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我和孫啓晟在一起沒多久就放暑假了,我興高采烈地回了家,並且拒絕了他幾次三番提出的要去我家看我的要求。

我嚇唬他:“我爸媽不讓我這會兒談戀愛,見了你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本來我想說的是“見了你非打斷你的腿不可”,不過轉念一想,根據我對他的瞭解,打斷他的腿的威懾力比不上打斷我的腿。

他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還會有這種事:“你還沒跟你爸媽說咱倆的事兒哪?那我來了不去你家,你偷偷溜出來陪我幾天不行嗎?”

我批評他:“你這什麼呀?還老師呢,就是這麼教育學生的?我本來從不對我爸媽撒謊的,爲了跟你談戀愛都騙了他們多少回了,心裡已經夠內疚的了!再說了,他們要是發現了我在撒謊,這事兒就更大了,你可不能害我啊!”

他眼瞅着沒戲,不由有些沮喪:“好吧……可你爸媽爲什麼不讓你這會兒談戀愛呀?你都上大學了,現在的小孩兒小學就談戀愛的多了去了。”

我跟他說:“我爸可不這麼想。他老人家說了,大一大二還太小,不會看人,而且我爸還專門說了,不要被師兄迷惑,因爲這會兒我們聽着你們侃侃而談滿心崇拜,等過兩年就會發現,你們這會兒懂的,等我們到了這個年齡也就都懂了。”

他在電話那頭笑:“你爸這個觀點跟我們剛上大一時思修老師講的一模一樣啊!不過那老師當時也送了我們男生一個忠告,說你們這會兒先別看着師兄摟着師妹眼紅,等你們也變成了師兄,小師妹就手到擒來了!”

我啐他:“哼,還好意思說!”

他笑了一會兒之後,又有些鬱悶:“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在你爸媽那兒轉正啊?”

我告訴他:“我爸說到了大三就要找男朋友了,因爲還是在學校裡找靠譜,等出了社會,好的男生都被別人挑光了。”

說到這裡,我又有些惆悵:難道我還真會跟他這麼一直耗下去、到了大三就讓他見家長啦?

我拒絕孫啓晟的理由倒不是編的,我爸媽是真不讓我這會兒談戀愛,說二十歲之前都算早戀。他們要是知道我不但談了戀愛,還已經跟男朋友把最後一步都走到了,估計會拉着我一起去撞牆。

好在孫啓晟是負責學生工作的老師,他其實沒有暑假,因爲假期也還有學生留在學校,他還得繼續在那兒照看着,他之前說要來看我,指的也就是請幾天假快去快回而已。

所以那個暑假,我們的聯絡基本上都是通過電話、短信和網絡進行。在網上聊天的時候,他時不時就會給我傳那麼一兩首纏綿悱惻的情歌,大多都是我不喜歡的那幾個娘娘腔男人唱的,所以我一般接收是會接收,卻不見得會聽,而他每次問我好不好聽的時候,我也大都並不瞞他:“我還沒聽呢。”

他知道我不喜歡這些人這些歌的理由,也沒多說什麼,只反覆催我一定要聽其中一首:“品冠的聲音其實挺低沉挺man的啊,你聽聽他那首《疼你的責任》好不好?”

我一看這歌名兒就覺得怪膩歪的,但經不起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磨,也就把這首歌加進了我的播放器。不過一般我都是邊做別的事邊聽歌,那好幾百首歌曲還是隨機播放的,於是這首歌我總共聽過幾次自己都不知道,即便聽過,那其中唱的究竟是什麼,我也從來都沒聽進去過。

那年開學之後,我上大二、孫啓晟則升入了研究生二年級,他搬回了學校的青年教師公寓。這也是學校的規定,在職研究生都是隻有第一年在分部住,管理分部的學生,第二年就搬回本部,管理本部的學生了。

孫啓晟住回來讓我不知究竟是禍是福。說是福很容易理解,比如我從此多了一個可以舒舒服服上自習的地方。青年教師公寓都是奢侈的雙人間,自帶浴室洗手間那種,而且他同屋的女朋友也是這種在職研究生,也住得特寬敞,於是他同屋長期都在女朋友宿舍裡呆着,還真是不影響我們。

青年教師公寓也沒有我們學生宿舍的用電管制,可以自己用小鍋煮東西吃,所以每次去超市,除了給我們倆買日用品之外,孫啓晟往往還會興致勃勃地拿出一副家庭煮夫的熊樣兒,採買些速凍食品之類的,帶回來煮給我吃。

說是禍,則是因爲這樣一來,我不就更依賴他了嗎……

一直以來都覺得並不愛他,和他在一起只是我失戀加被他拿住把柄加需要澡票的權宜之計,所以我其實從來都沒打算要跟他天長地久的,應該只需要權宜到我遇到下一任真愛、然後我和錢老師那檔子窩囊事的風頭也完全過去、而且我的真愛也可以把澡票勻給我就可以了吧?

可現在……

別的不說,光說這澡票的事兒吧,我發現我由儉入奢易,已經不想再用澡票了。

因爲在孫啓晟那兒洗澡可比去澡堂要方便多了!

話說在孫啓晟那兒洗澡也不是我自己要求的。那會兒第二學年剛開始,我想着乾脆就先去跟他把澡票給要了,也好讓我安心。結果他說:“你還要澡票幹嘛呀?就在我這兒洗唄!”

我驚愕:“那怎麼行?萬一你同屋回來多不好啊!”

他說:“那有什麼?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女朋友,再說了,他自己也有女朋友,對這種事不會大驚小怪的。”

我還是不幹:“就算他不覺得怎麼樣,只要他知道了,以後再見到他我也還是會很尷尬的。”

他索性又耍起了賴:“我保證你不會。反正萬一他回來我就跟他說你在這兒洗澡,他一準兒就又走了,你甚至都不會知道他知道你在這兒洗澡。”

我被他最後這句話繞得暈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心想這什麼人哪,那不是自欺欺人嘛!

可壞就壞在這個提議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於是我找了個他同屋肯定不在的時間段,從了。

有了第一次就停不下來了。

所以說,除非我的下一任真愛也有同等條件可以提供給我,否則我還真是,恐怕在畢業之前都擺脫不了孫啓晟了。

他們的浴室其實挺安全的,是從裡面上插銷的那種,除非踹門,否則都不可能從外面打開。可是我第一次進去洗澡,纔剛脫掉衣服,孫啓晟就敲門了:“芷昕,讓我進去,我要上廁所!”

我纔不讓呢:“你上廁所我怎麼洗澡啊?又沒有浴簾!”

他說:“小的,很快的,你等我上完再洗。”

我的下意識十分多此一舉地指揮我擡手擋在胸前:“我衣服都脫了!”

他頓了頓:“我又不是沒看過……好好好,我不看你總行了吧?”

我還是不幹:“不理你,你等我洗完再進來!”

他哀求道:“我真的憋不住了!”

我半信半疑:“那你剛纔不說?我這才進來了兩分鐘!”

他說:“我就突然有感覺的,我腎不好。”

那會兒我年紀小,雖然已經嘗過情-事,卻還不懂得男人的腎好不好意味着什麼,於是也沒想太多,亦不敢掉以輕心:“那……你去隔壁借一下廁所唄!”

他說:“萬一就是我離開這會兒我同屋回來了怎麼辦?你不覺得尷尬?”

我想想也是,只好隨手抄起剛剛纔脫掉的外衣往身上一套,給他把門打開。

那是件長款寬鬆襯衣,剛剛好遮住我的臀部,而我不知道這樣的穿着會帶給男人多大的視覺刺激。

何況這人本就是有備而來的。

他一進門就返身把插銷插上,將我牢牢抵在牆上。

我們那個鴛鴦浴洗了足足兩個小時……

後來,只要是來他這裡洗澡,我就很少有能自己單獨清清靜靜地洗的時候。我不喜歡這樣,因爲他總是把水嘩嘩地開着,就算我們不直接待在噴頭下,也少不得要被濺得一身溼。

於是我說:“孫啓晟,我以後不來你這兒洗澡了,你還是把澡票給我吧!”

他壞壞地一笑:“笨笨,你看我住的都是有浴室的宿舍,難道還會有澡票嗎?”

我這才知道上當:“啊?那我不當你女朋友了,上學期說的就是你給我澡票我就當你女朋友的,現在你沒澡票了,我們的交易結束!”

他臉一沉:“什麼交易不交易的?說了不許再說這種不想和我在一起的話!再說了,你都是我的人了!”

我想說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在乎這個呀,想想這也太彪悍了,還是算了吧。然而明明沒有在洗澡、周圍卻到處都是水花飛濺的狀況還是讓我很不舒服,於是我埋怨他:“你怎麼這麼浪費資源啊……”

他滿臉無奈:“不是你說怕我同屋萬一回來聽見的嗎?”

我說:“那也可以等到聽見他回來了再開水呀!”

他問我:“你覺得就憑咱倆折騰的這勁兒,能聽見外面的動靜嗎?”

我的臉狠狠一熱,在他肩膀上使勁掐了一下:“那就不要這樣!”

他作窘迫狀:“我也不想在這裡,可我現在不是暫時還沒那麼多錢總去住賓館嘛……”

後來,待我知道了男人腎臟的功能之後,便常常擠兌他:“不是說腎不好嗎?那還不消停着點兒!”

他赤紅着臉:“我就知道撒那個謊要被你數落一輩子!要不是那天實在想死你了,你又死活不肯讓我進來,我怎麼犯得着……算了,隨你怎麼說,我用行動來證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