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 停下!我要吐了!”李哩捂着嘴叫道。
被人扛着跑,確實不舒服。胃裡好像要造反一樣,雖然不舒服, 但還沒到吐的地步, 李哩這樣講, 只不過是沒事找事, 要拖延他的速度而已。
阿森已經奔出了十幾裡地, 巨大的石壁、廣場上又大又亮的火堆,早就遠遠的拋在了身後,四周朦朧一片, 頭頂有一彎月亮,撒落下月光, 讓四周圍不至於漆黑一片。附近的草叢裡傳來不知名的蟲兒啾啾的鳴叫聲。樹枝上停歇着幾隻專在夜間活動的鳥兒, 有些對他們視若無睹, 有些會撲扇着翅膀飛走,倒是給寂靜的夜晚增加了一些人氣。
阿森看看四周, 見已經遠離了獅子族羣,心裡有了些底氣。猜想鬣狗族人肯定會纏住他們很久的,他也捨不得把李哩累着了。於是,將李哩放了下來。他自己站在一旁,一邊活動手腳, 一邊警惕地看着四周, 以防突發的危險。
李哩站在地上, 先進行了好幾個深呼吸, 小幅度、慢慢轉動腦袋, 被扛着引起的頭暈和欲嘔感消退了許多。
稍微移動了一下腳步,回首望着黑茫茫的來路, 在心裡計算着,如果此時自己往後逃跑,能不能跑過阿森?
搖搖頭。算了,跑不過的。再說自己還懷着孕呢,萬一激烈運動下腹痛,該怎麼辦?
李哩沒了主意,心裡既煩躁又慌亂,擡眼看着阿森,只見他背靠月亮,整個人如同黑暗裡的一個剪影,尤其是一對尖尖豎立的獸耳朵格外顯眼。
李哩一屁股坐了下來,無奈地問道:“你爲什麼老跟我過不去?”之前那一次抓她,她可以理解成是他覺得好玩,因爲當時條件不太好啊,四周圍也沒幾個女性。但這次不同了,獅子領地的女獸人可是有不少的。
阿森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低聲說:“我喜歡你啊,我想和你在一起。”說完,他稍微加大了手裡的力度,用掌心摩擦着李哩的手背。
李哩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阿森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不太好,總覺得他太陰沉,特別是那雙眼睛,看多幾眼就讓人心裡發怵,好像時刻在醞釀壞水一樣。
此時,聽了這樣的話,她也沒有感動,倒是從背脊處升起一絲詭異感。她想,她寧願獨自居住在山洞,也不想和他在一起的。他的手汗津津的,有點粘膩,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怕激怒他,只好忍耐着。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如何迴應。雖然她很想跑,但此時,暫時示弱成了她最大的主意。於是,她稍微低下了頭,看着地面,一聲不吭。
阿森盯着她,也不知她是順從了,還是在無聲的反抗。不過,那不重要。等到只有他和她時,還不是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
儘管她坐在地上,小腹那裡還是微微有了起伏的曲線。阿森眼裡閃過一道兇狠的光,若不是此時不適合,他真想……
阿森把目光從讓他感到刺痛的地方移開,看了看四周,打算起身再接着上路。他握着她的手,想把她從地上提起來。
李哩察覺到他的動作。她不想再走了,擔心越走越遠,天空會很難找到她。於是,她稍微使了點力,掙扎了一下,順勢從他手裡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我不想走了。我很累了,得歇一歇。”
過了好一會兒,阿森才問道:“那你要歇多久?”也不知他剛纔是不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怒氣?
李哩鼓起勇氣,打着拼死也不要再走的想法。因爲她心裡隱隱知道,他是不會把她弄死的,所以膽氣壯了些:“反正我累了。你要走你自己走吧!“
說完,用眼角的餘光注意着他,只見他放在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放開,又握成拳。
李哩趕緊找補了一句:“我真的好累了。我們女獸人和你們男獸人體質不一樣!”說是不怕死,真到臨死的時候,還是希望能緩一緩的。
阿森深吸一口氣,夜晚的空氣清涼宜人,比起白天的灼熱讓人舒爽無比。他的耐心也有了很大的進步。
“坐下來,我們聊聊天啊!”李哩拍拍身旁的地面,東拉西扯地聊一會兒,除了拖延時間,還能增加一點熟悉感。她可不願意見到他暴戾的樣子。
阿森在她對面坐了下來,伸手撈起她的一隻腿,放在自己大腿上,輕輕地揉捏起來。
如果此時是天空在做這個動作,她會覺得無比受用。可惜,這裡沒有天空,只有阿森。她儘量剋制住像螞蟻爬上身一般的癢刺和輕微的噁心感,露出一個笑臉,找了一個話題。
“我以前見過很多鬣狗……嗯,就是普通鬣狗,它們都喜歡從獵物的屁股開始掏起,這是爲什麼呢?”肛/門真的很好吃?她以前吃雞時,最討厭吃雞屁股的!總覺得好髒!
“爲什麼不呢?”阿森難得地輕笑了一聲,似乎她問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屁股是防護的薄弱位置,它們踢不到,咬不到。最關鍵的是,屁股和肚子能直通內臟。它們喜歡吃內臟,營養豐富,易啃,能在短時間內吃下最多的營養。不像骨頭那樣難啃,又費時間。萬一其他的食肉動物趕來,搶走了獵物怎麼辦?”
李哩想起直接掏肛和鑽進獵物腹部那一幕,又有點想吐了。阿森的手指正放在她的腿上,她猜想着,這雙手在他未長大前,是不是曾經也從活着的獵物的屁股伸進去,然後掏出它們的內臟?
實在難以忍受,李哩輕輕抽回腳,趕緊謝謝他,怕他不滿,趕緊又起一個話頭:“爲什麼他們不能像別的種族那樣,先把獵物殺死再吃呢?活啃真的太殘忍了。”
“哼!”阿森不屑地哼了一聲,“殺死之後呢?還不是要吃下肚?何必這麼虛僞?再說了,鬣狗的體型較小。有近路不走,非要走遠路,那不是嫌活得太久了麼?”
李哩抿抿嘴。其實從鬣狗的角度來看,他說的未必不是沒有道理的。鬣狗沒有像獅子、老虎那樣強大的身軀,也沒有一副利爪能一爪子就拍暈獵物,只能走人多,以及他剛纔所謂的“近路”求生存。
想是這樣想,到底心裡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天空領着幾個人,順着花姨所指的方向,一路追蹤而來。不夠圓的月亮,既有了一點微弱的照明光線,又能最大限度的隱藏他們的身形。
他們一路追到了這裡,遠遠地看見有兩個人影,正坐在地上,似乎在說着什麼。天空估算了一下形勢,分成三路,兩路從側面包抄,他自己則着直線悄無聲息地靠近目標。
“要不你自己走吧!天空一會兒肯定會追來的。你現在走,還能留下一條命。”這句話在李哩的嘴裡忍了又忍,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才能脫口說出。
“哼!”又是一聲冷哼。他對天空以及獅族的不屑溢於言表。
他現在還有空來救她?再不努力點,當心被滅族哦!阿森在這一點上,和鬣狗族的族長大銳還真是一脈相傳的自大狂妄。
李哩見他並沒有過激動作,膽氣又大了點:“我說的是真的!再說,我也不喜歡你。你看,你是鬣狗,我是獅子。你應該和鬣狗族的女獸人好好在一起。”
“那又怎麼樣?難道我們不都是獸人?”
“……”李哩卡了殼。確實,這個問題就像是勸中國女孩不要嫁美國人一樣,大家人種不一樣啊!可事實上呢?再怎麼不一樣,大家都是人,人家的後代不是好好的?
“反正我不想跟你走。”李哩稍微扭轉了身子,有點堵氣地說。她擔心天空,擔心花姨,被扛走之前,花姨正倒在地上,現在也不知她怎麼樣了。她還擔心族人……
“你以爲這是你說了算的?”阿森的耐心耗盡,伸手拉她,想把她從地上扯起來。打算故技重施——扛着就走。
這時,從不遠處突然撲過來一個人影。阿森大吃一驚,立馬扯起李哩,往側邊一讓。
李哩被他帶動着踉蹌了好幾步,穩住身體後,心慌起來,不明白又發生什麼意外狀況了?她回過神,清涼的夜風帶來一股她熟悉的味道。
“天空!”李哩驚喜地叫起來。
“嗯。”天空看了她一眼,見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也沒空多說話,揮動雙拳朝阿森撲了過去。
在大草原上,因爲女獸人的珍稀,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則在男獸人心間腦海,那就是:不能隨意傷害女獸人。
大家都缺女人,把女獸人帶進戰圈,你是嫌爭奪女獸人的競爭還不夠激烈嗎?
天空知道他喜歡李哩,想得到李哩,絕對不會用李哩擋在身前的,所以才放心大膽的衝了過去。
阿森如他所料的那樣,在察覺到天空攻來前,就鬆手放開了李哩,同時移轉身體,將戰圈稍微拉開了一些。
李哩手忙腳亂地趕緊躲到一邊,雙眼直盯着戰場。
月光慘淡,李哩看不清天空在剛纔的戰鬥中到底有沒有受傷。不過,看他動作仍然嬌健,估計沒什麼大問題。
阿森作爲鬣狗族的獸人,雖然原身的體形要小於獅子,但能奮鬥到獸人又豈是軟弱的,再加上他們向來以耐力而出名,阿森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
不過,他的左腳拖了他的後腿。微跛的左腳讓他在應付的時候有點力不從心。雪上加霜的是,從側面又圍攏來幾個獅子獸人。
天空的重拳一下下地擊打在阿森身上。這一次他不再手下留情,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這樣的感受,擔心李哩受傷,擔心李哩的安危……這一切都是緣於上次饒他一命。