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要在他父母那裡接受指導修煉上的問題,要明天才回來!
這是李商分峰時定好的規矩。李克家夫婦對自己兒子的修煉進度是尤其上心的,這這種待遇是小九這個侍僕遠不能相比的。當然不僅她這個侍僕,其他的李家子弟也是心態難平。畢竟才煉氣三層的修爲就有一個築基期的長輩在修爲上進行引導,這不得不讓人眼紅。
小九掃視了一圈這座被已經被他們改名爲‘商峰’的環境優美、靈氣濃郁的山峰。不得不說和李商共享此種修煉環境的她,也是令人嫉恨的存在。
視線回到小樓。既然整座山峰就她一個人,那也可以隨意一些不是?
遂跳到小樓頂上坐下。
吹着笛子,思緒紛飛。笛音流動,如詩如夢,如訴如泣!
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天幕已經是暗了下來。環視周圍,無意識一瞟,卻是全身冷汗直流。
她好像看到了那個乞丐!
因爲害怕就躲起來,可不是她王九的行事作風。
身隨心動,她直接追了過去,反覆細查,卻發現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微風吹動樹葉的唰唰聲。
重新回到樓頂自然的躺下。
小九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神秘的世界,有許多的未知是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就像今晚的夜空。
月光如晝灑向大地的同時,卻又繁星璀璨。
這也是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情景,這些都讓她深深的體會到這個五行大陸是一個修行者的世界,是一個不能以常理來定的世界。
她前面近十六年的認知開始被顛覆了、、、、、、
靜靜的盯着星空。偶爾能夠看到一顆星辰移動,接着第二顆,接着第三顆、、、、、、
直到子正時分時,小九一坐而起。
因爲天空中突然月光大亮,羣星如雨下,一顆顆如在眼前,細看時又在遠方,不可接近。
小九眯眼看着這壯觀的一幕,心神震撼,最震撼的是此種情況持續了一刻鐘後消逝,在月亮收斂,羣星隱去時,一顆璀璨的綠色光團直入李家,瞬間消逝在她最熟悉的屠宰場的方向。
接下來,一夜寂靜。
小九一早持着身份玉牌出了李家護族大陣,來到了屠宰場。
這裡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卻沒有發現光團的絲毫蹤影。
“小九還真是厚道,說好來看我們就真的來了。”任師傅看着小九笑道。
“那是當然,小九可是說話算數的人,之前說給我弄把黎記的刀來就真的弄來了,你們誰做得到?”黃師傅一邊利落的割着一隻黑鴨子的喉管一邊調侃着,割好後倒掛在橫杆上等着落氣。
家禽在殺完後要等落氣了才用滾水拔毛。
“你在這裡少得意了,看着我們眼紅很有意思?對了小九,新的活計還好做嗎?”任師傅沒好氣對黃師傅說完又問起小九來。
不等小九搭話黃師傅也湊過來問道:“對呀小九,你現在如何?”
小九看着幾雙眼睛都詢問的注視着她,就原地轉了一圈笑道:“你們看看我這身衣裳就知道了。”
十幾雙眼睛盯過來:那身衣裳雖然還是灰色,卻是上好的錦緞,一般是要用靈珠才能買到的。
“好啊小九,發達了現在纔來看我們呀?”張大的嗓門有些大,聲音也有些尖利。
“你嚷嚷什麼,就是有這福氣那也是我們小九的。”黃師傅的臉色略沉教訓道。遂轉向小九問道:“這主子跟前兒的活計確實比較體面,可實質裡是怎麼個樣子也只有自己知道,你在那邊還習慣嗎?”
聽着黃師傅真心關懷的實誠話,小九心下有些感動,忙安他的心道:“黃師傅你放心,我還習慣。”
“那就好,那就好,你黃師傅、、、、、、”黃師傅正要說什麼,旁邊另一個拔毛的小廝卻嚷了起來:“黃師傅,怎麼這隻黑鴨子還沒有落氣兒呀?這都要一刻鐘了!”
衆人的視線都轉向了那隻倒掛的鴨子。
濃烈的血氣超過了鴨子甚至超過了鵝,那黑鴨子還在不停的掙扎着,從它的動作可以看出它還有餘力。
黃師傅詫異:“沒想到在我這黎記出品的利刀下,這麼長時間還這麼有力,我還就不信邪了。”說着割刀反轉,對着那鴨子的喉管又是一刀,刀尖甚至把那被割斷的喉管挑了出來。
不過是隻鴨子,大夥兒每天都要殺至少幾十只,衆人轉過視線又開始說說笑笑起來,只是眼睛的餘光也到底若有若無的關注着那隻黑鴨子。
小九看到那隻鴨子紅冠子,兩邊耳處一撮白毛,長長扁平的鴨嘴較一般的鴨子線條要粗獷一些。純色黑羽毛的身軀看起來也比一般的鴨子健壯很多。
令小九內心悸動的是它的圓眼睛,在小九的視野裡只能看見一隻,那圓眼的一層薄膜努力的想睜開,閉了又睜,無賴的閉上又拼勁全力的睜開,讓小九清晰的感覺到那眼裡對生的濃烈渴求。它的雙腿到現在也還在掙扎着,地上的血卻是已經好大一灘了,都超過了兩三隻鴨子的血量了。
看着又過了這麼久鴨子都還沒嚥氣,黃師傅準備再加一刀乾脆斬斷鴨脖子算了,不相信它還不死!
“等等,黃師傅。”小九阻止了黃師傅的動作,道“這隻鴨子活力這麼強悍,實屬罕見,乾脆給我帶回去得了。”
“你帶回去?那管事那裡怎麼說?”養殖場的每一隻牲口都是有計數的。
“你放心吧,待會兒我跟楊管事說一下就行,只是麻煩給我找個包袱,免得到處灑些血。”
“那行,我到殺牲畜的那邊找張皮子包一下就行。”
黃師傅從屠宰場的另一邊走去,一會兒就帶回一張牛皮回來。
小九用牛皮包好黑鴨子,跟楊管事說了一聲‘如果有人問起,你就去跟李管事說是商少爺要的就行了’。
其實一隻鴨子楊管事還是能做主的,就是屠宰場這些下人每天也要消耗不少只牲口,只是要是無緣無由的就拿走了,讓他怎麼服衆。看小九的樣子,她的主子好像來頭很大,點點頭就讓她拿走了。
小九快速返回商峰,就見那小屁孩兒正滿臉怨氣的盯着她。沒理他,徑直入了小樓旁邊自己的偏間,拿出之前靠春紅得來藥材製成的藥膏瓷瓶,又取出針線來。
針線是當時和瓷瓶一起買的,也許是以前的世界裡女子都離不開針線的原因,當時明明沒用也買了。
李商跟着小九進了她的偏間,裡面雖不如他那邊大,也沒他那邊東西細緻,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李商打量着房間裡的佈置,轉頭卻見她站在桌邊,只顧給個黑不溜丟的鴨子縫喉管,還擦了些綠色的膏體,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頓時氣就炸了:“你一上午不見人影兒,就是去擺弄這麼個黑不溜丟的鴨子了?”
“怎麼了,‘本少爺’今天沒用早餐?”小九漫不經心的問道。給主子領三餐是侍僕的活計,而現在還沒到用午膳的時候。
“你、、、、、、”李商指着她說不出話來。他今天是跟父母一起用了早餐回來的,再說他都煉氣三層的修爲了,也不是頓頓都要用餐的人,他的父親更是不用餐都可以的人。
見那人沒理,就擺弄着那隻鴨子,覺得自己氣着沒意思,就收了氣問道:“今早我在父母那用膳了,只是怎麼還沒有我們平時在飯堂用的飯菜精細、味道好?”
“那當然,你這個月每天去飯堂都吩咐師傅們按我們第一次時上的菜的標準上飯菜的,而我們第一次去時,上的飯菜卻是那頭廚曾師傅爲了討好你而上的,你說會不會要好一些?”小九側過頭問他。
其實剛開始小九也不知道這個事情,還是她看那曾師傅看他們每天都去用餐,臉色越來越勉強。而其他的侍僕也偶有伙食質量下降的抱怨聲。她才從中看出了問題,只是確實大多數的修行者都不重口腹之慾,吃飯只是他們保持能量繼續修煉的一個過程而已。所以這事兒也沒有人提出來。
見他有些蒙圈,又道:“我猜想,你在飯堂用了一個月的餐還頓頓不落,那曾師傅應該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把那些好的上到了你這裡,別人那裡勢必就會緊缺一些,時間長了是會被找麻煩的。你說你是不是做得不厚道?”
李商一下瞪大了眼:“第一次不是你說要上幾道‘拿手好菜’的嗎?後面我都是按你的方式吩咐的呀,怎麼就成我不厚道了?再說你明知道事情的根源也沒說一聲是什麼意思?”
小九看他有些炸毛,也實誠了一回:“哎呀!含有靈氣的佳餚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到的喲,而且是天天享用,我爲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你沒看到我都享用到煉氣一層了嗎?”
“你煉氣一層了,這麼快?我當時也是一個月煉氣一層的,可我是單靈根,你是三靈根呀,這怎麼能比?”李商被轉移了注意力,疑惑的問道。
“所以說是託你的福了!”小九理所當然的回道。
李商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又道:“我也覺得我最近修煉順暢了那麼一點兒,還以爲是煉氣三層後都如此呢,看來我還是得時不時親自到飯堂才行!”
小九聽着他的話‘噗呲’一笑,覺得這孩子變黑了。
要是柳紅在場的話一定會義正言辭的告訴她:跟你在一起,不變黑都不可能!
李商看着那桌上好像被小九擺弄得差不多的黑鴨子:“喂!我怎麼覺得這隻鴨子的氣息變強了?”
“那當然,你沒看到我在救它嗎?”
李商看着小九理所當然的樣子卻是充滿疑問。
衆所周知,受了瀕死的重傷,沒有丹藥是救不回來的,所以丹藥才那麼貴又那麼難得。雖然這隻鴨子只是只凡禽,但沒有丹藥殘渣也應該別想救回來纔是。可他卻看到了她用明明跟丹藥沾不了邊的東西把只瀕死的鴨子救了回來。
“喂!你是怎麼做到的?”李商疑問。
“我就試試唄!”小九輕描淡寫。
“那你爲什麼救只鴨子?”李商追問,因爲幾乎沒有修士會想到去救一隻鴨子。
“你沒聽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嗎?看它那麼努力的樣子,我又剛好出現在它面前,就算是上天給它的一絲機會吧!”
小九俯下身看着黑鴨子,手輕輕拂過它純黑的羽毛,眼睛盯着那雙已經明亮很多的圓眼,道:“我曾經讀過一句話叫‘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芻狗’。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天地沒有偏私,萬物在它的眼中都是一個樣兒;境界高深的人也沒有偏私,天下人在他的眼中也沒有分別。
所以你今天所受的苦和天下萬物所受的苦都沒有區別,反而是你今天的頑強,爲自己博得了生機。這就是你逆命而行,上天給你的生機!
你要珍惜這條博來的命,用它去感受生命中的美好!等你再好點兒,我就把你放了,去走屬於你自己的路吧!”
小九有些分不清她剛剛的話是對鴨子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一時間有些沉默。
而在她的身後的李商也在心裡默唸着她的話:天下萬物在天地面前都是一樣的嗎?那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