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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等了半天。總算才聽到他輕輕應了一聲……?
蕭若微微鬆了口氣,鬼使神差地,手也漸漸擡起來,試探着,小心翼翼,慢慢地放在了他的背上……手指接觸到冷銳鎧甲的瞬間,立刻察覺到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呼吸有些困難……?
臉燒着了一般,更加紅了。?
“受了封之後立刻回來,不得耽誤。”?
微微不悅的語氣,昭示這已經是他能忍耐的上限。?
“好……”?
夜幕已經漸漸拉攏了,傍晚殘霞的顏色還有,淡淡地從窗口透進來……?
投下的兩條影子,緊緊地挨在一起,蕭若盯着那影子看得出神,閉着眼輕輕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前……?
……?
第二天五更時分,大軍就從郿城出發,到長安大約有一天的路程。?
蕭若的身體禁不起折騰,只能坐馬車,便將小紅馬留在了郿城。?
長安離郿城不遠……?
蕭若被徐榮送上馬車以後,便在裡面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馬超驅馬過來。在車邊停住,說了一句:“長安已經到了。”?
她睡得並不安穩,聽到聲音馬上就醒了,睡眼惺忪地下了車,擡眼看到不遠處的護城河和高大的城牆城門,倦意立即消散無蹤。?
城牆高大雄偉,綿延猶如一條沉睡的巨蟒,城樓上守衛森嚴,敵樓敵臺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哨兵,長安大門緊閉,牆上還有斑駁血跡。?
不久,門上的鐵鏈動了一下,大門緩緩落下,重重地搭在了護城河上,一隊人馬疾馳而出,當先一人身披堅甲,面色微黑,面容沉毅,待看清她的臉之後,驚訝得倒吸了一口氣——?
早就想一堵這女子真容。?
原本以爲能領兵打仗的都類似生的粗壯的西羌婦人,卻沒想到這個連拔幾城,損他一萬多大軍,到現在爲止還是奈何不了的是這麼個膚色蒼白的清麗女子,不由大感詫異,久久未言語。?
……?
見這人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看,也不說話,蕭若微微蹙眉。轉過頭問馬超:“他是誰?”?
馬超淡淡回答:“郭汜。”?
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傳到了這人耳裡,他似乎這時才發現馬超一般,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眼裡流露出譏諷之色:“孟起,別來無恙?”?
馬超皺起眉,沉默不言。?
“哈哈……”郭汜乾笑了兩聲,將目光重新轉到了蕭若臉上:“蕭姑娘,我乃郭汜,姑娘請入城,留宿我府上一晚,明日受封。”?
……?
爲了不被他看出端倪,入城的路上蕭若只得騎馬,與郭汜並轡而行,馬超跟在後面。?
“怎麼封賞姑娘,賈先生可傷透了腦筋。”郭汜笑着找話說。?
蕭若也隨着他笑,隨意應付幾句,暗生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正在這時,忽有另一隊人馬馳來,當先那人蕭若看着面熟,好像曾經見過。正回憶着,那人開口便道:“徐夫人,你可記得我?”?
郭汜瞧見他來,臉立馬沉了下來。?
叫她徐夫人,那以前肯定見過她……可是蕭若盯着他那的臉想了半晌,愣是沒想出來,那人只得訕笑了兩句自己報上姓名:“我是李傕,那日曾在虎牢關前,和夫人有過一面之緣。”?
想起來了……腦海裡確實有個印象……?
這人就是董胖子還健在的時候,來帶他去和孫堅和親的人,後來被徐榮攔下,兩人還差點打起來。?
“李將軍。”蕭若微微笑着禮貌地打招呼。?
“那日文良爲了夫人,以八千騎兵退孫堅大軍,實在令人佩服……”李傕笑着,頓了頓,又道:“不知文良現在可是和夫人一處?”?
聽語氣就是特意來套近乎的,蕭若有些疑惑,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地笑着:“沒有……我也找不到將軍了。”?
李傕面露擔憂之色,說了一句:“前幾日文良還和李蒙在青泥隘口一戰……”遲疑着,又道:“夫人不如到我的府上,我們細談?”?
一直沉默的郭汜此刻忍不住開口了:“李兄來的晚了些,蕭姑娘已是我府上之賓。”語氣雖然和善,面色卻有些不悅。?
蕭若看看李傕,再看看郭汜,馬上明白過來,一言不發,等着看好戲。?
“我與徐夫人乃是故交……”李傕冷聲道。?
“……”這明顯是亂攀關係。?
郭汜微微挑眉,道:“我夫人與蕭姑娘交情匪淺,已候着蕭姑娘多時了。”?
他夫人??
蕭若失笑。她什麼時候認識郭汜的夫人了?!?
李傕似乎也抱着同樣的疑問,將目光投向了蕭若:“夫人認識郭夫人?”?
蕭若一怔,正在斟酌該怎麼回答才能兩人不得罪,忽聽到前方響起一個柔和的女聲——?
“將軍去迎貴客,卻久久不貴,讓妾身好等。”?
蕭若擡起頭來,看到一個身穿素色衣衫的女子正朝這邊走來,背後跟着兩個侍女……身影綽約,姿容絕麗,竟然是胡軫的妹妹,胡驪!?
真的是熟人。?
“雲兮,來見過蕭姑娘。”郭汜呵呵笑着招呼。?
胡驪嘴角帶笑,晶瑩透亮的眼眸擡起,目光在蕭若的臉上停了一下,嘴角含了一絲笑,低下頭:“徐夫人可還記得雲兮?”?
……?
由於胡驪都親自出了府邸來迎接,蕭若只得跟着郭汜回府,李傕不甘,遂提議也要一道郭汜府上。?
……?
郭汜似乎爲了表示誠心,允許她帶來的軍隊就駐紮在長安城內,蕭若只答應郭汜晚宴留下,不肯留宿,郭汜也只得作罷。?
晚宴時。絲竹樂響,滿桌珍饈,胡驪與侍女在一邊添酒佈菜,李傕與郭汜言語間比起白天的劍拔弩張稍微好了一些,也有談笑,表面上看起來,算是賓主盡歡。?
除了在一邊皺着眉頭忍耐的馬超……?
李傕幾日前才與他爹交戰,此時雖然不能直接兵刃相見,也斷不可能同桌而食,若不是顧慮蕭若安危,他早就一走了之。?
蕭若看出他面色不善。正想找個理由溜走,忽見郭汜站起身來,醉醺醺地朝這邊走了兩步,微微笑問道:“蕭姑娘當真是徐榮的夫人?”?
正走過來想要扶他的胡驪聽到這句話,手停在半空,也看向蕭若。?
“兩位將軍以後如果找到我家將軍,定要告訴小女子一聲。”蕭若沉默了片刻,開口,特意將“我家將軍”四個字咬得重一些。?
“唔……可該改口叫徐夫人了。”郭汜微微地笑,轉身向李傕道:“若我是徐文良,斷不會讓自己夫人也上戰場。”?
李傕聞言,端了一杯酒過來,遞給郭汜:“郭兄說笑,賈先生也曾說過,徐夫人不是尋常女子……”?
胡驪忙走上來,將李傕遞來的那杯酒接過,勸道:“將軍莫要喝了……”?
郭汜似乎想起什麼,眉頭微微一皺,由着她接過那酒,回身到自己桌邊坐了下。?
又過了一會兒,李傕起身告辭。?
蕭若也正想走,只見胡驪將從李傕手中接過的酒杯放在案邊,拔下頭上的銀簪,試了一試,將發黑的簪子遞給郭汜道:“一山不容二虎,將軍險些便要被李傕所害。”?
郭汜面色一變,望着門口狠狠咬牙,猶有餘悸地冷聲道:“若不是夫人……我命休矣!”?
“徐夫人稍等片刻,雲兮扶將軍去休息。”胡驪對蕭若輕輕說了一句,起身,扶着喝醉的郭汜緩緩朝裡走去。?
……?
蕭若聽到了剛纔那二人的談話,知道其中肯定有隱情,也就聽胡驪說的留下來等她,馬超不耐,自去外面等候。?
不一會兒,胡驪纖細的身影便從屏風後轉了過來,對着蕭若盈盈一拜:“徐夫人。今日之事,還請你不要對李傕談及。”?
“嗯……毒是你下的吧?少字”?
蕭若答應一聲,停了下,忽然問。?
胡驪渾身一顫,擡起頭來,曼妙的眼眸裡閃過驚駭之色,隨即,慢慢鎮定下來,嘴角反而浮上了一絲笑意:“夫人聰慧……”?
蕭若心裡暗自高興,有胡驪在挑撥李傕郭汜的關係就不用她在插手了,只等着坐享其成……想了想,轉身就要走——?
“你不問我爲什麼這麼做嗎?”。胡驪的語調淡淡的,沒了平日軟綿綿的風致,透着一絲森寒。?
蕭若沒答話。?
胡驪輕笑出聲,低低地道:“李傕經常邀請郭將軍去他府裡喝酒……然後讓自己的侍妾陪伴他……”頓了頓,聲音裡笑意淡了,有些悵然:“我現在一無所有……兄長也被徐榮所殺,只有將軍一個依靠,將軍也只能惦記着我一個人。”?
就……因爲這個??
蕭若怔住。?
這理由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不過不管是什麼原因,李傕和郭汜關係不好對她都是有利的。?
這麼想着,她轉過頭正想說話,忽看見胡驪頰上竟滿是淚痕,話到嘴邊,停住了……?
胡驪目光正對這她,眼眸裡帶着些許悽楚和恨意,微微咬牙問道:“你真是徐榮的夫人?”緩緩地搖着頭,淚水接連滑落:“莫要哄我……我兄長常年與他一同爭戰……兄長說他和董卓一樣冷血無情,殘忍暴戾……可偏偏我從及笄之日起,就無一日不想嫁與這麼一個人爲妻,什麼辦法都想過了,卻怎樣也打動不了他,直到他殺了我兄長……我才知道這個人就是鐵石心腸,無人能打動得了,你又怎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