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生的放縱生活延續到五月底發放畢業證學位證,找到正式工作的,還有個派遣證,類似報到證。
拿上這些證件便可以離校,融入社會,踏上人生新的起點,寧大主教學樓前的噴泉池邊,301宿舍五人穿着學士服和同學拍完集體照,五人湊一塊兒,合影留念,周圍密密麻麻一圈人圍觀,有老師有學生。
“茄子....”
韓磊趁攝影師按下快門瞬間很二逼的高舉剪刀手,無比風騷猥瑣,周圍人轟然大笑,301其他人跟着笑了。
這歡快一幕被永遠定格,記錄在照片上,同時刻入許多人心底,多年後,寧大榮譽陳列室內,這張泛黃的老照片依然掛於最顯眼的位置,供人蔘觀,激勵無數莘莘學子,去拼搏,去奮鬥。
楊晨沒整畢業論文,誤了畢業答辯,照樣順利畢業,全賴身份特殊和聯智集團對寧大前前後後千餘萬的捐助。
爲畢業生舉辦的晚會如期舉行。
楊晨被選爲畢業生代表,登臺發言,大禮堂坐滿人,無數道目光聚集舞臺上那雄健灑脫身姿。
寧大的傳奇。
年初聯智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爲這個男人罩上更爲耀眼的光環。
外界對姜耀這年輕的聯智掌門人連篇累牘報道,將其標榜爲八五後創業領袖,商界傑出青年,在座的人卻知道,聯智真正的締造者是臺上這不顯山露水的偉岸男人。
楊晨從容面對無數目光,進行十分鐘即興演講,博得陣陣掌聲,當他轉身,想走下舞臺時,觀衆席有人呼喊:“唱一個!”
“楊晨,來一個!”
“楊晨,來一個!”
“楊晨,來一個!”
個別人臨時起意的呼喊,引發共鳴,座無虛席的大禮堂,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楊晨笑了,無奈又返回舞臺正中,思索沉吟後,大大方方道:“那我獻醜了,爲大家唱首劉德華的老歌,今天。”
臺下掌聲雷動,心潮澎湃的楊晨真誠鞠躬,直至音樂迴盪,他才緩緩直腰,聲情並茂開唱。
生命開始情不情願總要過完一生。
誰沒受過傷,誰沒流過淚。
何必躲在黑暗裡自苦又自憐。
我不斷失望,不斷希望。
苦自己嘗,笑與你分享。
如今站在臺上,也難免心慌。
如果要飛得高就該把地平線忘掉。
等了好久,終於等到今天,等了好久,終於把夢實現。
人們靜靜聆聽,能聽出歌聲中經歷艱難困苦積澱的滄桑,不少人百感交集,情難自已緬懷過去,或憧憬未來。
歌聲戛然而止,音樂消散,大禮堂沉寂兩三秒,驟然爆發雷鳴般掌聲,楊晨再次鞠躬,笑着揮手,走下舞臺。
低調四年。
臨畢業,楊晨用最華麗的方式告別這段時光。
“楊晨我愛你!”有女生使勁兒呼喊,只有少數人鬨笑,越來越多的人在楊晨走下舞臺這工夫如此呼喊。
並非喊話的女生花癡,男生基情四射。
這其中,不少人拿過聯智集團提供的獎學金、貧困生助學金,不少人視楊晨爲恩人、爲偶像,此時此刻,他們真情流露,純粹出於感激或感動。
楊晨走下舞臺回到座位,雙眼已溼潤。
晚會結束,算上張志強,301宿舍六個人賣回兩箱啤酒和下酒的小菜,倒不是借酒澆愁,只是緬懷這段逝去的青春。
“爲狗孃養的青春乾杯!”六人高舉易拉罐,豪邁面龐沒有傷感、失落,他們深信,未來的人生更精彩。
六人暢飲到深夜。
只有酒量變態喝啤酒基本不醉的楊晨保持清醒,他把爛醉如泥的幾個人弄上牀,點支菸,獨自坐在鼾聲此起彼伏的宿舍裡,回想這麼多年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他笑着笑着,潸然淚下。
………
學校發放證件後,陸續有學生搬離宿舍,爲夢想,爲生活,各奔東西,這兩天楊晨送走幾個熟識的同學。
宿舍樓前,又有出租車等候。
幾個男生七手八腳幫着要走的兄弟,把大包小包行囊塞入車後座和後備箱,之後相互擁抱、祝福,揮淚告別。
301宿舍窗邊,楊晨感同身受輕嘆,擰滅菸頭,轉身走出宿舍,在走廊徘徊,這一層幾乎全是大四畢業生,如今走掉大半,剩下小部分,要麼等單位的報到通知,要麼繼續想方設法找工作。
楊晨進了隔壁302宿舍,這宿舍的人和301的人比較熟,此時只剩兩人,倆哥們兒穿着拖鞋、褲衩、背心,聚精會神盯着電腦,點開各種招聘網站連58同城和趕集網都不放過,飛速發送電子簡歷。
“你來不是找着工作了嗎?”楊晨詫異問。
“我們毀約了,上海的公司,月薪三千五,晨哥你說夠幹啥,咱好歹讀了四年重點大學,不能隨便糟踐自己。”一哥們兒煞有介事道。
楊晨笑問:“你想一個月賺多錢?”
這哥們兒毫不猶豫道:“不算福利獎金,月薪怎麼得五千到一萬吧,這社會還是很缺人才的。”
“哦,那你倆繼續努力,祝你們儘快找到中意的工作。”楊晨拍拍這哥們肩膀,離開302宿舍,搖頭輕笑,這社會確實缺人才,但不缺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
幾天後,301宿舍六人也準備搬離,租下高教家屬區一棟別墅,就是納蘭彤彤沈月之前租住的“教授樓”。
姜耀、韓磊他們商量好,成家前繼續住一塊兒,熱鬧又方便,搬離宿舍這天,楊晨不在,獨自去了北郊公墓。
松柏青翠的墓園,格外幽靜。
楊晨捧着束新鮮的百合花,走到李楠墓前,緩緩蹲下,將百合花放在大理石墓碑前,凝視墓碑頂端那張黑白照片。
“李楠,我畢業了。”楊晨說完這句,不知再說什麼,當年回國堅持讀大學,一來想圓自己的夢,二是受李楠影響。
而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那個曾激勵他不斷拼搏努力活着回國圓夢的女孩,永遠長眠於此,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幽幽道:“你媽和你弟都很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