鷂子一把奪在手裡,和老耗子對視,發達了!丟下善寶,兩個人轉頭跑了。
善寶坐在地上看着白面書生嘆氣:“真是個傻子,明日這兩個混蛋若不把奪魂草送給你,你又哪裡去找他們?”
白面書生笑了笑:“我家裡金子銀子堆成山,他們爽約,權當我日行一善了。”
善寶氣道:“你想日行一善去開粥棚,施捨給那些窮苦人,他們是惡人。”
白面書生道:“你如今自身難保還管着閒事,還是想想怎麼伺候我罷。”
善寶站起,拍拍身上的塵土:“我一貫都是被別人伺候的,不會伺候人。”
白面書生閒適的裹緊斗篷:“那我只有把你轉賣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善寶忙道:“我會的會的會的,會伺候人。”
白面書生問:“你都會什麼?”
善寶想了想:“我會做曼陀羅湯、會泡見血封喉茶、會調鴆酒、會熬鶴頂紅粥、會制斷腸草粉、會種夾竹桃……“
無一不是劇毒。
白面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