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聲音，厲楚恆頭也沒擡一下，繼續調試，聲音卻冷得掉渣，“你怎麼不在洗手間睡一覺再過來？！”
她是腦子有坑纔會在洗手間睡覺……
厲楚恆說十句話，九句半都能直接把人氣死。
顧萌萌懶得跟他計較，見他不斷擺弄望遠鏡，只能安靜地站在一旁。
一回眸，楚世修從走廊裡走了出來，臉上仍若生病般蒼白，像是感覺到什麼一樣，楚世修忽然朝她這邊望來……
四目相對，遙遙相望。
誰的視線都沒有抽走，楚世修停住了腳步。
“顧萌萌，快看！”
厲楚恆忽然粗魯地一把抓住她纖弱的肩將她按到天文望遠鏡前，磁性的嗓音顯得興奮，“看到了嗎？”
“看到什麼？”顧萌萌言不由衷地順着他的話問道，轉眸又望向楚世修的方向。
楚世修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彷彿被定格的一幅畫。
“顧萌萌你蠢不蠢！”厲楚恆氣得拍了她頭頂一記，“我不是都調好位置了，有沒有看到天狼星？”
視線裡，楚世修望着他們，很久，才慢慢轉過身去，離開，再不回頭。
厲楚恆的角度始終是傾斜背對楚世修的。
她不懂楚世修有沒有看到厲楚恆的臉，認不認得厲楚恆。
如果認得，他會不會胡思亂想e.s打擊楚氏的事和她有關……
若是如此，他會不會……開始討厭她。
“顧萌萌你到底在看哪裡？！”
厲楚恆這才發現她的視線根本不在望遠鏡上，立刻火冒三丈地吼道，轉眸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酒店上的走道上空空如也。
只有幾個立式花瓶。
“顧萌萌！”厲楚恆不滿地吼她，暴躁的吼聲讓旁邊用餐的人頻頻回頭。
“在看了。”
顧萌萌只好收回心神，專注地看向望遠鏡裡，厲楚恆調試的方向是偏南方的位置。
寂黑的夜空，閃爍着幾顆忽明忽暗的星。
顧萌萌擡起頭來一臉茫然，“哪顆是天狼星？”
“顧萌萌你真蠢！”
“……”
嫌棄地罵完她之後，厲楚恆才施捨地說了句，“最亮的那一顆。”
顧萌萌重新看過去，果然在幾顆閃爍的星中發出光芒最亮眼的一顆星，在望遠鏡裡看起很漂亮，但和其它星星也差不多，她看不出有什麼特別。
“看到了。”顧萌萌淡淡地道，向他報告任務完成。
“天狼星在這個季節很難找到。”厲楚恆伸手從後抱住她的腰，親溺地貼着她的臉得意洋洋地說道。
“是嗎？”
顧萌萌反應一點都不大，他不是想讓她誇他找星星的本事好吧？
“不過……”厲楚恆在她眼角邊吻了一記，“老人家說，看到這顆星通常是壞事來臨的徵兆。”
“……”
正在盯着望遠鏡的顧萌萌聞言立刻擡起頭來，回頭用一種看白癡的目光看向身後的厲楚恆。
他在這望遠鏡上折騰半天就是爲了找這顆預示不吉利和壞事來臨的星星？！
這男人的腦袋是被槍打了吧……
“顧萌萌！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把你掐死在這！”厲楚恆惡狠狠地說道，伸手作勢要掐她，但沒有下手。
“不吉利的星星看它做什麼？”顧萌萌不明白地反問。
“你向它許個願，看能不能實現？”
向一顆不吉利的星星許願？
那是不是會把更糟更糟的事帶給她？應該不可能了吧，她的人生已經不可能再糟糕了。
“我沒什麼願要許的。”
“許！”厲楚恆的口吻霸道不容反抗。
“……”還有人強迫許願的，顧萌萌合上望遠鏡的蓋子，平淡地道，“我真沒什麼願望要許的。”
沒什麼願望要許的？
剛纔還在電梯裡哭成那副德行，現在沒什麼願望？
還是說，她已經認命了？
厲楚恆看向她的眼神有種奇怪的深邃，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隨便用了一點法式大餐，兩人便準備打道回府。
還沒走回車上，顧萌萌胃裡忽然一陣天懸地轉的反胃，倚在牆邊狂吐了出來，之前吃的辛辣食物這時候吐出來，像是折磨的刀子燒得她的喉嚨……
疼得她直掉眼淚。
……
“還有，你說我生病喜歡亂吃東西對身體不好，我這次吃了很多辣的，照樣什麼事都沒有。”
……
原來……她還是沒變。
一生病就喜歡亂吃東西……一亂吃東西就會難受得天翻地覆。
“怎麼了？！”厲楚恆見她這樣愣了下。
不時有路人看過來指指點點……
“我……嘔——”
顧萌萌痛苦地將胃裡的食物嘔吐出來，腹痛如絞，疼得她全身難受。
“顧萌萌！”
厲楚恆皺着眉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替她捶背。
“顧萌萌！你人不舒服不會早說？！”
在厲楚恆的吼聲裡，顧萌萌虛弱無力地倒在他的懷裡，手指無力地抓住他身上的衣服，難受地說道，“送我去醫院。”
顧萌萌纖瘦的身子倒進他的懷裡，本來乾淨的臉因嘔吐難受佈滿汗漬，額際的頭髮溼黏地貼着……
這女人看起來太過弱不禁風，彷彿一吹即倒……
心，不經意間又被她撩~撥觸動。
無法否認，她的脆弱讓他心疼。
厲楚恆一把橫抱起她往車上走。
私人醫院乾淨整潔，連走廊裡都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堪比六星級酒店的單人病房裡，顧萌萌躺在偌大的病牀~上有些心虛地看着一個暴躁到跳腳的男人在她牀前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很顯然，這男人是因爲她又在吊輸液袋纔沒衝過來打她。
被厲楚恆囚禁短短一週左右裡，她跟輸液特別有緣……有緣得有些奇妙。
厲楚恆鐵青着一張臉來回走動着，驀地站穩朝她大吼，“顧萌萌！急性腸胃炎！還不是第一次了！別說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檢查出是急性腸胃炎，原因就是吃了他做的那些辛辣食物。
因爲她的胃根本受不了，她有嚴重的胃病，辛辣的東西一丁一點都不能進食。
他聽到的時候人是懵的。
對她的身體，他一無所知。
上次給她做全身檢查時，醫生指被車撞到沒有對身體造成影響，他也就沒看那堆檢查報告。
要不是這一次，他都不知道她有這麼嚴重的胃病。
他做了那麼多辛辣的菜，她幾乎每道菜都吃了好幾口，她差點把自己給弄死。
顧萌萌被厲楚恆吼得肩膀一縮，聲音有些小，“那是很久以前了……我胃很久都沒事，我吃什麼東西不忌口的，誰知道這次……”
這女人是白癡嗎？
“誰知道？！”厲楚恆氣得幾步衝到她牀前，吼聲震耳欲聾，“顧萌萌，你有嚴重胃病你不知道？！”
顧萌萌被他吼得幾乎耳鳴。
厲楚恆這次是生了大氣，從她被送進醫院醫生通知是急性腸胃炎開始，厲楚恆整個人就跟吃了炸藥一樣，炸開了……
“砰——”
沒有揍她，厲楚恆氣極，一拳揍在牆上，手背上青筋突出。
“其實……”顧萌萌看着他這樣子不禁弱弱地開口，“我胃病沒有那麼嚴重，我也有一年多沒犯過了。”
這個男人或許……是有些關心她的。
她還記得她在他懷裡倒下的那一刻，他臉上有着濃濃的驚恐，那是她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的表情。
他抱着她的手甚至有些顫抖。
這些，她真真實實地感覺到。
“不嚴重？”厲楚恆彎下腰又是一拳揍到牀~上，雙眸冷冷地瞪着她，“等你直接死在我手上才叫嚴重？！”
……
這男人到底是在關心她還是詛咒她？
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麼。
顧萌萌在牀~上坐直身體，神色淡默地迎向他暴怒的視線，有些冷諷地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厲總甚至想過在我身上注射毒品。”
“所以我覺得，比起死，那種要死不活的滋味才叫嚴重。”說完，顧萌萌便掀開被子躺了下去，“好睏，我要睡了。”
這女人居然敢諷刺完他倒頭就睡？！
她翅膀長硬了？！
對她好點她就敢分不清東南西北？！
“顧萌萌！”厲楚恆沉着臉伸手要去掀她的被子，掀到一半，顧萌萌在自己懷裡倒下的畫面又浮現出來。
手一下子將掀起的被子丟了下去。
媽~的，再放她一馬！
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對了。”像是想到什麼似的，顧萌萌從被子裡鑽出腦袋，一雙杏目有些抱怨地看向他，“要是每天呆在醫院會很悶的，我想看雜誌，《ak》、《阿爆》、《原st》、《夢麗》……這些雜誌我都想看，麻煩你了。”
……
這女人膽子是肥了？！
“顧萌萌！”厲楚恆憤怒地掄起拳頭，顧萌萌立刻將腦袋鑽回被子裡，氣得他又是一拳揍在牆上。
門口值崗的四個保鏢敬業地筆直挺立，充耳不聞。
厲楚恆一把將牀頭櫃上的馬克杯砸出去，“都聾了？！還不去給我去買雜誌？！”
“是。厲總。”
顧萌萌悶在被子裡，脣角忍不住勾出得逞的弧度。
好久，她聽到厲楚恆近似威脅的低吼，“顧萌萌！你有本事一輩子躺在這張病□□！”
剛勾起的脣角又放平了。
顧萌萌被掩在被子下的臉只剩下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