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跟着慕千華到了前院,一眼便看到了白衣霍霍站在院中的司爵以及站在他面前不遠的......張瞿陵!!!
“瞿陵......”青禾嗓音中帶着驚愕和不確定,不想會在這裡看到他。
張瞿陵一看見青禾,沉毅的臉龐驀地鬆懈了分,大步上前朝她走了去。
卻在即將走到之時,被一條手臂攔住了去路。
張瞿陵眸光微沉,盯向攔住他路的人。
司爵冷繃着脣,目光卻是看向了青禾,在對上閃躲的眼時,眼底一抹淡諷浮了上來。
青禾心裡也微亂了,微擰着眉看着張瞿陵道,“瞿陵,你怎麼來了??”
“哼,豈止是他來了,老夫大半生過去,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所謂的暗衛!”不等張瞿陵回答,慕千華帶着隱怒的嗓音先行傳了過來。
青禾聞言,眉頭擰得更深了。
大眼看向房檐和牆壁四周,果真看見了許多伺機而發的暗衛,而其中,連暗衛都統厲行野也在其中......
連都統厲行野都來了,可想而知,他們必定“來者不善”,也難怪慕千華看她的眼神兒和說話的語氣都變了。
眼瞳微微一縮,想到慕知非,青禾忙看向慕千華,擔憂道,“慕老,伯母呢?她現在可好?”
她現在的情況,精神很脆弱,外力的一點點刺激,便能讓她的失心症發作。
不想這時,她心還記掛着慕知非。
慕千華眼中閃現疑惑,心中若說一點動容也沒有,那倒是假的。
卻並未開頭回答她,而是看向了司爵。
青禾見他將視線轉向某人身上,拳心便微微握了握,咬緊脣瓣,轉而看向了一直沉沉盯着她的某人身上。
然,在對上漆黑深沉的眸光以及嘴角似有若無的淡諷時,心尖兒還是止不住的疼了疼。
水潤的眸子裡,多了一絲欲言又止。
司爵瞳孔微陷,開口的話卻是,“小貓兒,你過來,我就告訴你。”
青禾微怔,下意識看了眼張瞿陵。
可這一眼,卻似終也惹惱了某人,他忽的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子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壓迫住她。
那雙迷人的雙瞳,卻帶着讓她心悸的危險和質問,緊迫的鎖着她。
青禾倒抽一口涼氣,脣瓣幾乎被她的貝齒咬破,仰着頭看着他。
司爵無視身後灼銳狠辣的視線,探指覆上了她光潔絲滑的臉頰,姿勢優雅,嗓音卻危險至極,“小貓兒,他是誰?”
他還不至蠢到看不出他二人之間隱含的微妙之處。
他的手很涼,落在她臉頰上的指,更涼。
青禾只覺得被他指尖觸過的地方,迅速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嘴角抽|動,卻無法正面回答他的問題,“爵哥哥,伯母,伯母現在還好嗎......”
嗓音忽的消了。
因爲他冰涼的指尖狠狠摁壓在了她臉上的肌膚上。
那股涼意,竟是一下子透到了骨髓。
讓青禾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司爵一隻手旁若無人的環住了她的腰,黑魅的雙瞳裡,隱帶了幾分瘋狂,俊臉壓下,薄脣停在她微張的脣瓣上。
就算這一刻,青禾也不敢否認,那雙眸子是如此的妖豔好看。
“小貓兒,快說話,不然,爵哥哥不敢保證,這些人,還能不能安然離開這裡?”司爵幽沉的嗓音裡,帶着決然,同時,也帶着危險。
“......”!!!
青禾雙瞳大睜,心間亦是震駭。
眼前的那張臉,一如既往的好看熟悉,卻又多了一抹讓她陌生而膽顫的狠戾。
那些話,似乎是在他齒間一一咬發而出。
即便心裡知道,暗衛並非那般好對付,可還是情不自禁的,深信了他的話。
青禾搖頭,伸手抓住了他xiong口的衣服,聶聶着脣瓣,卻依舊沒發出一個字。
原諒她。
真的無法在他面前,說出那個答案。
而她一直沉默不語,亦同時讓兩個男人怒了。
張瞿陵繃緊臉,冷眸泛出一圈圈的赤紅,突地躍身上前便要奪過被司爵禁錮在懷的青禾。
司爵自是感覺到了身後襲涌而來的危險氣流。
卻是巋然不動,緊緊看着青禾。
青禾因爲被他身形擋着,根本未看到張瞿陵猛擊而來的動作。
就在張瞿陵掌心即將隳落在司爵身上那一刻,慕千華豁然傾身,攔下了一張,兩人旋即打了起來。
前方的動靜,讓青禾驀然回過神來,倉惶看去。
在看到張瞿陵猛然攻擊慕千華的凜冽招式時,眼眸微微一滯,而後微推開面前的司爵,朝打鬥中的兩人走近幾步,阻止道,“瞿陵,快住手!”
張瞿陵冷瞥了眼青禾,本欲收手,卻又在看到她身後的司爵時,出手驀地狠了。
慕千華雖然武功不弱,卻遠不及身強體碩的張瞿陵,步步退後。
青禾看得着急,咬緊脣便衝了過去。
司爵見此,臉微微一黑,上前將她扯了回來。
“爵哥哥......”青禾微愣,用力掙了掙手,不得脫,擰了眉頭,“爵哥哥!”
後面一聲“爵哥哥”語氣無奈而強硬!
司爵皺了眉,將她扯到了身後,盯了眼房檐上的暗衛,而後屈指放在脣間,一陣怪異的響聲便從他指尖傳了出來。
隨着這聲響,慕千華眼眸緊眯了眯,突地收了手,往司爵身邊躍了過來。
與此同時,他從懷裡取出一隻手指長的碧綠管筒,置在脣間吹響,瞬間便與司爵嘴裡發出的響聲融成一道促急的樂鵠。
聞入耳裡,青禾只覺刺耳無比,頭亦隱隱作痛。
雙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對於他們的舉動,心裡隱約猜到了一些什麼。
畢竟,聽司爵說,慕千華曾有萬獸之王之稱,而司爵作爲司天燼的兒子,慕千華的外孫,又豈會對馭獸沒有一點造詣。
而就在這時,一陣轟轟聲,伴隨着嘈雜而尖利的怪叫聲,由遠及近。
青禾心房狠狠一滯,因爲她感覺到,剛剛天明的天空,正被一層黑布,逐漸籠罩。
心顫的嚥了咽喉嚨,青禾微微閉了閉眼,卻在睜開眼的瞬間,發現,天,驀地黑了下來。
呼吸沉抑,青禾緩緩放下手,仰頭看了上去。
卻在看到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黑色怪鳥時,驚嚇得捂住脣叫了聲。
也許是她的叫聲驚動那些怪鳥,一羣怪鳥魚涌朝她飛馳了過來。
青禾心臟狠狠一停,頭皮陣陣發麻,眼球中那羣怪鳥逐漸靠近放大,那尖尖的嘴,幾乎刺進了她的眼中。
而此時,她除了驚駭,卻已經忘了如何反應。
就在她以爲,自己或許就會喪生在那羣怪鳥尖尖的嘴下時,它們卻又從她眼前急轉飛旋而回了。
地面下,還隱隱能見從那羣怪鳥的羽翼下,偷偷鑽進來的一絲絲光亮。
卻,照應而下的那些黑色翅膀,只能讓人更加惶恐。
青禾微張脣,臉色發白,額頭上全是汗珠,從那場驚嚇中,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到,一聲嘆息在她耳畔響起,僵硬冰涼的身子被捲入一抹溫暖中。
青禾才從刺激中,一個精靈,清醒了過來。
雙手卻後怕的摟緊了那抹溫暖,脣瓣,瑟瑟發抖。
背脊被一雙大掌輕輕撫着,青禾微微閉上眼,大口大口的呼吸,一滴眼淚,懸掛着左眼睫下,懸懸欲滴。
房檐上的厲行野見勢,便躍身而下,站在了張瞿陵身邊,附耳與他說了什麼。
在他說完,張瞿陵臉色便沉黑了下來。
在疏影斑駁下的雙瞳,銳光犀利。
脣形繃直,他看向眼前不遠緊擁站立的兩人。
從她剛纔的稱呼上看,他便隱隱猜出了這人的身份。
而今,從他能召喚羣鳥來看,他便確定是那人無疑了。
只不過,他沒想到,十年前明明已經消失的人且永遠不可能出現的人,竟然出現了,而且,他們兩人,還再次見面了!
指尖縮緊進拳心,張瞿陵幾乎用了全身所有的力氣,才未上前將她二人分開。
因爲他知道,他現在但凡一有動作,那麼他領帶而來的暗衛,便會真如他所言,無法安然離開這裡。
唯一的下場,便是,成爲這些鳥羣的食物。
緊壓了幾口氣,張瞿陵死死咬了咬牙,臉上的黑霾才漸漸散了一些,看向司爵道,“在下奉命接青禾公主回宮,還請公子行個方便!”
青禾也從適才的驚嚇中緩了過來,一聽張瞿陵的話,她忙將司爵推開,轉到與司爵並肩的位置看向張瞿陵,“瞿陵......”
“公主,太上皇和太后已修書回宮,已在回宮的路上,不日便會抵達皇城。”張瞿陵在她開口說話之前,便出言打斷了她的話。
父皇和母后要回來了?!
青禾心間一喜,也忘了糾結他對她稱呼的改變,“是嗎?父皇和母后有提大約何時能回宮?”
張瞿陵眼眸一眯,灼然盯着她,“太上皇信上言,定會在公主是十八歲生辰前回。”
“真的......”原本喜悅的嗓音,忽的掉轉了下去。
青禾臉驀地白了,皺緊眉頭看着張瞿陵。
十八歲生辰之前?
十八歲......那是不是......
張瞿陵看見她臉上突然浮出的猶豫和糾結,甚至於黯然,眉梢微冷,道,“公主,請跟微臣回宮。”
公主?微臣?
青禾神色微怔,這才察覺到了他對她稱呼的變化。
喉嚨動了動,青禾看着他臉上的沉厲以及眉間的冷意,心口忽的一涼。
又有一股愧疚感,濃濃的嵌在了她心間。
抿了抿脣瓣,青禾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遲疑的看向司爵。
司爵一直盯着她,那雙眼,焯燃似火,又冷得像冰。
青禾只覺得心頭驀地沉重萬分,如一塊巨|大的大石壓在她心口,壓得她難以呼吸。
微握的拳頭輕顫着收緊,她鼓足勇氣看向張瞿陵,“瞿陵,我尚有事需在此停留數日,你且......先回去告訴皇上,我在這裡一切安好,讓他不要掛記。”
說到這兒,她停了停,才道,“我會在十八歲生辰之前回去。”
“......”張瞿陵瞳眸縮緊,盯着她沒出聲。
青禾沒再去看他,也許是心虛。
她咬了咬脣,擡頭看向身邊的司爵,牽脣道,“爵哥哥,能不能讓他們離開?”
司爵冷勾着脣角,雙眸卻是炯亮,“他們能否離開,看你!”
“......”青禾微怔,“爵哥哥......”
“小貓兒,這裡雖屬陋巷,可也並非他們想闖便闖,想走便走的地方!”司爵盯着她,語氣淡清清的。
青禾卻聽得內心發寒,脣瓣白了白,勉力牽脣看着他道,“那爵哥哥如何,才能放他們走?!”
司爵眼底拂過捩氣,“爵哥哥說了,看你!”
“......”青禾指尖狠狠掐了掐另一隻手的手背,眼底紅了紅。
她知,他在逼她,要一個答案。
可是,此刻,她真的不能說。
他的性子,越發詭譎,字句裡總是透着陰冷。
她若將張瞿陵和她的關係告知他,她擔心,那些暗衛就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了。
若對這些暗衛出手,就意味着他與整個朝廷爲敵,與連煜爲敵......
而這樣的結果,是她絕對不想的。
深深吸了口氣,青禾狠狠眨了眨眼,將眼眶中的紅潤壓進了眼眸深處,笑着看他道,“張瞿陵是上林苑的掌院,與我,是小時候的學友。
而他此次來,想必是受連煜之命來接我回去,我與你離開東陵之時,並未及與連煜講清楚,所以才讓他們誤會了。”
青禾現在也迷迷糊糊的。
她有讓青笙回宮告訴連煜她的去向,可如今張瞿陵卻領着暗衛在第二日便浩浩蕩蕩的找到了。
看這架勢,好似她被人擄到這裡來了一般。
而事實上,張瞿陵在她離開的當日便去了青禾殿,卻得知她並未回宮,便又出了宮去了合煦堂。
問及老趙,老趙言青禾頭一日並未回宮,一直在合煦堂內。
可是去到青禾在合煦堂的房間,卻未見她的影子。
張瞿陵又馬不停蹄趕回了宮,又去了她的青禾殿看了看,卻仍被告知她並未回殿。
擔心之餘,他便去見了連煜,通過暗衛得知,她被人“挾帶”到了花滎鎮。
於是,他便帶人趕到了這裡。
只不過接下來的一切,卻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想......
至於“挾帶”一說,倒不如說她自願跟來的更爲恰當!
學友?
還真是諷刺!!
張瞿陵鐵拳攥緊,臉頰禁不住微微扭曲,眸藏利劍,狠狠刺落在青禾身上。
青禾背脊ting直,臉上的血色卻漸漸褪去,變得蒼白而虛弱。
她捏着拳頭,身形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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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爵眸光沉靜,幾分冷厲,盯着青禾的雙眼,在她回答完之後,柔|軟紅潤的雙脣,緩緩勾出了一道弧,雙眼看着青禾,話卻是對慕千華而言,“慕老,讓他們走!”
慕千華點頭,又用那隻碧綠管筒放在脣間吹響,那羣怪鳥,便尖叫着轟隆隆飛走了。
天空突然放白,晨曦透下,大地恢復一片光明。
青禾嘴角輕輕抽|動了兩下,雙眼盯着司爵,卻一句話也說不來。
吸着氣,她轉頭看向張瞿陵。
刻意不去看他臉上的受傷或是什麼,嗓音盡力保持的平緩中,卻隱見幾分顫抖。
“瞿陵,你先帶着他們離開,我回宮後,定會親自向......皇上解釋清楚。”
張瞿陵冷硬的嘴角又見一繃,冷眸掃了眼司爵,可司爵卻並未看他。
他的一雙眼睛,盡數落在了他身邊的女人上。
眸光緊緊一眯,張瞿陵深深看着青禾,“我在花滎鎮的景興客棧等你。”
說完,便看了眼厲行野,而後便甩袖走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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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瞿陵一走,慕千華看了看司爵和青禾,而後搖了搖頭,轉身往後院去了。
寬敞的前院,便頓時只剩下了青禾和司爵兩人。
青禾怔怔看着門口,耳邊響起他離開時的話,抓起裙襬便要跟出去。
手,卻被從後緊緊抓住。
青禾臉一僵,扭頭看去,便見某人黑沉而下的俊臉,喉嚨輕輕動了動,“爵哥哥......”
“......”司爵斜勾而起的嘴角,峭冷而冥寒。
一雙可同日月相比的漂亮眸子,此刻亦是冷光觺觺。
手上微微用力,便將她扯了回來。
猛地一低頭,便封住了她輕顫的雙脣。
兩人的脣,都涼得如鑲了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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