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更新時間:2013-7-15 18:18:03 本章字數:11531

心口忍不住的一怔,眸裡飛快的閃過一絲感動,不過也只是片刻間而已,隨之便恢復以往的那總不以爲然,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繼續伸手將他推開:“別鬧,睡吧!”

聽到她的這話,看到她的這表情,商墨羽美眸微垂,長而烏黑的睫毛細微不可察覺的煽動了一下,脣角一勾,沒有在說什麼,側過身睡到她的身旁。咣玒児曉

自是在無話,寂靜與暗夜並行,各自懷揣着的心思也在深夜之中慢慢的掩藏起來。也許,他們還沒有做到真正的坦誠相待。

月色華光,星辰流轉,枝頭幾隻夜鷹淡淡的撩過,飛向了夜色中的紅牆綠瓦,那悠揚的聲音才傳了過來,只是已經很淡很淡了。

想是一夜沒有睡好,所以莫離起得特別的遲,太陽已經將院子裡的每一個角落照亮了,只覺得今日的陽光似乎比昨日的又烈了幾分。

“奶奶,青杏把她表哥帶來了,在前面的院子裡等着您的召見呢!”柚子一直伺候她用了早膳,見她似乎已經把這事情忘記了,因此便提醒了一聲,免得她一會兒去了針線房,這一耽擱就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總不能叫青杏的表哥一直站在院子裡吧!

莫離果然是給忘記了,聽到她的話,這才恍然記起,“打發小丫頭去叫青杏帶着他過來吧。”若是普通的,莫離倒是懶得管,可是這人以後是青杏的天,她總是要瞧上一瞧的。

柚子應了聲,便去吩咐小丫頭傳話,扶着莫離在桂樹下面的藤條編椅上坐了下來,才伺候了一盞茶,就見青杏身後跟來一個身着灰布短衣的小子,個兒不過是比青杏高出一點而已,想是因爲被這商家的富貴所震憾到,越發顯得他庶民的身份如此的清晰,所以一直鞠着身子,十分的不自然,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癡呆了。

總的來說,莫離是不喜歡的,畢竟這麼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子,青杏配給了他,實在是可惜了,只是人家是自小訂下的夫婿,青杏又是歡喜的,所以她也不好說個什麼。

他跟着青杏走到前面來,看着眼前雖然不曾有什麼珠光寶氣,卻是氣質高雅的莫離,到底是怔住了,傻愣愣的站着,手足無措的朝着青杏看去,這模樣倒是像個小孩子,看去單純得很。

青杏這個表哥叫王二福,家裡他是獨子,只是父母都已經去世了,性格軟弱,本來有這幾畝薄田的,卻都給叔父們拿了去,因此沒了生計,纔想起來京城尋青杏,沒想到這一番見着青杏,卻見她越發的長得好看了,像是天上的仙女似的,一舉手投足間,都比鄉下那些自詡爲大小姐的小姐們還要像是小姐。此生能娶到這樣的女子,便是在城外的城隍廟裡歇息,被乞丐們趕到門口去,他也能香甜的睡去,做夢都在笑。

而昨日下午得了青杏的話,他能進商家做工,更是興奮的一宿沒有睡,又按着青杏教她的規矩,練了又練,可是此刻真的見了真主兒,卻哪裡還記得,早就傻住了。

青杏見此,不禁着急起來,使勁兒的朝着他使眼色。只是那王二福卻是沒有反應過來,依舊是愣愣的。倒是柚子,已經在一旁笑開了,一面掩脣笑道:“青杏表哥,這是我們姑娘,你倒是趕緊行禮,傻站着作甚?”

聽到這咯咯的笑聲,那王二福方反應過來,有些歉意的看了青杏一眼,雙腿一曲,咕咚的一聲便跪倒青石板地上,給莫離磕頭:“小的王二福給姑娘請安,姑娘萬福!”說着,卻是沒有擡起頭來,似乎有些過於緊張,臉都快伏到地面上了。

“姑娘!”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婿,剛從西北的鄉下來京城,哪裡懂得什麼規矩,這會兒已經算是好的了,可是青杏心裡又清楚,商家不留這樣沒用的人,連着見了主子也不懂得行禮的奴才,可是自己又不能叫他出去,別說是沒有什麼營生,就算是有營生,也經常見不到,所以便朝莫離瞧去,低低喚了一句。

莫離看了青杏一眼,瞧見她對這王二福竟然是真情真意的,不貪慕榮華,到底是個好的。目光轉向地上的王二福,脣角一勾,“起來吧。”

那王二福見莫離遲遲不開口,滿心的擔憂不說,又怕青杏看不起了自己,嫌棄自己不承認這婚事了,那到時候如何是好,此刻臉上已經是爬滿了細汗。終於聽到莫離的話,只趕緊謝着起身來,不過卻不敢去看青杏了,只垂着頭,卻只聽莫離又開口道:“你先去凌雲軒吧,那邊幾乎沒有什麼主子,你也好在那裡學學規矩,待學好了,我自然把你叫過來。”

雖然主子還是嫌棄他不懂規矩,上不得檯面,但是到底給留了下來,可謂是大喜過望,又趕緊的磕頭謝恩。

青杏倒是覺得凌雲軒好,接觸的人少了,也不怕他一不留心得罪誰,不給姑娘添麻煩,因此也趕緊跟着他與莫離道謝。

“都起來吧。”莫離看着地上的兩人,擡了擡手,又朝青杏吩咐道:“那邊你是熟的,就由着你帶過去!”

青杏不放心這傻表哥一個人過去,眼下見莫離叫自己帶他,自然是萬份歡喜,雙雙趕緊的給莫離行了禮,這便過去了。

這王二福到底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走遠了便扯着青杏的袖子問道:“杏兒,你們姑娘還沒說給多少工錢呢!”雖然是有吃有住的,可是沒有工錢自己怎麼攢錢,攢不到錢怎麼去娶青杏啊!

青杏聽到他的這話,不禁蹙了蹙眉:“短不了你的,一會兒還有新衣裳穿呢,姑娘又是個慈善的,上面拿下來的東西,她都願意賞下來,你就別去儘想那些有的沒的,還有什麼叫你們姑娘,難不成不是你的主子啊?”

那王二福自知自己說錯了話,只連忙與青杏賠着罪,“是是是,是咱們的姑娘。”

在說莫離這裡,瞧着這二人走遠了,才收回眼神來,只向柚子瞧去:“你覺得這王家的小子可是靠譜?”

“看着是挺老實的,就怕到了這花花世界,變了模樣兒。”柚子回着,顯然有些替青杏擔憂。

這話與莫離所想正是一樣的,嘆了一口氣:“幸虧你沒有什麼訂親的!”

“姑娘!”柚子見莫離扯到自己的身上,不禁跺了跺腳。

主僕說話間,老祖宗那裡卻是有人來請,“明家的表小姐跟着施家的五小姐一併來了,老祖宗請奶奶也過去陪陪。”

若是往日的,莫離自然是不用去,可是現在她也是商家的管事了,哪裡有不去的道理,“更衣便去。”說着,叫柚子給來報的小丫頭賞了些銅錢。

小丫頭去了,柚子伺候莫離更衣,難免是對這兩位貴小姐好奇起來,“她們來作甚,這又不是逢年過節的,明家的表小姐來看老祖宗倒是說的過去,可是這南平侯家的五小姐來作甚?”

說的正是,莫離也是有些好奇,應該不止是過來隨意玩玩罷,一面笑着說道:“且瞧瞧去吧!”

日頭已經漸漸的升起來,柚子去拿了傘來跟在她的旁邊撐着,這一路過去,到了沁園,卻發現除了自己這個奶奶之外,其他幾房的也都到了,而且還有年輕的姑娘們。

莫離是一路打着招呼進去的,不過因她這輩分高,也都是應着小輩們的,所以倒也不用常常行禮。

商家的姑娘跟着侄媳婦們,她也都認得個遍兒,此刻大家都在花園裡的楓樹林裡玩兒,老祖宗則在遠遠小亭裡坐着,三位夫人在一旁陪着,看去倒也是婆媳融洽得很。對面隔着小溪,襯着對面的樓臺搭了個小戲臺子,家裡的戲班子正唱着曲兒,只是也沒幾個仔細聽到的,侄媳婦們也好,年輕姑娘們也罷了,好像都沒有常常的聚會,所以便湊在一處說話兒。

莫離正欲朝老祖宗那邊去,卻見着前面左側的茉莉花樹下,與向詩詩站在一起說話的兩位少女,似瞧見她了,兩位陌生少女的目光都齊齊的向她看來。

那目光裡多的是鄙夷與不屑,不過莫離早就習慣了,心裡已經猜到了這二人的身份,只是卻並沒有因爲她們的目光別過頭,雙眸已經淡淡的打量着,卻也沒有朝她們示好的笑,從容淡定的走過去,似乎那二人其實也就是一株花草而已,並不入她的眼。

向詩詩是敬重莫離的,當即見着明塗與施雲菲的看莫離的眼神,就有些着急起來,只是卻又不知道如何與她們說莫離的好,只是瞧見莫離上來了,便連忙迎上去,鞠身與她行了一禮,“見過十四嬸嬸。”

她的話音才落,那其中一位少女便上來了,但見她一身淡紫色的羅裙,頭上綰着時下京城最是流行的流仙鬢,頭上雖然也只戴了三兩件頭飾,卻樣樣精品,滿臉的精緻妝容,咋一看便是個上等的美人兒,但見她不解的看着向詩詩,驚詫的問道:“向姐姐,你怎麼如此自降身份,難不成你忘記了她是個什麼出身麼?”

這聲音不大不小,容得花園裡玩兒的年輕姑娘和媳婦們聽見,而那邊小亭裡的長輩們卻是聽不見。因此姑娘們便都圍了過來。

說實在的,莫離與商家的這些沒有出嫁的庶女們不熟,姑娘們也不見得喜歡她,所以便沒有來往過,而且這些姑娘雖然說都是庶出的,可是卻因商家的關係,便是庶出的也似尋常人家嫡出的姑娘一般得到優待。也正是在外得到的這種禮遇,使得她們覺得自己還是比莫離這個西北偏遠地來的高貴幾分。

平日裡是礙於長輩們的面子,不得不行禮,可是此刻長輩們自顧在說話,又沒瞧這裡,因此聽見了施雲菲的話,無不湊過來看笑話。

她們是不敢得罪莫離,因爲她是長輩的,可是施雲菲卻是不同,因此大家臉上都露出了些期待,想要好好的瞧瞧,莫離如何的在這南平侯五小姐的面前如此自慚不如。

向詩詩聽到施雲菲的話,有些歉意的朝着莫離瞧去,只是她還沒開口,那明塗便上來了。

這明塗正是老祖宗孃家的表小姐,兄長便是那少年將軍明夜軒,她在京城的貴族圈子裡,也算是出了名兒的美人,莫離是頭一次見到她,只覺得她雖然也是一身素雅打扮,這氣質卻是將那妝容精緻的施雲菲比了下去。但見她走過來,淡淡的掃視了莫離一眼,心道既無家世,卻還平庸,怎配得起十四小舅?

她的神色淡然,那莫離的看她的眼神便是淡然,眼中沒有半絲的自卑,更無半點的惱怒,似乎沒有聽到她們的話一般,待她們倆說完了,脣角一勾,從容的自二人身邊越過去。

這樣的禮遇,二人還是頭一次見到,當即都瞪直了眼睛,想她們一個是南平侯府裡唯一的嫡小姐,一位則是當朝丞相唯一嫡親的孫女,在京城之中,誰敢用這樣的態度對她們。

那施雲菲性子想來是有些衝動,見到莫離如此的傲慢態度,便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你這邊是東道主麼,竟然見着客人也不打一聲招呼?這樣的人,老祖宗怎會叫你跟着幾位嬸嬸當家呢?”

這施雲菲追上來,莫離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方纔這姑娘先開口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這施雲菲是個驕縱的世家女,若不然怎麼可能這樣堂而皇之,不過腦子的說出那番話來。美眸微垂,淡淡的掃視了一下她的手,清美的容顏上浮起一抹平和的笑容來,“施姑娘乃堂堂的世家小姐,這麼拉着我,是不是自降身份了?”

她的口氣溫和得像是問你今天早了沒,那麼的隨意,好似她們倆已經熟的不能在熟的的手帕交。

施雲菲突想起方纔自己說的那番話,似拿了燙手山芋一般,猛地鬆開莫離的手,一時間卻是說不出話來,只像是那明塗瞧去。

明塗卻是個不簡單的,並未舉步上前來,只是將臉別開,看來她也是不贊同方纔施雲菲上去拉莫離的動作。倒是那商丹朱上前來,她本就不喜歡這莫離,總是覺得這莫五娘成爲她五哥的姨娘,都是因爲莫離設計的,尤其是這自從這莫五娘來到三房以後,五哥看自己的時間就少了,陪五嫂的時間也少了,所以她自然是不滿,又因莫家的幾位庶女來了之後便賴着不走,她更是厭惡得很。

“十四嫂子既然也曉得自己的身份低下,那怎還讓施小姐先屈身與你打招呼呢?”她這一問,不止是將莫離身份挑明,而且還責怪莫離竟然讓客人先開口打招呼。

她的話因一落,其他的幾個年輕侄媳婦那臉色便好看起來,一個個的都斜着眉頭打量着莫離。

向詩詩卻是着急了,商丹朱年紀雖然小,卻也是自己的長輩,而且又是三夫人嫡出的,她自然是不敢插嘴,免得還落個不敬長輩的罪。

商家瞧不起自己的人,莫離自己都數不清,所以有人站出來說話,那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臉上那抹笑容暗淡了下去,轉眼朝一臉得勢的商丹朱瞧去:“我是商家十四奶奶,妹妹說我的身份低下,那麼同爲商家的人,妹妹又算得了什麼呢?”

“你·····我是商家的嫡親血脈,你不過是外面進來的罷了。”商丹朱沒想到莫離竟然開口便這吧無理的回了自己的這話,心下不覺得有些被堵住,一雙美眸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與鄙夷。

莫離卻是毫不在意她的那眼神,笑得雲淡風輕,只朝那明塗問道:“聽說表小姐不止是這京城出了名兒的美人,更是一流的才女,那麼請問明姑娘,姑娘可是聽聞過誰家的女兒百年之後,還隨在祖墳或是敬在本家祠堂的?”

那明塗一愣,不知道她做何意,只回道:“在家從父,再嫁從夫,哪裡有在本家道理,自然是隨着夫家去,生爲夫家的人,死作夫家的鬼!”

莫離臉上的笑容隨着她的話盪漾開來,看了看商丹朱,“明姑娘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女子從一生下來,除了這頭上冠着的姓,從來都是別人家的人,而妹妹你也是一樣的。”其實莫離是不這麼看的,而且很鄙視這樣的說話,也正是這該死的重男輕女,一直薰陶着世代的人,使得女兒家一直沒有得到如同男子般的尊敬以及禮遇,便是自己那個社會,雖然說已經是男女平等了,可是好些偏僻的地方,或是某些少數民族,對於女兒還是低看了一等。

商丹朱臉色頓時變得漲紅,那明塗也不大高興,她本是跟那施雲菲站在一處的,如今反而叫莫離借她的嘴傷了商丹朱。只不過卻這莫離到底不如自己想的那樣呆傻,有些小機靈,不過在自己的面前,也只能算是小巫罷了。

莫離見她們一個個的不語,口氣恢復了一貫的平和,“你們若是沒有事情,我便走了。”說着,朝着她們都各自掃視了一遍,確定她們沒有話說,這便要轉身走,卻叫那施雲菲喚住:“你既然如此了不得,可是敢與我賭一把?”

衆人都曉得,這南平侯家的小姐,因只她一個,所以事事都是慣着的,即便她好賭,也是隨着她賭。因此衆人見她要跟莫離賭,一時間都來了興致,不過卻也因爲知道結果到底是誰輸誰贏,因此那心裡也都有數,不怎麼期待結果,只是期待看莫離輸了後的挫敗。

莫離還從來不曉得,這世家小姐竟然還賭博,倒是驚了她一下,沒等她說應聲,那向詩詩就轉向施雲菲道:“你這對十四嬸嬸有些不公吧,你可是京城中的小賭神啊。”

那施雲菲卻是沒有搭理向詩詩的話,反而是有些得意洋洋的朝着莫離看去:“你敢麼?”

“爲何不敢?”莫離挑眉,“賭什麼?”

見着莫離應下了,大家不禁都激動起來,只不過都料定是莫離輸了的,便有起義押些小錢玩玩的,因又有人怕莫離輸了耍賴,便提議去找老祖宗跟着三位夫人做擔保。

莫離見她們如此大費周章的,無非不過就是要讓自己承認不如她們,若是換做以前,莫離是懶得與她們玩這樣的把戲,可是這人你若是遇事就躲,那這事就專咬着你不放,因此莫離便也就接了下來,她也想看看這個所謂的小賭神到底是不是摻了水的。

那廂老祖宗得了她們的話,自然是曉得這是故意爲難莫離的,卻又想看看莫離到底有個什麼本事,因此便笑着應下來,“既然你們要玩,我這老婆子就給做個證人。”

長孫亦玉是知道莫離有幾斤幾兩的,不過覺得她就是現在會逞口舌之快了,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麼長進,所以見老祖宗應了,也是十分的開心,“不知道你們賭的是什麼?”

施雲菲聞言,揚眉笑起來,眉目間竟是那自信的光彩,“我出題目。”這話她是對老祖宗等人說的,也是對莫離說的。

莫離無異議,頷首點頭,“施姑娘請!”

“你們隨意玩玩就是了。”二夫人到底是擔心莫離,又素來是個心軟的,因此便開口道。

那邊施雲菲只應着,一面朝莫離道:“你若是能讓我說出說出撒謊兩個字,就算是你贏了,如果你說不出的話,那麼就是你輸了。”

大家一聽,不禁都朝施雲菲瞧去,她這明擺着就是爲難莫離,好多人都是栽在她的這個問題上,其中少不得大儒或是風流才子,卻是一個個的都輸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如今她卻拿來對付莫離,這不是明擺着要莫離難堪麼?

不過那商丹朱等人臉上卻是露出了笑意,先前從莫離那裡受的氣,一掃而盡,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莫離,似乎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沮喪或是驚慌的神情。

莫離卻是面色不改,臉上的笑容依舊從容鎮靜,朝施雲菲道:“既然是題是石姑娘出的,那麼這賭注一併由着施姑娘來說吧!”

那施雲菲見她這麼謙虛,自然是歡喜,小嘴兒咬着食指,想了一會兒,便聽她朝莫離道:“你若是輸了,給我做一天的丫頭,怎樣?”

莫離笑笑:“那石姑娘輸了呢?”

聽到她的問話,那施雲菲似乎是聽到什麼最好笑的笑話似的,當即掩脣笑起來,“我怎麼可能會輸?”

“自信固然是好,可是太過於自信就是自負了,這樣不好,施姑娘還是別一開始就將話說的如此圓滿。”莫離看着她,烏黑的眸子顯得十分的晶亮,閃爍着耀眼的光輝,使得她的一雙目越發的迷人。

老祖宗聽到那施雲菲說出題目來的時候,眼中就露出了些不悅,只覺得這施家姑娘太過於放肆,分明就是故意叫莫離難堪的,不過隨之見莫離如此淡定從容的應了下來,曉得她不是個弩莽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卻少不得擔心,這因爲許多人都輸在了施雲菲的手下。那些人,哪一個不是比莫離出衆的,便是那有了幾十年賭博經驗的,也是慘慘的輸在了她的面前。

那明塗站在一邊,不曉得這莫離是出生留犢不怕虎,還是真的有着勝算,自己竟然覺得她似乎比施雲菲還要自信。因此便將手上的鐲子摘下來,放在了以茉莉枝代表莫離的那一邊,而另外以楓葉枝代表施雲菲贏的那一方,卻是簪子銀果兒,金元寶什麼的,擺滿了一堆。

楓葉張揚的紅色,與那隱藏在青枝綠葉之間小巧茉莉花,顯然是楓葉的張揚遠遠的勝了。明塗的那隻鐲子顯得十分的扎眼,大家不由得都朝她瞧去,心道她素來是個聰明的,卻還要做這賠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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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詩詩本是要押到莫離那邊的,可是卻又因爲孃家現在與施家正欲聯姻,所以便只得將簪子放到楓葉那一邊去。

一切莫離自是看在眼裡,看來自己作爲商墨羽夫人的這個身份顯然分量是不夠的,最起碼不能讓向詩詩站到自己這邊來。心中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平日裡再好又怎樣,在利益的面前,誰認得誰啊?

老祖宗見此,自然是對這個她很是滿意的,只與三位夫人笑道:“我也與孩子們一道玩玩。”說着,擡手示意紅蓮:“去把我那隻千年沉香扇拿來。”

這本來就是老祖宗的沁園,紅蓮也沒去多久,就將扇子拿來了,卻是將目光朝老祖宗投遞而去。

大家也是看老祖宗,不知道她會押在哪一方?雖然知道施雲菲會贏,可是作爲商家的長輩,莫離又是她最疼愛的孫媳婦,她不可能這個時候不爲莫離撐場面。

卻只見老祖宗朝莫離瞧去:“十四媳婦,可別把老婆子這扇子給輸了去。”

言下之意已經十分的明確,她是要押在莫離那邊了。

果然,只見紅蓮走到桌前,將那透着清淡沉香味兒的扇子放在了茉莉花一旁。

那沉香扇是不值錢,富貴人家的姑娘們都是有的,因此那施雲菲心道這老祖宗怎如此小氣,這樣的小玩意兒還拿出來做賭注,真真是個摳門的。

她這纔想着,三夫人卻是已經激動的站起身來,“母親,這扇子可是趙玉志親筆題字的······”顯然是在提醒老祖宗,她是不是拿錯了,竟然將這樣珍貴的東西拿出來。

衆人一聽,便是那寡言少語的明塗也朝那扇子瞧去。

趙玉志,那是南朝的著名山水畫家,他的畫現在存世的本就不多,何況是這樣的獨一無二的玩意兒呢?商家的媳婦跟着姑娘們,都有些惋惜的,又是滿臉羨慕的朝那施雲菲看去,平白無故就得了這麼個寶貝。

施雲菲聽到這毫不起眼的沉香扇竟然是前朝名家的,自然是歡喜,脣角的笑痕越發的深了起來。

老祖宗押了東西,卻沒有打算放過三位夫人,只向她們看去,笑得和藹可親,“也一併玩玩,這般坐着總是太無聊。”

二夫人先將自己頭上的一隻步搖拿下來,“這雖然比不得老祖宗的珍貴,卻也是前朝皇后所戴之物。”說着,遞給丫頭,示意她放在茉莉花這邊。

三夫人見此,只好也將手上的一隻戒子拿下來,“我可是沒有二嫂那麼的大的手臂,就拿這個充數了。”她說着,卻沒有表明要押在哪一邊。而是向長孫亦玉看去。

莫離雖然是自己的媳婦,不過長孫亦玉現在是與施家聯盟,這已經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了,所以也沒有什麼顧及的,只將腰間的玉環摘下來,“這是玉玲瓏,迎了風自會吟奏出鳳鳴之聲。”瞧也沒瞧莫離一眼,便朝施雲菲笑道:“這個可是便宜你個丫頭了。”

那施雲菲也不謙虛,當即就給她鞠身謝了,“多謝長公主。”顯然已經將那玉玲瓏當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三夫人見長孫亦玉作爲莫離的親婆婆,也沒押在莫離那邊,因此便示意丫頭也把自己的這枚戒子放到楓葉那邊去。

因無人坐莊,所以這些東西其實都是給二人撐場面的,最後誰贏了,東西便都是誰的。

而以眼下的情勢來看,這些東西儼然已經全部姓施了。

“既然大家都已經下注了,那麼開始吧!”商丹朱已經等不得了,只希望下一刻就看到莫離認輸的表情。

小丫頭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老祖宗本來是想拖延些時間讓莫離仔細想的,卻也沒了機會,因爲此刻那施雲菲已經得意的朝着莫離開口了:“你只管說吧,只要能讓我親口說出撒謊兩個字,你就贏了。”說着,又一臉恩賜的朝莫離道:“別人我都是給了三次機會的,不過我給你五次機會?”此刻的施雲菲,被衆人注視着,這樣的感覺總是叫她特別的高興,此刻只差那頭髮絲都快得意的飛起來了。

老祖宗聽到她的這話,卻是有些不滿,她這分明就是瞧不起商家的人,只是還沒容她發作,莫離卻已經笑了道:“五次太多,一次就夠了。”

她這話一出,連着長孫亦玉都給着笑起來。可是莫離的神色卻是那般的自信,眉目間自流淌着一股這些世家小姐們沒有的從容風流。

那明塗見此,不禁多看了她兩眼,心裡竟然有些期望起她的答案究竟是什麼,又是爲何她能有着這般連自己都沒有的自信。

“這你自己說的哦。”施雲菲聽到她的這話,還巴不得呢!一面朝着老祖宗,又向姑娘跟着各房夫人少奶奶們笑道:“這可是你們十四奶奶不呈情,一會兒輸了,東西我全拿走了,可不能怪我哦。”她說的很是調皮,水靈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去很是討人喜歡。

相反是莫離,頗有些老成的神情,與她這樣的年紀本是十分不合適不相稱的,可是不知道怎的,還是因爲她在商家輩分也是長的,大家看去倒是覺得有些渾然天成的感覺,似乎她生來就是她們的長輩似的。可越發是這樣,她們的心中便越是不平衡,越是想看莫離的笑話。

這時,莫離開口了,但見她朱脣淡啓,溫婉卻透着清冷的口氣,“我前幾日聽見一件事,一直很想當面問施姑娘的,只是這問題到底是有些····”她說到此,故意頓了一下,隨之才那口氣突然一個婉轉,“若是這問題惹惱了施姑娘,還請施姑娘不要動怒,我也只是隨意問問罷了。”

“你要問便問,說這麼多作甚,我是那般小心眼的人麼?”見她不入主題,反而繞來繞去的,這施雲菲只覺得她根本就是曉得輸了,不想承認,所以纔跟自己東拉西扯罷了,因此便沒有多想,只叫她趕緊問。

大家瞧見此,也覺得莫離是答不上來,因此才轉移話題的,一時間都覺得沒勁兒。

然卻聽莫離朝那施雲菲問道:“聽說施姑娘未曾及笄就與身邊的護衛生下一子,如今正養在飛來峰的道觀中,這事可是真假?”她聞得十分認真,卻有些小心翼翼的。

這話像是一個塊巨石一般,瞬間從懸崖上直接被推入下面的深淵裡,掀起無數的波瀾來,整個院子裡,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目光都齊刷刷的朝着施雲菲望去。

實在是太驚駭,太勁爆了,竟然沒有及笄就跟着身邊的護衛生下一子來·····且不管這話是真是假,可是既然莫離問出來,那麼她就是知道些什麼的,因此大家都各自猜測起來。

“十四媳婦,你莫胡說八道,雲菲的名聲豈能是你能玩笑的。”長孫亦玉先責斥起來。

那施雲菲此刻依舊被衆人的眼睛鎖住,可是此刻的感覺卻不似先前那樣叫她覺得融貫煥發,反而覺得是赤果果的羞辱猜測與輕視,一時間花容失色,指尖朝莫離指去,“你胡說八道。”

莫離神色冷靜自然,並沒有因爲施雲菲生氣而就此打住,而繼續說道:“那孩子如今已經兩歲了,我前陣子住在半山莊園的時候,親眼見過一面,如今一想,眉目間果然很是與施姑娘相像!”

她說的如此有模有樣的,衆人的臉色越發的變得精彩起來,似乎想要知道更多的內情,目光又都朝莫離轉了過去。

“你撒謊,你撒謊,哪裡聽來的,去叫那人出來對峙,我要將他碎屍萬段,竟然如此害我·····”施雲菲說着說着,就有些覺得不大對勁,只是哪裡錯了又說不上來。

卻見莫離揚手輕輕的拍了幾下,不過此刻院子裡一片寂靜,因此使得她的這掌聲特別的刺耳。不過還有更刺耳的話在後面,只聽莫離依舊如先前一般淡然從容的笑着說道:“承讓了。”

“什麼?”不明白她爲何突然不在說自己跟護衛有私生子的事情,反而來了這麼一句,施雲菲正是疑惑之時,卻又聽見莫離的聲音道:“施姑娘果然是好奇度,竟然沒有爲此生氣,方纔我前面的那番話,此刻顯得倒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話是這麼說,她卻也沒給這施雲菲說一句抱歉了。

衆人都傻了眼,連同施雲菲自己,一面回悟着莫離先前的那囉嗦的那番話,原來竟然爲了這後面的問題做鋪墊的,可恨自己剛剛答應的那麼痛快,不論她問什麼問題,都不生氣的。可是誰想她竟然如此歹毒,問了這麼一個問題,若是傳了出去,那自己的名聲······施雲菲不敢在繼續往下想,心裡頭猶如亂麻一般,攪得她心神不靈。

老祖宗似乎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這麼精彩的賭局了,忍不住開懷的笑起來,一面拄着柺杖站起身來,不要丫頭扶,便從亭中走了出來,朝着莫離有些責備的看去:“你啊,怎能開如此的玩笑了,幸虧雲菲這孩子是個大氣的,不予你計較,若不然哪裡有你這樣編排人家的。”

雖然是直白的責備,可是那寵愛卻是表露得明晃晃的。而且老祖宗都這樣說了,施雲菲就算是打掉了牙齒,也只得往肚子裡吞了。

可是這不是打掉了牙齒,而是不止將她這小賭神的名號應了不說,卻還將她的名聲一併給毀了,只是她卻是不能說個什麼,誰讓她先前竟然答應了,不管莫離問什麼問題,都不會追究的話,如今若是她若是在說莫離的不是,反而是自己不守信了。

明塗忍不住的朝着莫離看去,似想要將她看穿,可是這個人明明就這麼站在你的面前,一切情緒都在表面上,讓你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不知道怎的,明塗卻是覺得,這人不如自己瞧見的這樣,便是她剛剛將施雲菲的這一軍,便是自己這樣的世家小姐也使不出來的計謀。而且她這是臨場發揮,若是真的叫她算計起來,那豈有完骨?

心裡一面暗自慶幸,若非是表姑奶奶在跟着姑奶奶在這裡,也許自己也會忍不住像是施雲菲那般開口貶低她······

莫離看了一眼滿腹委屈,卻是不伸的施雲菲,心情大好,只是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反而是客氣的與她鞠了一禮,方朝着衆人笑道:“既然先前已經說定了,那這些東西可都是我的了。”她笑得着,眼眸裡沒有得意,有的只有沒心沒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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