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6-18 12:02:37 本章字數:23124
沒等商墨羽動手,次日一早的,夫妻倆才洗漱完畢,流雲就慌慌張張的進來,“爺,奶奶,出事了。殢殩獍曉”
“怎麼了?”莫離聞言,將梳篦放回原處,側過面來問道。
流雲喘着氣,沒了往日的端莊,微微曲着身子回道:“十七爺早上起來,跑到二房去,將葉姨娘的屋子燒了三四間,幸得那裡臨着湖水,火勢纔沒有蔓延,只是葉姨娘給嗆得半死,這會兒還沒醒過來呢!”
“啊?”莫離一怔,那十七平日看着雖然是有些桀驁不馴的,可做事情也是有分寸的,怎麼會?只朝着商墨羽瞧去,那十七與他是親生兄弟,想來他是瞭解十七性子的。
然那商墨羽卻是眉頭也沒皺一下,反而在那邊嘀咕着:“沒嗆死,算是她命大。”顯然,他覺得老十七的手段,還是覺得幼嫩了些。
流雲歇了片刻,接過小丫頭們遞過來的茶水,猛地喝了下去,這才又繼續道:“還有二少夫人今兒起來,頭髮不知道怎麼回事,生生的叫人剪了成了禿子,屋子裡又只有她與二少爺,因此這會兒正與二少爺吵鬧着,尋死尋活的。”
莫離已經聽得傻了眼,水果糖引發的案子啊,她不過是好心想讓孩子們嚐嚐味道罷了,卻不想引出這麼多事情來,始料未及,若不讓的她話,她還不如自己吃着玩算了。
“十七呢?”商墨羽擦了手,一面信步走了出來,氣色雖然不如前天好,不過臉上卻也是有了些血色。
“放了火就跑了,留了封信,說是闖江湖去了。”流雲回着,這正是十七爺一貫的作風,做了壞事就跑。
商墨羽眉頭微微的蹙了一下,沒在多問,只當這事情沒發生過似的,竟然問起早上吃什麼。
流雲一怔,不知道爺心裡怎樣想的,“青杏張羅着,請爺跟奶奶過小花廳去用早膳吧!”
這頓飯莫離吃的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那葉姨娘到底怎麼樣了,怎都沒人過來追究呢!畢竟那十七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放火燒葉姨娘的小院子吧!只是二房那邊沒人來詢問,老祖宗那裡也沒打發人來。
商墨羽去東廂看書,莫離就在廳裡等嵐嬤嬤來細說果子的事情。
“往日,十七爺也做過這樣離譜的事情麼?”今日商墨羽只叫了月酌伺候,將流雲留在莫離身邊,因此莫離拜年朝她聞起來。
流雲聽到莫離的問話,掩面一笑,“奶奶您竟然不曉得,十七爺是家裡的混世魔王,打小他學問就不好,以前老爺在家裡的時候,每一次都給老爺用戒尺打着去的學堂,後來老爺出去了,家裡就沒人管得了他,學堂不去了,每日不是舞刀弄槍的,就是牽着狗去偷旁人家的瓜果一類,或是跟着他的那些朋友衚衕裡鬥蛐蛐逗鳥玩的,在大了些,每回做錯了事情,不等長輩的發問,他早就卷着包袱跑幾個州了。”
想不到這十七爺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人,這簡直就是一個問題少年,不過這樣的人,活得倒是瀟灑十分,也難怪他身上有那種旁人沒有的桀驁不馴,他確實是像一隻難以馴服的鷹。
“不過啊,到底是家裡的爺,他這一出去,長輩們又擔心,只巴不得他趕緊回來,別在外面出個什麼事情,所以每次等他回來的時候,大家高興都來不及,哪裡還提他的錯處。”流雲說着,頓了一下,臉上竟露出些好奇來,“不過不知道怎的,這麼個家裡,十七爺只聽咱們爺的話,當然了,放火的事情咱們爺是不會做的,想來定然是十七爺瞧不得咱們爺吃虧,這纔去給爺和奶奶出氣的。”
原來是這樣,那也難怪,沒人過來詢問。不過這個時候,心裡最不痛快的,想來是自己的婆婆吧,她要做好人饒了葉姨娘,卻不想自己的親生兒子卻是毫不留情點了一把火。而二夫人也平白無故的撿了個便宜,這會兒那葉姨娘嗆傷了,錯不在她,她在二十三爺的眼裡,依舊是個完美無瑕的好母親。
只是這麼一鬧,他們這些兄弟間的感情,怕是會越來越遠吧!
正說着,外面傳來小丫頭的稟報聲:“奶奶,嵐嬤嬤來了,直接請她過來麼?”
莫離只向流雲點了頭,“你去請嬤嬤進來吧!”
流雲應着聲,去將嵐嬤嬤扶着進來。
“嬤嬤坐吧!左右這裡沒有旁人。”莫離說着,示意小丫頭搬了椅子。
嵐嬤嬤也不推遲,坐下來便有小丫頭伺候了茶水,流雲則到莫離身邊來伺候着。嵐嬤嬤一路過來,也聽聞了二房發生的事情,不禁朝莫離瞧去:“你可是曉得二房的事情?”
“曉得了,流雲方說的。”莫離臉上盪漾着輕鬆的笑容,對此已經毫不在意了,反正又不是她們夫妻指使的。
嵐嬤嬤見莫離的神情,想來此事與長生閣是無關的,因此這才放了心,將訂下的櫻桃單子遞給了莫離,“總共是一千斤的櫻桃,分別是十二家人的,價格比此刻上市的便宜將近三倍,所以奴婢的便做主又僱了他們本家人來照看櫻桃,待摘了櫻桃,才與他們付工錢,如此也省得他們不將事情放在心上。”
這個價格莫離非常滿意,即便是僱了人看櫻桃,那這些預算也比原來的要低許多,只是不知道這節約下來的銀子是上繳了,還是自己能中飽私囊?將單子遞給嵐嬤嬤,“這事情有嬤嬤你來承辦,我心裡也放心,單子你且收着,這般咱們就等着收櫻桃的時候,在從府上帶人過去就是了。”至於管事的就不需要了,一個嵐嬤嬤就夠了。
流雲也瞟了一眼那賬單,果然是節約了許多銀子,不禁滿目的讚賞,“想不到嬤嬤竟然有如此頭腦,平白無故的與奶奶節約了一大筆銀子。”
嵐嬤嬤卻是不好意思的朝着莫離看去,笑着說道:“我哪裡有那樣的腦子,不過是個跑腿辦事的罷了,這些還不都是你們***主意。”
流雲聞言,目光不禁又轉到莫離的身上來,“奶奶您有這樣的玲瓏心思,不跟着管理商家,真是可惜了。”
莫離卻是淡淡一笑:“你就瞧着上面的價錢合適,卻沒有想其中的風險,若是在來一場暴雨,我這些銀子可就真的打了水漂!商家的生意,豈能叫我拿來擔風險?”
嵐嬤嬤也笑着說道:“小打小鬧的還好,只是若真正的跟着管理,怕是上不得檯面的。”
“哪裡,我覺得奶奶就聽是有腦筋的人,不必那些娘子們差。”流雲卻是讚賞起來。
月酌見商墨羽只叫他一個人來伺候,便曉得又有個什麼事情,想來多半與十七爺是脫不了干係的,因此一進書房,就向商墨羽笑嘻嘻的問道:“爺,是不是要通知三管家,緝拿十七爺歸案?”
“是該他抓他回來!”商墨羽倒是沒覺得他放火嚇葉姨娘的事情做錯了,只是最近十七跟着那紅藥走得太近,這一次出去,難免又要跟那人在一起了。
“那小的現在就去通知三管家麼?”月酌滿眼放光,巴不得商墨羽現在就准許他出去。
然那商墨羽卻是轉過臉來,竟然一下轉到了另外一個話題:“去煮茶來,一會兒明少爺要過來。”
“哦。”月酌的腦袋頓時焉了下去,一面拖着腳步出了書房,口中忍不住喃喃的唸叨起來:“我一個小廝,總是叫我做丫頭的活兒,又不給我雙倍的月錢!”
“哎呀,小月酌,你們爺在書房麼?”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月酌的目光只趕緊朝着聲音尋去,正巧見這明夜軒自牆頭跳下來,不由得皺起眉頭,“我的爺們,又不是來偷人的,怎麼你們這一個個的大門不走,總是爬牆?”
那明夜軒聞言,不禁一笑,“總是見不得光,這才爬的牆,若不然你當誰不願意大搖大擺的自門口進來啊。”
“得了吧,還不都是沒事找事的。您快去吧,我們爺候着您呢!”月酌撇着嘴巴說道。
明夜軒一面整理着微微有些凌亂的袍子,這才負手信步朝着東廂的書房過去。
自打東廂作爲書房以後,這周圍的一片院子,小丫頭們便不敢隨意走動了,生怕驚擾了十四爺看書,因此倒是寂靜得很,所以這明夜軒也敢在外面大搖大擺的走着。
商墨羽正靠在椅子上面仰頭打着瞌睡,聽到外面傳進來的腳步聲,眼簾也懶得睜開,只是有些不高興的問道:“你怎來的如此晚?”
那明夜軒進來,瞧了有些亂七八糟的書桌,不禁笑道:“看來你這個小廝不靠譜,不如改日我送幾個長得姣好的小廝吧,手腳也勤快。”說着,還朝着商墨羽挑了挑眉頭。
商墨羽問,脣角不由得勾起來,眯起眼睛伸了個懶腰,“邊關幾年,你竟然也好這一口了。”
隨意的朝窗旁的椅子上坐下來,臉色上的玩笑之意也收了起來,正經的開口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什麼想做什麼?”商墨羽此刻的睡意已經醒了大半,聽到明夜軒的話,有些不解的朝他瞧去。
“你少給我裝蒜,那七皇子的事情怎麼說?”明夜軒這是昨日才從商藍翎那裡曉得,商墨羽竟然有意去扶七皇子。
“看他比較順眼。”商墨羽伸手拾起桌上的一本書卷,隨意的翻閱,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在真的看。
那明夜軒見他這心不在焉的模樣,只站起身來一把將他手裡的書奪了去,摔倒桌上,“這樣算理由啊?你也不瞧瞧七皇子什麼身份,他母妃是個宮女出生也就罷了,卻還沒有半分的勢力,何況資質平平,無謀無勇,朝中這麼些個皇子望去,便是剛出生的十六皇子也比他有機會成爲儲君。”明夜軒認識商墨羽這麼多年,頭一次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怎麼知道他資質平平?怎就曉得他無謀無勇?”商墨羽眉頭一挑,臉上浮起一抹深測的笑容來,“你要知道,有時候平凡無奇就是一張無形的盾牌,能將這人在激流中保護得完美無缺。”
“什麼意思?”明夜軒有些不明白,他也是見過那七皇子幾面的,可是每一次瞧見他都總是在最角落裡,平淡得容易叫人遺忘還有他這麼一位皇子的存在,便是那皇上身邊的太監都比他吸引臣子們的目光。所以他實在是沒有瞧出,這七皇子是個韜光養晦的人物。
一面又道:“既然是個曉得隱藏的人,卻又怎麼會找上你?”
“沒有找啊,我只是覺得他還不錯,正好我又沒什麼事情做,倒是可以玩玩,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能力將他扶上龍椅。”商墨羽輕描淡寫的說着,站起身來,一手挽起闊袖,竟然親自墨起了硯。
明夜軒聽到他的這話,有些氣得想要吐血,“你瘋了,什麼叫玩玩,若是他不是明君,到時候你如何收手?難道就至天下百姓於不顧麼?”
“什麼時候,你竟然有了這憂國憂民的心思?”商墨羽側目看着他笑了笑,“我是個怎樣的人,你心裡還沒有數麼?何況你瞧我這些年,看人何時走眼過?”
這話說的倒是,商墨羽看人確實比自己準的太多,只是他真的沒有看出來,這七皇子到底是哪裡吸引了商墨羽。一面問道:“那這樣說來,七皇子還不曉得你有心幫他吧!”
“想來這個時候已經知道了,但他還不知道我,我只是讓容華出面罷了,不過也是等他到京城以後的事情。”商墨羽說着,待那個時候,自己已經是新科狀元,完全能以自己的身份入朝。
“那便好。”明夜軒聞言,卻是鬆了一口氣,“你曉得的吧,我祖父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
商墨羽卻是搖搖頭,“太子這人心狠手辣,好大喜功,便是沒有七皇子,我想我就算是寧願把那剛剛出生的十六皇子抱上皇位,也不會叫他坐上去的。”
明夜軒聞言,不禁笑出聲來,“你這是逼我跟着祖父對立麼?”
商墨羽也笑道:“你也可以自己開個小竈,去立十六皇子啊,你不是挺看好他的麼?”
“我的爺們,可別一高興就高聲闊論的,你們是有身份的,不怕什麼,可我一個小廝,可是怕得很!”月酌在外面就聽到他們倆的談話,此刻擡着茶水進來,不禁苦着臉說道。
二人卻是一笑,壓根沒搭理他。
略坐了片刻,那月酌已經到門口去守門去了,明夜軒卻是斂起了神情,朝商墨羽道:“十四叔。”
“啊?”他這都多少年沒開口叫過自己一聲叔叔了,商墨羽不禁怔了一下,有些詫異的朝他看去。
“我有些話想與你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明夜軒坐的那個位置剛還揹着光還是怎的,商墨羽怎總覺得他的神情有些不對,與他硬朗俊美的臉盤實在是不相稱。
因此不禁打量起他來,“怎麼了?莫不是有了心愛之人,不好意思與長輩說,想讓我幫忙提親麼?”
明夜軒聽到他這話,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的,眼神竟然有些慌張起來,卻是遲遲不開口。
商墨羽見此,更加的料定了自己的猜想,“看來果然是真的了,與叔叔說是哪家的姑娘,叔叔我給你做主就是了。”不覺間,竟然擺起了當長輩的譜來。
那明夜軒實在是不習慣他這腔調,不禁皺起了眉頭,“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我怎沒好好說話,我跟你父親本就是遠房的表兄弟,是你的叔叔就該如此說話。”商墨羽臉上一陣得意,頭一次覺得當長輩也很是不錯的。
一面笑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明夜軒似乎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與他說,因此此刻還是猶豫不決的,叫商墨羽這一催,不禁有些急促起來,只站起身來,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壺,便往口裡灌了去,算是壯膽,喝了一大口,將茶壺扔在一旁,一抹嘴巴,“你對莫大姑娘有情麼?”
商墨羽本就是個絕頂聰明的,聽到他的這話,頓時便明白了過來,有些難以置信,他竟然對莫離有情?腦子裡像是翻書一般,思前想後的,卻發現這明夜軒見過莫離也不過是兩次而已,而且還是在自己娶了莫離之後。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蹊蹺之處,尤其他在瞭解明夜軒的爲人不過,他不是那樣的人。
表情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這一點他跟莫離有些相近,於是在乎的事情,卻越是不會表露出來,“你怎這樣問?”
話一說就如同打開了的水閘,不可能在收回來了,因此明夜軒也沒有半分的隱瞞,只是底氣顯然的不足了,“如果十四叔你對他沒有情意,那麼我願意照顧她一輩子,一輩子對她好!”
臉色依舊如此雲淡風輕,可是內心卻已經猶如波濤涌怒那般的翻騰着,那明夜軒則是滿臉緊張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覆,然過了好一陣兒,商墨羽卻突然笑起來,只是那笑容叫人看得有些心底發顫,明夜軒下意識的往後退去。只聽見那商墨羽帶着笑意,卻是咬牙切齒的說道:“等我死了你在考慮這個問題吧!”
明夜軒一個哆嗦,正欲開口,卻迎面叫那商墨羽狠狠的罵了一個“滾”,當即也沒敢在多言,只從窗戶裡跳了出去,直接翻牆就走了。
正在小竹橋上睡覺的月酌生生的給明夜軒的這落荒而逃嚇了一跳,至趕緊挑起身子來,往書房鑽進去,卻見他的爺正專心的拿着書在看呢!小心翼翼的收了那歪歪斜斜放在一旁的茶壺,小聲問道:“爺,可是還要茶?”
“不用了,去瞧瞧奶奶哪裡的?”商墨羽眉頭都沒有擡,只是隨意的吩咐着。
“哦,爺找奶奶可是有事?”月酌不禁又問道,畢竟這個時候又不是飯點,去找來做什麼?爺又不缺研墨的。
“叫你去就去,在多話割了你的舌頭。”商墨羽發現自己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了,還是這月酌越來越討厭了。
月酌嚇了一跳,只覺得近來自己真倒黴,每一次都的旁人把爺惹火了,自己遭殃,看來過陣子有空兒得去城隍廟求個籤轉運纔是。
方說二房這邊,二少夫人在屋子裡尋死尋活的,畢竟這沒了頭髮,還如何見人。二少爺商辰略被她鬧的有些不耐煩了,不禁也發了脾氣,“你找我鬧騰什麼,你頭髮沒了自己心裡不是有數麼?平白無故的你跟着二姨奶奶瞎起什麼哄,也不瞧瞧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竟然去招惹十四叔。”
王素雅叫丈夫一吼,愣在原地,臉上的淚水也停了下來,就那麼呆呆的看着商辰略的臉龐,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哭鬧道:“是啊,我自己沒事找事,嫁了這麼個沒難耐的男人,如今叫人如此欺辱,也只好打掉了牙齒往肚子裡吞,這怪的了誰啊,只怪自己嫁了這麼一個窩囊男人。”
聽見她這話,商辰略氣得臉色發青,上前去不禁一把揪起她的衣服,“你剛剛說什麼?”分明是嫡孫,可是卻沒有半分的權力,跟着一個庶子沒個什麼區別,這已經叫商辰略心裡很是不舒服了,如今又叫在王素雅添堵。
兩個孩子瞧見他們的父親和母親扯在一起,不禁都着急起來,那商琉彥到底是年紀大些,只衝上前去一把保住商辰略的腿,“父親不要打母親,父親不要打母親!”
年紀小些的商琉筠見此,只跟着哭起來。
那王素雅聽見大兒子的話,心裡一陣心酸,哭得更是厲害了,“你看你,還不如兒子,他都曉得要護着我。”
聽到兒子的話,那商辰略心裡千般滋味,已是將王素雅放開,只是又聽到她這樣的話語,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護你?我可沒那臉面去丟,誰讓你發神經去招惹大房的,也不先瞧瞧自己算個什麼東西,能值個幾斤幾兩的。”
王素雅只捂着臉蹲在地上哭起來,“是啊,是我自己沒個掂量,就不自量力的去招惹大房,卻忘記了二房向來是不如大房的。”
“這都是鬧什麼?”二夫人不知道何時進到屋子裡來,冷眼的瞧了地上光頭如姑子一般的王素雅一眼,又見兩個玄孫都在,尤其是那商琉筠,哭得眼淚鼻涕的滿臉都是,不禁朝着屋子裡的丫頭罵去:“奶孃哪裡去了,怎讓小公子們都進來,還不趕緊帶出去把臉洗了,這像是個什麼模樣?”
小丫頭們很少見和善的二夫人發脾氣,如今都給嚇了一跳,得了這話,爭先恐後的把兩個小公子抱出去。
屋子裡沒了小公子們的哭聲,就只有王素雅的抽啼聲音,顯得十分的清晰,卻也有些刺耳。
蘇臨湘有些不耐煩的瞧了她一眼,“你這是哭給誰看?”
那王素雅到底是有些畏懼這個年過六十了,卻還猶如四十婦人般風韻猶存的奶奶,當即只站起身來,將那已經散落到地上的頭巾將頭包起來,垂頭着頭回道:“我的木樣,奶奶您也瞧見了。”
“是瞧見了。”蘇臨湘應着,美眸卻直直的盯着她,好似在等她下面的話。
王素雅見她不說旁的,不由得有些沉不住氣,只朝着蘇臨湘問道:“難不成就這樣了?”
蘇臨湘瞧見她這態度,不禁冷冷一笑:“我向來是個喜歡清淨的,因此你們平日做什麼事情,只要不太出格,我便也不管,可是昨日你竟然與葉姨娘去羞辱十四他媳婦。你們一個個的瞧不起她的出生,卻又每一個能及得上她的,如今我這點臉皮,可是叫你們這一老一少的給丟盡了。”蘇臨湘想起昨日查帳本一事,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商辰略向來是很敬重蘇臨湘這個祖母的,當即瞧見她嘆息,心裡也很是不好受,只上前安慰起來:“都是孫兒的不是,還得奶奶您跟着操心不少,還在旁人的面前丟了臉面。”
“你到底是個明事理的人,你十七叔從來是看不得十四叔受半點委屈的,昨兒這事情一鬧,我心裡就知道不好,定然有事情發生,果不其然的,氣病着了你十四叔,惹惱了你十七叔!”說着,看了那王素雅藏在頭巾下面光禿禿的頭,嘆着氣道:“如今這也算是自食其果,只盼着都曉得吃一墊長一智。”
蘇臨湘說着,作勢轉身要走,一面與商辰略說道:“姨奶奶還不知道現在什麼狀況,我還得瞧瞧去,這裡你趕緊收拾了,別叫人在看笑話了。”
“奶奶放心,以後孫兒定然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商辰略連忙表示,送她出了屋子。
送走了蘇臨湘,那商辰略越想越是覺得丟人,若非不是那兩個孩子,他當真想把這王素雅送進家廟去呆上一年半載的。掃視了滿屋子的凌亂,只向那王素雅道:“你鬧也鬧夠了,不過最好給我收斂些,別以爲有彥哥兒跟着筠哥兒我就不敢休你!”他這話,其實也就唬唬王素雅而已。
偏巧那王素雅卻是給唬住了,見着他出去了,便放聲大哭起來,等着哭夠了,到底還得老老實實的喚丫頭進來收拾。
蘇臨湘自商辰略這裡出去,便去瞧了那葉姨娘一眼,已經醒了過來,不過卻是給嚇得有些神志不清的,蘇臨湘又多吩咐了幾個丫頭旁伺候着,這纔出來,卻正巧在門外遇見過來瞧葉宛秋的商墨箜。
“母親!”商墨箜上前請了安,目光卻是朝着屋子裡瞧去,“姨娘可是醒過來?”
蘇臨湘見他這神情,心中忍不住嘆息起來,到底是人家親生的,不管自己在怎麼的把他當親兒子來養,到底人家還是惦記着自己的生母。臉上的笑容不覺間少了幾分神采,“醒了,有些被嚇着,你進去瞧瞧,有空而兒多陪陪吧!”說着,便啓步離開。
那商墨箜不是個不知情義的,自然也聽出她這話音裡的悲涼,只上前去在她身前磕了個頭,“母親,姨娘是我的生母,可孩兒卻是您教養成人的,您說做人要知恩圖報,姨娘生了我,我不能對她不管不顧,不過母親您對我的養育之情,我更是不敢忘卻半分,您永遠都是我的唯一母親!”
蘇臨湘只趕緊將他扶起來,“好孩子,母親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回頭瞧了葉姨娘的屋子一眼,“去瞧瞧吧,她也不容易。”聲音不知道怎的,竟然有些苦澀起來。
商墨箜應了聲,“那孩兒晚點在來陪母親。”
“嗯,去吧!”蘇臨湘催促着他趕緊去,直到瞧見他進了屋子,這才轉身走。這天氣好了,她也應該去修葺祠堂了。
星月燦爛,涼風習習,東廂書房外面的小溪裡,因爲前兩日大雨,因此積了許多的水,現在依舊能聽到小溪裡潺潺的流水聲。
莫離在書房裡坐了一陣,便忍不住的叫柚子打了燈籠到溪邊的小竹橋上去,“我白天怎都沒有發現,不曉得裡面有沒有魚?”
“姑娘您這陣子那麼忙,都沒空兒來東廂這裡,哪裡注意到這小溪漲水了。”柚子說着,一面將燈籠往下放去,卻是什麼也瞧不見,不禁有些惱,“就算是有魚,咱們也抓不到,它肯定是誰着溪水往下游去的,咱們的手腳哪裡有這流水快。”
“那就堵住!”莫離說着,不禁想起上輩子,有一次在野外郊遊,就是這般在小溪裡抓魚的,當然最後也沒有抓到。
柚子卻是搖搖頭,“堵住也不行,那樣太深了,魚又躲進裡面,咱們也抓不着,何況這小溪兩旁都是石頭呢!”
於是抓魚計劃只好先擱淺下來。只是也無聊得很,便讓柚子去給她取針線來,她就藉着書房的燈光,繡個荷包玩。
柚子本就是風風火火的人,這一路上都打了燈籠的,她又覺得這路走了那麼多編,所以自己便沒有掌燈,卻不想纔到一個拐角之處,卻撞到一物,將她整個人彈到的地上,“噗通”的一聲直接翻落到小溪裡。
來人似乎也嚇了一跳,只將手裡的燈籠趕緊往那溪水裡照過去,卻不想小溪裡的人一掙扎,濺起來的水花竟然不偏不倚的跳進了燈籠裡,將燭火熄滅了。
這些可把他着急了,也顧不得什麼,只趕緊的跳下去,想要將小溪裡的人救出來。
這小溪平日裡本來水淺,不過淹沒腳背而已,可是正因爲那大雨,積的水太多,又何況這小溪裡本來就不平整,坑坑窪窪的,正巧柚子運氣不好,所掉下去的地方正是一個大坑哇處,這小溪的水足足將她整個人給淹沒了。恰好她又是西北人,那邊少湖泊又不見海,她就是一個十足的旱鴨子,如今可真是給嚇着了,只不斷的在裡頭撲打着水,叫救她的那人反而不得靠近半分。
且說將柚子撞進小溪裡的人,竟是那二房葉姨娘的親生兒子商墨箜,本是因爲他姨娘的事情,所以過來與十四哥道歉一聲,託他與那個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十七哥說說,卻不想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此刻碰不到裡頭的柚子,又發現她到底是個姑娘家,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因此便纔開口大喊:“救命啊,救命,有人失足落水了!”
莫離就在這小溪的上游,只是聽得這人的聲音,有些陌生,不禁朝着書房外面的月酌看去,“這是誰在喊救命?”
那月酌正坐在門檻上打瞌睡,聽到莫離的話陡然驚醒過來,又聽到了這傳過來的救命聲,不由得打了個激靈,朝着書房裡喊道:“爺不好了,二十三爺來咱們這裡跳水尋死了。”
裡頭的商墨羽也聽到了聲音,正巧出來,不由得敲了他的腦袋一記,“胡說八道什麼,沒聽到二十三是在喊有人失足落水麼?”
他主僕倆在這裡磨蹭着,那莫離卻是已經與其他的小丫頭笨了過去。
“那還去瞧麼?”月酌捂着頭笑問着。
“有什麼可瞧的,死了拉上來埋了就是。”商墨羽說着,竟然轉身要進書房,反正掉下去的人與他是無關的。
月酌往小木橋那裡瞧了一眼,卻見莫離不見了,不禁趕緊拉住他,“可是爺,奶奶過去了,萬一奶奶掉進去怎麼辦?”
商墨羽腳步一頓,沒等月酌話完,只覺得一陣狂風從面前捲過,待反應過來,他的爺早已經沒了蹤影。月酌忍不住的咬着牙恨恨道:“重病的人有跑這麼快的麼?”跺了跺腳,只好追了上去,想到商墨羽也是個旱鴨子,不禁着急起來,一面快步追過去,一面大喊着,“我的爺,您可別掉進水坑裡,小的年紀輕輕的,三妻四妾尚未娶,五子六女猶未生,可不想這麼早就陪葬啊!”
那莫離與一幫小丫頭先到,可大家也都是北方人,跟她們西北沒個兩樣,齊刷刷的全是旱鴨子,那商墨箜也是個不會水的,不過是站在一旁藉助身高支撐罷了,可是卻不敢往柚子那裡靠近去。
趕過來的丫頭們燈籠都打了過去,有人認出商墨箜來,都喊,“真的是二十三爺。”又有人認出了那時不時從溪水裡伸出兩隻手臂來的柚子,只大喊着:“裡頭的是柚子,誰會水快&8226;&8226;&8226;&8226;&8226;&8226;”
這喊話的人話還沒說話,只聽又一聲“噗通”,旁邊就有其他的小丫頭喊起來,“奶奶跳進去了。不好了,奶奶跳進去了。”
頓時,溪邊一正凌亂,丫頭婆子的擠在一處,幸得沒有給擠掉下去,若不然真的亂了套。
莫離怎也沒想到,掉進溪裡,正好是這個從小就及其怕水的柚子,而且所掉下去的地方,又正好有個大窟窿,她那腳是給卡住了,整個頭的淹沒在水裡,莫離跳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嗆暈了過去,整個人在水中就如同水草一般,隨着水流四處的飄蕩着。
商墨羽到事發點的時候,莫離早就到水裡去了,此刻除了能看到水裡露出頭來的商墨箜以外,便只有汌急的溪流上面,不斷冒出來的一串串水泡,只是很快就給流水帶走了。
想起莫離一個西北人,也不可能會水,正欲往下跳,卻叫那追上來的月酌一把抱住大腿,“爺您冷靜些,奶奶沒事的,吉人自有天相,何況這只是一條小溪而已。”
本尊是本來是不會水的,可是莫離不一樣,她就住在沿海城市,從小就是在沙灘上長大的,因此這點小溪水倒是沒有難倒她,關鍵的是柚子的腳叫石頭卡住了,以她一人之力,實在是不能將柚子救上來。只浮上來,朝着還在站在水裡的商墨箜道:“她的腿叫石頭掐住了,能不能把石頭推開?”
商墨羽此刻哪裡聽得進去半句話,正欲一腳將月酌踢開,卻見莫離冒出頭來,而且能從善如流的說話,一顆懸着的心才鬆緩了下來,虛驚一場的吐了口氣。
那商墨箜不會水,可是聽見莫離的話,又想這到底是自己闖出來的禍,若是因此害了一條人命,那以後十七哥是不是會無止無盡的找自己的麻煩?與十七的手段比起來,他寧願先被淹死,因此吸了口氣,便一頭栽進了水裡去。
女人就是比不得男人,即便這商墨箜纔是個十三歲的孩子,然才沉進水裡推了一下,那石頭就給過去了,莫離也輕鬆的將柚子拉上水面來,丫頭婆子們起七腳八手的先將她救了上去,幸得還有氣,莫離也叫人拉了上來,聽得柚子還有氣,方鬆了一口氣,也來不及去喚衣裳,只朝剛剛聞訊剛過來的青杏吩咐道:“趕緊用我以往教你的法子,給她把腹中嗆着的水排出來。”
青杏聞言,一腿跪着,另外一條腿屈膝,將有哦字腹部放在自己屈起的大腿上,一手扶着柚子的頭,將她的口鼻向下,另一手壓在背部,這才使得柚子把喝進去的水吐了出來。
那柚子吐了水,劇烈的咳嗽幾聲,人卻是迷迷糊糊的,莫離一身溼透了的衣衫,雖然裹着丫頭們拿來的披風,可是依舊冷得發顫,正巧嵐嬤嬤趕過來,與青杏帶着小丫頭們一道將她送回了房間去。
莫離得了空,商墨羽這才得以與她說上話,拉過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先回房把試衣服換了,別涼着了。”一面吩咐柚子去準備沐浴的水,叫着流雲玉萍來伺候莫離。
“十四哥,我&8226;&8226;&8226;&8226;我不是故意的。”一旁的商墨箜見着他們要走,只趕緊上前解釋着,雖然丫頭們也拿來了一件商墨羽的舊披風與他穿上,可還是顯得他整個人十分的落魄。
到底是看在二夫人的面上,那商墨羽也不是無情無義的,只又將月酌喚回來:“你領着二十三爺去左廂房把衣衫換了。”一面另外吩咐下人燒水。
那商墨箜聞言,滿臉的笑容:“多謝十四哥。”
“二十三爺請吧!小的來伺候您!”比起燒水,月酌覺得這件差事比較好,因此有些過於興奮,說話也就沒了個限度。
想必莫離也是耽美看的多了,陡然的聽到月酌這話,忍不住的回頭瞧了一眼,正好看見他那笑得快扯到耳根的嘴角,頓時只覺得全身寒顫,不自覺的抖了一下。
商墨羽以爲她冷,只將她摟得跟緊,快步與正房走去。
上了臺階,藉着屋檐下面那燈籠裡透出的光線,莫離這纔看到商墨羽那額頭上佈滿的冷汗,這纔回悟過來,方纔自己不會是嚇着他了吧!不禁開口道:“我懂得水性,那點淺水還沒事。”
商墨羽心裡還有些後怕,坦白的說來,他很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卻又無法控制。深邃眸光只朝溼答答的莫離看去,“以後,不許在跳下去,有旁人呢!”
莫離可不是什麼活雷鋒,可是那水中淹着的人是柚子,不是旁人!一面應了他的話。
柚子這一掉水,不止是上了腳,又感冒發燒的,嵐嬤嬤要忙着管事,莫離又不放心小丫頭們,因此只讓青杏去照顧她,自己則將玉萍跟着冰桔叫過來。
且說以前剛剛來商家的時候,莫離給了冰桔一個希望,可是如今卻成了個沒影兒的事情,若非是柚子出事情,怕是莫離也不會想起她這人來,因此那心中難免有些氣。心想倒不如當初就跟着那五娘混還好些,瞧她如今都快成五爺的姨娘了。
想是心裡裝了事情,因此做事情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泡個茶水也能打翻,那流雲終究是忍不住說了幾句,卻是叫她給記恨上了。
莫離自是看在眼裡的,這會兒瞧着沒旁人,便問道:“你可是羨慕五姑娘?”
冰桔到底是伺候莫離那些年,不敢說百分百的瞭解莫離的性情,卻也曉得莫離是個什麼樣的性情,自己的心思她怕是也猜到了一二的,所以也不掩飾,只在莫離的面前跪下來,“奴婢這麼做牛做馬的,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不敢去想五姑娘那樣的福分,只求能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她說得倒是十分的真切,可是莫離卻是不相信她,像是她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安分,怎麼會滿足呢!也許真的不能叫她留在身邊了,一個五娘就已經夠了。
“我曉得了,自然會與你安排,你就好好的等着我的好消息吧!”莫離這話絕對不是糊弄她的,看在這麼多年伺候的份上,到底會給她找個好些的人家,而且她的要求又不高,只是要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而已,她又不要名分。
冰桔聞言,滿臉的驚喜,趕緊給莫離磕頭,以爲莫離是要安排她與十四爺,不由得羞澀起來,片片紅暈爬上臉頰來。
莫離看在眼中,卻也只當沒瞧見一般,讓她起來。
自打這談話以後,那冰桔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做事情也麻利起來,用那句心靈手巧來形容,倒是及其的匹配。
眼看着祭祖的日子就要到了,開始吩咐了媳婦們去挑選冬梨,自己則到後院去瞧那三牲。
且說這裡,水果跟着蔬菜除了時令季節上的,便沒有旁的。可是這肉類卻是豐富得很,一樣不少。
此刻拿着賬單領着莫離查看的是莊上送祭祖專用肉的胡管事,“十四奶奶您請瞧個這個是薰鹿肉,有咱們莊子上自己養的,也有去獵來的,一共是九百九十九斤。”一面指了指單子上的字數,又翻了一頁,“祭祖當日準備宰殺的十九頭已經拴在後面的棚子裡了。”
莫離應着,一面朝身後帶來的幾個身強體壯的媳婦道:“把秤擡出來,撿幾袋稱稱看。”這些鹿肉一袋按照賬單上寫着的,大都的五十斤左右,出入不能過五錢,因此莫離就在裡頭抽查,然後數袋數計算。
不想那胡管事的卻是笑着上前來攔住,“奶奶您快別瞧了,這些鹿肉自打薰過就不洗的,弄髒了您的衣裳多不好。”
“無妨。”莫離回首笑了笑,依舊走在堆放鹿肉的麻袋間。那胡管事的卻在着急起來,又見着那邊已經有婆子在擡莫離挑出來的那些鹿肉去稱,不禁一急,只攔上去,笑容也收了起來:“奶奶您還是信不過小的麼,這祭品肉可是年年都由着小的送來,若是小的稱頭不足,老爺夫人們會讓小的繼續管麼?”
他若是不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攔着自己,莫離還真不想稱,可是他竟然連着老爺夫人都擡出來了,這樣莫離更是覺得這鹿肉裡有鬼,若不然他心虛什麼。揚眉一笑,“胡管事說的什麼話,我正是敬重您老人家,纔要正兒八經的稱。”說着,朝身邊的月萍吩咐道:“叫各位嫂子們稱,你好好的稱頭給我看好了。”
月萍應了聲,吩咐了一個小丫頭擡着筆墨,便去稱肉的那裡,一邊看一邊記下來。
那胡管事的見此,攔也攔不住,不禁朝着莫離道:“十四奶奶,小的是跟二房的可是遠房親戚。”
莫離聞言,不由得朝他看過去,就這長相來瞧,她還真沒把他認出來,到底是哪家的親戚,“哦,什麼,不曉得跟誰是遠房?”
那胡管事的見莫離的神情,以爲她是當一會事兒了,頭也擡得高了幾分,“小的是二房二爺二少爺媳婦家的遠房舅舅,這個差事小的也幹了個七八年,沒有人在比小的熟了。”他言下之意,若是因此查出個一二來,他不做這差事了,就沒得合適的人來接管。
都是二,莫離聽得有些饒,不過饒歸饒,莫離還是明白了過來,他是王素雅的遠房舅舅,而且照他這話說來,應該是自從王素雅嫁到商家來,他就開始做的這差事。
見莫離不說話,那胡管事的便一臉得意的看着莫離,等她叫那些稱肉的媳婦們停下來,卻不想等了半會兒,卻只聽那莫離說道:“既然是二少夫人家的親戚,那就更不能馬虎半分了。”一面朝冰桔吩咐道:“去告訴月萍,這肉甭在裡頭挑選了,一代挨着一代的給我稱,仔細些。”
胡管事的頓時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臉上的笑意也不復存在,一雙吊角的賊眼恨恨的盯着莫離,“十四奶奶你可不要不知道好歹,我這遠房外甥女可是很得二少爺寵愛的。”
莫離在商家遇到不少的茬兒,不過這被威脅還是頭一次,不過這個胡管事的,就算是要威脅她,好歹也先弄清楚這身份纔對,忍不住一笑,嘴角不自覺的浮起淡淡的譏諷:“她就在怎麼得寵愛,在我面前也得叫我一聲嬸嬸,便是二少爺也不例外。”
那胡管事的正欲說着什麼,月萍已經拿着賬本過來,遞上來給莫離看,“奶奶您瞧,除了剛剛咱們挑出來的那七八袋,每一貸都短了二兩之外,這些挨着稱的,也都是短的,沒有一袋是足稱的。”
莫離看了一眼,月萍所記下的那些斤兩,只側目朝着那滿臉冷汗的胡管事請道:“胡管事一起過去瞧瞧吧。”又吩咐月萍道:“你差兩個婆子在去找兩杆稱來稱稱,指不定是咱們這杆稱不行呢!總不能冤枉了好人。”
她這話本是爲胡管事着想的,這胡管事卻是急了,只朝着莫離指手劃腳的:“十四奶奶,你可不要不知道好歹!”
莫離不由得冷冷一笑,並未在管他,自己上前去看稱,果然是缺斤少兩了,又等着其他的媳婦們找來了稱,重新一稱,還是少。
那胡管事卻已經不管莫離稱不稱了,看着她拿着單子走過來,也不看,只將頭側過去,冷冷道:“每年都是這樣的,誰能剛剛保證每一貸都能剛好五十斤。”
“我沒說要你保證每一貸都是五十斤,只是你既然保證不了每一貸剛好五十斤,就不該報這個數字,往年是誰來驗收的我不曉得,可是我是窮苦人家出生,可沒有那麼多閒錢自己來墊了。”莫離說着,吩咐月萍道:“你親自去請大夫人來,這事情我做不了主。”
見莫離竟然要請大夫人,胡管事這才着急起來,畢竟那是當今聖上的親姐姐。因此便趁着莫離等人不注意,叫自己的小廝去想法子請二少夫人。
在外面的老百姓看來,商家在怎麼的大,也只是皇商而已,可是皇家不一樣,那是整個大秦的統治者。不過知道的人才明白,商家不止是皇商那麼簡單,不止是大秦第一家那麼簡單。
莫離又趁機去看了那十九頭準備宰殺的鹿,卻有兩隻沒成年的,又有一隻病怏怏的。只叫玉萍都一一的記下,一會兒自稟報大夫人。
這事情畢竟不是小事,因此那大夫人當即放下手裡的事情趕了過來。以往這祭品都是由着二爺媳婦管的,這麼說來,往年也是不足稱頭的,那麼這其中的銀子豈不是二奶奶自己貪了去?而且這胡管事又是二奶奶媳婦家的遠房舅舅。
過來的路上,已經聽月萍說的差不多了,不過卻還是佯裝什麼都不清楚,這一來便將莫離跟着那胡管事喚上來問話。“怎麼回事兒?”
莫離只見剛剛記下的稱頭與胡管事拿來的一起送上去,中間竟然差出將近兩百多斤的稱頭,大夫人看了一眼,臉色已經很是難看了,只將單子往那胡管事砸去,“說!”
那胡管事給嚇了一跳,一手接住單子,一面下意識的朝後退去,“小的,小的也不曉得,想來是裝車的時候漏了幾袋吧!”
“哼,那麼些雙眼睛,竟然還能漏裝。”長孫亦玉哪裡是他這話能唬過去的,何況玉萍又在邊上稟報:“留着祭祖那天的十九頭鹿有兩隻沒成年的,還有一隻病着的。”
“那這個又如何解釋?”長孫亦玉哪裡還敢坐下去,這祭祖不是小事情,竟然不止是拿病着的來糊弄,還有兩頭文成年的。
胡管事嚇得一語不敢發,只朝着門口那邊瞧去,巴不得他的外甥女趕緊來幫門解圍,可是卻遲遲不見蹤影!
“既然鹿肉可以缺斤少兩的糊弄,那裡頭的鹿肉可是有摻假沒,給我查查!”這胡管事的二房的親戚,長孫亦玉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這錯揪的越多越好。
莫離先前倒是沒想那麼多,聽到長孫亦玉的吩咐,不禁朝那胡管事看去,卻見她嚇得滿臉的蒼白,如此看來,其中果然是有鬼的了。可是若真的有假鹿肉,那麼廚房那邊怎麼可能沒發現呢?除非是竄成一氣的。
她這裡正想着,那邊長孫亦玉已經帶着人找到了假鹿肉。
“好像是羊肉吧,這麼重的羶味。”有個媳婦拿了往鼻子邊一聞,便朝大夫人說道。
而這邊,胡管事的已經軟了腿腳,癱在地上。
大夫人叫人把肉分開,各自裝了盤子,便又去檢查其他的肉品,果然沒有一樣不摻假的,可將這長孫亦玉氣得,若是往年都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白白的叫這些人貪了多少銀子。
當即只叫人綁了這胡管事的,便又打發人去請各房能做主的奶奶夫人們,連着廚房管事也一起喊來,齊聚大堂裡。
那王素雅也來了,頭上用江南菱包的厚厚的,樣子看去怪滑稽的,有些像是印度人,上面還墜了珠花。她本是不宜出門的,畢竟這個樣子,出來叫下人們瞧見了,像個什麼話,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胡管事的正好是她的遠房舅舅,如此她哪裡能逃得了。
丫頭們上了茶,便都靠牆端莊的站着,畢竟這裡是堂,容不得她們有半分的不規矩。
“該來的來了吧!”長孫亦玉捧着茶水,慢條斯理的盪漾着茶麪的葉片,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來,也正是這樣,叫那些不知道肉品事情的幾位奶奶有些好奇。
“大嫂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這能來的都過來。”三夫人已經聽到了風聲,此刻正是滿心歡喜的等着看二房大房的狗咬狗,因此便有些迫不及待。
二夫人也聽到一些,只是卻不大清楚,只是此刻瞧見三夫人這眼神,時不時的往自己這裡瞧來,心裡不禁擔心,難道今天的事情真與二房有關係?一面朝長孫亦玉看去,“大嫂有事情就說吧!”
見她們倆都開了口,那長孫亦玉也不說旁的,只將對比出來的單子跟着賬本遞給三夫人跟着二夫人去看。
這賬本遞下去,有憂有喜。
那二夫人只看了前面的幾頁,便將賬本合上,三夫人看得卻是正歡快,只故意朝她笑問道:“二嫂怎麼不看了?”
二夫人本已經氣自己屋裡的媳婦們不爭氣,如今叫三夫人這般嘲笑,氣得更是臉色發白,只將那賬本扔給二爺媳婦去瞧,“你自己看看。”
二爺媳婦白氏正是那王素雅的婆婆,剛剛見着那賬本的時候,心裡就有些很不好的感覺,此刻又瞧見蘇臨湘的臉色,更是心虛,接過賬本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其他的媳婦們見此,心裡已經有了數,一個個的打起了精神,等着看下面的好戲。
約摸過了盞茶的功夫,那長孫亦玉開口了,“可都瞧好了?”
二夫人沉默着,算是應了。
三夫人則是興奮無比的親自將賬本還給大夫人去,“瞧好了,瞧好了。”
長孫亦玉也不多說,只朝着身邊的鎖玉吩咐了一聲,但見那鎖玉出去了一下,片刻便見幾個婆子押着胡管事的跟着廚房的幾個管事進來。
“你們自己說,還是讓本宮替你們說。”長孫亦玉優雅的喝着茶水,瞧見幾人被押着進來,跪到在堂中,淡淡的瞟了一眼,聲音平和的問道。
那幾個管事的還不知道怎麼回事,都是滿臉的莫名其妙,瞧見長孫亦玉,一個一個的磕頭喊冤:“大夫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奴婢們向來兢兢業業的,怎就突然把奴婢們給綁了。”
大夫人掃視了那幾個自稱無辜的廚房管事婆子,“兢兢業業?”是夠兢兢業業的,都兢兢業業的在貪商家的銀子,長袖一揮,只將桌上的賬本甩到她們的面前,“識字的自己瞧,不識字的本宮找人代念。”
這些管事婆子手是被綁了的,因此鎖玉便吩咐着幾個丫頭下去替她們拿起賬本來翻閱。
然幾個管事都是聰明腦瓜,想着今年的肉品祭祖肉品她們還沒見着,以往的就算是有假,量不足那又怎麼樣,現在除了空空的賬本,便沒了什麼證據,所以到也是齊心,一口咬定往年的肉沒有問題,而且量也是足的。
一旁坐着的白石見此,終於送了一口氣,只怕她們沒腦子承認了,那自己可就完了,畢竟以往的這些祭品肉都是自己負責的。
然想是他太緊張了,竟然沒有發現莫離一直在觀察着她的表情。
莫離沒想到這事情會牽扯如此之大,而且又害得二夫人這裡,她本是不想給人馬虎,自己貼銀子而已。
長孫亦玉聽幾個管事婆子說往年的祭品肉沒有問題,竟然也不在追究,只審問起這胡管事來,“照她們這麼說來,胡管事你是曉得今年負責祭品肉的是我們商家的新媳婦,所以纔開始忽悠她的?”
那胡管事既然連假肉的事都敢做,那定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尤其是這事情她怎麼也推脫不了,說清了是吃官司,重點的話會給商家的護院活活打死也說不定。可是憑什麼啊,這銀子也不是自己一個人賺的,憑什麼那些人能依舊當着管事,吃着香的,喝着辣的,所以自然不可能義務包庇她們。
所以當即沒有半點的疑遲,就朝着幾個管事婆子瞧去:“幾個賤婆娘,當初還是你們讓我用羊肉來糊弄的,如今卻又不承認,我這裡可是還有證據,你們從我這裡拿去的銀子多少我記得清清楚楚。”說着,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又掙扎着朝那白氏的撲過去,求饒道:“二奶奶,您可得幫我的忙啊,這些年您也在上面賺了不少。”
“舅舅!”一旁坐着的王素雅見此,不由得氣急,只朝他喊道,想要試圖打斷他的話,可是卻已經晚了。那胡管事又朝着她掙扎過來,“素雅啊,我可是你的舅舅,你不能不救我啊,要不然他們肯定會亂棍子打死我的。”
王素雅已經是自身難保,尤其是這胡管事竟然把她的婆婆也供了出來,那以後她在商辰略和公公的面前,有何臉面?當即是巴不得他已經死了纔好,那就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
而堂中因爲這胡管事的幾句話而變得熱鬧起來,那白氏一面解釋着,“是他污衊的,哪年的祭品肉我沒有好好的抽查?”
“這查不查的誰知道,都是全憑一張嘴巴說罷了,可是這胡管事怎不去冤枉旁人,單咬着二嫂子你不放呢?”這說話的是五爺媳婦鄭覃。
一旁有辰字輩的媳婦跟着幫腔,那白氏時百口莫辯,急得只朝着那一言不發的二夫人瞧去,指望她幫忙說幾句話。
不想,那蘇臨湘卻是站起身來,“我老了,連着自己房裡的人都管不着了,以後想怎樣就怎樣吧!”說着,竟然就這麼走了。
而這樣走了,意味她已經將處理權交給了長孫亦玉。
可是奇怪長孫亦玉竟然沒有自己想象裡的高興以及勝利感。
莫離瞧着二夫人的背影,不知道怎的,突然覺得她的步伐不在那麼輕盈,腳步變得沉重起來,身子也不似那麼飄逸,有些微微顫顫的。
後面的事情莫離也沒在心思聽了,只知道白氏手裡所管的差事全部給收了回去,貪了的銀子如數上繳,差事一部分交給了三房,有一部分還在長孫亦玉的手裡,這樣也算是大房跟着三房平分了。
而那王素雅雖然沒有被罰什麼,可是卻是在大家的面前失了顏面,又得罪了自己的婆婆,以後怕是沒個什麼好日子過了,尤其是這白氏以後沒了什麼事情,怕是隻有那她出氣了。
帶着堂裡的人走完了,那長孫亦玉仍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竟然破天荒的誇起了莫離,拉着她的手,親暱的說了好一陣的話,又因這些祭品肉都不行,三牲也不合格,可是時間快到了,便又叫大爺家的兒媳婦向詩詩與她幫忙。
莫離幾乎是拖着腳步回來的,想來這事情不是給自己做,總覺得沒動力,而且又無意挖出了那樣的事情來,連累到二夫人,因此莫離心情實在是不大好。
這一兩日都有些悶悶的,連着老祖宗都沒去瞧了。
這會兒好不容易偷的一會兒的閒,正好嵐嬤嬤要帶人去摘櫻桃了,便來瞧她,看着她那神情不不好,不禁勸說起她來,“你何必放在心上,二夫人向來是個不管事的,那些事兒她也是不曉得的,何況姑娘你也誤打誤撞,把事情挖出來的是大夫人。”
這個莫離心裡自然是清楚的,何況這樣的事情誰家都有,只是看運氣好的與不好的罷了,那白氏就是運氣不好,而且也沒多大的腦子,今年既然已經不是她負責這事情了,也不先叮囑那胡管事,若是他們老老實實把祭品肉送來,不要弄虛作假的,也不可能出這事情,也就不會害得二夫人心裡難受。
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瞧着二夫人那般的人,竟然媳婦到孫媳婦,或是姨娘的,竟然沒有個順心的。”
嵐嬤嬤聽她這話,說的正是,不禁笑起來:“我看啊,也正是二夫人平日太和善了,二房的人才如此膽大,姑娘你待下人溫和自然是好,可是該拿出主子模樣的時候,可不能心軟,免得一個個的也不將您放在眼中。”
“我啊,是個不能容人的人,嬤嬤您是知道的。”莫離不禁笑道,覺得嵐嬤嬤多擔心了。一面又想去那冰桔來,便同嵐嬤嬤說道:“那日我問冰桔,她說只想當個主子,穿金戴銀過些富貴生活,所以我想,既然如此,倒不如與她尋戶人家嫁了算,免得在留出第二個五娘來。”
嵐嬤嬤卻是呸了一口氣,“姑娘您倒是心軟,合着還想讓她正經的出嫁,還尋給挑好人家。”
莫離其實就那麼說話,想試探嵐嬤嬤的打算,此刻聽見她果然不同意,便詢問起她的意見來:“那嬤嬤的意思是?”
只聽嵐嬤嬤說道:“她那張臉長得的確是不錯,從小我與慶嬤嬤又教了那麼些東西,嫁給尋常人家做妾,那是綽綽有餘的,可是她如今心思不正,去了能安分守己的當個姨娘麼,別到時候還把人家正室害了,那可是我們的罪過了。”
這一層莫離倒是沒有想到,如今聽嵐嬤嬤說來,卻是冰桔及其可能做那樣的事情,因此連連點頭:“還是嬤嬤考慮的周到,我沒曾想那麼遠,只是想到底服侍一場,圓了她的心願罷了。可是既然富貴人家不能送她去做妾,那可如何打算。”
嵐嬤嬤細思了一下,只道:“我這不是要出城去摘櫻桃麼?那邊村上的好些人家,三十好幾了沒有娶媳婦的多了去,倒不如這一次我將她哄騙過去,賣幾個錢也好。”
莫離原來覺得自己已經很無情了,卻不想嵐嬤嬤竟然還想着把冰桔賣錢,不禁忍不住撲哧的笑出聲來,“嬤嬤你是這是最近生意做的上癮了吧,也不想想那樣的山溝子人家,三十好幾沒娶媳婦的,定然是家中無錢財的,若是有錢能買媳婦,早些時候怎麼不買?”
嵐嬤嬤聞言,不禁也笑了,“瞧我也糊塗了,不過抵工錢或是換櫻桃還是划算的,總比白送人的好。”
莫離無奈的笑了笑,“罷了,你既然說這般好,我也懶得去管,而且近日忙,也不能時時盯着她,你哄走了也好。”末了又朝嵐嬤嬤笑道:“既然是你哄走的,那這不管是抵了工錢,還是換了櫻桃,都算你的。”
“姑娘笑話奴婢呢,奴婢要那櫻桃和工錢作甚?”嵐嬤嬤聽得這話,故作生氣起啦。
莫離卻是直笑:“好歹換些酒錢呢!”
嵐嬤嬤站起身來,瞧着外面的天兒,“好了,奴婢也不跟姑娘您瞎扯了,我這就先去找冰桔,帶着她就走了。”
在走說的輕而易舉的,莫離自然曉得嵐嬤嬤有手段,就是她的那些個迷藥,冰桔怎能逃脫得了,不過竟然有些捨不得,到底是那麼個如花似玉的姑娘,給賣到莊上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送了嵐嬤嬤去,想來歇的時間也夠久了,便喚上月萍來,打算去瞧那向詩詩把今年祭品肉的賬本打理的怎樣了,然纔出了長生閣,卻見玉萍竟然帶着她走一條從未走過的小徑,不由得起了疑心,頓住腳步朝她問道:“怎走這邊來了?”
月萍只好垂頭上前來,老實回道:“有想想見您,但是又怕十四爺,所以便&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她正說着,見莫離的目光朝自己身後瞧去,不禁也轉過身,卻見二十三爺已經來了,便默默地退到莫離的身後。
“是你?”莫離回頭瞧了低頭不語的月萍一眼。
那商墨箜似乎有些緊張,到底還是個孩子,又是庶出的,此刻有些不敢瞧莫離,只垂着頭走到她的面前,“十四嫂嫂。”雖然還小,可是個頭卻已經與莫離差不多,甚至要比莫離高上一點。
莫離見此,也不好在板着臉了,臉上的神色緩和了許多,只問道:“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情?”
那商墨箜聽到莫離的口氣比先前柔和了些,這才擡起頭來,“那日我姨娘對你說的話,你萬不要放在心上。”
原來他找月萍幫忙,竟然爲了與自己說這話,此刻想來,那麼那天晚上他是專程過去道歉的了?一時間只覺得他倒是懂事,又覺得可憐。“早就給忘記了,你也甭放在心上,倒不如多讀些書。”
“多謝嫂嫂關心。”商墨箜聽着莫離的話,鬆了一口氣,道了謝,卻是沒有要走的意思,見此莫離便開口問道:“你可還有什麼事情?”
那商墨箜這才擡起頭來,像是下了多的勇氣似的,有些擔憂的看着莫離:“那麻煩嫂嫂與十四哥說說,讓十七哥以後別在嚇我姨娘了。”又想去自己撞進水裡差點淹死的那個人丫頭是莫離從孃家帶着來的貼身丫頭,又順道與她道歉道:“還有那日不小心,將嫂嫂的丫頭撞進了水裡,實在是我的不是,幸虧福大,若不然真的出了事情,我怕是一輩子心裡也不能得安寧。”
莫離聽到他的這話,心道果然是二夫人身邊長大的孩子,也是這般的善良,只是男孩子太過善良了,總是給人一種優柔寡斷的感覺,莫離是不怎麼喜歡這一類人的。“也不是故意的,何況她現在活蹦亂跳的,那丫頭向來跟匹野馬似的,這件事情也算是給她個教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那麼橫衝直撞的。”一面瞧着時間不早了,便與商墨箜告辭道:“我還有事,便先去忙了,你也回了吧,這些都不算是個什麼事情,別總是裝在心裡頭放不下。”
“多謝嫂嫂。”商墨箜退到旁側,給莫離留了路,目送她離開,一面朝着那回過頭來的月萍道了謝。覺得這十四嫂嫂果然是個好說話的,而且也隨和,最重要的是她沒有像是其他的嫂子那般看自己。
莫離很是好奇,這月萍分明是長孫亦玉的人,而這長孫亦玉與二房又是不對盤的,她怎會想起幫這商墨箜引薦,難不成就不怕自己去告訴長孫亦玉麼?
她正猜測着,月萍的聲音卻是從後面響起來,“二十三爺人很是好,待我們這些下人也不錯,只是卻有葉姨娘那樣的一個生母,若他是二夫人親生的話,那該多好啊。”
莫離聞言,輕笑道:“親生不親生有什麼區別麼,二夫人待他不就是如親生的一般麼!”
月萍卻是嘆了一口氣,“奶奶您是嫡出的,自然是不知道這庶出的難處。二十三爺說來也是命好,遇到二夫人這麼個好母親。”說到此,嘆了口氣,“奴婢家原來也算得是京城小戶,可奴婢的生母也是個姨娘,七歲的時候,父親沾了賭,家道中落,母親便把我們這些庶出賣給牙儈子,同胞的哥哥叫戲班子買走了,其他的姐妹們有給賣到窯子裡去的,有給賣到富貴家做沖喜娘子的,其中就數我運氣最好,賣到了商家,又得大夫人垂憐,還得以在身邊伺候着。”
她的口氣平平淡淡的,好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情,莫離這也才曉得,原來她與玉萍竟然不是姐妹倆,可是竟有長得那麼相像!
只是她與自己說這些,又是爲何?
不過嫡出哪裡又有如何好了?到底還是有親孃在纔是正理,不禁也嘆道:“就如同你所言,你說我不知道庶出的苦,可是你們不是也一樣不知道我這個沒有親孃的苦楚,不過所幸我身邊的嬤嬤跟着丫頭們,都是真心相待的,若不然的話,我怕是早幾年就橫屍荒野了。”
那月萍是有一次不小心聽到嵐嬤嬤與青杏嘆息莫離以前過的日子,叫那繼母壓得有飯都吃不上,又瞧着她們之間的感情,心裡難免羨慕起來,哪裡像是商家的這些人勢力,自己瞧着與玉萍好的比那親生姐妹還要親,可是實際上心裡都清楚,不過是面上的罷了。
可是這些日子伺候在莫離身邊,柚子與青杏間的情意,哪裡是她們能比的,忍不住的羨慕,想要那樣的情分,可是心裡又清楚,她們之間的姐妹情,自己永遠也得不到,因爲自己是大夫人的人!
然那日,月萍還是忍不住包庇了柚子。
二人說着,不覺間便到了,那向詩詩瞧着莫離來,又見現在長孫亦玉對莫離的態度改觀了許多,因此對她也就尊敬了些,這會兒瞧着莫離來,便趕緊迎着出來,“嬸嬸您來了。”
這向詩詩少說比莫離大個七八歲,所以莫離到底是有些不習慣,只是她如此熱情的非要扶着自己進來,莫離若是拒絕了,只會叫向詩詩尷尬,因此只好作罷,隨了她的意。“你也去歇歇吧,剩下的我來便是了。”
那向詩詩哪裡肯,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差事,雖然是不是一把手,可是總比呆在屋子裡的好,因此只連忙道:“不妨的,這麼點賬而已,何況一會兒莊子上重新送的肉就該倒了,得一起過去瞧呢!”
“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鑑,誰還敢耍心眼,倒也不用擔心。”莫離微微一笑,接過她親手捧上來的茶水,示意她也坐下來。
“正是呢!還虧得是嬸嬸你仔細,若不然又叫那些人得逞了。”向詩詩跟着莫離的話,竟然拍起了馬屁來。
莫離心中忍不住的笑起來,什麼仔細不仔細,那樣的明顯,是個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來。只是那樣的渾水莫離不去淌,那樣的銀子也不要罷了,若不然現在那些肉不是照樣進了庫裡,她還現在也能樂得個清閒,躺在廂房裡安心的午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