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課的時候,王珉一直在走神。來自??~?)?
他回想起昨晚和肖瀧在被窩裡睡覺時,兩人握着手,講着超級沒有營養的話——
肖瀧:“你幾歲開始不尿牀了?”
王珉:“印象裡我從來沒尿過牀誒。”
肖瀧:“切~你故意選擇性遺忘糗事吧”
王珉:“……那你呢?”
肖瀧:“最後一次是小學一年級。”
王珉:“八歲?”
肖瀧:“嗯,做夢夢到尿尿,尿得好舒服啊,然後就被自己燙醒了……”
王珉聽了悶聲發笑。
肖瀧:“那時候我還和我弟一起睡的,我就假裝不知道,翻個身繼續睡,早上被我媽發現了,我好害怕,就說是弟弟尿的。”
王珉捏了捏他的手,笑說:“你還挺壞的麼,那你媽相信了嗎?”
肖瀧:“當然沒信,我一說謊我媽就知道了……”
王珉:“後來呢?”
肖瀧:“她把我狠狠打了一頓,讓我承認錯誤。”
王珉:“承認了嗎?”
肖瀧:“我說我以後再也不敢尿尿了。”
王珉:“……”
肖瀧委屈道:“媽媽說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讓我面壁思過。”
王珉:“對,尿牀是你不能控制的,而且是人都要撒尿,那不算錯誤。你的錯誤是撒謊。”
肖瀧用頭拱了拱王珉,道:“嗯,我一直沒想出來自己錯在哪兒。後來我媽告訴我了,說我說謊是不對的,還有,不能讓弟弟給自己背黑鍋,因爲弟弟只有一個,要對他好。”
王珉在心裡說:我也只有你一個。
……
“喂,王珉?”前排的男生伸出手在王珉面前晃了晃,打斷了他的思緒,“傻笑什麼?”
王珉:“……”
前排男生:“那啥,數學作業做完麼,借我看下行不?”
王珉從課桌裡把作業找出來遞過去。
那男生翻了翻,驚詫地感嘆:“牛人啊……牛人……”
一邊的肖瀧在很專心地寫作業,他應王珉的要求,白天把所有理科作業都做完。如果一道題目在五分鐘內解不出來,就必須跳過。
王珉說,平時做作業的時候就要養成考試的習慣——第一是速度,第二是準確度。
與其對不會做的題目死磕硬碰鑽牛角尖,不如把會做的都拿下。就算一張卷子只會做三分之一,那也至少能保證三分之一的分數,這叫做實力分。在此基礎上,能拿多少,那就是你的運氣了。
肖瀧覺得王珉說的很對,以前每次分數不如意時,大都是不會做的題目拼命想要做出來,而原本能得的基本分都丟光光。
現在,王珉坐在他身邊,每天下午最後一節課時,肖瀧都會讓王珉給他講那些自己攻克不了的頑固題。
王珉在學習上是真的很強,他會把肖瀧不會做的題目總結歸納起來,分專題來講……
肖瀧覺得很納悶,王珉也只是個和自己一樣大的學生,只要是學生,就沒道理跟個神似的,什麼都會啊
“哥,有沒有你不會做的題啊?”
“有啊,”王珉一邊幫肖瀧檢查作業,一邊道:“有很多都不會。來自??~)??”
肖瀧:“……”
王珉解釋道:“以前代表學校去參加奧賽,一張卷子能保證一半做對就不錯了,那些題都很變態的。”
肖瀧:“那有沒有全部做對的人?”
王珉:“有的,保送到科大少年班去了,就是十三歲上大學的那種。”
肖瀧感慨:“好厲害”
王珉斜眼:“你覺得很好?有什麼好的……他們以後都是國家機器,一點自由都沒有。”
肖瀧憧憬道:“那種人就是傳說中的天才啊你想想啊,十三歲上大學,聽上去多帥啊”
王珉無語道:“都是一羣怪胎……”
肖瀧還在傻傻地憧憬,王珉打擊他道:“別想了,你這種是不可能的,你已經十五歲快十六歲了,這麼簡單的三角函數都出錯”
“……”肖瀧看着王珉給他劃了圈的那道錯題,淚流滿面。
今天一整天,趙於敬看到肖瀧就跑。
不過肖瀧已經不打算追着他吼了,他覺得和他哥睡挺好的。
然而,王珉卻開始思考兩個人“同牀”的必要性和可持續性(由於今早在神不知鬼不覺中睡遲了)……雖然跟小小睡很舒服,他也很享受小小一晚上都依偎在自己身邊的狀態,但是,一想到早上的失控,王珉就有些不安。
沒錯,如果一個人對任何有關自己的事情都瞭然於心,從小到大都沒有讓事情脫離過自己的掌控。那麼,當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就會開始恐慌了。
像他這種性格的人,總喜歡用數據、論據、證據去解釋和分析一切東西。他沒有意識道:有一些人,有一些感情,是無法用常理去計算的。
所以,對於這種陌生的、發自內心的感情,王珉很困惑。他覺得有必要和肖瀧談一談這個問題。
晚上,兩人挨在一起看書複習,偶爾聊聊天,等到了睡覺的時刻,肖瀧就自覺地跑去沖澡,然後一臉幸福地爬上王珉的牀,乖乖躺好後問:“哥,睡了嗎?”
王珉:“……”
也許,今天早上只是因爲“第一次和弟弟睡覺”的興奮後遺症,明天就……好吧,他也想和小小一起睡。
明天就讓顧淳起來後叫他們一聲以防萬一吧
宿舍裡四個人上牀的時間比平時早了些,便夜聊了片刻。
顧淳見他倆今晚仍一起,便問:“肖瀧,趙於敬還沒把熱水袋還給你啊?”
“我不要了,我有我哥~”肖瀧的話頗有點帶着驕傲炫耀的語氣。
樂百驍氣道:“那怎麼行熱水袋是咱們042宿舍的財產明天該輪到我用了”
肖瀧:“那你去偷回來嘛。”
樂百驍:“……”
之後顧淳又提到早上王珉和肖瀧睡覺的樣子,感慨道:“看你倆早上睡的那叫一個幸福,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王珉:“……”
樂百驍:“真的很舒服嗎?班長,要麼咱倆也一塊睡睡看?”
顧淳乾笑道:“算了,我睡相不好,你會被我擠下去的。”
樂百驍:“也是,你比肖瀧胖多了。”
顧淳:“……”
樂百驍問道:“哎,你們說全國各地都這麼冷麼?”
顧淳道:“聽說北方有零下十幾二十度呢”
樂百驍:“嘶……那不是天然冰櫃麼?豈不是要活活凍死人了”
這個話題引起了肖瀧的興趣,他把腦袋從被窩裡伸出來,問:“會下雪吧北方的冬天是不是每年都要下雪?”
c市很少下雪,就算有,也是雨夾雪,半天就化了。來自??~?)?唯一一次大雪是兩年前,那年全國溫度普遍低,冬季大片南方城市下雪。那一年也是肖瀧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雪
自從那一次見過、觸摸過、玩過雪後,肖瀧就深深地愛上了——那麼白淨,那麼美麗,雖然冷,卻那麼可愛。
雪在他印象裡,就是童話故事裡的必備道具,是純潔與幸福的象徵……
顧淳道:“會下雪的,我有個遠方親戚在哈爾濱,聽說,那邊還有滑雪場,哦,外頭還有冰雕,用冰做的燈籠,一個冬天都不化的”
肖瀧興奮道:“嗷~~我愛雪我要去北方”
王珉無奈地按着肖瀧,不讓他因爲激動而撲騰出被窩。
樂百驍憂心道:“咱這兒還取暖靠發抖呢,到了那兒豈不是撒尿都要帶根棍子?”
肖瀧聽得哈哈笑:“一撞門上就撞斷了”
樂百驍:“……滾”
顧淳笑道:“我還想說打個噴嚏噴冰渣子呢。”
肖瀧:“那不能感冒,否則鼻水流出來結成兩根冰棍兒,好可怕……”
衆人聊着,樂百驍忽然問道:“你們都想去北方麼?”
大家反應過來樂百驍的意思,在大家心目中,北方代表着什麼,那裡有首都,有全國最高等學府。
他們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只有王珉輕輕地“嗯”了一聲。
樂百驍道:“王珉你是不用說啦,京大科大隨便挑了哎,我也想去啊小凍成棍也想去啊”
衆人:“……”
王珉原本對“科大”並沒有那麼執着,當初他提出讓小小陪着自己,小小卻誤以爲自己想讓他一起考“科大”。不過也罷,科大沒啥不好的。既然小小想考,那就幫他實現夢想,兩人一起上科大吧。
方纔,王珉又聽他說想去喜歡雪,想去北方,而科大正好在北方京城。於是,王珉就在這一刻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帶小小去北方……
肖瀧這時問王珉道:“哥,你知道北方冬天怎麼樣麼?”
王珉說:“北方的冬天我沒經歷過,但我知道‘濟南的冬天’。”
樂百驍聽了,問:“你去過啊?”
王珉沒回答,只道:“對於一個在北平住慣的人,像我,冬天要是不颳風,便覺得是奇蹟;濟南的冬天是沒有風聲的……”
樂百驍反應過來,哈哈一笑,道:“這不是老舍寫的麼。”
王珉:“嗯,初中的課文。”
肖瀧怪叫道:“你還記得啊?我都忘光了”
王珉又繼續背了幾句:“最妙的是下點小雪呀。看吧,山上的矮鬆越發的青黑,樹尖上頂着一髻兒白花……那水呢,不但不結冰,倒反在綠萍上冒着點熱氣,水藻真綠……”
他的聲音一點都沒有抑揚頓挫,反而是一種毫無感情的平靜,但是讓人聽着卻無比舒服。
肖瀧靠着王珉,聽着他從胸腔裡發出來的那種帶着特殊磁性的嗓音,因爲距離近,聲音的迴響傳過來微微震動,讓肖瀧整個人都暈眩起來。
“……這就是濟南的冬天。”王珉背完這句話,寢室的燈就熄滅了。
衆人沉浸在一種異樣情緒裡,既有對王珉的佩服,又有了對未來的憧憬……
濟南在嚴格意義上並不算完全的北方,但在他們這羣人足不出戶的高一學生心目中,省外那就相當於國外了。
不管是哪個地方,只要不在c市,就是他們神秘的領域……
那裡的月亮是圓的,那裡的天空是藍的,那裡充滿着希望與夢想,那裡有着能讓他們展翅高飛的青鳥。
……
樂百驍的聲音悠悠響起:“哎,春天什麼時候纔會來?”
衆人:“……”
週六肖瀧回家,和家裡簡單打了聲招呼,說下兩個周要準備期末考試,都不能回來了。晚上和肖濛一張牀睡,兩人蓋不同的被子。雖然開了空調,肖瀧卻有點想念王珉的體溫……
週日返回學校,王珉和肖瀧考試前最後一次去網吧玩遊戲,也好順便通知一下游戲裡的朋友們,下兩週要複習,就暫時不能去了。
兩人登陸俠盟世界,近半年玩下來,肖瀧已經是個能力不差又裝備頂尖的中高手。雖然才78級,但他已經在修煉技能書準備升御用刺了。
而王珉的歐冶子號——92級三級神匠,在這個服務區已小有名氣了。他每個月都會收到不少求神器的訂單,華北區很多人都知道,西風派出了個神匠,做神器出極品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
而作爲西風派的中流砥柱,歐冶子又深得們派“高層”的賞識和照顧,上週江楓雨火還弄了個堂主讓他來做……
今日兩人一上線,竟各自收到了“門派調戰令”
肖瀧:“這什麼意思?”
王珉感興趣道:“是要門派打架了。”
肖瀧也興奮了:“哦打架嗎?終於要打架了嗎?”
門派大戰時常發生在晚上,肖瀧和王珉一次都沒遇上過,所以此時兩人都有些小激動。
肖瀧打開門派頻道,裡頭正熱火朝天——掌門,副掌門,各大堂主、高手,全部都在
門派堂主a:“再來一個藥師火速組隊”
門派羣衆b:“還缺打手嗎?98劍士”
門派羣衆c:“三級聖藥師求組”
……
吼吼他這個臥底的表現時刻到了
肖瀧興沖沖地在門派裡喊道:“78級刺求組~~”這句話在三秒鐘內就被刷掉了
……
肖瀧拼了命地複製發送:“78級刺打架帶我一個啊”
他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爲什麼不帶我打架嗚嗚嗚……
肖瀧鬱悶地看着屏幕,系統喇叭欄不斷地刷新着兩大門派高手之間的對罵——
喇叭西風派某人:“北雲派的弱驢們老子的刀幹了很久啦趕緊來送死吧”
喇叭北雲派某人:“西風派的瘋狗你媽叫你回家打狂犬疫苗”
喇叭西風派某人:“不帶種的烏龜王八滾你的蛋吧”
喇叭北雲派某人:“太監帶出來的雜碎們,早點洗洗睡吧”
……
肖瀧看得哈哈大笑:“這羣人是不是專業罵人的啊”
王珉也跟着笑:“我看是,每個門派都有這麼幾個專門挑釁的吧。”
正說着,肖瀧和王珉同時看到小喇叭最新更新的一條消息——
喇叭西風派羣衆封火:“夜行雲你這隻靠男人保護的兔子趕緊出來讓爺爺草死你”
王珉:“……”
肖瀧:“……”
下一秒——
喇叭北雲派掌門夜行雲:“封火,華山雷池臺,一個人來,爺爺會會你。”
被第一高手親自點名了……囧
肖瀧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王珉他哥會被夜行雲教訓得很慘……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005〖礦泉水瓶的結局〗
礦泉水瓶這四個字打起來太麻煩了,咱就簡稱它爲礦瓶
那麼我們今天來說說礦瓶的瓶子生涯吧~
作爲一隻礦瓶,而且還是一隻名牌(農夫山泉)的礦瓶,它很驕傲
一開始,礦瓶君不清楚自己的前途如何,既然王珉買了它,那麼王珉就是它的主人。
當王珉用脣碰觸它、從它的身體裡汲取水分的時候,它心跳加速,幸福萬分,覺得這輩子都圓滿了
然而,礦瓶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它頂多是個一次性工具,尤其是在一個像他主人這樣的有錢少爺手裡……
最終,礦瓶君裡的水被喝完了,它非常憂傷,因爲他很快就要被遺棄了。
可是王珉竟然把它留了下來礦瓶君非常感動:難道主人想要二次使用我嗎?
這天晚上,王珉打開空礦瓶的蓋子,拎着熱水瓶總攻大人朝它走了過來……
礦瓶驚恐地望着王珉:主人難道你想往我的肚子裡灌滾燙的熱水嗎?啊~不要,求你了我會燙死的我會變形的我的容量會縮小的不要啊求你了……
王珉無視礦瓶淚眼汪汪地求饒,把滾燙的熱水慢慢地倒了進去。
脆弱的礦瓶在無聲地慘叫中變形了,除了入水口還和原來一樣,其餘的部分全部縮小了……
王珉把它的衣服剝了,捏着它的口蓋上蓋子,然後又用毛巾擦乾溢出它身體外面的水分。
礦瓶瑟縮着,顫抖着……
現在它的主人根本碰不了它,因爲它太燙了
王珉在衣櫃裡找了一件棉質的薄衫,把礦瓶小心翼翼地裹了起來。
礦瓶既害怕又感動,害怕的是王珉又折磨它,感動的是外面裹着的這層料子實在太柔軟舒服了……它躺在新衣服裡默默地留下了一滴眼淚。
王珉把薄衫打了個結,礦瓶被緊緊地包在了裡面。它覺得很熱很熱,肚子裡的溫度完全散發不出去,它快燙死了……
王珉抱着它,它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了。接着,它感覺自己被放進了一個更加黑暗柔軟的地方,然後,有兩隻涼涼的東西在隔着衣服包一左一右地撫摸它。
礦瓶感動地想哭,拼命地蹭着那兩隻涼涼的東西:啊~~~好舒服~~~快給我降溫吧~~~
後來,礦瓶的溫度漸漸低了下去,最終回到了常溫。可是它的身材再也不能恢復了……
晚上,王珉解開了礦柒面的衣衫,礦瓶驚恐地望着他的主人:它又要被再次使用了嗎?
王珉把它肚子裡冷掉的水倒掉,又面無表情地往裡頭灌入了滾燙的熱水,再次把它包起來。礦瓶燙得在衣衫裡拼命打滾……它很傷心,因爲它以後再也不能作爲一隻礦瓶而存在了。因爲,它現在淪落成一隻暖腳瓶了……
此時此刻,它開始不由自主地期待那兩隻冰涼的腳來撫摸它……替它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