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國慶假期最後兩天,加上開學以來每日放學後半小時的走方陣練習,使學生們對這一次集體活動的熱情邁向高-潮。

十月十三日週五下午,全校舉行入場式彩排,爲即將到來的文化運動周做最後準備。

彩排那天,肖瀧忐忑不安。顏妮及時安慰他:“今天還不用穿女裝,殺手鐗要留到最後再亮出來!”

肖瀧籲出一口氣,能逃一時是一時!

運動員進行曲響起後,全校以高年級向低年級的順序入場。全場黑壓壓一片,如果不看每個班的領隊舉着的班牌,根本分不出哪些人是高二,哪些人是高三。

零星有幾個特別突兀的,肖瀧細細看去,發現竟都是各班的領隊。譬如實驗班的廖思菁,此刻她穿着白襯衫和海藍色裙子,馬尾上紮了一條紅絲帶,顯得清爽又漂亮。

還有一個五班的男生也特別顯眼。他很高,穿一身青白相間的休閒運動服。乍眼一看和廖思菁般配得不得了。

肖瀧扭頭看了看王珉,王珉和身邊的樂百驍不知在說什麼,嘴角掛着淡淡的笑。似乎感覺了到肖瀧的視線,緊接着兩人視線一撞,肖瀧趕緊回頭。

“哼,王珉這混蛋,這苦差事原本該是他做的!”肖瀧心裡抱怨着,老大不情願地跟着前面的尖子班隊伍走。

主席臺上的學生解說人正介紹每個班級情況,這時候不用話筒和揚聲器,只需排練一下說串詞的時間。各班班長也都在主席臺上觀察自己班的走隊,看是否需要再做調整或相關改進。

兩個小時後,彩排結束。肖瀧他們疲憊不堪地回到教室,顧淳再次召開了班會。

顧淳:“剛纔我站在臺上看,覺得整個年級就我們班走得最整齊!”

衆人嘻嘻哈哈地揶揄,覺得顧淳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可不是,在我眼裡我們是最好的,因爲我根本沒看別的班級……”顧淳話鋒一轉,道,“不過啊,那誰誰,你下週一路過主席臺的時候可別再大聲說我長得像包子,欺負我聽不見啊!”

衆人:“啊哈哈……”

顧淳:“主席臺上誰在咬耳朵可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喲!還有肖瀧,你耷拉個腦袋,怎麼像只嬌羞的小綿羊?”

肖瀧:“……”

衆人:“啊哈哈哈……”

顧淳:“下週一入場前顏妮會給你好好打扮一番的,你完全沒必要自卑!”

衆人:“啊哈哈哈哈……”

散會後,顏妮拉住顧淳小聲問道:“不跟肖瀧提那件事?”

顧淳沉吟道:“算了,別給他增加壓力了,能拿獎是好事,不能拿咱也無所謂。”

顏妮:“嗯,瞭解了。”

顧淳:“倒是你,給他打扮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顏妮狡黠一笑:“那還用說,我還特地問我媽借了一套雅詩蘭黛的彩妝,保準萬無一失。”

週末,肖瀧和王珉還能忙裡偷閒去網吧。上游戲後沒遇上王珉他哥,倒是又碰上了望情他們。

王珉登陸後,差點不認識自己的號了,這個名叫歐冶子的鑄造師,才幾天功夫,就從從從50幾級變成75級?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代練”,還不花錢……汗。

他心中有些難耐的小興奮,正想開着自己的“大”號去找肖瀧玩,結果發現肖瀧已經被那個叫沫名的“綁架”走了……而王珉自己,被酷洛洛纏住了。

酷洛洛:“這麼久沒上,幹啥去了?”

歐冶子:“學校要開運動會,這段日子比較忙。”

酷洛洛:“哦,我還以爲你忽悠我呢,把號丟給我人就跑了。”

歐冶子:“怎麼會,丟給你你也沒用。”

酷洛洛囧了,的確,如果對方本人不在,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算神器製作數據。

歐冶子:“沒想到一下子升了那麼多級,謝謝。”

酷洛洛:“客氣什麼。你這個級數已經可以升高級工匠了,我光給你練級,可沒有給你練技能,你看缺什麼書,我給你找來,你把工匠等級升一下就差不多能開始修煉一級神將。”

歐冶子:“……嗯。”

酷洛洛幫王珉在世界收了一堆高級工匠的必備技能書,王珉機械地逐本點擊學習,系統發出叮叮叮叮的響聲,看着屏幕,王珉忽然覺得有些沒意思。

——當一樣東西取得得太過容易,就沒什麼價值了。

什麼時候興起玩遊戲這個念頭的呢?好像是當時他哥高考完閒着沒勁跑來玩俠盟,順便也把他帶進來了。他哥說:“看你每天也沒事做,就跟我一起玩唄,你玩鑄造師,幫我做把劍吧。”

王珉隨意瀏覽了一下游戲人物設定,做了一個簡單的職業測試,覺得做鑄造師似乎也不是那麼無聊。然後,純粹打發時間,或當調劑生活,就開始玩。

他從來不注重遊戲的結果,如果爲了升級而玩,玩遊戲也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

就像王珉以一個十五歲少年的眼光看待自己的人生——

如果爲了競賽,爲了名校,爲了工作,爲了錢等等一切而去讀書,那麼實在沒有必要。因爲普通家庭孩子所追求的東西,他從小就不曾缺過。

外人眼裡的王家二公子,也許是一個認真踏實睿智深沉的孩子,從小有抱負有遠見,爲人穩重做事幹練。然而,很少人知道王珉的本性:他對很多事情的態度,沒有看起來那麼認真。

……

是什麼導致自己對遊戲的掌控偏離了軌道?王珉想,如果要追究,也許,是因爲肖瀧。

肖瀧這個人,他還不好下結論,但可以肯定的一點:肖瀧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是一種自己從未接觸過的神奇生物,不像正常男生,當然也不像女生。

王珉對他既好奇,又喜歡,本能地照顧,無意識地探觸……

上次肖瀧樂呵呵地提到沫名帶他玩。王珉腦海裡充斥着“爲他去做點什麼,讓他開心”諸如此類的念頭,把號丟給了酷洛洛,這麼不知不覺間,這個人已改變了自己玩遊戲的初衷。

這是王珉頭一次清晰地去剖析自己心底對肖瀧的看法。當意識到這些陌生的情感和毫無道理的行爲時,他有點不知所措。

……

此刻,被王珉看做“神奇生物”的肖瀧正跟着沫名同學,練習作爲一名高級刺客的基本操作。

那些需要用鍵盤操控的困難動作,在肖瀧練習了幾次以後,竟學得有模有樣,沫名對他的好感一下子又提升了數格!

沫名:“哇!像你這樣腦子靈光的女娃不多了啊!現在的妹紙唷,嘖嘖……”

小龍女:“現在的妹紙怎麼了?”

沫名:“(搖頭攤手錶情)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小白,只知道賣萌,你可別學她們!”

肖瀧想到剛剛和望情發表情打招呼後對方的迴應,很淡定地回覆沫名道:“望情哥說我已經很萌了,不用賣。”

沫名:“……”

『私信』沫名to常笑天:“阿楓!俺一定要把小龍女培養成不亞於娘娘的女刺客!然後讓她去北雲派,氣死那個姓夜的!!(淚奔表情)”

『私信』常笑天to沫名:“……”

當然,對於沫名同學的志向和西風派的陰謀,肖瀧毫不知曉。

望着遊戲屏幕上精神奕奕的“小龍女”,旋轉飛刀,退步行刺,瞬間騰飛……每個姿勢都裙袂翩然、異常瀟灑,肖瀧的自戀情結瞬間爆滿:老子真是個好姑娘啊!~

這廂王珉已成功升級到高級工匠,酷洛洛找來一個門派裡的一級聖劍士,讓王珉幫對方算一下神器數值。

十分鐘後,此數據徹底撲滅了酷洛洛的不安和懷疑,此時他對王珉的敬佩好比那滔滔江水奔騰入海,對王珉的崇拜好比那熊熊烈火瞬間燎原!

『私信』酷洛洛to常笑天:“楓哥,挖到寶了挖到寶了挖到寶了(重複N遍)……那歐冶子是個天才啊啊啊啊!!!”

『私信』常笑天to酷洛洛:“……”

下線後,王珉問肖瀧:“玩得怎麼樣?”

肖瀧意猶未盡道:“今天跟沫名學了一些操作,如果熟練的話,會很厲害!”

王珉:“幾級了?”

肖瀧得意洋洋:“57級!快吧!哈哈!你呢?”

王珉:“75。”

肖瀧驚悚狀:“你怎麼升那麼快!?你開掛了嗎?”

王珉摸摸鼻子:“不告訴你。”

肖瀧炸毛!

王珉輕拍他的肩:“下次上線我給你做個60級的匕首~”

肖瀧立即作星星眼感激狀,身後似乎長出一條尾巴在一搖一搖。

王珉一瞬間體會到了某種“優越感”,也許這表述不太恰當……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這感覺來得無聲無息,一掃自己枯燥升技能時的陰霾情緒……

兩人回到宿舍,趙於敬站在他們宿舍門口,他看到肖瀧就哇啦哇啦大叫:“小龍人!你去哪裡了?”

肖瀧一怔:“怎麼了?”

“剛剛顏妮和另外兩個女生帶着一個黑色大袋子來找你,”趙於敬比劃着那個袋子的大小,誇張道,“她們要來把你抓走了!”

肖瀧:“……”

王珉瞥了一眼被肖瀧瞬間拽住的左手袖子,保持沉默。

肖瀧反應過來明天一早就要入場式了,難不成她們今天晚上就要把他變成女人!?

“在這裡在這裡!”不遠處的走廊傳來樂百驍的喊聲,緊接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同學A:“抓住他!”

同學B:“別讓他跑了!!”

同學CDEF:“嘰裡呱啦嘰裡呱啦……”

一羣人呼擁而上,圍住肖瀧,樂百驍首當其衝抓住肖瀧的手臂,興奮道:“抓住了!!”

肖瀧囧然:老子乖乖站在這裡,汗毛都不敢抖一下,你們不用真把我當成“小龍人”逮吧!

顏妮撥開人羣,表情氣質無一不像某部電視劇裡的皇后娘娘,身後跟着一“容嬤嬤”,手上果然拎着一個巨大的黑色袋子。

顏妮一聲令下:“帶走!”說罷,她身後忽然又出現了“李嬤嬤、桂嬤嬤”。

肖瀧又驚又怕,拽着王珉的胳膊求救:“王珉,王珉……”

“……”王珉的小心肝一揪,一揪……繼續保持沉默。。。

兩個女生一左一右架起肖瀧,拖下樓去,班長顧淳同學用悲傷又期待的矛盾眼神目送肖瀧……

肖瀧被帶離男生宿舍後,C1-042寢室剩下的三人圍成一個三角形,開始討論小龍人的下場。

樂百驍:“可憐的小龍人,你們說顏妮會把他怎麼樣啊?”

顧淳:“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吧,我信得過顏同學。”

樂百驍:“看見他最後那小眼神沒?像去赴死一樣!哎……連向來鐵石心腸的我,都有點於心不忍了!”

顧淳:“爲了班級的榮譽,做點犧牲也是應該的。”

樂百驍:“說的也是,就是不知道他穿女裝會是什麼樣子。”

王珉:“……”不可阻止的腦補狀態。

顧淳撓撓頭皮,說:“可能會穿裙子吧?”

樂百驍:“會不會帶兔耳朵貓耳朵什麼的?”

王珉:“……”

顧淳:“不會吧?這個有點誇張,我覺得頂多帶假髮。”

樂百驍手託下巴:“其實裝扮成‘小龍人’的模樣也不錯,還有尾巴咧!”

顧淳:“穿裙子的話尾巴從哪裡露出來啊?”

王珉:“……”

樂百驍:“喂,王珉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

顧淳:“王珉肯定挺難受吧,平時你最疼肖瀧了。”

樂百驍:“也是,跟疼親弟弟似的……”

如果說此刻王珉腦海裡是一個帶着貓耳朵,長着貓尾巴,穿着黑色絲襪和黑色吊帶裙的……肖瀧同學,拽着自己的袖子可憐巴巴地叫他的名字撒嬌:“王珉~~王珉~~”

草,爲毛有想要流鼻血的衝動!

他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王珉看着樂百驍和顧淳,道貌岸然地回答:“嗯,委屈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