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輕晃的棉簾縫隙,我看見一個佝僂的背影揮鞭趕着馬車。侍畫坐在他身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說着話。老頭偶爾俯和着點點頭卻鮮少開口。看樣子是個沉悶木納的人。
我想了想,就算他們只有兩個人。軟骨散未解,我逃走的機率仍可以忽略不計。儘管君以軒給我下的軟骨散藥量不過兩成而已。
得先想辦法解了軟骨散才行。打定注意我往外喊了一聲:“侍畫……”
“什麼事?”侍畫攜着冷風掀簾進來。臉色陰的跟外面的天色有一拼。“你叫我?”
“你剛餵我的是什麼藥?還有嗎?”我小心試探。
“軟骨散的解藥。”侍畫沒好氣的哼了聲:“沒了!剛剛不都被你灑了嗎?到地方再說吧!現在無所謂,你只要安靜的躺在車裡。服不服解藥都沒有關係。”說完出了馬車不再理我。
腦子越來越昏沉。仿似昨夜的迷藥還未解。搖搖晃晃中,我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馬車卻已停了下來。我試探着叫了聲侍畫,無人應聲。我爬起身掀開厚重的棉布簾。眼前是一處山谷。兩旁峰戀重疊,在清晨暮色的宣染下如一副淡淡的水墨畫。濃濃的霧氣籠罩着翠綠的山脈,不遠處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我側耳聽了聽,真的只有水聲。我穿上車上備好的白狐披風跳下馬車。刺骨的寒風呼呼的吹,我幾欲站不穩。頭還是疼的厲害。看了眼不遠處的河水。我打算去洗把臉清清醒醒。
到河邊我嚇的驚叫出聲,侍畫趴臥在河水裡,背上插着把刀,傷口的血已凝成了冰。水壺扔在不遠處的河岸上。想必是打水時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早已沒了呼吸。看來死了很久了。是誰殺的她?猶豫了下,我伸手揭開她臉上的易容。一張平白無奇的陌生臉龐現與眼前,我鬆了口氣。
我四下看了看,卻沒有趕車老頭的蹤跡。難道侍畫的死和他有關係?
就在我四下張望時,一陣馬蹄響由遠而近。情急之下,我縮進身旁的大石後,微微探頭向外看。只見數十個身着白衣帶着月形面具的男子策馬而來。我對這身裝扮並不陌生。心不由狂跳起來。
他們在馬車前停了下來,一個人跳下馬進馬車裡察看了一番。回頭抱拳對站在首位的男子說着什麼。男子點了點頭,眼神一轉,突然向河邊指了指。我的心也隨着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他們一行人打馬奔到河邊。我嚇的大氣也不敢出。一人過去踢了兩腳河邊的屍體回頭報:“刀上有毒,一招斃命。至少死了一個時辰了。”
馬上的男子冷哼了一聲:“一個時辰,他們應該走不遠。兵分兩路,青衛率,你們往西邊漠城追。青風翼,隨我往東防着他們回青城。”
“他們會不會入谷?”剛纔那人躍上馬背不放心的提醒。
馬上男子嗤之以鼻:“入谷最好,冰天雪地,野獸出沒,不用咱們親自動手他們也活不了。”說完打馬轉身冷聲喝道:“記住!找到杜詩煙格殺勿論!做的乾淨點,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以免日後麻煩!”
馬蹄聲漸行漸遠,我腳發軟,手發顫。幾欲站不起身。耳邊,心裡,反反覆覆就只有那一句:“找到杜詩煙格殺勿論!”
楚雲要殺我?!!!
我擡頭望天,深吸口氣。心中涌起的那股子酸澀只衝進骨子裡。我難受的握緊了拳頭。君以軒的利用和禁錮,會讓我氣,讓我怒,讓我恨。但都比不上這一句話帶給我的衝擊。
我走到河水邊低下頭,緩緩流淌的水面映出一張模糊的臉。手伸進去便攪碎了。彷彿心也跟着碎了。
我將臉埋入水中,刺骨的河水沖刷着我的臉。明明冰寒入骨。眼中卻陣陣發熱發酸。我分不清臉上淌過的是水還是淚。
直到臉凍的木的沒有一點直覺,我擡起頭。旭日初昇,像一顆暗淡的紅球掛在天邊。染紅了半邊天際。濃霧卻絲毫不見褪去。望不到頭的山谷籠罩在陰鬱的霧氣中,兩邊長滿枯草和光禿禿樹木的林中不時傳來幾聲野獸的咆哮。
眼前的場景蕭條死寂,一如我的心!
灌了壺水掛在腰間,我拔了侍畫背上的刀握在手中。一步步艱難的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我笑着跟自己說:“今後我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站在谷口,我猶豫了。往前是野獸出沒的兇險山林,往後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大道。往前還是往後?隱入山林顧然可以避開那些人,但以我的三腳貓功夫從野獸口中逃出來的機率有幾成?
思量間背後已隱隱有馬蹄聲傳來,我來不及多想,一咬牙奔進了山林。才一入山林我便後悔了。那些人擺明故意那樣說,早已設好重重埋伏等着我。
耳邊破風聲陣陣,我心中突生警覺,身子往前撲去。再回頭,剛剛站立的地方已釘了一排箭羽。不待我反應過來又一波箭雨鋪天蓋地襲來。我奮力揮刀斬擋着步步後退。臂上一痛,長刀脫手而出。我睜大的瞳孔中,數十隻箭頭閃着寒光從四面八方向我射來。
全身的血彷彿凝固了,我不能躲,不能避,甚至不能呼吸。眼睜睜看着帶着哨響的箭頭離我越來越近。
眼前驀的白影閃過,如鬼魅般快速移動的身影將我籠罩其中。我呆愣間,身子被人拉起縱身一躍,點着樹梢疾奔在山林中。我這才反應過來,擡頭看見一張陰沉冷俊的臉。我心中一顫,繼而酸澀莫名。
難不成那些人不是他的手下?
恍忽間身子穩穩落地,身後又有白衣人追上來,楚雲手中暗器撒出。來人還來不及哀嚎便倒了下去。隨着一聲長嘯,箭羽銳利地劃破長空,直衝我們所處的地方。楚雲一邊掄起長劍擋着,不斷的往密林深處退。
新的一章送到,各位週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