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榮說出“你是我見過最純潔善良的女子”這句話的瞬間,蕭若只覺得欲哭無淚。
是該慶幸自己裝的不錯,還是該笑面前這個男子殘忍之下令人咂舌的天真?
她張開口,想說什麼,聽到那句“在你面前,我……覺得自己不是那麼罪孽深重了。”
……
要說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擡頭,看向他幽黑的眼眸裡自己若隱若現的影子,她目光裡的異色漸漸消散不見……
如果徐榮需要這樣一個幻覺,何須說破。
他看着她,微含着笑意的目光,純淨無暇,恍如暖玉:“所以我就……從相國手裡將你要了來……”他說着,將陶壎輕輕塞在了蕭若手裡:“蕭若……可否……讓我來保護你?”
蕭若接過陶壎,笑了一笑:“好啊……”
順口答的一句話,沒想到竟然讓徐榮如此激動,眼眸閃着亮光,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地擴大,說出來的話竟有些語無倫次:“……我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就算我哪日戰死……”
“還沒見過誰咒自己死的。”蕭若微微笑着,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徐榮坐了一會兒,便就起身離去了,蕭若有些疑惑,隨着他站起身來:“將軍不是來聽我吹壎的嗎?”
徐榮沉默了一下,微微笑道:“我想聽,但是時辰不早,你該休息了。”
蕭若遲疑着,又道:“我有一事懇求將軍。”
“但說無妨。”
“我屋子裡少了個僕人……”蕭若沒有提白天的那件事,直接說:“我想讓那個叫羊一的男僕過來,行嗎?”
徐榮愣了一下,面色微微一變。
蕭若面色有些忐忑。
他皺了眉,似乎想到什麼,目光有些黯然,喃喃道:“你還是知道了麼……”
“知道什麼?”蕭若裝傻。
徐榮面色稍稍好轉了一些,笑問道:“爲何要他?”
“看他那個樣子,老實。”
徐榮聽完,點了點頭:“你喜歡就好。”停了一下,又道:“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
蕭若點點頭,目送他走遠,回身關上了門。
……
當晚,她揹着環佩找到羊一,熱情地“關懷”了一番,總算確定此人可用,知道他可以出入徐榮府之後,心裡更是一陣竊喜。
有弱點的人都能利用,而羊一最大的弱點就是人的共通弱點——怕死。
對付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逼上賊船,然後告訴他跳船必死。
而且羊一雖然膽小,但天性純樸,對她感恩戴德,相對來說比起隨便找的人更讓人信得過一些。
現在有一雙耳目能觸及到外面對她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十二月快到了,作爲董胖子手下大將,徐榮就要出征,她自然要早作打算。
培養自己能信得過的人……這就是救羊一的目的。
至於別的,弄清楚徐榮沒有害她的意思之後,她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了。
徐榮雖然待她好……確切地說,待他假想出來她好。
但是恩歸恩,情歸情,她能做的頂多是像對任琬那樣記着,有機會就報恩,沒機會就算作死賬——
蕭若清楚,那些複雜的,恩恩怨怨,真真假假交織的糾葛,離遠一點纔是明哲保身之道。
……
最後的幾天,蕭若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練習用毛筆寫三國通用的隸書,一遍一遍地寫,光是記繁體字就記得焦頭爛額,時間過得很快又很慢……
冬十二月,董卓詔除“光熹”“昭寧”“永漢”三號,還復“中平”。
中平六年十二月十五日,從山東傳來消息——
曹操招兵買馬,已於三日前在陳留起兵。
董卓雖然多番防備,所有的事還是照着歷史上的記載,一絲偏差也沒有地發生了。
與蕭若說的一模一樣。
董卓當日就傳召了蕭若,又問了一些問題,諸如可有同黨,兵馬多少之類的話,蕭若撿知道的,去掉一半,藏頭不露尾地說了一些,董卓聽完,面色已經成了豬肝色,瞪着她,好像想到了她背後那個膽敢反叛他的人,眼裡兇光畢露,還得呂布傲然的一句:“不過是烏合之衆,我便讓他們嚐嚐我的厲害。”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行軍佈陣上去,蕭若才得以完身退下。
走到門口之時,擡眼一看,呂布斜睨過來,對着她點了點頭。
蕭若安了心,被帶回徐榮府裡之後又過了十多年,董胖子繁忙中似乎將她給忘了,一直沒有傳召,她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下了——怕的就是董胖子被逼得急了,殺她泄憤。
十二月彈指之間便過去了,次年一月,山東諸侯並起,聽到名聲最望的袁紹和江東猛虎孫堅起起兵的消息,董胖子驚慌失措,一方面廣泛徵兵,一方面也給自己留下了一條後路——準備遷都長安。
這些都是羊一從外面打聽的消息加上蕭若記得的模模糊糊的歷史拼湊而成。
天下土崩,徐榮離開之後,洛陽陷入亂離,遷都在即,原本是蕭若脫身最好的時候——只是她千算萬算,唯獨沒有把徐榮的反應算進去……
所以當徐榮身披盔甲出現在她的房間裡,目光堅定地說:“我明日出徵,帶你一起走。”的時候……
她只覺得被一個焦雷劈中,含淚勸說:“將軍次去是征戰,帶我……不合適吧?”
徐榮卻想也不想地搖了搖頭,停了一下,說:“相國遷都,你一個弱女子如何自保?不如跟在軍中……反倒安全一些……放心,我定會保護好你。”語氣不容質疑,說完便轉身去了。
環佩不知所措地看看蕭若,又看看遠走的身影,遲疑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姑娘……收不收東西?”
“我帶羊一隨身照顧就是了,你就留在洛陽。”蕭若在矮桌邊跪坐下,伸手揉了揉額頭。
環佩怔了一下,許久,方不動聲色地回答:“聽姑娘的。”
……
整個府裡的女眷,徐榮只帶走了蕭若一個。
而且明目張膽地讓她坐在馬車中,隨軍而行!
大軍東去……蕭若上車的時候留意了一下,西涼軍隊果然都是騎兵居多,馬匹健壯,浩蕩如一條玄色的河流,此刻只聽到外面的鐵甲摩擦,浩浩蕩蕩,似乎天地間都只餘下這一種聲音,單調而平板,殺氣騰騰。
“兵者,凶事,未免擾亂軍心,你切記坐在車中便是,萬不可掀開簾子。”
耳邊響起徐榮在她上車前叮囑的話,蕭若的手到一半,僵住了,收回來。
“姑娘……”一邊的羊一悄悄說了一句:“前幾日姑娘爲何讓我聯絡呂將軍?”
蕭若沉默了一會兒。
本來打算從呂布那邊找缺口的……現在倒好,缺口找得差不多,但是她人離缺口越來越遠了,她嘆了口氣:“罷了……將錯就錯,或者將計就計了,反正將就了。”
羊一聽得滿頭霧水。
“最近小心着點。”蕭若提醒了他一句:“將軍聽見我點名要你跟着,很是不悅,不知道會不會對你不利。”
羊一臉色一變,輕聲問道:“那……姑娘爲何要帶我來?”
蕭若微微一笑:“你不說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我的恩情麼?”
“可是……”羊一哭喪着臉:“小的上有八十歲……”
“別急。”蕭若很真誠地看了他一眼:“現在你的母親一定比我們要安全……”
羊一欲哭無淚,許久,才弱弱地說了一句:“姑娘說得對……都……都聽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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