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箏沒有去芙蓉書院,周琴禮知道後也請假了一段時間在家裡呆着,期間她有攛掇孃親去宮裡問發生了什麼事。
陸氏進宮跟慧源公主小聚了一刻,慧源公主神態疲憊,陸氏小心地問了問,公主沒有說是因爲要請求皇上賜婚這事,只是說一點煩心事,跟兒子有點不愉快而已。
陸氏也不好再問,就出宮回家,告訴周琴禮這件事。
周琴禮不是很相信就因爲一件小事不讓世子去書院,不過她也無可奈何,因爲總不能問到公主臉跟前吧。
沒過多久,金箏又繼續去芙蓉書院上學了,周琴禮知道後也跟着繼續去了。
七月中旬,金箏沒有提前告知誰,悄悄地出現在了芙蓉書院,引起不小的轟動,同窗們都紛紛去問候。
魏珠此時感覺也已經和世子疏遠了,吳依影也沒有主動去問好,好像他忽然成了一個剛來學院的陌生人。
大家像有了共同的默契似的,誰也不理會誰。
幾天後,金箏忍不住在下學的路上攔住了吳依影一行人。
魏珠看到金箏忽然從樹邊竄出來,道“哎喲!世子大人怎麼今天一個人?你的一羣侍衛們怎麼會丟下你啊?”
金箏眉頭抖了抖,沒有理會他,雖然不知道魏珠在不滿意些什麼,不過他的想法金箏絲毫不在意。
“依影,我有話要跟你說。”
魏珠雙手環抱,煞有介事地說“怎麼回事,光天化日,孤男寡女的,怎麼好單獨相處?”
金箏面露不悅,瞟了他一眼,魏珠忍不住身子顫了顫,雖說世子爺脾氣十分好,誰也沒見過他失控的樣子,可是誰知道他會不會偷偷記仇,以後打擊報復,魏珠意識到自己太過頭了,咳了兩聲。
吳依誠很高興金箏又回來了,他看世子好像是想單獨跟姐姐說話的樣子,就拉着魏珠說要請他吃燒餅,魏珠知道吳依誠這點小心思,不滿地癟嘴道“你這臭小子,你爹要是知道了看不狠狠揍你一頓?”
吳依影回頭看了看拉拉扯扯的兩人,金箏回來後,說實話她心裡是欣喜的,有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可是她不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這樣突然消失,這讓她不安,不安得已經不想再接受他了。
魏珠力氣比吳依誠大,但他還是假裝被吳依誠拉着走了。
樹蔭下,微風吹過,吹佛出書院裡的花香來,吳依影一身蝴蝶百褶裙,鵝黃色褙子,白色芙蓉繡花內襯,髮絲隨風輕輕飄動。
在炎熱的夏季,這樣清新淡雅的人兒這樣筆直站在他面前,金箏差點忍不住想上前抱一抱她。
“我……我很想你。”金箏低聲道,聲音隨風飄來,似乎聽得吳依影耳朵根癢癢的,她心裡不由得泛起一陣漣漪。
吳依影害羞地低下頭,這句話分量太重,也太突然,雖然早就明白他的心意,可是這樣直接說出來還是第一次,似乎有什麼變了,她說不上來,心跳不由得加快,甚至有點想逃走,她還沒想好怎麼面對眼前的人。
金箏見她低頭不語,耳根有些微微發紅,勾起嘴角笑了笑接着道“我……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這樣拖下去了,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所以……你是個什麼想法,你怎麼想我,我想聽你告訴我。”
吳依影手緊張地揪着衣襬,牙齒不安地咬了咬脣,思忖着要怎麼回答他。
“你……就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金箏不依不饒地問。
吳依影越發慌張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溫潤謙和的世子竟然這麼直接大膽,一點不害臊。
“我……我想先回家了,明天再見。”吳依影轉身要走。
金箏在背後冷笑了兩聲,“是這樣嗎,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一廂情願啊,你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不然也不會那樣冷冰冰地對我。”
吳依影腳步一頓,金箏越走越近,突然一把握住她纖細的胳膊,強迫她轉過身來面對自己,金箏俯視着她的的臉,神色竟然有些猙獰起來,吳依影結結巴巴道“你……你做什麼?”
吳依影從沒見過金箏這副模樣,一向溫和的世子臉上竟然會出現這樣的表情,這讓她有些害怕。
“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清楚嗎,我爲了你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想你,你卻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你說,那麼不喜歡我你要喜歡誰?”
話音剛落,一陣風兒吹過,瞬間靜謐了下來,氣氛似乎劍拔弩張起來。
吳依影穩了穩心神,強裝鎮定道“世子大人高高在上,奴婢高攀不起,還請大人另覓良緣,不必爲了小女子費心。”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樣,安靜了一瞬間,金箏雙眼圓瞪,滿臉不可置信,這算是明確地拒絕他了?
吳依影驚訝地發現這樣絕情說出這些話後,她反而徹底解脫了似的,不必爲了他擔心猜測,不必擔心周琴禮會對自己的家人下手,似乎一切煩惱擔憂都煙消雲散了。
吳依影看着金箏受傷痛苦的雙眸,心裡生出一些愧疚,比起喜歡他,自己似乎更喜歡自己,不能爲了跟他在一起,就拋棄其他所有,任性地一意孤行是行不通的。
還好這種感情不算深刻,吳依影覺得自己還能全身而退,從此做陌生人也好,做朋友也好,就是不可能成爲夫妻,擺在他們面前的困難實在太多,她可恥地退縮放棄了,長痛不如短痛,此刻決絕一點,才能以絕後患。
金箏頹然地放開手,踉踉蹌蹌地轉身離開。
一開始吳依影是很糾結猶豫的,直到看到金箏猙獰的臉色,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是身份尊貴的世子爺,自己只是一個小縣令之女,再加上有長公主和周琴禮給吳依影造成的擔憂,她終於承受不住,選擇放棄喜歡他。
她知道金箏多失望難過,從他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來,世子確實很在乎自己。
吳依影也做不到瀟灑地全身而退,她也很難過,不過沒人知道了。
回到家裡,吳依影沒有吃飯,把自己關在房門,鎖上門一個人大哭了一場。
齊氏擔憂地敲門,吳依誠看這情況,大概猜到了姐姐和世子爺應該不可能了,他心裡也不好受,原本以爲自己可以成爲世子的小舅子,現在沒戲了,姐姐放棄了這麼一個好的公子,怎麼會不難過,他剛十一歲,情竇初開,也知道了一點男女感情之事。
見齊氏非得進門查看吳依影的情況,吳依誠勸道“大伯母,不用擔心了,姐姐只是在書院裡,先生讓她默寫詩句,其他人都寫了,她剛好沒背那篇,所以沒默出來,先生說了她兩句。讓她抄書,她就不高興了。”
齊氏嘆氣道“這孩子,不過一次失誤,何必太過較真。”
吳依誠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接着道“沒事,女孩兒都愛哭哭啼啼,小題大做,隨她哭過了就好了。”
齊氏笑了笑,揉揉他圓圓的腦袋,“你這臭小子,這樣說你姐,被她聽到看不教訓你。”
吳依誠趕緊撒嬌道“哎呀!伯母千萬不要跟我姐告狀,我就亂說說而已啦。”
齊氏拉着他的手“走,讓她一個人獨自呆一會冷靜冷靜,我們出去吃炸魚條。”
吳依誠興高采烈地跟着齊氏去了。
吳依影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感覺自己視線模糊,走路不穩,她從牀上晃晃悠悠起身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冰涼,喝了感覺心裡冰冷了些,她又把一整壺茶都喝光了。
沒有東西墊底填肚子,光喝了冰冷的一壺茶水,不一會兒吳依影就感覺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她心道不好,趕緊去了茅廁,由於視線模糊,她差點掉進茅廁裡。
蹲了一會兒,起身時感覺頭暈眼花,她趕緊扶穩了籬笆牆,這可不行,她一世英名可不能倒在茅廁裡。
要是別人發現她暈倒在茅廁裡,褲子也沒提上,還滿身是糞,那她真的不用活了,直接一根繩子上吊結束自己。
這樣一想,她忍不住笑了,心情居然好了很多,比起失去金箏,似乎掉進茅廁是更嚴重的事,嚴重到能威脅她的生命了。
吳依影緩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視線清晰起來,她趕緊紮好褲子,出門望了望,還好沒人發現她的異樣,不然有夠丟臉的。
回到房中,吳依影覺得肚子又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臉色蒼白,又去了一趟茅廁,出來感覺肚子空空如也,於是去廚房自己蒸了一碗雞蛋羹,還耐心地切了些蔥花、生薑、大蒜,通通切成細末。
蒸鍋裡除了雞蛋羹還蒸上了一根玉米,一個紅薯,一個土豆,一個芋頭,外加一盤沒吃完的油炸魚條。
她守着竈臺,往裡不斷送材火,蒸汽騰騰滿廚房,菜香味飄香四溢出來,傳到了齊氏房裡,齊氏今兒個一個人睡,因爲丈夫又去值夜去了,她聞到香味,不禁啞然失笑,這個小丫頭越來越好玩了,齊氏忍不住想念自己的兩個女兒,她們出嫁後一年都難得回來一次,小女兒也像吳依影一樣的聰明伶俐,大女兒則憨厚老實很多。
吳依影熄滅了火星子,用抹布包住手,一把揭開木頭鍋蓋,一股濃烈的香撲面而來,薰得吳依影整張臉都熱騰騰的。
她把蔥花灑在雞蛋羹上,又用生薑大蒜蔥末做了一油碟蘸料,她喜歡蘸土豆和芋頭吃,鮮嫩爽口,綿軟入味,十分美味,她把蒸的食物全吃完,才收拾掉這一切,然後洗漱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