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苗韺的動作頓住了。

“我正好打聽到了一些案情發展, 咋樣,想聽不?”秦運往前一坐,一改剛纔的被動狀態, 撐着下巴靠在了辦公桌上, 用手指了指椅子, 示意苗韺有話坐着聽。

苗韺皺了一下眉頭後, 坐下了。

“聽說, 警方接到了一個幽靈舉報,舉報定位來自育才中學的固定電話,用的是死者貝海茵的電話卡。而電話周圍的攝像頭, 不是被鳥屎糊住了,就是沒拍到半個人影。”秦運一邊說着, 一邊用食指瞧着桌面, “是你乾的吧?”

苗韺瞟了他一眼, 沒回答。

“警方按照舉報去器材室查了,結果的確在裡面尋找到了貝海茵的血跡, 雖然量很少,大部分都在一個整理箱上。根據警察的分析,貝海茵應該是在和某人爭執時,向後撞到器材架上,將架子頂端擺放不穩的整理箱撞了下來, 正好砸到了她的頭上, 內傷外傷齊聚, 導致了她的昏迷。而推人者則將這昏迷誤認爲了死亡, 所以纔有了之後的半夜運屍。可問題就出在了這推人者和運屍者上, 他們是誰?是否是同一個人?”

“繼續說。”苗韺很是受不了秦運的故意賣關子。

“急什麼?”被苗韺這麼一吼,秦運反倒更悠哉起來了。他還站起來跑到一旁的飲水機旁, 拿了個一個紙杯,跑到保溫着的咖啡機旁,將壺裡剩餘的咖啡倒進紙杯,將之推到了苗韺面前,“先喝口咖啡壓壓驚,貓屎咖啡。”

貓屎咖啡……你丫的故意的。苗韺的嘴角抽了又抽,控制住埋屎衝動,盯着眼前的杯子,就差將它瞪穿了。

“警方從監控和口供中,找到了兩個當日下午最後一節課後去過器材室的人:普通四班的衛誠年和實驗二班的簡子笙。兩個人去器材室的時間都在下午五點半左右,並不清楚具體誰先誰後。”說到一半,望向苗韺面前的咖啡,“不喝?”

“太貴,喝不起,您請。”苗韺用着指甲尖將杯子推到了秦運面前,生怕多碰到點就會把手污染了似的。

秦運笑了笑,還真大大方方地端起了杯子喝了兩口:“警方用從器材室查到的東西,再一次審訊了衛誠年,你猜這次他回答了什麼?”根本沒等苗韺回答,“他承認了在器材室遇見貝海茵,承認了深夜搬屍,卻唯獨不承認推人和發帖子。”

“承認了搬屍不承認推人?難不成他還真是電影現實版的替女友頂罪?”苗韺看了眼窗外,隨口吐槽了一句。

“頂罪?你想多了。他在器材室,是在給貝海茵告白。”說到這兒,秦運又饒有興趣地敲起了紙杯,“反正他自己是這麼說的,他暗戀貝海茵這事,也已經被很多他認識他的人證實了。”

“告白了被拒絕,激動殺人?”

“這我就不清楚了,他自己的說辭是告白失敗後就直接離開了。然後在和朋友打完籃球,收拾包打算回宿舍沖涼的時候,發現包裡塞了張紙條。”秦運說,“紙條大至是在說,寫紙條的人看見了他在器材室殺人,但因爲寫紙條的人自己也在同一時刻去了器材室,到時候警察調查起來,兩人誰都說不清。雖然人是他殺的,但紙條的主人也並不想被當做嫌疑犯調查。所以,建議兩人合作,紙條的主人出招,他出力。然後,就提出了深夜運屍,僞裝自殺這個計劃。”

“衛誠年本來沒打算理會,但實在是擔心貝海茵,晚上睡不着,所以就有了凌晨溜出宿舍這一出。他躲着監控去了器材室,發現貝海茵真的死了。在痛心之餘,他也害怕着被當做犯人,所以不得不按照紙條上寫的做了。當然,”攤了攤手,“據他說,紙條看完後,被他泡了水,扔進食堂垃圾桶了。警察沒法找,也沒法復原,口說無憑罷了,證明不了什麼。”

“如果按他所說,犯人就是寫紙條的人了?出計劃驅使衛誠年毀屍後,又倒打一把模仿他發了那個帖子?”苗韺摸着下巴分析道,“但這個栽贓計劃也太水了吧?帖子就更是一個敗筆,不發的話,警方或許根本不會往他殺方面想。”

“可不是?”秦暉說,“但簡子笙卻又的確有發帖的可能性。發帖時間她雖然不在上電腦課,但她卻因爲是學校電腦社團的成員,有着兩個電腦室的鑰匙,完全可以在衛誠年上電腦課的時候,溜進隔壁電腦室發帖。兩個房間的電腦IP地址都是一樣的,電腦本身的記錄也都會在每次關機時自動刪除。”

“電腦室附近沒有監控嗎?”

“有,但都在走廊上,房間內本身沒有。警方找到了一個可以躲避監控進入房間方法,並不難執行。”

“室內沒有?中學生的英語口語考試難道不需要監控?”

“育才中學是私立學校,並不是口語考試考點,所以不需要。”秦運又說,“而且,簡子笙也的確有可能和貝海茵爭吵。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就是那個省級生物競賽的事。”

“……”苗韺有些頭大地靠在了椅背上,“那簡子笙本人的說辭又是怎樣的?警方應該找她了吧?”

“當然找了,但找了和沒找差不多。”秦運回答,“反正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口否定,畢竟無論是紙條還是帖子,都是查無對證的。至於去了器材室這一點,她說她只是去借羽毛球的,球筒就在門口,拿了就走,根本沒往裡面看。而在貝海茵的死亡時間,她更是有不在場證明。因爲當時她們宿舍全宿舍都是醒着的,都在藏在被窩裡學習,包括她在內。”

“……”

“雖然說從死因判斷,作案時間和死亡時間之間的確可能有一定的間隔,但這間隔非但對案情沒幫助,反倒將事情搞得更模糊了。畢竟,貝海茵本人之前跳高時摔傷過,當時同樣是右邊腦袋着地的,一大堆目擊證人,她又之後沒去醫院檢查。”

“警方當然也有着除了簡子笙幕後指使、跳高意外的第三種猜測——衛誠年自導自演,他殺了人、毀了屍、發了貼,按階段改變口供,就只爲了找簡子笙當替罪羊。但同樣的,除了衛誠年自己認的搬屍毀屍外,沒有任何證據。而且從衛誠年的舉止來看,警方覺得他也不像是個能夠想出個這麼蜿蜒曲折的計劃,拐着彎陷害簡子笙的人。”

“而且這個陷害計劃本身,也很無厘頭,有種自掘墳墓,踏了兩隻腳進去,又拔了一隻出來的感覺。警方也知道,無論是幕後指使還是自導自演,兩個計劃放在成年人身上說不通,放在未成年人身上,未必。”又說,“畢竟,小孩的思維方式本來就天馬行空。”

秦運在這頭一本正經地說着,苗韺卻已經乾脆將目光扔向了窗外,好似根本沒聽見秦運的話。

見狀,秦運向後一靠伸起了懶腰,一邊伸着,一邊下了結論:“總之,這案子兜兜轉轉下來,九成會定論爲意外死。而衛誠年未成年,頂多是因爲毀壞屍體而被批評教育一下,簡子笙就更不用說了,絕對的全身而退。”

苗韺收回目光看了秦運一眼,仍舊沒說話,而是站起身,打開了窗戶。

窗外的寒風吹來,讓秦運打了個哆嗦,可他卻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往風小的角落躲了躲。

“都聽到了吧?”打開窗戶後,苗韺對着窗外喊道,“三個選項:簡子笙、衛誠年、跳高,再查也查不出來了,你自己憑着感覺和記憶選一個答案吧。”

苗韺的話音一落,已經成了麻雀妖貝海茵就落在了窗臺上。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鳥爪,半晌沒說一個字。

“我說呢,”反倒是一旁的秦運又怪聲怪氣了起來,“你這苗大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插手人類的案件,原來是又弄到塊肥肉打算榨油啊。”

苗韺沒理他。

秦運的辦公室裡就這樣陷入了尷尬而壓抑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秦運都想趕人了的時候,貝海茵突然擡起頭望向了苗韺:“苗姐姐,你能收我爲徒嗎?”

“哈?”苗韺愣是沒能跟上這詭異的展開。

“我想着好不容易你幫我成妖了,我不能浪費,”目光灼灼,“我想認認真真地將這輩子繼續活下去,早點練出人形,然後……然後……”不知道該“然後”什麼了,卻又說,“妖力,我會還你妖力的,我還可以當你的助手,幫你打雜,給你介紹新的委託人。”

“……”苗韺還沒連上線。

“苗姐姐,求你了。”貝海茵從窗臺上跳了下來,飛到了苗韺面前的桌子上。

“……那真相呢?”語塞了許久後,苗韺終於嘆了口氣,問出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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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貝海茵深吸了一口氣,“什麼都不知道前,什麼都想知道,可等知道了後,卻發現,真相是這麼的諷刺,諷刺到我該恨誰都不知道。是笨手笨腳摔了的我自己?沒用的校醫?沒能讓我去醫院檢查的學校和我爸媽?還是明明可以在我真正死亡之前求救,卻選擇了毀‘屍’滅跡的衛誠年和簡子笙?還是那在長達七八個小時,都沒有去過器材室發現我的,學校裡的每一個人?”

“苗姐姐,我累了,我不想再當貝海茵了,就讓我重新開始,當只小小的麻雀妖,當你的徒弟小貝,好不好?”

“……隨你。”苗韺扔下這樣一句話,起身就往辦公室外走了去。

和這樣的苗韺處久了的貝海茵,也不知道怎的就不知不覺中練就了一張厚臉皮,儘管此時此刻的苗韺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別跟着我”的氣息,可貝海茵還是跟秦運打了聲招呼後,屁顛屁顛地跟上了。

一人一麻雀剛走出pure娛樂大樓沒多遠,迎面走來的一個人就在看見苗韺後,突然改變前進方向,擋住了苗韺的去路。

“魯……依依?”苗韺認出了來者。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