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芷聽完我的計劃，愣在原地。
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好一會兒，青芷才伸手搭上了我的腦門，問了一句：”小菱，你這腦袋裡頭想的都是些什麼啊？！“
我的計劃很離譜麼？會麼？
青芷退開幾步道：”先不說他是不是肯答應好了，你說你一個小宮女的身份，以什麼立場去要求他幫這個忙？“
我搖頭道：”姐姐可知他今日跟我說了什麼話？“
”我去面見他的時候，他直接跟我講了要調我到麟德殿去。“
青芷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的按住我胳膊問道：”他真那麼說？“
”姐姐，你借我膽子，我都不敢隨便胡說啊，”我正色道，“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他還說了什麼？“青芷的神情帶着狐疑。
”沒有，姐姐，我總覺得奇怪，皇貴君似乎對我......“
我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詞彙，接話道：”怎麼說呢，似乎是看我挺順眼的，莫不是我投了他的眼緣？“
”姐姐，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就是你懂的，比如姐姐也看我很順眼的相似的感覺。“
”怕是不簡單......“青芷臉上浮現擔憂的表情道，”我自問進宮幾年了，都沒聽過一次麟德殿那位主兒對哪個宮女青睞有加的。“
”他身份高貴，最近又是招惹是非，人在風口浪尖上。“
青芷在室內徘徊了幾步。轉頭對着我道：”我雖不知內情如何，但是覺得這份另眼相待的恩惠，恐怕......“
青芷沉默着。好半天沒說話。
”姐姐，你儘管直言好了。“
”小菱，恐怕是禍不是福啊。“青芷終究說了出來，跟我預想的反應相同。
我樂了：”繞半天，姐姐要說的其實跟我想的是一樣，我也覺得是。“
”你都感覺到了是禍不是福，難道還要往麟德殿去？“
我來花圃到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青芷如此糾結的表情，想到她的出發點，心頭還有幾分感動。
”姐姐覺得清思殿頻頻來人到花圃。還要搜刮出師傅留下的冊子，這是福不是禍麼？“
青芷看着我，不說話。
我語氣坦然的道：“既然都不是什麼好事，何愁多一件。”
“我知道姐姐的顧慮。可是我現在也是身在花圃的人了。”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我接着說：“這裡的事情跟我脫不了關係，一樣要承擔責任的。”
我嘆了口氣道：“在這個宮裡，就算麟德殿一時失寵，但是皇貴君的位子還在，焉知隔幾日會不會翻身呢？”
“連清思殿那種地方都有機會到咱們面前來耀武揚威呢。”
“沉浮未知，興許只在陛下的一念間啊。”
“小菱，”青芷的神情有了幾分動搖。可是低頭想了想，還是猶豫不決。“我不想瞞着你，幾年前我剛進宮跟着我師傅的時候，還跟那位皇貴君賀衍之底下的人有過不愉快。”
“知道了這個，你還是打算要去麟德殿麼？”
我倒是沒想到青芷居然願意說明前情，聽完之後，我肯定的點了點頭。
“要去的。”
“姐姐是怕他表面上就算肯答應，背地裡給咱們使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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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了自我打交道以來，皇貴君賀衍之的表現，我不清楚幾年前的過節在他心中是留下何種印象的，但是直覺那些陳年爛穀子的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
我接觸到的，是最近的這個賀衍之！
“這個你大可放心，近來這位皇貴君不是接二連三的都有出人意料的舉動麼，還有一點姐姐千萬別忘了，憑他們麟德殿......怎麼會跟清思殿的人坑瀣一氣呢。”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兩邊是如此明顯的競爭關係。
......從暖房出來的時候，外頭人影走動，是花圃幾位要找青芷問事情的師傅在外頭等着。
一見到她跟我先後走出來，早就有人圍攏上來。
我站在小徑邊等着那批人說完，遠遠轉身看着蓬萊閣的主樓，橋上沒有人影。
等了好一會兒，那幾個囉嗦的師傅才請教完畢，我隱約聽到些對話的內容，是跟即將要舉辦的宮宴相關。
動作還真夠快的！
我心內感慨了一句，四處張望的時候，見到花圃院牆邊有個身影一閃而過，嘴角不禁帶了幾分笑意。
總算等到青芷脫身，她走過來笑道：“每回都是這樣的，宮內碰上些大點的事情，他們畏手畏腳的，總要找人承擔責任，要我點頭同意，因此我這兒就忙不過來。”
”不像你，還想着要分擔這份責任呢。“
我很受不得這頂高帽子，只好扯開話題道：“我明白的，姐姐，那咱們走吧。”
“整理冊子還需要些功夫呢。”
青芷進了我住的屋子，跟我一起從牀底下拖出那隻沉重的木箱。
從我進屋到現在，我視線所及的地方方，早上留下的標記確有幾處被動過了。
證實我心中的那點懷疑，可是我的心情並未因爲有所發現而高興，相反的，真正是覺得後背發涼。
“小菱，你還是不希望這些冊子出咱們花圃的大門吧？”青芷察覺我神情有異，笑着問了一句道。
“姐姐說的對，還是你懂我的心思，“我苦笑道，手指流連在箱子的邊沿上，”但是我想這些冊子出去，也只是臨時的，等風頭過了，應該能再回來。”
“他不會有興趣私吞的，他看上去就不像是很愛看種花跟醫術書籍的人。”
“這你都看出來了。那皇貴君喜歡看什麼，在你眼裡？”
“他喜歡......看人的反應吧。”
青芷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笑道：“說的你跟他好像是早就認識似的。”
“我覺得他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他像誰。真是奇怪。”我皺眉不加掩飾的說出了心中的困惑，惹得青芷又笑了。
“大約就是你說的眼緣，但是你兩回去，他見到你都沒爲難你，我想我也能少些擔心。”
“就算他調你去麟德殿，你知道咱們這兒也沒法反對的，”青芷道。“他掌管後宮事務呢，至少我不用擔心麟德殿的宮女侍從欺負你了。”
”不擔心。“我內心默默地道了句，見面還是三回呢。加上國庫失火的次日早上，不是兩回！
“我倒是慶幸這時候陛下想起要辦宮宴了。”我晃了晃腦袋道，”宮中有一陣子忙呢。“
“清思殿的人可未必會參與其中的。”青芷給我潑了盆涼水。
“蘇泫跟他手底下的人還輪不上。”
“青芷姐姐，我挺想問你的。那位蘇貴君是怎樣的一個人。”我表情僵硬了一下道，“宮內的貴人美人我也算見過幾個了?，蘇貴君我聽過，就是沒聽別人形容他。”
“他啊，深居簡出喜歡讀書寫字作畫，個性很安靜，還有，他最初進宮的時候。傳說是公主......”青芷跟我在小屋內邊整理邊說話。
不知不覺的，已經過了午飯的時辰。外頭響起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我猜測肯定是熟人要來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袁大叔就來敲門道：”青芷姑娘，留了飯菜呢。“
”好，我跟小菱就來。“
”姐姐，這些留下。”我從箱子的最上層取了幾本，單獨放在枕邊道，“咱們將箱子合上吧。”
“小菱丫頭，“外面的聲音又響起，袁大叔伸手叩門道，”需要幫忙麼？“
”要的，袁大叔。“我快步走過去打開門，對他露出笑容道，”能不能替我備下一輛小推車。“
”推車？！“袁大叔詫異道，”要搬東西，要來做甚，花圃內的人都能幫忙啊。“
邊說話，他的目光邊往屋子裡頭查看。
青芷早就合攏了那個承裝冊子的木箱，此刻站起身來，走到我們面前笑着說：”你就聽小菱的，找輛小推車來，咱們要送東西。“
”給哪兒的？“袁大叔追問道。
”自然是......給主樓的人。“我連忙截下青芷的話頭笑道，”咱們可是主樓的倉庫，國師大人要用的東西自然要盡心準備。“
青芷笑了笑沒有接話，似乎是默認了。
......小推車找來，我將箱子連同另外兩盆花都往上放，青芷要幫我都被我制止了。
”可需要找個侍童來幫忙？“袁大叔走過來問，目光依舊在箱子上打轉，青芷轉頭笑道，”我有份圖紙需要送給修造處的，大叔來替我看看。“
......我氣喘吁吁的推着車子走在宮內的小道上，這一次不單是要抄近路，還得抓緊時間呢。
我希望青芷能多給袁師傅看幾張圖紙纔好。
明明說的是送到主樓，結果我卻一溜煙的出了偏門，難爲我推這個車子，身上的汗都溼了。
要不是學過點三腳貓的功夫，我很懷疑我能否順利的將東西運到麟德殿。
我印象中的這條路距離不算遠，可是小車上負載了一個木箱加上兩盆花，我的速度就被拉慢了。
繞過一片林子，總算能遠遠瞧見麟德殿的門了，我停下擦汗，見到有個身影飛快的從麟德殿的圍牆邊走過來。
定睛一看，哎呀，太好了！
“小四!”我喊了一聲，忙不迭的招呼他過來搭把手。
真是我的救星！
他被我的喊聲嚇一跳，見到路上的我還帶着一輛推車更是吃驚。
”你別發呆啊，趕緊過來幫一下，這是麟德殿要的東西，花圃管事派我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