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5 13:44:42 本章字數:17916
訓嬤嬤聞言,心中反而是一喜,既然老祖宗已經打消了地下城的念頭,那麼就讓這越國底下皇城像塵埃一般,永埋地底吧!想當年初遇容夫人之時,她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而自己卻已經是半老徐娘,當時還在普通大戶人家當差,卻只是個打掃庭院的,幸虧得了她的提點,自己這才一路直上青雲,最後還得以當時明家夫人的喜歡,又被送到了明爾嵐的身邊,成了她身邊最信任的人。睍蓴璩曉
當然這一切也並非是容夫人給自己送了什麼良策,而且哪怕是到了現在,訓嬤嬤也只記得容夫人的一句話而已,忠於事主。
也正是這一分忠心,在明夫人身邊之時她能得以重用,易主之後,她又只對這個新主人忠心,所以得以重用。可是,訓嬤嬤此刻卻發現,她的心裡其實最敬重的,竟然是那個從來沒有將自己當作是她的人的容夫人。
不過說來也是命,容夫人給許多人鋪好了命運的道路,卻沒能阻擋得了命運對於她的厄運,使得她年紀輕輕就銷香玉殞。
想到此處,難免是一臉的傷懷情感。好在她的是站在那老祖宗身後,所以老祖宗也不曾瞧道她此刻的神色。
爐中的香已經燃去了大半,香氣卻是越加的濃郁了,但是並不會讓人覺得悶,因爲這香始終都是清香的,便如那佛前的蓮花一般,給人永遠是一種聖潔高雅。
老祖宗擡手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突然問道:“今日什麼日子了?”
“回稟老祖宗的話,今日已經是臘月初六了,大後天就是臘八了。”訓嬤嬤回着話,一面繞過那榻前的矮几,走到老祖宗的身前來,跪在地上的柔軟後毯上,伸手給她揉起太陽穴來。
然卻叫老祖宗打斷道:“你也起來吧,都是一把年紀了,叫年輕丫頭們來就是。”她說着,似又想起了什麼,話音突然一轉,變得有些冷意:“既是已經要到臘八了,怎都不見動靜?”她這話並非是問訓嬤嬤的,因爲在她問完之後,旋即又冷嘰道:“這小賤人真當自己算個什麼東西了,以爲都是一個門子裡出來的,就能一樣了,不懂分寸規矩的。”
她這口中罵的,自是那如今掌管着家裡大小事務的莫五娘。話說這明爾嵐到底是世家閨秀,是極少罵人的,而這能將她激怒,如此不顧身份的責罵,顯然那人是如何不得她的喜歡。
訓嬤嬤聽到她的責罵,無奈的勸道:“您又何必與她一個小輩較量,到底您纔是這家裡的主子,她也就充其量是個過庭廊的罷了,能輝煌得了多久,更何況現在十四奶奶也回來了,奴婢剛剛雖然沒看清楚她現在變成個什麼模樣了,可就便是隔着這簾子,奴婢還是感覺這人的氣勢與從前是不一樣的了。”
老祖宗聞言,冷哼了一聲。又聽訓嬤嬤突然感嘆道:“不過這五奶奶倒是個有手段的,只是這心思不純,若不然的話,指不定也能成爲一把好手。”
“那樣的下賤之人,你倒是惋惜起她來了。”聽到這話,老祖宗顯然是有些不悅,畢竟現在她對於有關莫五孃的正面話語都很反感。
訓嬤嬤聽出了她的不悅,也不着急解釋,反而是不以爲然的笑道:“什麼惋惜不惋惜的,只是不知道她怎樣想的,是不是太聰明過頭了,這般做,她能得個什麼好處?”
主僕二人敘敘的說着,竟然都不曾提起那隔壁等着的容離,也不知道是故意將容離量在一邊,還是有意讓她先與兩個孩子見面。
且說容離,纔到隔壁的小暖閣裡歇下來,一盞茶沒能吃完,就聽見外面的院子裡劈哩啪啦的響聲,隨之是幾個丫頭驚慌的叫聲,容離不由得蹙起眉頭來,朝着青蓮道:“怎都越發沒有規矩了,也不怕吵到老祖宗歇息,去瞧瞧。”
青蓮應了聲,剛剛退到門邊,陡然的房門叫人猛的從外面撞開來,衆人還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了一股涼颼颼的冷風捲了進來,隨即這纔看到與風一起進來的小人兒。
但見這小人兒穿着厚厚的棉袍,頭上還帶着小皮帽,帽子做得十分的仔細,中間還鑲着一塊價值不菲的明月玉,他腳上的鞋子自然是不必多說了,便是那脖子上掛着的厚手套,邊緣也鑲了些火山暖玉,不過整體看去,卻覺得像是個小肉包似的。
“阿孃。”小人兒一聲驚呼,旋即直接朝着容離跑了過去,想是因爲太過於激動,硬是將容離給撞了一下。
摟着這撞進懷中的小肉包,容離的心瞬間就輕鬆無比,一把將他摟起,抱在自己的腿上來,只覺得比從前又重了許多,不由得蹙了蹙眉頭,“好像是胖了?”
聽到他阿孃的話,小肉包立馬嘟起小嘴說道:“纔沒有了,我一直有練功,纔不會變成胖子,要變成胖子那是月下才是,她整天都握在祖***廚房裡不出來呢!”
容離這也才朝着外面忘了過去,見着那打掃得乾淨的院子裡散亂各地的紅色碎末,這才反應過來,剛纔莫不是這小子在院子裡點鞭炮嚇唬丫頭們吧!不過這個她早已經習慣了,倒是也沒放在心上,而是轉問着跟在慕容身後進來的婆子問道:“小姐呢?”
孩子是們被擄來的,所以自然是不會將原來伺候孩子的丫頭婆子一起帶過來。而這個婆子正是訓嬤嬤親自挑選出來的,她聽見容離的話,連忙回道:“小姐丫頭們抱着,就在後頭,想來就要到了。”
慕容這時就已經從容離的腿上滑下來了,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順手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又將那手套扯了下來,一面不忘埋怨道:“真是煩得很,出個門這麼多東西套在身上,弄得我走路都慢了許多。”
一旁的伺候的嬤嬤卻是嚇得心驚膽戰的,但是卻不敢直接說慕容,而是朝着容離可憐兮兮的看去,“奶奶,這小孩子最忌諱的就是一會兒摘帽一會兒戴帽的,這樣容易邪風入腦,到時候若是惹了風寒,可不是玩的。”
她這話纔出口,容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叫那慕容打斷道:“你你們事兒多,小爺我從前也常常如此,怎就沒有什麼風寒不風寒的。”
伺候的嬤嬤一臉無奈,只得望着容離,卻不想容離卻似好像沒有聽到他們的話似的,而是依舊朝着外面望去,一面催促着紅蓮道:“快去瞧瞧小姐來了沒有。”
慕容聞言,當即就拉着小臉,不高興的朝着容離嘀咕着:“阿孃的眼裡都只有月下,難道我是撿來的麼?”
聽到這話,容離揚眉一笑:“你纔不是撿來的呢!”
“真的麼?”慕容眼睛頓時一亮,滿懷歡喜。
容離點點頭。可就在容離才點着頭,就聽見一個脆脆的小姑娘聲音從外面傳來,“哥哥不是撿來的,是阿孃買鐲子時候送的。”
青蓮等人聽到月下這話,都忍不住的掩脣偷笑起來。倒是慕容,氣得小嘴嘟得高高的,氣鼓鼓的看着容離去抱月下。
月下撲進她孃的懷裡,往容離臉上香了一口,旋即就跟容離嘰嘰咕咕的說着這商家好吃的點心跟着飯菜,總而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貪吃不能在貪吃的小吃貨。
慕容一個人坐了會兒,終究是覺得無聊,所以還是拉下臉來湊到阿孃跟着妹妹身邊來,也跟着討論。
自打兩個孩子來了之後,這小姐就是個只知道吃喝的,整日都不離廚房半步,不過除了擔心她會吃壞肚子之外,還算是乖巧的,最叫人頭疼的是這慕容,這麼大冷的天,他就沒半個時辰是在暖閣了度過的,而是在花園裡像是猴子一般上串下跳的,放鞭炮嚇唬丫頭也好,往丫頭小廝們鞋子衣服你放老鼠也罷,反正沒有一樣不叫人傷腦筋的。
這說着說着,月下突然歪着小腦袋認真的問道:“阿孃,琴操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已經回來了吧!”商墨羽既然已經到了,那麼他們這些管家也該回家了吧!
“真的麼?”聞言,月下當即就歡喜起來,拉着保着容離的脖子,又往她的臉上香了一口,旋即又突然道:“今天我在廚房的時候,有個姐姐跟我說,叫我去給什麼五奶奶磕頭,她是我姨姨。”小丫頭說着,似一臉的不解,一面掰着手指頭數道:“可是月萍姨姨、柚子姨姨、阿瑤姨姨、阿蘿姨姨、知了姨姨他們都不在這裡啊。所以我想她肯定是騙我的,我就不要跟她去。”
小姑娘的無心之言,卻叫那青蓮等人的臉色都嗖的一下變了,那紅蓮更是趁着衆人不注意,出了屋子去。
話容離聽進了心裡去,面上卻只是笑笑,似乎只當孩子隨意的一句話,而是跟她說道:“咱們這裡還真有個姨姨呢,只是不知道現在她過得怎樣了,等着有空了,阿孃帶你去見她。”時隔三年,容離不知道青杏過得如何?
又說了幾句閒話,老祖宗那邊就來人請了,到底是許久不曾見到了,想來也不會一開始就入正題,因此容離便將兩個孩子一併帶了過去。
且說紅蓮從容離那裡出來,就直接進了老祖宗的暖閣裡,請了安便將月下的話稟給了老祖宗。
一聽這話,老祖宗整個人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也不叫人來扶,一骨碌的從軟塌上坐起身來,滿面的怒容,一面拍着榻邊的矮几怒道:“這個賤人,竟然敢將手伸進我的沁園裡來,難道真當這個家是她的了,我是個死人麼?”
“老祖宗息怒,月下小姐倒是個聰明的,沒有跟着她去。”紅蓮急忙勸說道,心裡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先去徹查一番纔來稟報的。
“廚房裡當值的是哪個,月下小姐身邊的丫頭婆子又都死哪裡去了,竟然叫那賤人的人進來,都給我好好的查查。”老祖宗是真的怒了,她不敢細想,若是這月下真叫那個丫頭騙了出去,落入那賤人的手裡,那是個什麼樣的結果,十四回來了自己又如何交代?
紅蓮只連忙應聲,哪裡敢在多說什麼,正欲出去,卻又叫老祖宗喚住,“先去請十四媳婦過來吧!”
待紅蓮出去了,訓嬤嬤這纔開口道:“倒是小看了她,手伸得這般的長,怕是門衛那邊,也該重新洗牌了。”
聽到她的提醒,老祖宗一個激靈,旋即問道:“莊子上的那些人,有多少?”話說雖然是商家表面的最高層,可是這商家大院到底是魚龍混雜,養出來的家生子也都不一定能信能用,所以老祖宗都直接在外面的莊子上自己培養一批人,而這些人一般都是由着訓嬤嬤來管。
“五六十來個,雖然不多,不過換院裡的這一批,是夠了的。”訓嬤嬤垂頭回道。
“既然如此,就這麼辦了。”老祖宗說着,旋即又道:“後日的臘八,過了之後,臘月初九你叫個牙婆來,將不要的都直接賣了去。”
“是。”訓嬤嬤應着,就聽到外面傳來的小孩子說話聲,臉上不由得浮起幾絲笑容來,回頭朝着老祖宗高興道:“聽這是來了。”
話間,容離等人已經到了外間,慕容則是已經衝了進來,就跟一頭小鹿似的,也不管個什麼,一進來也不請安,便往老祖宗的軟塌上擠了過去,一面問道:“祖奶奶,我怎麼覺得你的榻比我屋子裡的暖和呢,要不咱們換換?”
大家族中素來最講究的就是禮儀,可是卻不知道正是這份所爲的禮儀,生生的將親人間的親熱給割開了,老祖宗的曾孫玄孫不少,可是一個個見着她都拘謹得像個什麼似的,所以這時而久之的,有時候感覺就像是無關緊要的人一般。
而慕容跟着月下,二人本在南黎那邊,就隨意慣了的,而且對自己的親人長輩,阿蘿說不能太客氣,太客氣了就是相敬如冰,沒意思。因此兩個孩子也知道這老祖宗是他們的祖奶奶,所以也就沒客氣。
老祖宗叫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的粘着,竟也顧不了容離。容離倒是也沒個什麼,索性就坐在一旁,看着孩子們跟老祖宗說話。她忍不住的想,這纔是真正的愛屋及烏,兩個孩子仔細亂起來跟着這老祖宗並不算熟,相處也纔是幾天而已,可是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瞧出來,她對兩個孩子,還真的是跟對她的寶貝孫子商墨羽是一般的,不分一二。
又或許是那血緣關係,又或許這是自來熟。
正當容離想着,心思也飄遠了,才發現兩個孩子已經到跟前來給自己告辭,說是要出去玩,正叫婆子跟着青蓮帶着呢!
孩子出去了,容離這也才得以正面跟老祖宗接觸。可這一時之間,竟然也說不上話來,因此便只得這麼靜靜的兩相凝望着。
末了,還是老祖宗先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頭。”說着,她目光朝着門外往了過去,似乎那眼睛能透過這道道牆門看到外面玩耍的月下跟慕容,“不過,有着這兩塊心頭肉,你定然也是覺得值了的吧!”
容離含笑點頭,“是呢,是值了。”
容離以爲,老祖宗會以孩子做話引,將話題轉到長老們的身上去,不過這老祖宗卻是就此打住,隨即轉過了話題,說道;“家裡現在易主了,你想必也聽說了,不過長生閣我早已經吩咐人收拾好了,可以隨時入住的。”
“多謝老祖宗。”見她不提長老們的事情,所以容離見她提了家中易主一事,也當作是沒有聽明白,就這麼避輕就重的謝了一句。
老祖宗見此,臉色微微一怔,不過到底薑是老的辣,她隨之又道:“我聽說剛剛月下這小丫頭說,她在廚房的時候,有丫頭要接她去給什麼姨姨請安?可有這事兒?”
消息倒是快得很啊。容離心裡嘀咕了一句,心道這老祖宗雖然是真心實意疼孩子們,可是那心裡還是沒把自己當作是她的孫媳婦,要不然怎麼三番五次的想讓自己給她做出頭鳥,將五娘給刷下來。
當然了,五娘容離是不會對她客氣的,可是這三年以來當家作主習慣了,從來都是她對人吩咐這吩咐那的,所以對於別人指使自己,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尤其是這老祖宗竟然還跟她拐彎抹角的,就衝着她的這份不痛快,容離決定了先不去招惹五娘,就讓五娘先得意一陣子,順道讓老祖宗也堵心一陣子。
一面若無其事的回着老祖宗的話:“不過是小孩子家的話罷了,想來也是她自己貪吃聽岔了也說不定,老祖宗不必放在心上,憑空添堵了。”
可事實上,本來老祖宗的心裡已經不堵了,但是卻因容離的這話,還就真的堵住了,她眼神有些複雜的看着容離,心道果然不止是面目變了,心思也變了,從前雖然也是個聰明玲瓏的,可是在自己面前是老實的,而現在竟然還在自己面前裝聾作啞的打起馬虎眼兒來。
老祖宗心裡不痛快了,可是卻也不能表現出來,畢竟現在商家的局勢還沒有定數,而且這容離到底是三年多不曾見到了,此番她能跟着十四回來,還不知道是打什麼心思呢!反正老祖宗心裡總是覺得,她只怕不會就這麼老實的待在商家。
“也是,想來是聽岔了,聽岔了。”一旁的訓嬤嬤見老祖宗那裡不語,便急忙順着容離的話道,旋即又朝着老祖宗說道:“老祖宗您瞧,十四奶奶這山重水路風塵僕僕的,不如先讓十四奶奶去歇息吧。”
得了這話,老祖宗那才展顏笑起來,一面朝着容離歉意的拍自己的膝蓋道:“瞧是,真是老糊塗了,竟然忘記了你是趕路過來的,快先回去歇着吧,明兒在來。”
容離不講究大家族的那套賢惠,她到了商家,不曾沐浴更衣就先來給老祖宗請安,全然是看在她對兩個孩子好的份上。所以如今聽了她的這話,也就不客氣,當即就起身來告辭。
她一走,那老祖宗就愁眉苦臉的念道:“果然是變了。”
孫嬤嬤沒明白她的話,只順口接道:“可不是麼,那長相雖然更甚從前,可那一頭的白髮,實在是··哎。”
老祖宗聞言,擡起眼眸看了訓嬤嬤一眼,竟然也沒有糾正,只是道:“同是白髮,卻也是依舊傾人城國。”
容離身邊沒帶着丫鬟婆子來,所以青蓮紅蓮也就理所當然的到她身邊伺候,容離雖然知道這是兩隻眼睛,但也懶得理會,叫嬤嬤們抱上孩子,也就朝着長生閣去了。
商家大院中,這失蹤了三年,卻突然回來的十四奶奶絕對是個熱門話題,所以得知她在沁園的時候,那沁園門口就三三兩兩站滿了各房來打聽消息的丫頭婆子們。
“還是老祖宗這院子外面的梅花開的好,我們奶奶早就念上了,這不,總算是等到花開了。”一個小丫頭走來,瞧見這四處站滿了的年輕丫頭跟着婆子們,燦爛的笑着說道,一面伸手就去摘梅花。不過那雙眼睛卻是朝着沁園的大門口瞟了過去。
有丫頭們附和着她的話,也表示贊同這裡的梅花好看,她們也是來摘梅花的,這一說,大家便就嘮上了,從平日裡的閒雜事情很快就理所當然的聊上了這十四奶奶,以及聽說藏在沁園裡的兩位小主子。
早在這裡蹲了幾天的丫頭們此刻就成了那關鍵任務,好些剛剛來打聽消息都湊到她們的身邊來,聽他們繪聲繪色的說着裡面的情況。不過這大多數都只是靠聲音來猜測的,至於事實是怎樣的,還是有待考定。
商家長老們的存在,向來都是一件很隱秘的事情,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家中還有長老們,更不知道商家長老們被商墨羽囚禁一事情,只是好奇家中怎麼由着五奶奶來管事了?後來經過一干婦人的深度探討,最後覺得應該大概是因爲這五奶奶是十四奶奶是庶妹,所以才得以如此重任吧!
正當大家嘰裡咕嚕的說着,沁園的門突然打開了,衆人不由得一陣驚喜,眼睛珠子都瞬間發亮了,爭先恐後的朝着那裡瞧去,就生怕自己漏了一眼,會錯過什麼精彩似的。
但是在瞧見那丫頭婆子中擁簇着出來的小轎以後,一個個的難免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了。然這失望的背後,更多是卻是羨慕,放眼望去,這商家除了老祖宗以外,年輕的這一輩裡頭,就當初病入膏肓的十四爺能用小攆代步,而這已經夠彰顯身份了。可這如今倒是好了,在宅裡,這十四奶奶竟然還能乘轎了,這究竟算個什麼?這可是連着老祖宗也不曾有過的待遇啊。
面對着這四周三三兩兩看過來的眼神,青蓮紅蓮的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啊。可是她們卻也沒有法子,月下小姐要乘轎子,她們難道能不準麼?老祖宗能捨得不讓她乘麼?
容離現在最講究的就是生活環境了,精神上的也好,物質的也好,那是一樣都不能少的,而且她這一次回商家來,總不能就那麼默默的自己走回長生閣吧!也正是這樣,便跟她閨女婉轉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不想這小丫頭的腦子又比從前聰明瞭許多,當即就要乘轎子。
只是母子三人坐在裡頭卻是不怎麼的高興,尤其是兩個小孩子,那臉都拉的長長的,只聽慕容埋怨道:“祖奶奶肯定不喜歡咱們,要不然不會叫人派這麼硬的轎子來,還不如阿蘿用藤蘿編的舒服呢!”
哥哥開了口,月下沒有不說話的理由,只聽她也不高興的嘟着小嘴兒道:“是啊,裡面還沒有暖爐,涼颼颼的。”
容離半瞌着眼睛,只當是沒有聽見,至於別人的話,管他們聽到沒有,反正童言無忌。
走了一段路,轎子一個蹌踉,突然停了下來,隨即就聽見青蓮的聲音。
青蓮看着這突然從左邊轉過來的擋在路上的五奶奶,面露詫異,旋即不慌不忙的上前作福請安,“見過五奶奶。”
來人正是如今一路水漲船高的五奶奶莫五娘,眼下的她一身華衣裹身,純色的狐裘披肩,頭上插滿了手工精緻的珠釵步搖,面若桃李,脣若五月紅櫻,眸若七月燦星,如今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她,正當是青春美貌的時節,在加上這些華貴的點綴,此刻的她無處不透着華貴的氣息。
她的左右兩邊,各自跟隨着同一着裝的丫頭,身後還有兩名面色嚴肅的嬤嬤,在那前面就是兩個美貌丫頭了,單是看那鮮光亮麗的衣裳,便也叫人知道她們的身份,想是一等大丫頭了。
莫五孃的這派頭絕對是風光十足了,可是碰上在這在宅子裡乘轎子的容離,卻生生的給甩了幾條大街去。
她看也不曾看上來向她請安的青蓮,這可是老祖宗身邊的大紅人,可是現在的她卻連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而是朝着轎子直視過去,口氣有些浮動的問道:“裡面是老祖宗?”
“回稟五***話,裡面是十四奶奶。”青蓮垂着頭回道,不敢在看莫五娘,就怕與她的眼神撞上。
十四奶奶!這幾個字就像是四座大山一般的頓時壓在了莫五孃的心頭,她不知道自己爲何對於容離會生出這樣的恐懼來,但她卻又是個要強的,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哪裡比容離差了。而當她千辛萬苦,終於苦盡甘來,熬得了現在的一切,在得到商家內宅大權的那一瞬間,她是風光的,受着萬人矚目,她覺得便是一國之母,也就只能有這樣的榮耀了。
她本該是高興的,可是她的心裡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雀躍,因爲,她知道,她的榮耀,她的風光,必須叫容離看到,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是比容離強的。
在腦子裡短暫的空白之後,莫五娘就回過神來了。她沒有半點低人一等的感覺,反而是脖子端的更直了。她現在是商家內宅的管事了,但凡內宅中的大小事務,都得經她點頭,她完全有能力叫容離下轎來。就算商墨羽回來瞭如何?他那是自投羅網,竟然敢將長老們私自軟禁,而這一次五爺將長老們營救出來,無疑就是下一代的家主人選了,所以莫五娘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去害怕商墨羽了。
原來莫五娘在泫五爺一次醉酒之後,從他口中得知商家下一任的家主都是由着長老們來決定的,她那時候也才知道商家還有長老這一說,也正是這樣,她開始想辦法如何接近商家的長老們。想來是老天要幫她,竟然叫她得知了商墨羽軟禁商家長老們的事情,當下她連想都沒想,就開始去說服五爺。
泫五爺終究是沒能磨得過莫五娘,便同意了,這也才促使了月下跟慕容被強行帶到商家來的事情。
可是他們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商家的家主是由着長老們選沒有錯,可商墨羽卻正是商家祖先預言裡的下任傑出家主,所以便是莫五娘如何折騰,她也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姐妹相逢,按照常規來說,好歹也該抱頭痛哭一場吧!可是在各房探子的期待目光中,莫五娘擺起了當家人的譜兒,冷着一張嬌媚的小臉,目光落在青蓮的身上來,當即就訓罵道:“虧得你也是老祖宗身邊調教出來的,難道家裡的規矩你還不知道麼,小攆已經了不得了,竟然還敢乘着轎子在院子裡穿梭而行,感情是當這商家大宅是街道菜場麼?”
這一句話,看似責罵了青蓮不懂規矩,可這話中之意實實在在的是責罵了轎中的人,連個丫頭都不如,丫頭懂的她都不懂。
五娘此刻心裡不能不說不恨不氣,心道那老傢伙這是故意的吧,她自己都不曾在宅中用過轎子,卻準了這個賤人,分明是想借此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是還不知道誰給誰下馬威呢,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的自己可不是當初那個可憐的小妾室了。
她是商家的名正言順的五奶奶,是商家堂堂正正的當家主母。
她的這番話,是個有腦子的人都能聽出來,又何況是青蓮呢!她很是爲難,眼下兩個主子她都惹不得,感覺到頭頂上那道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的了目光,頭垂得更低了。
“啞巴了麼?”見着青蓮遲遲不說話,那莫五娘終究是不耐煩起來,怒罵了一聲。
在南黎呆久了,容離整個人也變得灑脫了不少,有事說事。所以對於莫五娘這指桑罵槐的表現,她也就懶得去理會,心想不是都喜歡拐彎抹角麼,那你們就自唱自演吧!姐姐我不配合了。
青蓮知道自己雖然是老祖宗身邊的人,但是還不至於叫五奶奶如此憎恨,也正是曉得她罵的人其實是轎子裡的十四奶奶,因此也就假裝啞巴,不答一句話,心想五奶奶話都說得這麼難聽了,她就不信十四奶奶還能沉得住氣。
可是她等了好一陣,卻見着轎子裡沒有反應,便是一旁的紅蓮也着急起來了,生怕是容離睡着了,可是轎子裡並沒有配暖爐,冷幽幽的,哪裡能睡得着?
想要去上前喊一聲,可是見着此刻青蓮的處境如此尷尬,也只好抿着嘴巴作罷了。
轎子裡沒反應,這青蓮也不開口說話,使得莫五娘還真覺得有些尷尬起來,目光掃視了一眼遠處假意路過的各房探子,那臉色更是難看得緊,當即又朝着青蓮罵道:“真真是啞巴了!”話間隨手甩了她一個耳光,又罵道:“看看你這賤人,平日老祖宗身邊是不是也這個樣子?還是你看着老祖宗這陣子身體不好,就開始作威作福了,連着我這個五奶奶都不放在眼中,看我今日不替老祖宗教教你規矩。”
莫五娘一面說着,一面觀察着轎子裡的反應,如今的容離在她的眼中就是強弩之末,能利用的也就只能是老祖宗的人了。所以她的這番話是告訴容離,老祖宗她是靠不住了,現在是她莫五孃的天下了,這不,連着老祖宗身邊的大丫頭,她想打耳光那也是照樣打,誰敢多言?
只是就在莫五娘得意之際,那轎子裡還是沒有反應,似乎那轎子本來就是空的,裡面根本沒有人。
青蓮被打,着實是老祖宗的意料之外。老祖宗準了月下小姐要乘轎子,就是想借此讓五娘知道,這個家裡,能做主的依舊是老祖宗。當然,這個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老祖宗想試試容離的深淺,想看看這姐妹倆遇到後會怎樣?而又加上這頂轎子,就算是容離想有心避讓,這莫五娘也是不准許的。
紅蓮看了看毫不見反應的十四奶奶,又心急如焚的看了看被打得髮鬢散亂的青蓮,心想慕容小公子不是最愛熱鬧的麼?怎麼這個時候竟然不出來,哪怕是他說一句話,出個聲兒也好啊!
莫五孃的這一巴掌打得青蓮兩眼冒着金星,耳朵裡嗡嗡的作響,她反應過來,扶了扶頭上快要滑落下來的簪子,這才站穩了身子。
從來在老祖宗身邊伺候,又是個大丫頭,形如那普通富家小姐一般,何曾受過這樣的苦頭,待她站穩了身子,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滿心的委屈,一面忍不住的回頭朝着轎子望去。
轎子依舊沒有反應,衆人也不敢直接去喚,而且一般遇到這樣的情況,不都是該轎子裡的主人先站出來的麼?
莫五娘打了青蓮之後,心中的怒火不減反增,胸口上下的浮動着,氣呼呼的罵了一通,在看那轎子,依舊是沒有什麼反應。
於是,她到底沉不住氣了,最後罵了青蓮一句,整理了一下情緒,便朝着轎子前走去,喚道:“大姐姐你在裡頭麼?剛剛教訓這不懂事的丫頭,可是有驚擾到你?”
她放下了架子,轎簾才拉開一個小縫隙,露出一個人的小半張臉來,卻是個叫莫五娘看着陌生的。
只見那人生得十分好看的脣形微微的動了一下,做出一個噓的動作,然後小聲說道:“孩子睡着了,妹妹有什麼事情,晚些在說吧!”
容離說罷,朝着一旁兩眼看着她的紅蓮吩咐道:“還愣着作甚,趕緊回長生閣,外面可冷得緊,着涼了可怎麼辦?”
紅蓮得話,看了一下青蓮的樣子,心想這大冬天的,她那臉上的傷也須得馬上敷敷,若不然在給凍着了怎麼辦?因此便連忙示意轎伕們起轎。
道很寬,五娘不讓,他們便從旁側過去。
待莫五娘反應過來之時,轎子已經揚長而去了,她滿臉的不甘心,狠狠的朝着地上跺了跺那小腳,“她竟然真的變了模樣兒。”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不是她該下轎來給自己請安麼?且不論自己現在是當家主母,就憑着自己是五奶奶,她是十四奶奶,這排行上面,就該給自己行禮問安的。
現在的莫五娘可謂是一肚子的氣啊,丫頭們均熟悉她的秉性,此刻也不敢來招惹,一個個的倒是老實保持沉默。
轎子纔到長生閣門口,就有人迎了出來,正是流香。她滿臉忍不住的激動,轎子才停下,她就急忙走小跑過去,滿懷激動的喚朝着轎子裡頭喚道:“奶奶。”
聲音才脫口而出,就叫紅蓮打住,“流香你小聲些,小主兒們都睡着了呢!”
然紅蓮的話音才落,就見簾子被人從裡頭打起,旋即容離的聲音從裡面傳來出來,“無妨的,都醒了。”隨着她的話音,兩個小包子爭先恐後的從轎子裡擠出來。
早就知道了小主兒們的回來的消息,可是一直在沁園,她也沒能進到,心裡早就掛記得很,此刻見着這突然從轎子裡衝出來的兩個小玉娃娃,流香竟然看得眼花繚亂的,驚喜得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更別提說是上前行禮了。
容離叫紅蓮扶着從馬車裡出來,看了青蓮的傷一眼,便與紅蓮吩咐道:“你先陪青蓮去瞧瞧臉上的傷吧,我這裡有流香就是了。”她的語調很溫和隨意,叫人無法去深究她是想將青蓮紅蓮調開。
而紅蓮也一心擔心青蓮的傷,所以便也點了頭,還謝了恩。
沒了這兩個老祖宗的丫頭,那些婆子容離倒也不放在眼中。
流香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待瞧見了容離那一頭的銀髮,以及這陌生的面容,瞬間那眼淚就奪眶而出,“奶奶,您這究竟是受了多少苦頭,怎就不回家裡來呢!”
容離見她那樣兒,心裡難免是想起了從前的是是非非,一面將絹子遞給她,“你哭個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對,對,奶奶好好的就好。”她哪裡敢接主子的絹子,只用袖子急忙擦了眼淚,便去扶容離,“外面風大,咱們進屋去。”目光一面追隨着那兩個朝着前面跑的小玉娃娃,頓時又破涕爲笑,“小主子們真像是假的一般,奴婢到現在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容離很少叫丫頭們在自己面前稱做是奴婢的,只是她離開太久,流香漸漸的又恢復了商家的規矩,這一不自覺的就開口自稱奴婢,收到容離的眼神後,方又急忙改口:“是我錯了,錯了。”
長生閣裡的一草一木依舊如初,看得出來,都是流香有心了。轉眼間進了暖閣,這一路上容離看了一下,伺候的丫頭的,都是原來的那些,沒有個多大的變動。
到底是許久不曾見到流香了,本是有許多話要說的,可是這車馬勞頓的,容離也想早些休息,畢竟這屋子裡的牀比那船上的牀要舒服多了。
沐浴了用完晚膳,容離便就這麼帶着兩個孩子睡了,怎說也是許久未見,兩個孩子都顯得很興奮,尤其是聽說這裡就是他們原本的‘家’,雖然也不怎麼喜歡這個所爲的‘家’,不過有的吃有的玩還是不錯的。
商墨羽半夜纔回來的,也不知道如何與長老們商談的,但是從他那緊鎖的眉頭來看,可見並沒有達成協議。
纔到門口,隔壁廂房的燈就涼了,隨即房門打開,是流香掌着燈出來。
流香作福請着安,一面道:“爺,夫人已經帶着小主兒們睡了,你不如到這邊沐浴,以免吵到他們。”
聞言,商墨羽方收回自己準備推門的手,應了一聲,朝着右側的廂房去。
流香見他去了,便也回房關上了門歇下。反正熱水跟着衣服都是準備妥當的,爺又不用人伺候,她掌燈等着,就是爲了等爺回來提醒一聲。
話說商墨羽沐浴完了,進了房間,便瞧見那橫七八豎躺在牀上的母子三人,臉色當即就怔住了。他這還是頭一次跟着兩個孩子一起睡,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那個叫他心虛的女兒一眼,確定是睡熟了之後,這纔將她抱正,給蓋上了被子,又纔去將兒子的頭移到枕頭上去。
折騰一番,將這母子三人重新排序躺好,他才發現,留給自己的位置竟然只能夠一個側身。
不過也不管了,側着睡就側着睡吧!
感覺到變得擁擠了的牀,容離這才睡眼迷離的睜開眼來瞟了一眼,見着那熟悉的面容,嘀咕的問了一句:“你怎麼纔會來啊?”說罷,沒等那商墨羽回話,便轉過身將背對着商墨羽,一頭銀髮就直接灑滿了商墨羽的臉。
商墨羽將她的發都給拂下,正欲回她的話,卻發現她呼吸平穩無比,顯然又已經睡熟了。
不由得苦苦一笑,心想這陣子趕路,她確實也沒休息好,將被角給壓上,正欲合上眼睛,便覺得膝蓋叫人狠狠的踢了一腳,旋即被子也給人掀了起來。
商墨羽不由得蹙起眉頭來,卻也不得不爬起身來,將那個踢自己的罪魁禍首又睡偏了的身體移正,然後給他蓋好被子。
功德圓滿,終於可以躺下來,只是沒等她鬆口氣,卻又發現一隻小腳越過中間的容離,伸到了自己的胸前,他無奈的輕輕擡起女兒的小腳,正欲移回去,突然小腳猛的擡了起來,若非是他習武之人反應快,只怕是要提在臉上了。
他是避開了,沒有被踢到臉,可是被子卻又給踢開了。
於是,商墨羽第一次全家團聚就在這樣漫漫長夜中勞碌度過。
所以,一大早就等着伺候在門口的流香看到的不是自己期待中精神煥發,幸福洋溢的商墨羽,而是滿臉倦意精神不佳的商墨羽。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朝着屋中瞟了一眼,而且昨晚她就在隔壁,也沒聽到什麼爭吵聲音,可爺怎麼這副樣子?終究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低聲問道:“爺,您昨晚沒休息好麼?”是不是太過於高興激動,所以沒睡着?
可這事實上,商墨羽除了從進去那會兒有過一陣短暫的幸福感之後,就一直忙着給兩個輪流踢被子的孩子蓋被子,他沒空去想那些多餘的。
此刻聽到流香的問話,愣了一下,卻沒有迴流香的話,而是問道:“小孩怎樣纔不踢被子?”
流香顯然被他的這問題給驚住了,一面心思活絡的想着,莫不是昨晚因爲兩位小主子一直踢被子,所以爺纔沒能睡好?一面見爺還等着自己回話,只好支支吾吾的回道;“這個奴婢哪裡曉得。”她都還不曾嫁人,哪裡懂得小孩子的事情。這個問題不是應該去問老嬤嬤們麼?
商墨羽自然沒有發現流香的尷尬,只是見着她不知道,便頭疼的揉着眉心去另外的房間洗漱。
見此,流香便知道那母子三人只怕還沒有醒吧!因此便將房門輕輕的帶上,這纔去給商墨羽準備早膳。
容離起來的時候,那已經快晌午了,兩個孩子也跟着賴牀,捂了一會兒便開始在牀上打鬧,那聲音好不熱鬧。
流香進來的時候,正看着容離已經搬到軟塌上來看書,而牀上兩個孩子正玩得熱火朝天的,枕頭被子都給弄得亂七八糟的,尤其是那慕容,總爬到牀頂上去,然後又跳下來。流香是看得心驚膽戰的,急忙衝上去接住,一個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一面急得喘着大氣道:“我的小爺,您可不能這麼玩,摔着了可如何是好?”一面朝着看專心看書的容離,也忍不住的責備着,“奶奶,差點都出大事情了。”
聽到她的話,容離卻是眼睛皮也不眨一下,自顧的翻到下一頁,然後漠不關心的回道:“能出個什麼大事情,我看什麼時候能摔他一摔纔好呢!”
“奶奶,您··您怎能如此?”流香一面如捧至寶般的小心翼翼將慕容放下,一面回頭朝着容離着急起來。
卻不想就在她回頭的這一光景,慕容已經像是個小猴子般的又爬到牀頂上,藉着那牀頂上帷帳的力道,彈跳到屋中的大梁上去。
所以待她得不到容離的反應,氣急敗壞的轉過身來,卻見牀上只要一臉含笑凝望着她的可愛月下。心裡頓時一急,急忙問道:“哥哥呢?”一面擡起頭朝着牀頂上看去。可是哪裡看到半個人影。
這下可真的着急起來了,急步朝着容離奔了過去,也顧不得個什麼了,一把將容離手上的書躲去,“奶奶,出事了,小主兒不見了。”
書被流香奪走了,容離這才轉過頭來朝流香看去,一臉不以爲然的將眼睛朝着上面翻了翻,“這不在那裡麼?”
“在哪裡?”流香有點不解,一面順着容離的眼神向上望去,只見着慕容就盤坐在房樑上,當即就傻住了。而就在她傻住的這一瞬間,慕容卻是斜身往下栽倒下來。
這大戶人家本來房屋修葺都十分的講究,這正房更是講究,修得比尋常人家的都還要高出許多,所以這麼個小孩子,若是真從上面摔下來,那哪裡還有什麼活命可言。
所以在他往下栽倒的這一瞬間,流香就被嚇得直接暈倒了過去。
可是那個看似栽倒下來的慕容卻在半空中做了個漂亮的反身,然後穩穩的落在地上的後毯上。
容離見着這被慕容舉動嚇暈過去的流香,不禁瞪了他一眼,“胡鬧,把流香姨姨嚇着了吧!”
慕容卻是一臉的無辜,小嘴兒咬着手指間湊了上去,“我哪裡曉得姨姨這麼不經嚇。”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朝着地上流香瞟了瞟,然後有些害怕道:“不會··不會真的嚇死了吧?”
月下這個時候已經自己穿了鞋子下來了,見着哥哥闖禍了,不忘幸災樂禍。
容離瞥了這兄妹倆,廢了好些勁兒才把這流香拖上軟塌,取來了嵐嬤嬤自制的香露,放到流香的鼻間輕輕滴了一滴,纔將瓶子放好,流香就睜開眼睛來了。卻是滿臉的絕望,口中喃喃喚道:“小主兒··小主兒··”
見此,容離只上前提着慕容湊到榻前,“這小子好好的活着,你管他作甚。”
看着這活蹦亂跳朝着自己笑的慕容小公子,流香以爲是自己嚇傻了,所以纔會眼花,急忙抹了抹眼睛,卻見人還是好好的,這才確定了容離的話,一骨碌的反身起來,一面上下檢查着慕容四肢是不是完好的。
慕容叫容離瞥了一眼,這才朝着流香道歉道:“流香姨姨,是我的錯了,不該嚇唬你。”說罷,似乎覺得流香不經嚇,又道:“才這麼點高,摔不死我的,想當初我跟阿蘿也亞目他們一起從妖女風上滑下來也沒事呢!”說畢,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說漏了什麼,急忙將兩隻手將小嘴兒捂着。
只是已經晚了,容離的手已經揪上了她的耳朵,“你個小混蛋,我說過多少次,不準去妖女峰玩,你不要命了啊?”容離罵着,又想到是亞目長老跟着阿蘿帶着她去,不禁又罵起阿蘿跟着亞目長老來。
流香已經恢復過來了,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主子的榻上,當即急忙下來,一面忍不住的擡頭朝着那大梁瞧去,依舊是有些心有餘悸的,卻只聽身後傳來個軟糯糯的聲音:“流香姨姨,你會不會做好吃的?”
聽到月下的話,流香才反應過來兩個孩子對自己的稱呼,當即又給嚇了一跳,“小小姐,您··您這是折煞了奴婢。”
月下見此,若有所思一般,便道:“哦,那以後我就叫姨姨,不叫流香姨姨。”
可是這有什麼區別呢?
這當頭,卻聽外面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只說是五奶奶那邊打發人過來了。
流香出去應了聲,待回來之時,那臉色卻很是不好看。
“說個什麼,不是叫我娘三過去給她請安吧?”容離一面給女兒梳着頭,一面詢問道。
流香聞言,撇了撇嘴巴,“說的是好聽,不過那意思也就是這樣,說什麼他們五奶奶現在管着家,忙得很,奶奶您也是管過的,應當要理解,所以只得麻煩奶奶您帶着兩位小主子過去。”說罷,又憤憤道:“待過去了吧,估摸着只怕是又說她在忙,要請奶奶您稍等片刻,至於這稍等片刻,指不定又是三兩個時辰了。”
容離笑了笑,“你可回了她的話?”
“奴··我哪裡知道怎樣回,那位到底是和奶奶您一個門子裡出來的,所以我這纔來問奶奶您的意思。”流香回着。
“我現在可是姓容的了。”容離說着,竟然沒了後話。
錄流香以爲她在考慮,便沒有催促,卻不想這都將兩個小主兒收拾好了,奶奶卻還不去打發那五***人。不禁問道:“夫人,那咱們如何回木珠?”
卻聽月下不解的問道:“爲什麼要答覆她的話?”
隨着小月下的話,容離也笑道:“正是呢,咱們爲什麼要回她的話,她們算個什麼,有那功夫去理會,倒不如四處轉轉呢。”
流香猛然一個反應,“正是了,是我愚笨了,竟然還想着去搭理那樣的人。”說罷,彎腰抱起月下,這便出了房門,直徑去了花廳那邊。
在說那五娘打發來的木珠,在院子裡涼颼颼的等了許久,見着來來回回的丫頭,擡着飯菜的也好,竟然當她是個透明人似的,當沒瞧見她這麼個人站在院子裡。一連着問了好幾個人,也就只得了個不知道。
想她的主子,現在可謂是當家的主母,這些賤人竟然如此不長眼,尤其是那個流香,守在十四爺身邊這多年,都已經成了老姑娘,竟然還不死心,這也罷了,她還看不清楚現在的形勢,如此怠慢自己,難道就打算一輩子守在這院子裡當老姑娘麼。
她自顧的想着,越想越遠,想到自己跟着主子得意風光的,突然覺得一點涼颼颼的東西落在脖子上,伸手一抹,竟然是半片已經快要融化了的雪花。她低聲罵了句小蹄子,也不在這院子裡等了,就直接去屋子裡進去了。
卻是見這前廳裡沒人,又不見下人,便順着長廊走過去,偶爾見着兩個下人,卻還沒說上話,那兩個下人就急急的避開了。
見此,木珠心裡更是堵得慌,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目中無人了。一面想到主子常常拿她跟費珠相比,而自己處處卻不如費珠,這次她倒不如藉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教訓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十四奶奶,這樣定然能在主子面前立下頭等的功勞,以後看費珠如何在自己的面前得意。
想到此,木珠心裡算是有了目標,而且想到那個假象結果,她的底氣也十足,撐直了腰桿,這就朝着前面去。才走了沒一會兒,就繞到了花廳門口,遠遠的就聞到一陣香味兒。
在外冷了多時的木珠頓時覺得飢餓無比,在看着這漫天飛舞而下的雪花,更是覺得寒冷。瞟了一眼那花廳處垂下來的厚簾,隔壁的小間里正站着幾個丫頭在裡面烤火,瞧見了她,那話聲便就打住了,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口的沉默了下來。
木珠急步走過去,朝着幾個丫頭責罵了幾聲,便自己掀起簾子進去。
果然是天外兩重天,這一進簾子,似乎就到了春天一般,暖烘烘的。
到了冬日,大家都喜歡在廳裡擺上屏風,以此來阻擋住這外面的人進來時候灌進來的風。木珠一看見這屏風,眼睛就亮了,這不正是主子在五爺耳邊念道了許久的火晶石屏風麼?聽說到了冬天是會發熱的,跟手爐一樣。木珠壓住心中的喜悅,上前輕輕的摸了摸,果然是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
“咦,沒有見過你,你難道就是那個站在院子裡的母豬麼?”慕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臉好奇的看着木珠那一臉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模樣。
木珠本是姓木,真名早就人忘記了,跟費珠一樣,也是買來之後,叫莫五娘從新改的名兒。正巧那會兒莫五娘喜歡珍珠得緊,因此便給她們齊刷刷的改了個珠兒,然爲了區分開張三李四,所以又將她們原本的姓加在前面,別的丫頭倒是還好,叫個什麼王珠李珠的,可是這木珠跟着費珠總叫人聽岔了。
不過眼下莫五娘得勢了,她身邊的這些丫頭也跟着一路水漲船高,沒人在敢取笑,漸漸的也就都忘記了,所以眼下即便聽到慕容說的是母豬,木珠也沒能反應過來。
而是滿臉詫異的盯着慕容:“你是哪家的孩子,這裡也是你能來的麼?”
她才問完,就聽裡面傳來一個女人溫和的嗓音,“慕容,你在跟誰說話?”
木珠來這個家裡晚,不曾見過容離,所以也不能分辨她的聲音了,不過能在這廳中如此說話的,想來除了女主人之外,也不可能有別人。所以她頓時戰鬥心十足,也不在管那慕容,直徑繞過屏風,就進了廳裡去。
廳中容離還在用膳,流香在一旁伺候着月下。見着這突然不請自來的木珠,愣了一下,旋即放下手中的碗,有些憤怒道:“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主子沒有傳喚便敢進來。”一面朝着外面的小丫頭責罵了幾句:“你們這些死人,怎麼什麼東西都亂放進來,連看門都不會,你們還能做什麼?”
容離依舊是慢條斯理的喝着湯,聽到了流香的話,這才道:“流香,你的性子怎變得如此火爆了?”
此刻木珠的處境就如同昨日莫五孃的一樣,人家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不過想來是這初生牛犢不怕虎,又或者是她立功心切,所以木珠竟然也不畏懼容離,上前就直接朝着容離開口道:“你就是十四奶奶麼?我們家奶奶叫你過去,你爲什麼不去?”
木珠的開場白,還真的叫容離大吃了一驚。心道這商家究竟是怎麼了,怎麼連個丫頭都沒有腦子了,說話跟個白癡一般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