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澤有些不悅的撇撇嘴:“你這個老友也太頑皮了,他若是不動那手腳,司戰之職早已有其他天神承襲了,怎會輪得着我師姐!這歷代戰神,命數都是一樣的,爲戰而生,爲戰而亡……”
“傻丫頭,你可不能這麼說他,他這麼做,不是爲了那天帝、天庭,而是爲了衆生。”靈王眯起了眼睛,“他是怕天帝會胡亂的塞個天神承襲司戰一職,事實證明,他的顧慮是對的,就這些年天帝挑選的那些個天神,都是些神族的紈絝子弟,心智不堅不說,修爲也不夠,別說是虛淵了,連綠靈都比不上。連自己都護不住的主兒,還談什麼護佑蒼生呢。你那師姐,心有大志,想必她修神,就是奔着那戰神一位去的,皆是命數。”
午澤想起了當年在聞澤廬中,青尋曾跟她說起過,雲要無意接掌天壹宮,而是志在修神……
靈王沒有發現女兒的走神兒,摸着她的頭,輕聲道:“綠靈昨日跟我告了長假,已離開了靈族……”
還不等午澤反應過來呢,一直在河邊溜達的流芳撲棱棱到了靈王的面前:“他告假了?去了哪裡?”
午澤被嚇了一跳,吃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流芳,實在是不記得他何時跟綠靈的關係這麼要好了,難道,就是這八千年間的事兒?
靈王也頗爲驚訝:“你想嚇死我倆啊?綠靈告個假,怎麼把你急成這個樣子?”
流芳垂了垂他那顆華麗的腦袋,眼神兒有些慌亂閃躲,語無倫次的說道:“屬下沒……沒急,就是……就是覺得他很少告假……”
靈王斜了他一眼:“怎麼?覺得不公了?本王不在的這八千年,你不是一直處於休假狀態嗎?本王回來忙的很,還一直都沒抽出工夫問問你,你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呢?”
流芳的腦袋垂的更厲害了,似是在害羞,聲音很輕很低:“他……究竟去哪裡了……”
靈王眉間微微皺了皺:“他只是說想出去遊歷一段時日,本王也實在是對他心有虧欠,便立即答允了,沒有多問。只是他走的很急,告完假後,本王還想跟他喝頓酒呢,他都不肯。他當時那個神情,還真是挺古怪的,本王當時還打趣兒他呢,問他是不是急着要去會情人,弄的他羞紅了臉……”說着,靈王又低頭向午澤看去,“對了,他臨走前告訴我,他已經解開了與你的連命之術,如今,就只有魔靈的還沒解除。”
午澤更爲困惑了:“他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知道他當年是爲了我好……我的確怨過他,可也不是真的怨,他不會那麼小氣吧?我還想跟他說對不起呢……”
靈王出言嘲笑:“你也太小看綠靈了吧,他若是真小氣,能護你這麼多年麼?就爲了給你釀這個酒,他大概都快把世間的醉心草給搜刮絕種了。”
午澤嘆息:“他是不可能去會什麼情人的,大概是真的累壞了……”
一時間,樹下沒了動靜,原本一直在河邊走動臭美的流芳,也變得蔫頭耷腦起來……
…………
午澤沒有跟靈王回泛天山,也不肯搬回蒼梧之野,仍舊是留在那楓樹下。不過,她已經不再那麼能喝酒了,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
等魔靈再來時,她主動跟他開了口,這讓魔靈驚喜異常,活像是親眼見到了石頭開花結果。
玉恆、玉音兩位仙君,來樹下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她們看到了那顆僵死、迷醉的心,開始復甦的跡象,必須得趁熱打鐵。
她倆仍舊像當年那般胡鬧,午澤根本就從她們的身上,看不到一絲仙君該有的風範。她倆一來就大講特講在凡間遇到的奇聞異事,午澤大都是在那裡懶懶的聽着,偶爾會“嗯”上一聲,或是“嗯?”上一聲,表示一下疑問。
近來六界似是不太太平,雲要征戰南北東西,每隔上三兩百年,才得空來看上午澤一眼。午澤發現她變得越發的沉靜了,那份沉靜裡透着威嚴、肅殺,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戰神了。
綠靈也會來,隔的時間也挺長,他一直在休假,午澤每次問他都去了哪裡,他都只是笑而不語。午澤從他的眼中,似是讀到了一絲淡淡的憂鬱,如夢似幻……
他每次來,都會帶上美酒,跟午澤痛痛快快的喝上個三天三夜纔會離去。大部分的時間,他倆都是沉默的,唯有在碰撞酒罈子時,纔會對視上一眼……
就在午澤在那楓樹下待到九千九百多年時,隆冬裡的一天,大片的雪花紛紛灑灑,落滿了她那藍色的衣衫上,似是給她蓋上了一條薄薄的被子。
她是冷,可她卻不肯用靈氣護體,也不願設個結界遮擋,老烏鴉下去勸了幾次也沒用,只能在樹杈上乾着急。
她沒有喝酒,她想清醒一會兒,因爲,這場大雪,讓她想起了在雪海的那段日子。
記起在雪海第一次見到青尋的那天晚上,她在雪坑旁追問了他那麼多的問題,他卻一個都沒回答……
天一閣後頭的園子裡,她曾把雪蟲甩到了他的鼻樑上……
替他擋酒……
午澤的脣角勾起了悽悽的淺笑,淚水滴落在了潔白的雪地上。
“咦?”老烏鴉撲棱棱便向空中飛去:“敢問來者是誰?”
午澤的眼眸動了動,看到空中,正有一隻雪白雪白的白凰在往下飛落。
“是我。”那白凰的口中匆匆的吐出兩字,便向午澤這邊飛來。
空中的老烏鴉似是被驚嚇住了,撲棱棱的扇動着翅膀,停在了半空中。
午澤皺眉起身,身上的白雪灑落了一地。
那白凰在落地的那一刻,幻化成了一個俏生生的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她雙目懸淚,一臉的疼惜,身子都是顫抖的。
午澤原本一片茫然的臉上,忽的起了劇烈的變化:“阿……阿孃?!”
飄飄轉世了,而且,是生在了鳳凰神族,成了鳳凰族長的女兒,成了與生俱來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