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萌萌把擦淚的紙巾往一旁的垃圾桶裡一扔，然後朝他走了過來，什麼話都不說地推着厲楚恆走。
“顧萌萌，我知道你捨不得扔下我一個人的。”
厲楚恆的脣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
顧萌萌不理他，繼續推着他走。
“顧萌萌，說話！”
厲楚恆蠻橫霸道地出聲，回過頭看向她，果然，她的臉上又掉淚了。
見他看過來，顧萌萌立刻把頭偏過去。
“顧萌萌——”
厲楚恆怒了。
“如果我只能做個什麼事都拖你後腿的女人，我寧願不做。”顧萌萌忽然說道，沒有再推他向前，在一個路燈下停住。
並不算明亮的燈光照在一坐一站的兩個人身上，踱起一層柔和的光澤。
“……”
聞言，厲楚恆的眉頭一皺，語氣僵硬地道，“你胡說什麼？！”
“你去找楚世修了？”顧萌萌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的聲音儘量清楚。
“……你怎麼知道？！”
厲楚恆的眉頭擰了起來，哪個王八蛋給他泄的密？！
“你覺得我會信你把刀自己插~進自己大腿這種說法？”顧萌萌臉上的淚痕明顯，說這話時卻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她不是白癡。
“我可沒殺他！”
厲楚恆立刻解釋，雙手轉過輪椅面向她，哭過後的顧萌萌一張臉份外楚楚可憐，眼裡依然透着厭惡他的眼神……
靠。
厲楚恆在心底低咒一聲，他爲她做好人還做錯了！她能不能給他一點正常女人的反應？！
“你是去贖罪的？！你是故意讓他刺你一刀的是不是？！”不需要想什麼前因後果，顧萌萌也能明白。
她應該早想到的，聽楚世修那段錄音時，他臉上的震驚和意外一定會驅使他去做些事情。
怪她沒有看緊他。
“現在兩清了。”厲楚恆擰了擰眉，嗓音低沉，黑眸深深地盯着顧萌萌因哭泣而泛紅的嬌俏鼻尖，理直氣壯地道，“顧萌萌，你不欠他！從前不欠，往後也不欠！”
聽到這話，顧萌萌明白了過來，問道，“你是爲我去贖罪的，對不對？！”
“……”
厲楚恆盯着顧萌萌脣邊那抹詭異的笑容，沉默得沒有說話。
“爲了找我，你幾天幾夜不睡，在手上割得到處是傷；爲了替我贖罪，你跑去讓楚世修刺你一刀！”
顧萌萌落着淚笑了，好像這真的是一件多好笑的事情，笑着反問，“厲楚恆，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很感動，是不是？！”
她應該哭着投進他的懷裡，然後說我愛你是不是？！
她應該悉心照顧到他直到康復，然後一遍遍說着心疼是不是？！
……
顧萌萌一連串的反應都不在厲楚恆預料之內，這讓他氣結。
於是，厲楚恆冷冷地道，“正常女人的思考程序的確是這樣！”
“……”
顧萌萌僵在那裡，目光憤恨地瞪着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站在路燈下不顧一切地朝他大聲罵道，“厲楚恆，你混蛋！”
說完，顧萌萌還不解氣似的，撿起地上的一塊石塊就朝他的腳上扔去。
扔完，顧萌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也不是朝他們車隊的方向。
“shit！”
厲楚恆咒罵一聲，擡了擡被砸疼的一隻腳，她是不是嫌他傷一條腿還不夠重？！索性讓他癱瘓在牀？！
顧不上疼，厲楚恆轉動輪椅追了上去。
不追不行了。
這女人擺明是要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
站在路邊的保鏢們全都張望過來，詫異地望着顧萌萌朝他們的反方向的走去。
厲楚恆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殺了楚世修，刺他哪裡不好，刺他的腿！
他轉着輪椅居然追不上一個疾步走路的顧萌萌！
“顧萌萌！你敢再走一步，我馬上把輪椅轉到路中間去！”
眼見顧萌萌越來越遠，厲楚恆只能無賴地吼了出來。
“去！你馬上去！”今天的顧萌萌性子變得格外拗，一聽到這話立刻跟吃了炸藥一樣，回過頭來憤恨地瞪向他，站在邊上指着馬路喊道，“厲楚恆！你不去你不是男人！”
“……”
厲楚恆的臉色鐵青，瞪了顧萌萌一眼，二話不說轉動輪椅就朝川流不息的馬路中間轉去。
還沒等他轉到路中央，一抹纖細的身影先他一步走向馬路，腳步間絲毫沒有退縮，全是決絕……
厲楚恆的臉色頓時一白，慌張地喊起來，“顧萌萌！你給我回來！”
顧萌萌跟沒聽到一樣。
“ok！我認輸了！”
厲楚恆歇斯底里衝着不遠處的她咆哮出來，“你說怎樣就怎樣！我他媽什麼都聽你的，行不行？！”
跟多年以前的場景一樣。
只不過當時在馬路上，認輸的是顧萌萌，這一次卻是厲楚恆。
……
聞言，顧萌萌這才停下了腳步，幾部車在她面前極近的地方飛馳而過，急速的風亂了她的長髮。
顧萌萌轉過頭來凝望向他，眼裡依然透着一抹倔傲。
厲楚恆被徹底打敗了，坐在輪椅上挫敗地望着她，語氣不得不放軟下來，“顧萌萌，你過來，乖，你先到我這邊來。”
那邊全是車。
顧萌萌卻充耳未聞，一雙泛紅的眼盯着他，“你剛剛說什麼都聽我的是不是？”
不是隻他厲楚恆纔會拿自己的性命來威脅她，來逼迫她妥協。
她也可以。
“你先過來！”厲楚恆再一次重複。
“你發誓，以後再也不會因爲我而傷害自己的身體。”顧萌萌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否則，我們就會馬上離婚！”
“……”厲楚恆的眉頭擰成了結，咬牙切齒地道，“不準拿離婚來要脅我！”
要脅？
他認爲她這是一種要脅嗎？
“厲楚恆，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受嗎？”顧萌萌停在原地，望着厲楚恆說道，“我想，就是你當初看着我h1ev23發作時的感受。”
“……”
聞言，厲楚恆的眸光一怔，沉默了。
h1ev23。
那是一個一想到，他的胸口就會撕扯開來疼痛的時期。
厲楚恆緊眸着薄脣，黑眸越發深幽，盯着她的一雙眼半晌才重複了她話，“我發誓，假如我以後再因爲顧萌萌而傷害自己的身體，我們就會馬上離婚。”
他的嗓音低沉喑啞，咬字用力。
顧萌萌微微擡起頭，收回要落下的淚，然後朝他跑了過去，伸手抱住坐在輪椅上的厲楚恆，纖細的手臂抱得極其用力。
吵過、鬧過之後，她的擁抱瞬間撫平了厲楚恆胸口的那些抑鬱和不爽。
厲楚恆修長的手撫上她的背，語氣軟得變成了寵溺，“滿意了？那還哭什麼？”
她抱着他的身體在顫慄，彷彿是在害怕什麼。
“我求求你，以後再也不要受傷了。”顧萌萌說道，臉埋在他的肩上，眼淚還是溼了他肩上的衣服……
還哭還哭。
厲楚恆的胸口隱隱地抽疼，聲音更加寵溺，“知道了，以後你不許說離婚。”
“離婚”兩個字真的會觸怒到他。
但他……捨不得怪她。
“厲楚恆。”顧萌萌摟住他的肩，微溼的聲音帶着一絲悶，“我嫁給你，是要給你一個幸福的家，不是要給你一身的傷口。”
厲楚恆的眸光定住，心口狠狠一震。
她說，我嫁給你，是要給你一個幸福的家，不是要給你一身的傷口。
厲楚恆的雙手扣住她的雙臂，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拉起，面對面凝視着她哭得通紅的臉，哭得很醜，醜得他心疼。
厲楚恆修長的手指抹掉她臉上的臉，仰起下頜吻上她柔軟溼潤的脣，語氣惡狠狠地道，“顧萌萌，我說過，不要在突然的情況下跟我說情話！”
“……”
顧萌萌氣憤發瞪他一眼。
“尤其是在我腿受傷的時候！”厲楚恆的手掌捧着她的臉，聲音喑啞性感，語氣卻是不甘的，“有些高難度動作我現在應付不了！”
“……”
顧萌萌聽出了他話裡的“弘外之意”，又氣上了，這頭大色狼！
“不過你可以主動。”厲楚恆很快就想到了解決方案，頓時得意起來。
夫妻之間吵過架後，是需要激~情來調劑的。
“主動？！”
顧萌萌一把推開他的手，脣邊泛起一抹冷笑，“厲楚恆，少做你的美夢！你就是個變態！”
“……”厲楚恆擰眉，“顧萌萌，你還罵我？！”
毒誓他都發過了！
“回去了！”
顧萌萌不想跟他這個思維極度跳躍性的男人說道，擡步要走到他後面，手腕被他修長的手抓住。
他左手尾指上的戒指鉻着她的皮膚。
顧萌萌看向他，他眼裡的黑眸深邃如井，卻沒有一絲情~欲，直直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顧萌萌，以後不準哭。”
“……”
顧萌萌怔了下，隨即眨眨眼睛，沒好氣地道，“你以爲我想哭麼？看你能不能做好自己剛纔發的誓再說！”
“……”厲楚恆斂了斂一雙眼，“顧萌萌你今天脾氣真大。”
“誰惹的誰心裡清楚。”顧萌萌鬆開他的手。“
“……”厲楚恆立刻又抓住她的手，任憑她怎麼掙扎都死活不放，
顧萌萌掙扎了幾次都無果，只好道，“厲楚恆，你還想不想回去了？！”
“牽着手走！”厲楚恆拋出這樣一句話。
顧萌萌瞥了一眼他厲大總裁身下的輪椅，柳眉不由得蹙起來，“不要！”
“顧萌萌你再拒絕我一次試試？！”
厲楚恆的怒氣陡然揚了起來，眼中閃出爆的的火光點。
顧萌萌自然不想今天晚上要他吵完一架又一架，語氣不再衝，變得頗爲無可奈何，“你這樣子我們怎麼牽着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