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替身※死劫(五)

麻木的手掌一陣刺痛,漸漸有了知覺,那是一股急匆匆的熱量,我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好像那隻手忽然變成了爐子。

我的掌心正在發着柔和溫暖的金光,當中的光芒漸漸隆起,緩慢的變形——跳出個小而璀璨,似乎有生命的圓球來。圓球漸漸升起,經過我的眼睛,碰了碰我的鼻子。

很溫暖,我猛然間意識到了自己還活着,痛苦,焦急,甚至麻木,一切都回復清晰。雀兒還在那裡,我並沒有上浮,小小的光球圍繞着我,是救命的燈籠。

我隨着那點亮光,向雀兒伸出手……

一、黑焰的條件

把頭伸出水面,我大口喘氣,同時懷中的雀兒陡然變輕,瞬間消失了。

沒有,就好像我並沒有在水裡抓住了誰。

“雀兒?”

岸上有三個模糊的影子走過來。

“你已經救了她了。”黑焰道,聲音宏亮,像不需要介質, “別再浪費時間,按咱們講好的……”

我點頭,向岸上游,剛踩到稍淺的湖底,便聽到他說:“別再過來,站在那裡。”

他看看我,指指身旁那個人影,接着微弱的路燈光,似乎是個少年……對,很面熟的少年,他面無表情,怔怔的看着我。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面,我還是要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從你那裡拿走的記憶,我們不妨叫他林朗。”

“林朗?”

是在救騌可心的時候,被分離出去的痛苦的記憶?難怪如此面熟,他的臉是我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能看到的長相。

那次是爲了幫騌可心,結果在南怨裡中了沒來由的圈套。當時我滿眼都是衣服上的幽藍,胃在疼……頭髮暈,就像被個巨大的錘子砸了,嗓子裡腥乎乎的,終於一口血噴出來。“小狼!小狼!”林傑在旁邊拉我,我迷迷糊糊看見他身後的背影。變化發生在轉瞬間,我的視線不再是藍色的,眼前也不再模糊,剛纔絕望的念頭一下子全部飄走,一時間我按着林傑的胳膊不知所措。

就是那個瞬間,林朗的記憶被從我的身體中偷走了。我不再有他幾百年前傳下來的痛苦。雖然事後,我在阿炯的畫中瞭解到了林朗的事情,但對於他那些無奈和掙扎,也沒有感同身受。

其實我有些感激黑焰,他把煞費苦心的把原本屬於我的記憶拿走了,使我不必再延續什麼東西。

黑焰道:“我需要林朗來打破時間的規律,來改變把我打入輪迴的事實!”

“我知道你要恢復自己的魔鬼身份。”我牙齒打顫,差一點以爲自己發不出聲,“可是我只想救英飛。”

“這是相同的,如果你能改變時間,自然不但可以幫我,還可以救你的朋友。”黑焰道。

“可是你已經拿走了我的記憶,我還能做什麼?”

“這只是記憶,不是真正的林朗!”黑焰道,“我本來也以爲只要記憶就可以,但那不行!不止是記憶,只有林朗,真正的天師林朗才能實現我的願望。你必須自覺自願的與這段記憶合爲一體,重新變成當初那個把我打入輪迴的天師。”

變回林朗,那又怎樣,我剛要毫不猶豫的點頭,聽到蘇魘開口道:“小狼,你要想清楚,如果你變成林朗,你本人就不存在了。”

“什麼意思?”

“變成林朗,就不再有小狼,你只能是其中一個人,明白嗎?”

那麼,我會死掉?

“不是死掉,是消失,徹底消失。小狼,你的思想、記憶,從一出生就擁有的東西,那些都會被抹煞。”蘇魘道,“你必須想清楚,這是確定血盟的必要過程。”

“什麼是血盟?”

委託者向天師提出要求,雙方達成的口頭協議。血盟的實現條件是委託者必須心甘情願的答應將自己的靈魂釋放出來,任由天師控制。這很重要,也是我爲什麼告訴你那麼多的原因,因爲一旦委託者半途反悔,血盟失敗,天師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功力全費是肯定的,嚴重時甚至會斃命。

“我必須跟你訂立血盟,否則我不能直接控制控制你的靈魂。很簡單,只要我提問的時候,你做出肯定的回答,就行了。”黑焰道,“你不是很想救你的朋友?難道關鍵時候,還要貪生怕死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徹底消失的東西。

沒什麼可以怕的。

我想笑,但是臉上的肌肉僵硬了。“黑焰,希望你不會食言。”

黑焰道:“我當然不會,好了,你現在,是完全心甘情願的跟林朗的記憶合爲一體了?”

我想了想道:“在此之後,我就再也不存在了,是吧?”

“沒錯。”

是嗎?那麼,我想問清楚一件事。

黑焰和蘇魘似乎都有些意外,他們對視了一眼,由蘇魘開口道:“說吧,如果他知道,他必須告訴你。”

“好吧,黑焰,我只想知道,你究竟用什麼辦法對英飛下的手?”

此言一出,蘇魘便輕輕的驚呼了一聲,退到一邊去。“小狼,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爲什麼非說是黑焰做的?”

但是黑焰做個打斷的手勢,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很強,真的。差點彼我拋出最毒辣的符咒,要是那樣,我也會受很嚴重的傷,今天就不能站在這裡跟你說話了。可是他在最後一刻放棄了,自己倒了下去。”

“好了,我說完了,你爲什麼知道是我乾的?”

雀兒的靈魂根本就不會殺任何人。

“那是無意識的生魂,她可能需要替身。”

“即便因爲痛苦逃脫了身體,也還是雀兒的靈魂,她會爲了朋友的死如此痛苦,又怎麼會加害別人?成玄音從六層樓掉下來都沒有死,你覺得是因爲什麼?”

“靈魂的緩衝力量?”黑焰道,“你還真有想象力。”

“把我推進水裡,結果自己也要跳下來。那個丫頭,就算分離出沒有思維的靈魂,還是永遠學不會殺人。”

“所以不是她,就是我?這個推論也太簡單了。”

是你自己蹦出來的,一步一步把我往你的路子上引,英飛的死、我做的夢,還有我想到了你……這些都是太順理成章的巧合。仔細想來,我想到你是必然的,那個夢也是可以由你的手造出來的假貨,那麼英飛的死,罪魁禍首顯而易見。

“對,利用程英飛來逼你合作,否則你會心甘情願的答應跟我制定血盟嗎?你會變回林朗嗎?我上一回利用六人餐桌的時候失敗了,但從來沒有放棄尋找時光倒流的方法。後來偶然的機會讓我知道,如果把當年的林朗復活,就有可能連接過去和現在的某個時刻,回到重前。阿炯那個混蛋知道我的計劃……他打算殺掉你,完全就是爲了從中作梗!”

“阿炯也說過,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改變,你根本在白費功夫。”

黑焰冷笑兩聲,道:“你呢?如果你相信是白費功夫,現在又爲什麼站在這裡?”

“想要碰碰運氣,證明我的猜測。”

“不止是這些吧,現在你一切都知道了,我們是仇人,程英飛的死是圈套,那又能怎樣?你還是想挽回朋友的死,還是得往這個圈套裡鑽,別無選擇,不是嗎?你跟我是一樣的!”

我很悲哀的發現,他說的也是事實。

“我再問你一遍,是不是自願跟我訂立血盟,變回林朗的身份?”黑焰的聲音裡充滿了我所厭惡的東西。

但我偏偏在躊躇。

算了,答應吧,只要英飛能活過來。

我這麼說服自己。

“我……”

咕咚、咕咚、咕咚。湖水開了嗎?怎麼開始冒泡?我低頭一看,剛纔那個黃色的小光球正慢慢升起來,再次飛過我的鼻尖。

瞬間,發生了某種變化,湖邊陡然充滿難以名狀的恐懼感,連我也感染其中,不知所謂。像颶風中心的平靜一樣,那兩個魔鬼開始並沒有說出什麼。

黑焰和蘇魘其實到了大驚失色的地步,如果他們是刺蝟,我肯定能看到無數冒起來的尖刺,他們完全忘了我的存在,只是緊緊盯着那個光球。

“你……你怎麼在這裡?你爲什麼在這裡!”黑焰有些歇斯底里起來,“我們找了你那麼久,可是你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你想要幹什麼,混蛋!”

蘇魘抓住他的胳膊,似乎是怕他難以控制的衝進湖裡。

“我們的確曾經找你,”他衝着那個光球喊道,“阿炯!”

二、變成光球的阿炯

那是黑焰的命核,也是阿炯剩下的唯一的東西。自從阿炯在畫裡把自己燒光之後,我們一直在找它。

所以,蘇魘說,它就是阿炯。

那麼,這個叫做阿炯的淡黃色的小小光球,正在我鼻子面前飛來飛去,不會說話,也不曾升高,只是偶爾的碰碰我的鼻子,螢火蟲一樣乖巧。

“你還想幹什麼?”黑焰大聲道,“我要收回我自己的命核,我要把你關在無法脫身的虛空之中,讓你永遠不得自由。”

阿炯的光球跳了跳,挑釁一樣,最後停在我肩頭。

很奇怪,猛然間,我回想起很多。

最後一次見阿炯,他得意洋洋的歷數自己製造畫靈幻境的目的。“對,看看黑焰打算如何實現一件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不是比從中破壞更有意思嗎?我也無聊了很長時間了……”他打個哈欠,一對虎牙閃閃發光。

根本不可能實現,我也一直覺得,這樣說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林朗復生,也不能實現時光倒流怎麼辦?我後怕,感覺差點掉進了萬丈深淵。

“黑焰,你肯定林朗真的能實現時光倒流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魔鬼不耐煩的回答我。

“只是試試?那就算成功了,你恢復魔鬼的身份,又怎麼會記得跟我的約定?”

“如果你想那麼多,當初就不該來!”黑焰搖着頭,咬着牙,眼光顯然沒有看我。他已經把最初的目的忘了一大半,現在眼前只剩對阿炯的極度痛恨了。

“我在畫的外面等着你出來,但是你消失不見了。”他指着我——確切的說,是阿炯的光球,惡狠狠道,“現在我明白了,小狼也是冥都的門,你是趁着混亂,逃回冥都去了!你這個一口咬定只要自由的懦夫!”

“不過,算了,它們也沒有讓你有好日子過吧,以前不可一世的傢伙,現在只剩下一顆命核了,我倒想知道你是怎麼拗的!可惜啊,你覺得逃跑很好玩,但我不會再讓你跑了!”

黑焰抽出一把符咒,不知爲何,我替阿炯擔心起來,掉頭往水裡跑。背後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還有蘇魘的驚呼……我忍不住回頭看,卻發現那股撲向黑焰的火苗,竟是從我的整個左臂中躥出來的。

那是冥都留在我身上的力量,剛纔阿炯的光球停在我左肩上,是爲了喚醒他們嗎?你還真是夠狡猾的。

我幾乎不能思考什麼了,只是靜靜看着自己身上的火撲向黑焰。

同時,似乎腳下絆倒海藻,仰面倒下去。

三、生與死的區別

人類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總會看的自己最想要的東西。

現在我在湖水中,什麼都看不見,耳邊有歌聲,優美惆悵,如同時間一樣源遠流長,融化了寒冷,也融化了我。

我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屬於冥都的火焰也已經熄滅。似乎再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了,不用去做,不用去想,只是聽着優美旋律,慢慢的飄向彼端,這些已經足夠。

是啊,我半張着眼睛,又看的了那兩扇門,門的另一邊有幾張熟悉的面孔,更多的是並不認識,但看起來單純快樂的人,他們都在望着我,彷彿迎接我的到來。我馬上就要到達他們身處的那片田園……

如果,英飛不出現的話。

英飛是從我身邊飄過的,實際上,他比我的速度更加的快,越過了我的肩膀,直接飄向了門。那一霎那,我並沒有重逢的喜悅,看着英飛無力的垂下雙手,閉目,任憑水流帶去,毫無反抗……

我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指尖在英飛的衣領上一滑,沒有抓的住,反而將他又向門的那一邊推進幾寸。

雖然左臂很痛,但我開始划水,空氣不夠用了,感覺肺即將爆炸,腦袋亂哄哄,歌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雜亂無章的鼓點。

英飛近在咫尺,我卻夠不到。

只要再近一點……划水,我碰到了英飛的衣角,但又被他無聲的滑開。

而且這次,英飛開始消失,我碰到的他的那一部分忽然變得顏色極淡,就像一片煙霧般散開。我懊悔的意識到那並不是英飛,連靈魂都不是,那只是我在臨死之前看到的幻象。最終我什麼都沒有做成,只是默默抱着美好的想象完蛋了。

我徹底失敗了,這樣的臨終,真丟人啊。

對不起,英飛,我下意識的開口,結果是迫不及待衝進喉嚨的兩口湖水。又鹹又臭,可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

水、水,全是水,似乎世界上所有的水都爭先恐後的讓我來喝了,我大張着嘴,無意識的咕咚咕咚,漸漸身體異常的沉重,眼皮也是。世界一片漆黑,手臂好疼,不能動彈,身體像只水母一樣,漂浮,沉淪……

最後,在所有的意識消失殆盡之前,那隻堅定有力的手猛然間抓住了我。

好難受,我不想浮上去。

後來能夠回憶起的只是依稀記得的某些細節。當時的我已經不能思考,整個人像只被人揪住封口的布袋——其實那位救星也就是牢牢抓住我的衣領,把我強行扽到水面上的。應該只有幾秒,但漫長的像一世紀,漫長到我認爲自己其實已經是死的,正被一個鬼使揪過奈何橋。

這鬼使力氣很大,動作乾淨利落,他把我拉到岸上,往地上一放,開始狠命的壓我的胃……

我一定差不多吐了整整半湖的臭水,同時恨不得把自己的腸子弄出來擰乾。這樣折騰好久,才又終於意識恢復,發覺自己想起了寒冷、痛苦、擔憂還有身上的擦傷,變回了活着的人類。

嘴裡還是湖水的味道,我真是狼狽的好像一條落水狗。

對,尤其是姿勢,我正打算爬起來,結果看的了一個人的褲腳,同樣狼狽的衣服,和啪嗒啪嗒往下淌水的頭髮。

是他把我從湖裡撈上來的,我直勾勾朝對方望去,在湖面反射出來的微弱的月光下辨認對方的長相。

“是你啊,”我鬆了口氣,忽然渾身沒有力氣,坐下。

呆了半晌,撲過去,狠狠拍兩下他的肩膀,又捏捏自己的臉。

不是做夢,阿彌陀佛,老天爺,你真是太好了……

“小狼,冬泳不適合我們。”英飛很中肯的說道。

四、大家的劫後餘生

東湖邊,凌晨四點,一棵樹旁停着輛三輪車,車上靠着熟睡的雀兒。距離扯開兩三米,就是坐在地上的我和英飛。兩個人都是標準落湯雞形象,渾身溼透,嘴脣發紫,談話途中不得不保持着哆嗦,並且夾雜牙齒打顫。

“英飛,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我不是被你扛到湖邊來的嗎?”英飛道,“你是不是以爲我死了?”

我不顧關節僵硬,開始點頭,效果有如雞咄米。

“唉,當初在風雨樓的時候,那個沒臉的傢伙黑焰出現在我面前,說只有我死了,你纔會跟他合作,讓我幫他一個忙。我當然不怕他,可他有兩個人。”英飛道,“又用了奇怪的符咒,勢在必得。我想與其兩敗俱傷,還不如想個法子先蒙過去,反正師父教過的龜息法從來沒用過。”

“可是,看來有誤差,我本來只是降低了自己的呼吸頻率和心跳,像動物冬眠一樣睡過去,沒想到休息過度,看來是睡過頭了?”英飛一邊把手放在頭髮中,原始的擰乾,一邊說,“我剛纔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兩個渾身是黑火的東西逃跑,還有你在水面上冒的泡,幸虧下水看看,不然虧大了。”

我無語。

天已經矇矇亮,過不久那幫晨讀人士就該出來活動,不撤不行。英飛把我從地上扽起來,推了三輪就走。

“你坐後頭,扶着韓雀同學。”

那小丫頭被我晃來晃去,終於不耐煩的張開眼睛。

“小狼?”她眨巴眨巴眼,反應過來,驚喜道,“小狼?”

好像我的名字是個快樂咒,她多唸叨幾遍,就發現了前面登車的英飛。我差不多全部採用提取主謂賓的濃縮句子,簡短的給她講了發生的事情,雀兒聽完瞪半天眼,終於舉着拳頭,迸發出了我剛纔就很想說,又因爲太冷沒說出來的那句話。

“程英飛你竟然裝死!太不厚道了!”

三輪車上路行駛,目標直奔我家,路上英飛的褲腳凍得硬邦邦,我都聽見了噹啷噹啷的聲音,但他致意要把車板上那件軍大衣給我,說登車讓他渾身發熱。

雀兒對我道:“小狼,你別睡覺啊,會感冒的,咱們馬上就要到了。”

“我沒睡覺。”

“可是,我覺得你怎麼不大開心啊?”

雀兒,我想了想,湊到她耳邊,輕輕的說,黑焰叫我訂立血盟的時候,那麼簡單的一句話,我竟然猶豫,到最後也沒說出來。

我在想,我真的是貪生怕死的。

不,雀兒同樣悄悄回答我,你一定是隱約的發覺到黑焰不可能履行誓言,纔沒有答應。

“真的嗎?”

雀兒說,當然,你得相信我,接着歡天喜地的挽住我的胳膊,她穿着自己的大衣,還罩着我的羽絨服,看上去就像個球,小小的鼻尖有種讓人想咬一口的衝動。

真溫暖啊,而且我有點餓了。

我決計不再爲難自己,英飛能回來,實在太好了。

此刻這位我一心想救,卻反而當了我的救星的練功人士,正在前面賣力的蹬車。雀兒道:“小狼,我們坐在三輪車後面,真的好像兩袋土豆啊。”

“我喜歡地瓜。”

“這樣啊,那算你是地瓜好了!程英飛呢,你喜歡什麼?土豆還是地瓜?”

英飛在前面一仰頭,大聲道:“什麼土豆地瓜的,你們見過蹬車的土豆和游泳的地瓜嗎?”

替身※死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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