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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

厲楚恆的目光一凜,聲音冰冷如霜。

“厲先生,是我失職。”武江連忙站到一旁90度彎下腰來,道“是我的錯,請責罰。”

“滾出去!”

厲楚恆冷冷地道,沒有一絲感情。

“這次完全是我的錯,我不該帶顧小姐和小少爺上來。請厲先生責罰。”武江甘願受罰,彎腰彎得更低了。

“砰——”

厲楚恆一把將螺絲刀摔到地上,陰冷地瞪向他,“怎麼罰?砍你的胳膊還是斷你的腿?!”

“我甘願受罰。”

武江聞言拿出槍便對準自己的胳膊,打開保險。

厲楚恆站起來利落地甩開他手裡的槍,一腳踢向他的膝蓋,武江沒有反抗,當即被踹得跪下來。

“我現在在你們眼裡,是不是就是老頭子第二,嗯?!”厲楚恆瞪着他,眼裡透出一股陰寒。

……

厲老對厲楚恆來說就是一個大忌。

厲楚恆一步一步在複製厲老的路,卻極其厭惡認爲自己是厲老第二。

武江深刻地明白這一點,自然不敢回答。

“說啊!”

“是……顧小姐這麼說的?”武江遲疑地問道。

……

“我利用len,是不是過份了?”厲楚恆居高臨下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武江冷冷地問道。

“……”

武江的頭埋得更低了,怎麼問題一個比一個難,他寧願挨一槍。

“我讓你回答!”厲楚恆陰鷙地吼道,拳頭握緊,眼裡迸射出寒意。

“厲先生也是不得已的,否則沒有一個公然的理由殺死五爺,也不能在財團豎威。”武江連忙說道,像報一套官方答案似的,“再說我們做了最完美的保護工作,絕不會傷害顧小姐和小少爺。”

武江說了一連串的話。

“那我問你,如果是你,你會這樣做麼?”厲楚恆語氣陰沉地問道。

“……”

武江沉默了。

顧萌萌的表弟說得對,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像他這樣……

連他最得力的手下都說不出一句贊同。

“滾出去!”厲楚恆踢開腳邊的槍,冰冷的聲音從喉嚨裡逼出來。

“是。”武江不敢有違,站起來往外走,臉上已經不知不覺間滲出了汗。

厲楚恆低眸瞪向茶几上的郵輪模型,他修補了一晚上還沒修補好的模型,他現在的能力就只能這樣。

厲楚恆重新坐回地上,單手修復,牙關緊緊咬着,一隻手極其困難地拼着模型。

武江在門口停住,回過頭來便望見厲楚恆又在修模型,襯衫被汗水浸溼。

“厲先生,小少爺看到這個模型一定會很開心的。”武江忍不住說道。

“她要我離開財團。”厲楚恆拼着模型忽然說道。

武江愣住,不解地望着厲楚恆的身影,她?指顧小姐嗎?

離開財團,厲先生已經規劃了四年不到的時間,肯離開嗎?

現在離開……就意味着逃亡,直到厲老死的那一天才算結束。

“那您的意思是……”武江不敢妄加猜測厲楚恆的意思。

厲楚恆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修復着手裡的模型,目光深沉。

“上次那個做賬的abi還是不肯給您做事,那他的家人……”武江換了一種方式詢問。

厲楚恆盯着茶几上的模型,艱難地將零件一個一個插~入拼裝起來,臉孔英俊,五官完美,眉角的疤平添一絲戾氣,薄脣輕動,“殺。”

……

這個答案……就代表了厲先生不會離開財團、不會收手。

武江停頓了一兩秒才應道,“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砰——”

武江關門出去。

厲楚恆連眼也沒擡一下,繼續修復郵輪模型。

他不能收手,到這一步了,就算是錯他也要錯下去……

他已經付出了這麼多代價,走不到最後的結果他不會甘心的,他不會甘心。

……

“離開財團吧,別再在財團做事了。”

“別再過這樣的生活了……你收手吧……”

……

她的聲音在他耳邊不斷迴響,像致命的毒藥不斷滲透他的軀體,控制他的靈魂。

你收手吧……

你收手吧……

你收手吧……

“啪——”

厲楚恆手下用力過猛,一塊小小的木頭零件掉落到地上。

厲楚恆沉重地呼吸着,低下頭來到處尋找着,修長的手探進茶几內撿起零件,重新安裝進去。

天快亮的時候,郵輪終於被他修補好,重新被拼裝完整,不細看是看不到曾經摔裂的痕跡。

厲楚恆的手握上模型的一角,指骨分明,臉色冷峻,周身籠罩着陰霾。

顧萌萌。

他回不了頭了,他也不想回頭,這個結果他一定要靠自己得到,不管以後再付出什麼代價……

空空蕩蕩的臥室裡只剩他一個人。

一室寂寥。

……

天快亮了,另一邊的心理諮詢室,葉佳賀倒在地上睡着了。

len沒有睡意,坐在椅子上從頭至尾都不肯對顧萌萌笑一聲,不管她拿出多少玩具,不管她講多少故事。

哪怕是《愛美的孔雀》這個對他意義非凡的童話故事,他也不愛聽了。

“你困嗎?小舅舅這裡有牀,媽媽陪你進去躺一會好不好?”顧萌萌微笑着說道。

len看都不看她一眼,把臉轉到一邊去。

“砰砰——”

心理諮詢室的門被敲了兩下,一個保鏢站在門口道,“顧小姐,小少爺,天快亮了,是不是該回莊園了?”

聞言,一直坐着不動的len突然跳下椅子就往跑,像一陣風從她身旁刮過。

……

顧萌萌臉上的神情僵住。

她不懂今晚的事情在len的小世界裡被詮釋成了什麼樣子,他現在……連她都不想搭理。

顧萌萌從地上站起來,整晚她都維持着蹲的姿勢,突然站起來腿早已麻痹站不穩,顧萌萌整個人重重地摔下來。

“顧小姐……”

保鏢連忙上前擔憂地看着她。

顧萌萌跌坐在地上,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瞥向地上睡得正香的葉佳賀道,“麻煩扶我弟弟去那邊房~間的牀~上休息。”

“是,顧小姐。”保鏢立刻領命地扛起葉佳賀往裡走去。

顧萌萌癱坐在地上,眼眶紅縞,卻掉不出淚來,小腿以下的部分麻痹之後是鑽心的疼,顧萌萌看向自己的腳,之前在橋上崴到腳,現在整個腳踝都腫了起來,她竟然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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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萌萌一瘸一拐地走出心理諮詢室。

len縮在最角落的位置坐着,低着頭,板着小臉,沒有一點表情。

顧萌萌坐進去,無論和他怎麼說話,他都不肯理她。

按下車窗,凌晨的光已經灑遍整個倫敦,顧萌萌望着眼前充滿了英式風味的建築一點一點往後倒退……

顧萌萌的心口壓抑得很,len的沉默與冷淡,厲楚恆臨走前的背影落寞……

在這個夜晚來臨以前,他們都很開心,在藏身所玩拼圖的時候,他們三個都那麼開心,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就什麼都變了。

……

回到莊園,顧萌萌去拉len的手,len任由她握着,也不反抗,但臉卻轉到一邊。

把他送回自己的房~間,連澡都沒洗,len躺在牀~上便睡着了。

他應該很早就困了,只是在她面前不肯睡而已。

“麻煩您好好照顧他。”顧萌萌朝格林老人說道,“要是他做噩夢或者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請立刻通知我。”

“是,顧小姐。”格林老人點頭。

顧萌萌深深地看了一眼牀~上熟睡的len,轉身離開。

回到臥室,顧萌萌一下子倒在牀~上。

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垮下來了一樣,沒有一點力氣,就只是這樣躺着,連腳上的痛都顧不上,顧萌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好累。

累到了骨子裡。

不知道厲楚恆現在怎麼樣,他離開心理諮詢室時的樣子讓她很擔心。

顧萌萌躺了很久,纔拿出手機撥出武江的電話,武江在那端很快接起電話,“喂,顧小姐嗎?”

“是我。”

“我現在在外面做事,不在厲先生身邊,我把他的手機號碼給你。”武江知道她是找厲楚恆立刻說道。

“好,你說。”顧萌萌應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武江那遠遠地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怎麼樣?今天是最後一次問你,替三少爺做事,你的妻子和你三歲的孩子都沒事,不做,那我們就從你的妻子開始怎……”

到最後,顧萌萌聽不清了,似乎是武江把話筒捂上了,不讓她聽。

顧萌萌的心裡咯噔了下。

武江報出一串號碼,她也沒聽進去。

“你在外面做什麼事,就是替他去威脅人,殺人嗎?”顧萌萌問道,忽然覺得特別可笑,“他就沒想過要怎麼哄兒子?他還有心思做那些事?!”

她以爲他今天的落寞是聽到葉佳賀的那些話,她以爲他是在乎兒子的,她以爲他今天肯定也不好受……

可現在呢,他連一點去挽回兒子的心思都沒有嗎?

她跟他說再多,他還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他要一意孤行……他還是在殘忍冷血地做事。

……

顧萌萌忽然覺得自己這個電話打得多餘,看來他好的很,一點都沒被影響到。

顧萌萌說着便要掛電話,武江在那邊情急地道,“等下,顧小姐。”

……

顧萌萌的指尖停住,沒有按下去。

“顧小姐,有些話我知道我不該多嘴。”武江似乎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對着手機說道,“厲先生做這麼多事都是爲了能和顧小姐在一起,晚上的事是我失職,但希望顧小姐一定不要誤會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