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該做的。”王昭忙道，“厲總平日雖然兇了點……但其實也從來沒有待薄我們。”
重病房外又加了十來個軍人值守，整個軍方醫院都加重了軍力。
樑錦榮很清楚，一旦厲楚恆被弄出去，再弄進來是不可能的……現在只能將厲楚恆關押軟禁。
……
顧萌萌以爲自己再見到厲楚恆一定會想哭，可真在那一瞬間，顧萌萌換上重病房的衣服進去後，第一件事是趴在厲楚恆的牀邊睡着了。
她連多餘的地力氣都使不出來。
今天一天的行程，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腦容量和力氣。
玻璃窗外全是軍人在駐守，厲楚恆還在昏迷中，沒有清醒過來。
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內，儀器發出一些輕微的聲音，厲楚恆躺在牀~上，一腿被狼狽地吊着，臉上的傷痕有好幾道，長睫蓋在閉着的眼上，依然還靠着氧氣瓶呼吸。
他的手上還在吊着輸液袋。
完全不似平時他的瀟灑不羈，現在他只能躺在那兒，長時間地昏睡着，外面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都與他無關……
一個值守的醫生和兩個護士看她進來沒有說什麼話，就只在角落的沙發裡坐着，靜靜地看着她。
顧萌萌一步一步走到厲楚恆的牀前，她終於真真實實地看到他的臉，而不是隔着玻璃，隔着一堵牆等待他度過危險期。
顧萌萌想擡起手撫摸着他的臉，最終還是垂了下來。
隨即，顧萌萌便趴在他的牀邊睡着了，一句話都沒有，一滴眼淚也沒有，就這麼趴在他的牀邊睡覺。
醫生和護士對視了一眼，皆是莫名，這位小姐跑到軍區醫院的重症病房睡大覺……
王昭處理完一些事後，拎着兩袋餐點走進來，軍人讓她停下檢查。
王昭往玻璃內看去，只見顧萌萌趴在厲楚恆的牀邊睡得很安穩，兩臂交疊着枕在臉上，睡得很規矩……
厲楚恆就這麼躺在那兒，這幅畫面看上去出奇地美好。
顧小姐今天已經辛苦了一天，現在她需要的不是宵夜，而是一個好覺。
軍人還在檢查王昭拎來的餐點，王昭說道，“我不進去了，這些宵夜請各位吃。”
軍人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我不敢在這種地方下毒，不相信就算了。”王昭把宵夜拿了回去，臨走前又望了玻璃內的病房一眼。
病房內一片安靜。
厲楚恆遲遲不醒，王昭找來的權威醫生只是讓她們耐心一點，耐心等待厲楚恆醒過來。
厲楚恆的求生意志力很強，不會昏迷太久的。
“顧小姐，你要的模型我帶來了其中一套房子，整體實在太多，外面那幾個看門狗檢查得太細，恨不得把模型拆了。”
王昭走進病房時，顧萌萌正安靜地坐在病牀前，看到王昭捧着模型走進來，顧萌萌才站起來，“謝謝。”
“顧小姐千萬不用跟我客氣。”王昭把模型遞給她，順手將掛在手臂上的大拎包拿下來，“還有你要的書，我也通通讓童媽整理了過來。”
“辛苦了。”顧萌萌說道，把模型放到一張椅子上，隨即道，“坐一會。”
“不了，我還得趕回公司處理一些事，現在一大堆的文件都堆在了總裁室。”王昭看着□□昏迷不醒的厲楚恆嘆了口氣，“要是你和厲總結了婚就好了，這時候就能名正言順處理e.s公務。”
“我不會打理公司。”給她她也不會，只會毀了厲楚恆一手建起來的心血。
病房裡很安靜，醫生和護士一直坐在角落裡，只剩下顧萌萌和王昭刻意放輕的說話聲。
“厲總今天情況怎麼樣？”王昭問道。
“還是老樣子，偶爾手會動一下。”顧萌萌輕聲說道，王昭看着她道，“顧小姐要注意休息，你要是累垮了，厲總醒來會削我們的。”
知道王昭在逗她開心，顧萌萌勉強勾了勾脣。
王昭想到今天一早各大媒體發佈出來的驚爆新聞，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走到牀邊彎下腰道，“厲總，希望您趕快醒過來，重新帶領e.s。”
說完，王昭才向顧萌萌告別出去了。
顧萌萌留在病房中，在椅子上坐下來，端起一棟房子模型，這是一個上海灘時代的別墅，每一樣傢俱都是經過仔細考究的，擺設的位置絲毫沒有錯誤。
在沒有說明書的情況上，他能在一晚上拼出來……
顧萌萌影視基地。
不放棄的夢想。
……
“我想拍攝一個關於特殊病例的電影，你說好不好？”顧萌萌忽然聲音輕柔地說道，嗓音仍帶着沙啞。
角落處的醫生和護士對這種見怪不怪，家屬對病人說說話是很常見的事。
“你記不記得你批評我的劇本寫得難看，那個劇本我寫的是一個意外感染艾滋病的孩子成長的故事，雖然我當時做了大量的資料搜尋，但寫實感太少，並不足以引起共鳴。”
顧萌萌看着他沉睡的臉聲音輕輕淡淡地，“你還蠻會看劇本的，我準備重新着筆改動，你幫我看看好不好？”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你還說要投資給我拍電影，我等着。”顧萌萌柔和地說道。
厲楚恆插着輸液針的手忽然動了動，像是聽到她的話一樣，顧萌萌的眼眶微溼，一手拿起劇本一手拿筆開始講自己的劇本起來，“我還是想從一個小孩子的視角出發……”
顧萌萌斷斷續續地說了很多自己的想法，彷彿不知疲倦地訴說着。
……
醫生和護士坐在角落裡聽到打瞌睡，顧萌萌還是一個人講着，目光緊鎖着厲楚恆的臉……
也許下一秒，他就會睜開眼來，然後大聲吼她，“顧萌萌！你好羅嗦！”
……
可無論她說了再多再多，他也沒有醒過來，徑自一個人沉睡着。
厲楚恆……你不覺得你這一次睡得太多了麼？比我這個h1ev23感染者睡得還多……
該醒來了。
別再睡了。
顧萌萌講劇本講了三天，讀英文小說讀了三天……厲楚恆也沒有坐起來吼她羅嗦。
她說累了便趴在牀邊睡一會兒，醒來繼續念，厲楚恆沒醒過來，倒把醫生和護士都快念得煩了，念得麻木了……
每次顧萌萌一念小說，護士就自然而然地打起瞌睡來……
這已經成了這個重症病房的奇景。
她的肚子在一點一點顯形出來，走路的時候腰板總是挺得直直的，顧萌萌應允了王昭給她弄一部輪椅。
不用常坐輪椅，但一個人的時候，輪椅要帶在身邊走動，就算無力起來也可以及時坐下。
“有沒有覺得我的英文進步了很多？其實我覺得我現在英文說得可以了。”顧萌萌捧着英文小說說道。
如果在平時，厲楚恆一定不屑地說：就你這水平？也叫說得可以？
或者，厲楚恆大言不慚地道：那是，我的女人，能進步不大麼？
把功勞都歸到他身上……
可現在，他只會沉默。
“萌萌。”
溫柔的嗓音在寧靜的病房裡響起。
顧萌萌從小說中擡起頭來，只見楚世修優雅站在病房門口，朝她溫柔地微笑，“出來一下。”
顧萌萌點了點頭，從病牀前站起來，替厲楚恆掖了掖被子，走出病房。
兩人繞過軍人的看守地段，楚世修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全身上下，你只胖了肚子，你顧一下自己的身體。”
“嗯。”顧萌萌的手自然地撫向自己的肚子，“你怎麼有空過來？再過三天你們就要結婚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很忙嗎？”
“真正需要我去忙的事情不多。”楚世修微笑着說道，“我的婚禮……你應該不會來了，是嗎？”
“不好意思。”顧萌萌歉意地道。
“我能理解。”楚世修包容地點頭，往後望了一眼，“他沒有醒過？”
“嗯，但醫生說他在努力，醒過來是遲早的事。”顧萌萌說道。
“是嗎？”楚世修淡淡地笑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變化，接着說道，“手續我已經辦妥了，現在就可以接……顧叔離開。”
……
顧萌萌的腳步驀地停下，一種痛在身體裡蔓延開來。
她爸爸……在軍方醫院裡呆了好久……
“我幫你。”楚世修的嗓音溫柔得帶着某一種安撫。
“不用了，你馬上要結婚了，紅白事相觸是不好的，厲家有很多人可以幫我。”顧萌萌婉言拒絕，她不好意思虧欠楚世修更多。
她希望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郎。
“那我陪你去公司整理顧叔的遺物。”楚世修沒有多加堅持。
“謝謝。”
楚世修接她去了楚氏公司，這是顧萌萌第一次踏進爸爸顧新的辦公室，小的時候，在家裡她很少看到爸爸辦公。
那時候的爸爸是個好男人。
一回來就會陪着她玩耍，陪着媽媽……一家三口每天都是最美好的時光。
哪怕只是虛僞的表面。
那段時光的確是真真實實地存在過。
爸爸的辦公室簡潔明瞭，只有一些辦公文件，沒有多餘的東西。
顧萌萌走到辦公桌前，辦公桌上擺放的是一家全家福合照，小時候的她笑臉很大……很大……
顧萌萌的鼻子忽然酸了，手指顫抖地拿起合照，那麼美好的過去，現在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爸爸和媽媽……都沒了。
“萌萌，這是顧叔在楚氏的股份書之類，他收的股份僅次我父親，我會讓律師安排相關手續，把這些都轉移到你的名下。”
楚世修從外面走進來，把兩疊文件放到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