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澤不語,只是細細的向青尋的眉眼間打量去。
青尋在空中,邊戰邊拿眼角的餘光瞧看那藍衣女子,以至於後來,他一大半的心神,都被她吸引去。
看她穿的不是天壹宮的服飾,應是剛招收的新學員。她的樣貌、神情,似有些眼熟,可是……
青尋想着,忽然有些頭痛起來。
他的容貌,與嵐楓一模一樣,只是微微年長了些。當年,嵐楓才十七歲,而這青尋看上去,已有二十五六歲。
他面容、神色,皆冷似寒冰,而當年的嵐楓,卻是時刻笑容不斷……
午澤的腦中亂如麻。方纔,他的聲音亦與嵐楓十分相像,只是過於冰冷,光想想,她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開始後悔,自己之前在學習天壹宮歷史時,就只顧矇頭睡覺,如今,竟對這個青尋一無所知。
“你別這樣,會讓人起疑的,萬一,你認錯人了呢。你淡定些,臺上正在盯着你呢。”長耳在她耳邊低語。
聞言,午澤收回放在青尋身上的目光,向臺上望去。
果然,那雲要仙子的一雙眼睛,正盯在自己的身上。午澤忙收回目光,拉着長耳往後面的學員中間退了退。
隨着妖王的一聲悶哼,古琴的光波擊中他的胸口。
“撤!”
妖王不敵,低喝一聲,紅光一閃,化作黑霧,消失在空中。衆妖見此,忙緊隨撤離。
雲越帶衆弟子還欲追趕,青無掌教出聲阻止。
空中的青尋,懷中白光一閃,那古琴已不見蹤影。他飄然落回臺上,向青無掌教頷首,然後,又向剛剛上臺的青臨真人,輕聲道:“青臨師兄!”
那青臨眉間依舊怒火未撤,看了一眼青尋,沒有言語。
青尋絲毫不在乎青臨的無禮,轉目向掌教真人看去。
掌教真人又將雲越與卿蘇叫上前,囑令二人帶衆弟子留下處理後事,二人連連應諾。
“兩位師弟、雲要師侄,隨貧道上衝霄宮。”
青無掌教說着,將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掃,率先向沖霄峰峰頂飛去。
場中衆弟子,不由的一陣讚歎。
青臨、青尋、雲要忙跟了上去。
半空中,青尋微微回首。
那清冽的目光,向一衆新學員中掃去。瞥了那抹藍色的身影一眼,他低頭微微一遲疑,收回目光,向沖霄宮飛去……
“午澤,你方纔是怎麼了?把我們嚇了一跳!”淳于朗月問道。
午澤勉強一笑:“沒事……對了,巧從,你上課認真,能不能跟我講一下那青尋長老的事?”
青尋方纔的表現,讓天壹宮上下皆讚歎、仰慕不已,朗月、巧從亦是。如今聽午澤有如此問,朗月、長耳忙湊了過來。
“其實,當初上課時,對這位青尋長老的介紹十分的少。還是在講到雲要仙子時,才稍微帶了隻言片語……”巧從說道。
“等等!”朗月忽然打斷了她的話,“長澤,還有瓜子不?”
知長耳者,朗月也。
不等朗月提醒,長耳便已有這個想法了。
午澤雖心急如焚,卻不得不等二人把瓜子備好、水備好、雙腿盤坐好。
“話說,這位青尋長老,是上任掌教的關門弟子,是於七百年前,拜入天壹宮的……”
“七百年前……”午澤吶吶低語。
“怎麼了?”巧從不解,向午澤看來。
“呃,沒什麼,你繼續說。”
“他資質甚佳,卻不知爲何,有道號,卻一直未受戒入道。上任掌教仙去後,由青無掌教接任掌教,他便任了長老一職。他一人居於天一峰的天一閣中,那天一閣中供奉天壹宮歷代師祖牌位,他的職責便是守在那裡。”
巧從頓了頓,繼續道:“他座下,至今就只有雲要仙子一徒。雲要仙子是三百多年前入的天壹宮,那年,青尋長老破天荒的收了她做徒弟。或許,是雲要仙子的資質極佳,纔會被他選中的。後來,在百年前,雲要仙子成仙,她便搬到了凌雲殿,天一閣中又只剩青尋長老一人了。對於青尋長老的事情,我也只知道這麼多。”
“那……知道他,如今具體多少歲嗎?”午澤低頭一思,問道。
“據說,他來天壹宮時,有十六七歲,加上這七百年,應該有七百多歲了吧。”巧從細細一算,把自己也嚇了一跳。
午澤卻是滿目的困惑,長耳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那雲要仙子可真夠有福氣的,能拜入青尋長老座下……”巧從滿目的豔羨之色。
“怎麼?你不會也想拜他爲師吧?我可不要,我寧願拜那卿蘇爲師。那青尋長老實在太冷了,我可不想把自己凍成冰錐。”朗月邊磕瓜子,邊連連搖頭。
巧從的臉上,一時竟露出了嬌羞之色,午澤正在沉思,並未發現她的異樣。
夜裡,午澤悄然出門,站在白天站的那個地方,仰望着那高聳的天一峰發呆。
長耳披着一牀被子,趿拉着鞋子,碎步尋來。他看了看雪坑旁午澤的背影,又望了望那遠遠的峰頂,幽然嘆了口氣。
他走過去,把懷裡抱着的大氅,貼心的披在了午澤身上。
“長耳……”午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空,“你替我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長耳擡手,撩了撩耳邊的頭髮,擺出了十足的一副偵探推理架勢:“無非有三種情況。一是,他便是那嵐楓。這些年,他一直都活着。二是,他是那嵐楓的轉世,他轉世後,便上了這天壹宮,一直活到現在。至於三……”
“三是什麼?”
“三就是,他壓根兒就跟那嵐楓沒絲毫關係,兩人只是湊巧長得像而已。世上的人千千萬萬,保不齊就會有相同或相似皮相的人,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一會兒是楓樹下的嵐楓,一會兒是飛雪中的青尋,午澤腦中更加混亂起來。
“長耳,你回去睡吧,我想在這裡靜靜。”
“……”長耳皺眉,“好吧,你多小心腳底下,別滑進那雪坑。”
長耳離去,午澤慢慢的蹲下了身子,傻傻盯着面前那偌大的雪坑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